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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夜之後 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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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雨從一大早開始就下個不停。忽大忽小,卻完全沒有停下來的跡象。令人厭煩的漫漫長雨,使人偶少女的心情糟到了極致。但她還是堅持一定要出門打仗,眾人也只好戴上厚重的斗篷,隨著她在雨中行軍,最後則疲累的,尋找有屋簷的要塞作為休息地。
一整天下來,梅倫總會在空檔時看一看掛在頸上的墜飾,祈禱雨能夠停歇。因為下雨的夜晚沒有月亮,梅爾也就無法抵達這裡。但不管他多麼努力的祈禱,雨卻始終滴滴答答的下個不停,直到深夜。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第一天,梅倫就這樣坦然的接受了事實。
但第二天、第三天,雨卻還是沒有要止住的模樣,就連總是不斷向前衝的少女都被連綿不斷的陰雨搞得神經倦怠,成天軟趴趴的攤在梅倫身邊,絲毫沒有幹勁。眾人也就跟著持續駐紮在要塞之中,整理裝備、訓練體能,偶爾收拾一下要塞裡的奇妙機器人,除此之外根本沒做什麼大事。
而理所當然的,這幾個晚上,也沒有月亮。
寂寞感開始一點一滴的侵蝕起了梅倫的心。
每晚他都只能坐在窗邊,對著梅爾給他的墜飾發呆,然後,在等待著雨停之時,沉沉睡去。接著,被一早起來發現他不在自己身邊的大小姐生氣的叫醒。但不管人偶少女再怎樣生氣,該晚他依舊會在少女入睡後,在窗邊等待月亮的出現。
月亮。
月亮。
月亮,還不出現嗎?
他這一輩子還沒有如此渴求過月光的照射。
──而到了第四天的晚上,他已然徹底的變成了空殼子,靈魂早已被大雨給淹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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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長的梅雨呢……什麼時候才會停啊,這樣下去不會淹水嗎……」人偶少女趴在梅倫的大腿上,邊抱怨,邊緩慢的滾動著身體,而梅倫也慵懶的回應著她。
「是啊……」
「瓜瓜,我好無聊喔,可是又什麼都不想做……」
「嗯……」我也是呢,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雖然,就算梅爾不在他身邊,他也有許多能做、該做的事情。他可以研讀梅爾帶給他的資料,也能照他所說,試著去跟其他隊友交流,或是加入弗雷與伯恩的訓練營,好好磨練自己的反射神經。
但在令人倦怠的陰雨綿綿下,他絲毫提不起勁。
更應該說,從梅爾將手抽離他的手的瞬間開始,他的內在也全都被抽空了,跟著他,一起消失在雨雲後的月亮、鏡子的另一端。
好想他,好想他好想他好想他好想他,想他想到都快要瘋了。
為什麼,為什麼雨都不停呢,這樣下去,這個月期就會過去了,很快就要變成新月了,那麼,不就要等到更久之後才能再見到他嗎──不要,不要,我不想要這樣,我不想要這樣……
話雖如此,但其實梅倫隱隱約約的知道,事情或許沒有這麼簡單。心裡那似乎再也見不到梅爾的,不祥的預感,恐怕是成真了。
那個「永別」的時間,未免也來的也太快、太突然了……明明說好要好好跟他道別的,怎麼可以說走就走呢……
不,不會的,梅爾不會這樣對我的,只是因為下雨而已,本來就只是因為下雨他才來不了的。
沒錯吧?就是這樣吧?絕對是這樣沒錯吧──
「瓜瓜,你怎麼了?表情突然變得好恐怖……」早已聽慣的,少女的童稚嗓音,如冷水灌頂般澆熄了梅倫激動的心情。
「咦、啊……」他順著少女的視線,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繃緊了臉。
「你到底怎麼了?」
「不,沒什麼。真的,沒什麼……」他一如往常的揮動起雙手,想把事情給唬弄過去,卻怎麼樣也無法一如往常的露出笑容。
明明早就知道,總有一天會發生這樣的事,本來他們兩個之間能夠在一起的「時間」就不多,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嗎!不過是他真的不告而別了而已,不對,現在不過只是下雨而已,只是沒有月亮而已,只是見不到他而已
為什麼、為什麼心卻會這麼疼痛,腦子裡一片空白呢?
急躁,焦慮,不安,悲傷,寂寞,痛苦。這些情感,梅倫一直都懂,若非如此,他就不會夜夜哭泣了。
但是,跟現在的感受比起來,過往的這些情緒不過都只是無足輕重的小事。
就跟沃肯博士說的一樣,戀愛好痛苦,明明沒有遭受到攻擊,心臟卻抽痛不已。到底該怎麼做,人才能消除心中的這種苦悶呢……
「瓜瓜,不,梅倫。你現在看起來真的好恐怖喔……」
「啊,對、對不起……」發現自己又忘了人偶少女,梅倫連忙向她道歉。少女則生氣的哼了一聲,俐落的從他的大腿上爬了起來,坐到一旁,接著,小小的手指指向了房間的深處。
「你自己去照一下鏡子,好好看清楚自己現在的表情有多可怕!」
鏡子。
他一直沒有發現,這間要塞的房間深處,有著一片巨大的鏡子。隱藏在布簾深處,足以照映出梅倫全身的巨大穿衣鏡。
鏡子……
鏡子。
一看到那面鏡子,梅倫立刻像著魔似的,搖搖晃晃的朝著鏡子的方向走去,並且以過份粗魯的方式,猛然掀開布簾。
啊……
鏡子裡所映照出來的那個人,不就是他日思夜想的那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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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卻在燈火闌珊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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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水瞬間便從眼裡滾落了出來。
啊啊,自己不管什麼時候,都是個愛哭鬼呢,對不起啊,梅爾。
梅爾。
在心裡呼喚起所愛之人的暱稱,眼淚也從一滴、兩滴,變成了嗚噎,又轉變成了嚎啕大哭。
「梅倫?梅倫?你怎麼了,為什麼突然哭起來啦!」少女驚訝的跑到了他的身邊,緊緊抱住了他的腰,但梅倫卻沒有發現少女的行動,也聽不見敬愛的主上驚慌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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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下著足以掩蓋掉所有聲音的暴風雨。
而室內也下著令人無法聽聞聲音的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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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跟平常有些不同。
平常梅倫總是要盡力安撫人偶少女,直到她睡著為止。今晚卻變成人偶少女拚命的安慰起不知為何哭得半死的梅倫,安慰到自己累得睡著。
她始終不知道為什麼梅倫會哭成這樣,但不管怎麼追問,梅倫都不願意說出口,最後也只好放棄。
對不起。
梅倫哭喊著。
對不起。
──我在心裡背叛了妳,背叛了曾經是我最重要的人的妳。
在那一天晚上,他許下了「希望能讓大小姐獲得幸福」的心願,但現在,這個心願卻遠被其他的慾望給壓到了心底的深處。甚至已經快被他給遺忘了。
假如現在又有人願意替他完成一個心願,那麼,他肯定會這麼說吧:「請讓我與梅爾見面」,然後,這次絕對不會再放開他的手。
輕輕替人偶少女蓋上了被子,哭到茫然的梅倫,再次以虛浮的腳步,往鏡子走去,並且用一旁的帷幕與布巾擦去鏡子上的灰塵與蛛網。
接著,他禁不住誘惑,親吻了鏡子
──好想見你,好想見你,好想見你好想見你好想見你好想見你好想見你好想見你好想見你好想見你好想見你好想見你……
「怎麼辦,梅爾,我該怎麼辦?」他將臉靠在鏡子上,詢問起另一個世界的自己,原型。
如果是你,會怎麼做呢?現在的你,是否也正從聖女的世界,透過鏡子,窺視著自己呢?
等回過神的時候,他已經對著鏡子褪下了褲子,雙手也已握住了自己的陰莖。接著,他甚至以陰莖磨擦著鏡面,就像在跟鏡子裡的自己做愛一樣。
「梅爾……你看,我勃起了喔。」
雖然知道這樣很愚蠢,雖然知道這樣很變態,但他還是忍不住,對著自己鏡中的倒像自慰了起來。
因為……現在的他也只能這麼做了。
他一邊搓揉著自己的莖柱與陰囊,一邊將手繞過自己的身體,以手指不斷探入自己的洞穴裡,邊回想著與梅爾交合時的感觸,邊用手指快速的在自己的洞穴中來回。
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
我好想,讓你進來,好想讓你觸碰,好想讓你在我的身體裡射精。
鏡子裡的那根陰莖,跟所愛的人的陰莖有著一模一樣的形狀,大小也一模一樣喔。而鏡子中的自己,看起來,也確實跟梅爾一樣,有著極端淫蕩的表情……
「唔,啊啊……」不知道自己到底自慰了多久,就在他忘神的看著鏡子時,他的陰莖卻突然的顫動了起來,龜頭也迅雷不及掩耳的,朝著鏡子噴出了濃厚的汁液。
當他猛然回神,驚覺自己竟然將精液射到鏡面上時,簡直害羞到想要跳樓的程度。他連忙穿起褲子,接著觀望起四周,想尋找東西來湮滅證據。
但就在這個時候,一旁卻突然傳來了自己毫無印象的,少年的嗓音。
「竟然在睡著的聖女之子旁邊自慰,你還挺敢的嘛。」
「咿──!?」
沒想到在這種尷尬的時分竟然會有人對自己說話。梅倫不禁發出了沒用的慘叫聲,整個人還嚇得往後一倒。
這聲音是哪來的?鏡子嗎?梅倫害怕的看著鏡子,但那裡怎麼看都只有自己的倒影。
「在這裡啦,笨蛋。」梅倫還在驚惶失措的尋找聲音來源,某個人便已先從穿衣鏡旁、房間角落的簾幕後方走了出來。
那是一位有著一頭淺金色短髮,身穿紫色長西裝大衣的美少年。他一走出簾幕,便以自傲的笑容,居高臨下的看著以醜陋姿勢跌坐在地的梅倫。
「哦……原來你就是讓那傢伙那麼傾心的『梅倫』啊。看起來就是個沒用的膽小鬼,還是個會對著鏡子自慰的變態。他為什麼會喜歡這種型的啊?母性本能?」
他是誰?
梅倫總覺得自己似乎看過這個少年,卻又不太有印象。但不管他是誰,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簡直就像,簡直就像……
看著一臉困惑的梅倫,少年露出了狡黠的笑容,接著優雅的站直了身子,以爽朗的聲音說道:
「你好,雖然不是初次見面,但還是請讓我自我介紹吧。」
就像聖女的梅倫總是會拿出禮帽來跟他打招呼,少年也將手放在胸前,對他行了個禮。
「我是聖女的侍僧,我叫做布勞,是黑色房間的管理者。不過你似乎真的完全忘了我耶,其他的梅倫多多少少還會記得我跟聖女呢……算了,那不重要。」
「聖女的侍僧……」雖然梅倫知道,這世上除了他以外,還有其他的侍僧存在,卻怎樣也想不到,會有人突然來造訪他。
但如果他是侍僧,那就不奇怪了,畢竟擁有強大力量的他們,總是會在出其不意的時候從奇怪的地方出現。
不過……
「你是怎麼過來這裡的?」不管怎麼看,他都是從什麼也沒有的牆壁間突然冒出來的。相對起來,從鏡子的倒影裡鑽出來的梅爾還算是正常的多。
「我能夠在沒有月亮的日子出現,你很驚訝嗎?」對於他的問題,金髮的少年不屑的哼了一聲。
「我剛剛已經說了吧,我是黑色房間的管理者,所以專屬於我的魔法,就是『黑暗』。我可以在黑暗中製造通路,在黑暗中製造奇蹟。更何況我原本就擁有可以通往這個世界的道路,所以要跨越世界的界限對我而言可是輕而易舉,而且幾乎不會損耗到什麼魔力。我解釋得夠清楚了吧。」
「啊……嗯。」因為那是布勞專屬的魔法,所以梅爾無法以同樣的方式來到這裡,也是理所當然的了。
雖然梅倫理智上能夠理解這一點,心裡卻還是有點失落。
「好了,沒有什麼其他問題的話,我就開門見山的說了。」看著悵然若失的梅倫,布勞咳了咳,以朗讀的態勢說出了開場白,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今後,聖女的梅倫,不會再來找你了。」
果然是這樣嗎……梅倫原本就有預感布勞是來告訴他這件事的,所以現在他的心情比起驚訝,更多的還是失落感。
「嗯……我知道,他有說過,這也沒辦法,他總不能老是把時間花在我身上啊……」
但是,一點點也好,只要他在滿月的時候,能花一點點時間來找我,我就滿足了……他原本是這麼想的,天真的這麼希望著。不過,他心中這股希望的火苗沒有維持多久,馬上就被布勞高亢的嗓音給掩熄了。
「哦?他是這樣跟你說的嗎?說他沒有時間來找你嗎?怎麼這麼可愛,他想瞞你一輩子啊。」
「你這是什麼意思?」梅倫皺起眉,看著眼前笑得詭譎的少年。
「簡單說就是,你被騙了啦。」
──我被騙了?
「你應該知道他是使用月光與鏡魔法製造通路來到你身邊的吧,但你知道,這樣的舉動花了他多少的魔力嗎?」
魔力?
梅倫雖然是侍僧的複製品,但關於魔法之類的事情,他卻是一概不知,只能愣愣的看向跋扈的少年。
「施用大型法術的魔力,並不是一瞬間就能生出來的東西,必須要靠魔法師的日積月累,才能夠得以實行。就像你侍奉的那位大小姐一樣,她每天只能產生固定的魔力,再利用那些魔力驅使你們上戰場屠敵。而一將魔力使用完,就只能以接近死亡的方式睡去,因為魔力對魔法師而言是相當重要的東西,沒有了魔力,魔法師就連要活著都是問題。
「不過,你那位大小姐用的畢竟是人偶的身體,那個身軀的器量太小了,本身原本就無法儲存多少魔力。但我們可是不一樣的。擁有魔法師階層的我們,身體裡能夠蘊藏、精製的魔力的容量非常的大,我們就是要靠著每天的努力積存,來換取製造各種魔術與奇蹟的魔力。」
說到這裡,布勞頓了一下。以那如琥珀般透徹又燦爛的眼睛瞪向梅倫的臉龐。
「但是,你知道跨越世界的魔法需要耗用多少魔力嗎?就算他借用了鏡子跟月亮的魔力,這個魔法耗的量也太大了。實行一次也就罷了,他卻接連使用了這麼多天,真是個白痴。你知道嗎,他為了見你,為了你的幸福,為了『讓你繼續活下去』,幾乎把過往儲存起來的魔力全都用完了喔。」
因為把魔力都用光了,所以,無法再次前來……?
這就是「時間不夠」的真相……嗎?
聽懂布勞話語的那一瞬間,梅倫倒抽了一口氣,接著急忙轉頭看向正像屍體般躺在被褥裡的人偶少女,身子則不由自主的打起顫來。布勞則一派輕鬆的搖了搖手,直接斬斷了他的掛念。
「啊,你放心,他還活著啦。但是因為魔力幾乎都用光了,整個人奄奄一息的,完全沒辦法做事。聖女還生氣的處罰了他呢,所以他現在正在禁閉室度過他的第四個夜晚,所以這幾天監視的任務全都停擺了,結果到處都出狀況,麻煩死了……」
禁、禁閉室?!
得知梅爾並沒有因為耗盡魔力而逝去,梅倫算是放下了心中一塊大石。但一聽到禁閉室,那顆大石卻又被拉了起來,懸在他心中,晃呀晃的。
「冷靜一點,我不想看到梅倫露出這麼窩囊的表情。雖然說是禁閉室,但其實也只是限制他的人身自由,讓他乖乖的在裡面存回他的魔力而已。啊,懲罰就是另一回事了,但我不會告訴你詳情的。」布勞充滿惡意的對他眨了眨眼,看到梅倫鐵青的臉色,他便以天使般的笑容,嘻嘻的笑了起來。
「他真的很喜歡你呢,為了你可以耗盡自己的一切,就算要他死也無所謂,連我都忍不住想為他的執著鼓掌了。嘛,不過他這麼做除了是為了來見你以外,還有更深的涵義就是了……但是這件事我沒辦法告訴你,那畢竟是禁止事項。」
禁止事項。
那肯定是梅倫再怎麼逼問,梅爾也不願意說出口的「未來將會發生的某件事」。
布勞的話語深深震懾了梅倫的心。
究竟是怎樣的事,能讓梅爾願意耗盡魔力也要跨越世界的界線,來到他的身邊呢?而且,原來他是真的喜歡自己的嗎?喜歡到願意犧牲奉獻到這種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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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來沒有相信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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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不過他可真的很傻呢。我完全看不出來,你有什麼地方值得他如此付出……」布勞故作無奈的攤開手,閉上眼,戲劇化的搖了搖頭。接著,他睜開右眼,覷了梅倫一眼,卻看到兩道晶瑩的淚水從他的眼裡滑出,使少年頓時驚愕的瞪大了雙眼。
「──眼淚嗎,是這樣啊……」
「咦,啊……糟糕,我又哭了……梅爾明明說不希望我在別人面前哭的……」在布勞說出「眼淚」兩字後,梅倫才驚覺自己竟然又掉淚了,他連忙用袖口擦拭起雙眼,但淚珠卻始終滾個不停,就像外面的大風大雨一般。
「如果是這樣,那我多少可以理解了。不過我還是希望你不要在我面前哭,我不想看到梅倫哭泣的樣子。」布勞從口袋裡掏出了手帕,遞給梅倫。梅倫也連忙接過那散發著淡淡清香的手帕,壓住了自己的眼睛。
「對、對不起,還有,謝謝。」
「別跟我道歉也不要謝我,總之你趕快哭一哭,我也有該做的事情。」
「……?」
「我是來回收他偷偷帶來給你的東西的。」
就如同梅倫總是隨手從天空摸出各種道具一般,布勞也伸出了手指,往天空輕輕一點,但是出現的卻不是物品,而是一絲火光。他輕輕一揮手,火光便在四周盤旋了起來,最後,在梅倫燕尾服的口袋上停了下來,砰的一聲的便消失了。
一看到火光在那裡熄滅,布勞立刻把還在擦眼淚的梅倫給壓倒,猛烈的扒起了他的燕尾服,使梅倫嚇得連連慘叫。但布勞才不管他的悲鳴,只是用力的扯下他的燕尾服外套,並且在口袋裡挖出了梅爾交給他的卡片型閱讀器。
一看到閱讀器,布勞的臉色一變,接著,在快速查閱內容後,臉色頓時變得比剛才還要悽慘。
「天啊,他竟然把這份情報交給你了……那個笨蛋!他到底有沒有自覺自己到底是為誰服務的啊?!這樣子回去之後他一定又會被聖女處罰了……」
看著布勞的表情,梅倫一邊擦著眼淚,一邊回想起他閱讀過的情報。雖然那裡面確實有很多他未曾看過的野獸與怪物的情報,但那真的有非常的重要嗎?
「……不過,看你的表情,大概是沒發現吧,那傢伙還真是做了一堆白工。」
「咦?」
「我剛剛什麼都沒說,你就算追問我我也不會回答的。」布勞噘起嘴,把卡片型閱讀器塞進口袋裡。
「好啦,東西回收好了,我也該回去了。那麼,為了以防萬一,我要不要來消除你的記憶呢。忘了這幾天的事情,對你來說比較好吧。畢竟你將來應該是再也見不到他了,一直想著他也不是辦法,對吧?」
話還沒說完,布勞便將手壓到了梅倫的臉上。梅倫的頭則立刻跟著一暈,眼睛裡有數個漩渦轉動了起來。
「來,乖乖的將你的意識交給我,你放心,一下子就過去了,完全不會痛喔……」布勞長笛般悠揚高亢的聲音,像金色的針一樣,尖銳的侵入了他的思考之海。不只讓他暈眩,甚至使他睏了起來,而梅倫也逐漸的被那嗓音所迷惑,由衷的產生了就這樣放下手也好的衝動。
畢竟,正如他所說的,梅爾不會再來了。而且,只要自己跟他繼續有所牽連,就會讓他遭受處分、受到傷害、失去魔力,甚至有可能面臨死亡……這樣還不如讓兩方確實的斷絕關係吧?反正像他這種人、像他這種人……
一開始就沒有足以被他所愛的價值。
會被他所愛才奇怪吧?他一直都覺得很奇怪。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突然說要替自己完成心願,突然說他喜歡自己,突然跟自己發生了關係。然後自己也跟著突然的,跟著喜歡上了那個人,那個理想中的自己。
這樣很奇怪吧?這種事情怎麼可能會發生?怎麼可能會是真的呢?一定只是一場幸福的騙局對吧?只是聖女的侍僧的一時興起,只是打發時間的短期遊戲,時間一到他就會離開了。因為我很幸福,所以就算被騙也無妨,那不就是一場美麗的仲夏夜之夢嗎──
不是這樣的嗎?
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他其實認真到,願意為我而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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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倫的潛意識自始至終,從來沒有相信過,梅爾是真心愛著他的。從來沒有。
如果他早知道事實的真相是如此,他怎麼可能會放任自己愛上梅爾?誰會願意用「原型」的生命,來換取「複製品」的幸福?為了保住贗品而毀掉真貨?這太愚蠢了。
放棄吧,為了他,也為了自己,放棄吧。懦弱又膽小的他,怎麼有辦法承受這個壓力?還不如在這裡忘得一乾二淨,這樣才是真正的幸福吧……
就在他幾乎決定要放棄思考,放棄一切時,他的心底深處卻又有某個聲音對他大喊著:「不行!不可以逃避!」
如果逃避的話,不就又回到原點了?梅爾明明為了自己、付出了、這麼多,如果現在逃避的話,那不也代表著,自己否定了他為自己做過的所有事。
也否定了他的愛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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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 棄 被 他 所 愛 的 這 個 奇 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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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烈的頭痛突然鑽入了梅倫的頭蓋骨,痛到令他整個人清醒得無以復加。
──不要!不要!那是我最珍貴的回憶啊!如果你把他拿走了,那我不就、什麼也、不剩了嗎──
倏然驚醒的他連忙用力抓住布勞的手,接著拼了老命的將他給推開。
只不過是這麼樣一個小動作,他到底花了多少的力氣呢?在他完全把布勞給推開之後,整個人氣喘如牛,甚至累到快要虛脫,頭也依舊有點暈,但是心裡卻已經不再有「放棄也好」的心情了。
而被他以對待牛或是馬的方式給用力推開的布勞,則在小小的驚嚇過後,哈哈笑了起來。
「開玩笑的。我才不會這樣對你咧,這樣不是辜負了他的認真與感情了嗎?就算要消除,也是消除那傢伙的記憶吧。讓他不要再寄情於你了,要不然那傢伙真是太可憐啦。只可惜我們兩個人的階級相符,很難對他下手成功,要不然我早做了。啊,不過如果你剛剛沒有掙扎的話,我大概就真的會順勢的把你的記憶給銷毀了喔,因為那不就代表你們兩個之間的感情不過爾爾嗎?」
布勞摸了摸自己剛剛被掙扎的梅倫用力給抓住的手腕,那裡已經浮現出了一圈紅手印,可以看出剛剛梅倫使用了多麼劇烈的力道。
「我啊,基本上是很反對你們這段畸型戀情的啦!並不是因為你們原本是同一個人這種膚淺的理由,而是基於同事的關係,認為梅倫那傢伙很可憐而已。因為,你跟他的感情重量是完全不一樣的。他很愛你,但你其實並不愛他,但你們卻假裝彼此是對戀人,這樣不是很畸形嗎?」
紅手印在布勞的觸碰之下,一點一滴的消失了。但他強烈譴責的話語,卻以強勁的力道撞碎了梅倫的心。
「對你來說,他是鏡子中的自己。但是對他來說,你卻是完全不同的存在。不要忘了,出現在你面前的他,是你在鏡子裡的倒影,是你所知道的『自己』的相貌,但是他看到的你,卻不是鏡子裡的倒影喔。
「很有趣的,人類只要慣於使用鏡子後,總會將跟現實的自己左右相反的鏡中形象,認定做是『自己』。在看到自己真正的模樣時,心裡反而會充滿異樣感,覺得那並不是自己真正的模樣。所以,對那傢伙來說,其他世界裡所有的『梅倫』都是自己,也都不是自己。你懂嗎?」
說真的,那傢伙還真厲害呢,如果是我,絕對無法忍受看到這麼多自己的複製人。當然,只要聖女一聲令下,我也一定會製作出自己的複製品就是了啦。布勞無奈的攤了攤手。
「總之,對你來說,你或許只是迷戀上了『自己理想中的自己』,但他可是真正的愛上了『另一個跟自己很像的存在』,並且願意為了你付出一切。但是你呢?你能毫不猶豫的說出自己是真的愛著他的嗎?」
布勞瞪了梅倫一眼,梅倫則立刻將雙眼瞥開,瑟縮起身子。
「做不到吧。」布勞嘆了口氣。
梅倫完全沒有辦法否認。
畢竟最初,就連「喜歡」這個情緒,都是別人教導他的。自己的心至今卻依舊如海面上搖盪的小船,只能隨著風浪起舞、翻覆。
「不過我也不會怪你啦,畢竟你才認識他沒有幾天,沒有愛情也是正常的,你對他的感情頂多就是喜歡吧,我可不是會相信世上有一見鍾情的浪漫主義者。」
話說到這裡,布勞靜靜的,以那雙澄透的金黃色眼瞳看向梅倫的綠色眼珠。
「所以,你後悔了嗎?膚淺的你,現在後悔了嗎?你知道自己錯過了多麼珍貴的事物了嗎?雖然對那富有自我犧牲性格的傢伙而言,與其讓你愛他愛到迎接絕望的結局,還不如讓你那淺薄的『喜歡』隨著時間而消失,但我不像他那麼溫柔……不,那傢伙恐怕也只對你一個人溫柔吧。總之,這是我為那可憐的傢伙所進行的復仇。」
布勞一邊說,一邊走向牆角的布簾,在掀起布簾的同時,他轉過身,以清朗的聲音說道:
「讓我作出預言吧,在我對你說出真相後,你會一天比一天後悔,一天比一天更愛那個已經見不到的人,然後你就會真正的陷入『愛情』,並且在未來深深的為此感到絕望。這是我對你下的詛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