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起名废orz标题当印刻效应来理解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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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司中佐,请您退后几步!”士兵有些紧张地拦住男人,大声道。
赤司看着地上的那具瘦小躯体,平静道:“没事,看看他死了没。”他的手放在口袋里,指尖搭在那把从盟军德意志那收来的供应量极少的鲁格P08上,预备着一有变动就给那人来一枪。空气中弥漫着尸体烧焦的恶臭和淡淡的血腥味,他抬头看了眼天空,似乎快下雨了。
一个部下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把躺着的人翻了个身,露出一张略嫌稚嫩的年幼面孔。
“是个孩子,”对方恭恭敬敬地汇报,“请问要怎么处理?”
赤司冷眼看着那个蓝发少年慢慢睁开眼睛,先是一脸茫然地看向他,然后渐渐露出了一个也许可以称之为微笑的表情。
他心里微微一动。
“……先带回去吧,”他听到自己这样说。
“中佐!可是这样来历不明的人,怎么能——”有人急急开口,脸涨得通红。
“这是命令。”赤司转过身来,扫了他一眼,立刻就让对方噤了声。
“……是!”
“——我听说,你带了一个小鬼回来。”满面胡须的人咕咚咕咚地一口气喝完了酒,猛地把碗往桌子上一放。
“是的,”身着军装的赤发男人面不改色,“只是个孤儿。”
对方没有就这样被轻易打发过去:“这种时候还带外面的不干不净的人回来,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可能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
“我用我的军衔起誓,”赤司直视对方,沉声道,“他不会有任何威胁。”
“是吗?”石田眯起眼睛,嘴角扭曲出一个笑容:“最好是这样,我翘首以待。”
……其实,就连赤司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带这样一个毫无用处的少年回来。
对方开始并不会发声,直到过了好几个星期,才在某一天他回来时从喉咙里模糊不清地叫了一声“赤司征十郎大人”。
他当时停下放衣帽的动作,顿了顿才问:“谁要你这么喊的?”
对方睁大眼睛看他,表情纯真:“是……姐姐,教的。”他太长时间没有开过口,想一个
词都要很久,半天才磕磕绊绊地说完了一句话。他们这边只安排了一个女军医,这几天伤员不多,因而被赤司叫来指导这个少年说话。
至于后来赤司从少年口中得知、他名为“黑子哲也”时,已经是近一个月后的事情了。
对方几乎不记得之前的任何事情,只知道自己的名字和大致年龄,他的记忆自睁开眼看到赤司起开始,然后,一直到现在。
赤司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说:“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用等我回来。”
黑子早在一听到他的开门声时就从椅子上蹦起来,扑到他身边:“赤司君。”
“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乖乖睡觉?”赤司努力想要严肃,但他发现,自己实在无法对这样一个满面信任地看着你的人狠下心来斥责。
“没有您在的话,我睡不着。”少年眼睛亮晶晶的,一脸期许。
赤司叹了口气,放柔了声音:“你现在还在长身体,我不希望你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没有无关紧要,”黑子固执道,“等您回来,我觉得非常快乐。”
“一想到赤司君过会就会出现,我就感到非常开心,”
“请允许我这么做。”
——本来只应该是抚养人与被抚养人的关系,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质?他的年龄虽然说还不够当对方的父亲,但至少也差了近十年。
也许是从黑子第一次想为他烧一顿饭、结果弄伤了手开始,又也许是从他收到那封来自家乡的信开始。
黑子盯着他手里的东西,眼里带着好奇:“那是什么?”
赤司把信纸塞回去:这是他未婚妻寄来的慰问信,询问他什么时候才能放一次假回去。虽然说是未婚妻,但也只是很久之前就被双方父母擅自指定的对象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让黑子知道这些。
但对方执意要知道,他只好简单地解释了下。
黑子静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我可以吗?”
“可以什么?”
他应该知道对方想问什么的,但是,赤司突然想听对方亲口说出来。
“我也可以陪在赤司君旁边,就像妻子一样吗?”
他明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为什么还是像被迎面重击了一下?赤司有些恍惚地盯着对方干净的侧脸,这样想道。
这种心情——到底应该如何说明呢?极度的快活,又有些不知名的担心:他这样,算是蒙骗了眼前这个人吗?对方不谙世事,甚至才懂人情没多久,他就要对方这么快作出选择自己的决定,这样真的好吗?
“可以。”道义什么的都滚一边去吧,赤司这么想。
“但是,要等到你成年。”
“我知道了,”黑子语气坚定,握紧了拳头,“我会等的。”
这大概就是开始了。
事态终于发生转机,是在一次计划好却失败了的突袭中。
“该死的日耳曼人——!”一个军曹这样低吼着,把东西狠狠摔到地上。“说好和我们合作,给的地图却是错的!”他们这次的行动之所以会失败,很大原因在于没有发现那条阻碍了前进的河。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这次损失了两个小队的人,实在不是一件轻松的谈资。
“我记得,”一直坐在赤司旁边安安静静听他们说话的黑子突然开口了,“往西五公里的地方有一条废弃了的隧洞,可以从那边过去。”
赤司的表情终于变了。
他紧紧地盯着对方,声音如同寒冰,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喉咙里挤出话来:“……你怎么知道的?”
黑子看着他,一脸无辜:“您的书架上有一份工程报告,我记得其中的一个项目,它做到一半就停了,恰好就在你们说到的位置。”
石田眼里闪烁着贪婪,露出了像看到猎物般的笑容。
“啊,这可是个好才能啊,”
“你做得非常好。”他最后语气亲切地看着这个尚且年幼的少年,这么说道。
黑子缩了缩脖子,不懂为什么身边的男人脸色沉得可怕。
他并不在乎的,赤司想。就算黑子什么也不会,也没有关系。
他只要对方一看到他就露出发自内心的欢喜笑容就好,只要对方全身心地信赖他就好。
“石田上将想让黑子君跟这次的ki46侦察机一起出去,探测地形。”
他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士兵前来向他汇报了。
这个少年拥有可怕的过目不忘的能力,据此绘制了不少地图,也帮他们赢了好几场战争。
“让他去吧,记得一定要保证他的安全。”赤司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从开始的坚持到妥协并没有花多长时间,他们的国家需要胜利。
但每次对方出去,他心中都会有一种可怕的感觉。
害怕那人会失踪,害怕那人会被俘,害怕那人会死去。
黑子很显然能为帮到他的忙而感到高兴不已,前一段时间他们打了太多败仗,从最初的略胜一筹到如今的山穷水尽,日本已经没有多少余力去抵挡了。但后方还没下命令,他们也只能继续前赴后继地去送死,直到最近战局才开始扭转。
敌军显然发现了不对劲,费尽心思打听到了这边有这样一位人物,绞尽脑汁想要活捉这个脑力超乎常人的人。
那天黑子出去前,他曾经是想要阻止的。
“没事,”黑子安慰他,“我不会有事的。”
“我不想看到您烦恼,所以想尽可能地帮到赤司君。”
我不需要你帮助,也不想让你送死。赤司想大叫,但来自军人的责任感让他闭口不言,只是默默目送着对方跟别人走远。
“黑子和第四小队被抓了!”有人猛地闯进来,表情惶急。
一时间,他握紧了手中的笔。
会有这种结局,他早就该料到的。
他尽了种种努力,都无法把对方救出来。
石田终于无法忍受他日复一日派人出去侦查,大怒道:“够了!你这是要无视军队纪律吗!?他已经起了自己该有的用处,总不能让我们白养他那么长时间——”
赤司转过身,枪口直抵对方眉心:“我要活着的他。”
对方没了声音,脸色又惊恐又愤怒。
手下传来的消息总不是那么好:欧洲那边似乎开始对犯人用刑了,黑子生死不明,他们开发了致幻剂……
听到“致幻剂”这个词,赤司有那么一瞬间的怔忡。
“我要去那边。”
他花了很大的力气,收服了对方的一个人,然后在半夜里找到了黑子被困的地方。
“赤司君!”对方一看到他从阴影中走出来,就冲上前来,脚上的链子挣得哗哗作响。
他注意到对方四肢不自觉的抽搐,目光骤然一紧。
“是电刑。”手下轻声告诉他。
他沉默了。
对方身上没被衣服盖住的地方还有鞭痕,手腕和脚腕因为长期的摩擦而露出鲜红的肉来。
“您终于来了……”黑子有些语无伦次地说着,像是没有注意到自己文法里的错误一样,“我还在想什么时候能见到您——我,我很想念赤司君。”
赤司看着他,有些发愣。
“哲也——”
“中佐,他的神智已经不太清醒了……”一旁的士兵见赤司脸色可怕,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赤司在原地看了他很久,才又重新唤了对方一声。
“哲也,听我说。”
黑子好像有些清醒过来,愣愣地看着他:“什么事?”
“你听我说,”赤司轻声说,“我带来了一种药。”
“什么药?”少年隐隐察觉到要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声音变得尖锐起来。
“会……”这几乎是他一辈子里面最难说出口的话了,赤司努力地想要寻找合适的措辞:“会让你失去记忆的药。”
有些话他并没有说出口,比如这种药会损坏大脑神经,有可能造成一个人的智力永远留在幼年时期之类的。
他的少年,不需要知道这些,也不应该知道。
他既不想要黑子继续受刑,却也不想要对方在致幻剂的作用下出卖自己的国家。
这是对他们二人而言,都最好的方式了。
“……您想要杀了我。”少年终于听懂了赤司的意思,他睁大了眼睛,神色渐渐变得茫然起来。
“并不是!”察觉到自己有些激动,赤司立刻放缓了声音:“我只是想保护你,要知道,他们后面还会有各种手段逼你就范——”
“不要紧,我不觉得痛。”对方的固执在此刻再次发挥了作用,他的少年先是坚定地摇头拒绝,片刻后又有些犹豫:“不……还是有些痛的,但是我不怕……”
可是我会发疯——!他想要这样大吼,但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破天荒地有些呆滞地看着黑子继续以一种奇怪的语气喃喃自语。
“会有些痛……但是我答应过赤司君,什么也不会说的。”对方不断地重复着类似的话,虽然语序有些混乱,但足以让人了解他的意思。
“我知道。”赤司低声说,他看着缩在地上捂住脑袋的少年,神色变得痛苦起来。
“哲也,”他蹲下身去,与对方平齐,柔声道,“只是一种让你忘记一切的药剂而已,绝对不会比那些刑罚更痛,”
“你只要,忘了这些就好了。”
少年听到他的话,终于停止了自说自话,重新抬起头来,神色划过一丝清明。他的目光有些哀伤,仰头问赤司道:“赤司君不想让我记得您吗?”
赤司一时哽住,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我忘了所有的事情,我就不再是我了。”
“即使如此,您也要这样做吗?”
“赤司君……想要抹杀掉这样的我吗?”
——我不想——!
——我时时刻刻都想让你能认出我是谁!!
——我希望你永远地记住我!!!
这些话盘旋在他的喉咙里,仿佛下一刻就会猛地爆发出来。
但赤司只是静默地看了对方几秒,直到黑子重新变得激动起来,他拔高了声音,几乎有些歇斯底里:“我不要!!我不想忘记赤司君!!求您了,您不能这么做——”
随着赤司的一记手刀,黑子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很意外自己的声音居然能够这么平静:“……在没人发现之前,快点给他注射。”他的灵魂仿佛脱离了身体,悬在牢房上空,冷漠地看着那个昏迷不醒的少年被人扯住胳膊,然后被一管淡蓝色的液体扎入。
……
8月10日,日本正式宣布无条件投降。
“我们请求交换战俘。”赤司终于发送了这场战争中的最后一条消息。
然后,他站在最前方,看着他的少年被人用镣铐拉着,如同新生的婴儿般踉踉跄跄地走向他,一脸茫然地迎接他的拥抱。
——再也不会有那种像是会交予他一切的全身心信赖的目光了。
因为,他亲手把那个会一脸憧憬地叫他“赤司君”的少年给杀死了。
Epilogue
我叫黑子哲也。
我住在这个地方,已经快要有一年了。我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不知道自己来自哪个地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
二战带给日本的伤害是巨大的,但我们国家之后依然渐渐走上正轨,逐步发展起来。这里据说是本市最好的疗养院,健身娱乐等设施一应俱全。我被不知名的人送来这里,然后过着每天重复不变的安逸生活。
偶尔我会看看电视,但更多的是看书。总的来说,我在这里过得不错,除了每周固定一次的检查。
因为我会被注射据说是对我有好处的药水,但我极度害怕那种玩意儿。
我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东西钻入我的身体,也无法得知那些药物究竟是会侵蚀我,还是会帮助我。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是在本能地恐惧打针这件事。
但我不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只是每每一看到细长的针头,就会发抖,不过每次这些挣扎都会被制住。
护士告诉我,再有一个月,我就要成年了。
我一直觉得,似乎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事,等着我20岁的时候去做。
但遗憾的是,我对过去的记忆一片空白,即使再怎么努力回想,也无法记起任何片段。大脑里空荡荡的,有时候会觉得很空虚,有时候又觉得这样什么都记不起来也很快活。
有时候,忘了一些东西,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我是这样认为的,直到有一天,护士告诉我,有人来探望我了。
对方是一个身着军装的成年男子,他坐到我面前,用一种被压得很低的声音跟我说话:“我是赤司征十郎。”
我茫然地看着他,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
他的神色闪过一丝极大的痛苦,窒了一下,只叫出一声“哲也”就没再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我想把他紧皱的眉头抚平。
事实上,我也这么做了。
他突然牢牢握住了我的手,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定一样:“我下个月,就带你离开这里。”
“为什么?”我仍然一脸茫然:“这里不好吗?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您认识我吗,先生?”
我一开口就后悔了,因为他猛地一震,像是听到了什么难以忍受的话一般:“不,不是这样……”
他后来跟我没说太多话,只说会尊重我的选择,随后就大步离开了。
直到他走到门口,我还看到他不时回头眺望。
这个人真奇怪,我想。
但我好像从心底想要那个跟他一起走的选项,应该早点叫住他就好了,我有些懊恼地想,起码,可以让他再陪我一会儿。
他说过下个月会再来,到时候再回答,应该也不算太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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