一時之間，發生的事情太多，以致他不得不馬上逃離現場，到一個只有自己的地方去思考這些問題，但是他想了整整十五分鐘，還是什麼答案都搞不出來。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本來他就想著綱吉回來，再搞明白綱吉為什麼會決定重投工作以及避開他，但是？！六道先生跟綱吉他……兩個人結婚了？而且六道還表明這一切都不是開玩笑，他也相信這是真的……但是為什麼啊！明明六道骸是那麼的痛恨同性戀、痛恨到用這個理由來解僱那些人，為什麼現在跟一個同性結婚了。

 

石川揪住自己的頭髮，儼如一個瘋子一樣想把這個充滿煩惱的腦袋給拔掉算了，當然他不會，而他也得出一個結論是，自己再怎樣獨自苦惱都是不可能知道理由，因為問題的徵結是在綱吉和骸身上，想知道答案，唯有去問了。

 

做了決定之後，石川才鼓起氣回去辦公室，果然消息的風暴捲襲的關係，所有人都忍不住他們的嘴巴在竊竊私語，盡在聊一些八掛。

 

石川連坐下都沒有，就抱起一堆文件，跑去骸的辨公室。

 

「六道先生，我可以進去嗎？」他叩叩門，向裡面的人問道。

 

「進來吧。」裡面傳來一貫平淡、屬於骸的聲音，得到應允，石川便開門進去，只不過他料不到，門後除了坐在辦公桌前的六道骸，還有坐在應接用沙發上的澤田綱吉，石川愣住了。

 

「石川先生？」骸瞇起眼，叫喚那個看著綱吉發傻的石川。

 

「抱、抱歉……」石川聳拉著腦袋，把視線從綱吉身上移開，而被盯得滿身發冷汗的綱吉也因此得救了，被自己的情人，嗯，應該說是前度的用詭異的目光盯著，任是誰人都沒有辦法好受，尤其是現在他們之間的關係還沒有斷乾淨、曖昧不清的時期，就更是令人難過。

 

石川略過綱吉，走到桌邊，把他這一個星期等待批閱的文件全放到上面去，跟骸簡單講述一些事情，便打算離開，一回頭，看見面色凝重、眼神遊移的綱吉，他張開嘴唇，與久違了一段長時間的綱吉說話：「那個，澤田……」

 

綱吉緊張的抬起頭，正眼看著石川，他不安於石川接下來會跟他說些什麼，但是他又想到石川是個正常人，一個會顧忌場合的正常人，在六道骸在場之下，想必不會說出些什麼很駭人的話，但、但是他還是止不住自己的恐懼！

 

「等等午休的時候有空嗎？我們很久沒有一起吃飯了──」石川想以最自然的方式，以用膳為由先邀請綱吉，再單對單先了解綱吉跟他問題的癥結，可惜他問句還沒完成，同一個空間內的另一個男人已經將石川狠狠打斷，冷淡的聲音從微張的薄唇間滲透而出：「不行喔。」

 

房間內的空氣好像瞬間下掉了幾度，讓石川抖了一下。

 

「綱吉他午休沒空，他有些事情，已經要先請假離開公司回家處理，」本來還在看文件的骸，忽地抬起頭，展露笑容但眼神卻過於應有的銳利，「不然午休的時候你跟我一起吃飯吧，反正我也沒事。」

 

綱吉咽了咽口水，他總覺得氣氛變得很古怪，但他真不知道到底哪一個走向比較壞，他故然是不太想立刻面對石川對他跟六道骸的種種疑問，可放石川跟骸一起，他又不知道骸會搞出什麼花樣來著，畢竟六道骸稱不上是個正常範疇內的傢伙。

 

「啊……嗯！好的，六道先生。」石川想了想，最後表現樂意的點點頭。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還是這麼的巧合，他約不上綱吉，但是他約到骸的話也可以，反正六道骸也是這個迷局裡的參與者，追問他的話，說不定比起綱吉來說，還要直接得多……

 

石川終於退了出去，在房內終於回復到二人世界的時候，綱吉終是忍不住叱問六道骸：「你到底想對石川做什麼？」

 

骸聽後忍俊不緊。

 

「天吶，綱吉，現在是石川想要幹些什麼才對吧？先提出飯約的可是他喔，我只不過是替繁忙的你出席飯局，我還以為你不想跟石川單獨面對問題我才替代你呢。」骸托住臉頰，意味深長說道，「還是說，其實你很想去，被石川問一堆愚昧又難回應的問題，然後你能給他一個滿意的結果嗎？」

 

「……」綱吉語噎，因為骸說得對，把他的想法說得有夠明確，讓他的內心就像裸露一樣被摸了個透透，他有些時候，就是對骸的這點感到很害怕，有什麼想法都藏不住。

 

「綱吉，不要再用謊言騙自己或者用來責備他人了，雖然我從不會因為這點怪你，因為你太過善良而促使你根本就不想面對問題，也不想讓別人面對這個問題，你是想要將這件事放到什麼時候呢。」骸接著說，「事已至此，該給大家一個痛快了。」

 

綱吉頓了一下，雙眼變得通紅，自己自私又膽小鬼的一面終於被人爽快指出，這令他感到羞恥，他不應該落淚，因為他沒有這樣子的資格啊。

 

「哦呀。」骸看到綱吉的表情，他離開了辦公桌，來到對方的面前心疼的撫摸綱吉溫熱的臉頰，「不需要哭啊，只要放心把事情都交給我，我確定能把石川的事處理好。」

 

「…你該不會把我們之前的事給告訴他吧……」綱吉哽咽。如果骸真的這樣子的話，他還不如去死。

 

「當然不可能啊，那樣的事，是我充滿喜悅的回憶，為什麼我要告訴另一個男人這種美好的事。」骸半開玩笑道。

 

綱吉仍然很憂心，不過骸不住向他保證這件事，然後直到來到中午。

 

石川依約跟骸出去在外的一間還算幽靜的餐廳用膳，而綱吉則是被留在公司內，話雖如此，綱吉還是沒有辦法置之不理地安心去吃他的午飯，於是他偷偷的，跟在那兩人後面，混進餐廳中，很幸運地還坐到了頗接近骸那一桌的座位，既不會被看見之餘，還算能聽到對話內容。

 

另一邊廂，石川跟骸兩人已經手拿菜單的揣摩起自己中意的菜色來著，不用很久，就已經點好菜，在等待上菜的那段時間當中，兩人像個普通的共事者之間閒話家常了一堆，不論是普通的私事還是公事都聊過了，在聊的兩人毫不著緊，倒是在偷聽的綱吉緊張得不得了，非常在意到底什麼時候這兩個傢伙要進入主題了，無論如何，石川怎也不可能真的單純是核吃飯吧？！

 

在綱吉猛喝白開水，兩人所點的飯菜終於上桌、要準備開吃的時候，漸漸表現出躊躇不安的石川在看到骸開始用膳後，露出一記略微尷尬的微笑說：「話說，我真的很意外呢。」

 

「嗯？」骸抬起眼看著石川，裝作不明白。

 

「就是剛剛宣佈結婚的事啊，我一直以為……你很排斥同性戀的存在。」石川愈說愈覺得氣虛，最後語末都像是快要消失不見一樣。

 

「哎，怎麼會，我一向很支持多種性別的自由戀愛喔，我到底是哪方面的原由讓你有了這樣子的形象啊？」骸頓住了用飯的手，笑了開來。

 

「就是，前陣子的一個關於你鄰市的一間公司的傳言，你不是因為知道了裡頭有兩名同性的員工因為公開了性向，而令你討厭到在辦公室內罵人嗎？我記得你還摔破東西呢。」輕描淡寫地陳述當時的畫面，當然他不會提及自己當時被骸懷疑是不是同性戀時的事，那次真的快嚇壞他了。

 

「你還真的是聽到了很了不起的虛假傳言呢，這個根本是有人造遙了吧。」六道骸面露驚訝，表達出他不知道這件事的樣子，但是石川也意想不到的是，這個事兒的確是有人造遙生事，而源頭就是他面前的這個七情上面的男人。

 

當初，在骸扮演一場生氣憤怒的場景之後，他鐵定知道這個課裡的人都會非常好奇且不敢對他過問，然後骸便讓自己幾個舊公司的部下把他吩咐的假消息傳播出去，一直到傳到石川的耳中，加上骸前次更對石川的性向產生奇怪的質疑表現，這一個消息就更加發揮它的效力，讓石川大為緊張，使石川不敢坦誠於自己的性傾向以及跟綱吉之間的關係，假若石川有膽子來問他關於這方面的實情的話，說不定這一場策劃會被擊破，但是骸很清楚知道，石川一定不會，因為石川真的很怕被別人知道後所帶來的白眼和壓力，如果能避開的話，石川絕對會將這方面的相關話題都會躲開。

 

呵呵，這樣子不就跟親愛的綱吉滿像的嘛，不過要不是這樣，他也沒有能耐在這兩個人之間參一腳呢。

 

「所、所以這是假的……？」石川瞪大雙眼，除了震驚之外，應該還有一種懊惱，在後悔自己為什麼當時不好好的向骸表達自己跟綱吉的事，不然不會弄到這個地步了，雖然再怎樣後悔也沒用了。

 

「當然，我當時會這麼的生氣，的確事情是發生在舊公司，但那個是當時有人通知我，有一名員工盜用公款，而且那個人還是我以前的助理呢，這個消息讓我實在沒有辦法控制我的怒氣，幸好這事被人發現得早，已經有其他人低調處理了，不然公司的損失可大了。」骸咬牙切齒對那名前助理感到憤恨，但這也是一個謊言，根本就沒有什麼盜用公款，他的每一個部下都忠心得很呢。

 

「這樣啊……」石川低聲叨唸了一句。

 

「還不吃嗎？要涼了。」骸撇眼看向連一口飯都還沒動的石川。

 

「啊，是的。」被提醒了他才想起來自己這是來吃飯的，可他現在光是聽骸說的話和思考各種問題就已經夠他飽了。

 

等石川急急的用飯起來，骸才再撇眼的盯著對方，開始輪到他進行語言的回擊。

 

「那你呢？」骸說，「那你又對同性戀的存在有什麼看法？很討厭嗎？」

 

石川差點就噎到，他完全沒有想到骸居然還在繼續這個話題來回問他，雖則他從開始這個話題的時候，就應該要預計到會出現這種發展，但實際再被問起時，他仍舊覺得不知所措。

 

「……我沒有什麼看法，並不會覺得討厭。」石川說。

 

骸聽後莞爾一笑。

 

「那就太好了，我還很擔心石川你會不喜歡呢，因為你是個很好很得力的同事，我很希望你能衷心祝福我跟綱吉的婚姻。」

 

「……」石川臉色變得有點不好，話語已經開始剝下了外衣，暴露出他最在意的中心，「嗯，當然……不過骸先生不覺得婚結得太衝忙了嗎？我記得……你跟綱吉他不是認識太長時間吧，應該說到底是什麼時候，你們發展成那樣子的關係。」

 

「我還以為跟綱吉同住過一段時間的你會知道呢？」骸如是說，話裡包含著一種諷刺，「看來你不清楚你的朋友的想法啊。」

 

石川緊握住金屬餐具，心臟好像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令他不舒服。他……不清楚綱吉的想法？真的嗎？

 

「要說為什麼會發展成這樣子的關係，首先該說我對綱吉一見鐘情吧，在送喝醉的你回去那次。」骸把玩著餐具，似乎是在組織腦內的話要怎樣講，「從那時開始就想要跟綱吉再多聊聊看，畢竟我不是對他認識太多，所以後來在綱吉搬到鄰市後我便上門拜訪，這個你也知道的吧，那天晚上跟綱吉促膝長談，聊了很多話，感覺意外地更加覺得投契了。」

 

那天晚上，他跟綱吉不管是精神還是身體都接觸良多呢。骸想。

 

「他跟我說，他其實有一名同性的伴侶。」骸抬眼，跟石川四目交接，石川馬上就低下眼看著自己眼前的食物分散注意力。

 

「綱吉真的跟你這樣子說了？他……他還跟你說了什麼關於那個伴侶？這件事我沒聽說過。」石川緊張萬分。

 

「是嗎？」嘴角勾勒出一個弧度，他想不到石川到這個時候還是想要繼續隱暪，看來石川也沒有多喜歡綱吉嘛？

 

「雖然我不知道他所說的伴侶到底是誰，但是我能夠感受到綱吉的難過，他認為他的伴侶不再愛他了。」骸說，「綱吉那天晚上哭得好慘，他很希望他的男朋友不要一直工作而是多陪陪他，而且也因為他男朋友要顧及面子的關係，一直沒有向其他朋友公開過他們之間的事，綱吉也明白自己的要求很任性，所以他一直忍耐下來，總希望有天可以像以前那樣子一起渡過每一天。」

 

「但是一切都一去不覆返了。」

 

石川一邊聽，一邊臉色發青。綱吉從來沒有告訴他的意願，不……其實是有的，綱吉最初有懇求過自己不要再在六道骸的手下做事，免得一直膽戰心驚怕被人發現，但是自己卻因為這份工作優渥之處而拒絕了，但、但這些他都是為了綱吉跟自己能有更好的生活啊！

 

「雖然我不是很慬，但是我想綱吉的伴侶也是有他的考量吧，如果你是指一直工作的事情，我想他是因為想要更加改善當前的生活水平吧？然後讓綱吉過得更好。」石川不示弱，為了自己再爭回一點氣。

 

骸沉默了下來，默默喝了一口水，長嘆了一聲。

 

「那他很明顯，就一點都不明白，綱吉要的根本不是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