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期結束,日野家增加了一位新成員。
猜猜看後來發生什麼了?
在我發現路上有一隻被人遺棄的小狗之後,冥戶亮便以光速飛奔至那紙箱前,然後對那隻小狗又是摸又是逗的,還一臉心花怒放並陶然其中的模樣,完全無視於我的存在,好像這天與地之間就他與這條狗──到後來冥戶亮禁不起對這隻小狗的欲望了,他把小狗捧在手心,拿到臉頰邊磨蹭,並露出全天下最幸福又甜美的神情,猶如他是這隻狗的母親什麼一樣──好,我懂,用甜美這個形容詞很怪,可是你沒看到他望著那條狗的眼神……
原來冥戶亮是個愛狗成痴的男人!而我就被晾在一旁,無話可說地旁觀他將滿滿愛意灌注在路邊的一條小狗。
「……冥戶亮,如果你今晚打算與這隻狗共度良宵,我可要先回家了。」
我並不討厭狗,和貓咪比起來,或許可以稱得上是喜歡,但絕不像冥戶亮會傾注熱情到那種程度。我原本也想觸摸那條剛出生的毛茸茸狗兒,但牠被冥戶亮握得緊緊的,我也不方便把牠從冥戶亮手中奪去。
謝天謝地,冥戶亮還神智清醒,沒被這條狗給攝了心魂去,他在聽到我說了什麼之後,便恢復理智說道:「日野!我們不能就這樣把牠扔在這兒!現在可不像夏天,牠會凍死的!」
冥戶亮說的很有道理,在在表現出他是一個人畜無害的良好公民。「那……你就帶回家呀?反正牠的主人也拋棄了牠……」
「可是我家已經養了一隻,那是老媽能夠容忍的最高限度了。」然後冥戶亮看起來十分懊惱,眉頭都緊皺在一塊兒了。「現在獸醫院應該也都關門了……怎麼辦呢?」
他凝視著手中那條小狗,還問怎麼辦──他是期待那團毛球能給他什麼值得參考的建議嗎?
「還能怎樣?我家離這邊比較近,去我家吧!基本的照顧方法,你應該會吧?」
「咦?」看冥戶亮錯愕的神色,貌似他並沒有考慮到這個選項。「現在都那麼晚了,方便嗎?」
「如果我不這麼做的話……今晚就有一人一狗得露宿街頭了。」
在見到冥戶亮跟那條狗難分難捨的畫面,我實在不得不懷疑這是接下來合理的發展情況。然後我走到巷口,恰好一台沒有乘客的計程車經過,於是我伸手攔下了那輛車。「冥戶亮!帶著那隻狗上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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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戶亮抵達我家鐵門前之後,日野宅邸展現的高雅與豪華並沒有引起他任何興趣,倒是我家的庭院讓他又驚又喜:「日野!妳家的院子很適合讓狗活動耶!很寬廣,又沒有太多雜物!」
「嗯……」
對於冥戶亮所說的話,我真不知道該同意還是否定?真是的!這可是日野一家人住的地方,不是什麼寵物旅館套房!但我還是拿出鑰匙把大門打開,領著冥戶亮讓他和那條狗進來玄關。「你們先在這邊待會兒,你說說看要什麼?我進去找。」
「呃──湯匙、毛巾、厚紙箱,還有……」
就在這個時候,正在看電視的媽媽不知為何從客廳的沙發起身,然後她立刻就注意到玄關的動靜──我現在鄭重懷疑,只要和冥戶亮這個人有了任何連結,她的母親雷達便會敏銳地察覺到……否則,要說她是剛好從客廳走出來,我才不相信天底下有這種巧事呢!
「彌生──妳帶同學回來呀?」幸好現在還沒到她的上床時間,我可不想被冥戶亮撞見自家母親穿著絲綢睡衣的模樣。「快進來坐呀!初次見面,要怎麼稱呼?」
媽媽和善親切地向冥戶亮招呼,讓我和冥戶亮完全不覺得這麼做有任何不妥──一個十九歲,正值青春年華的女兒在快要十點半才踏進家門,還附贈著一個男同學與一條狗!
「伯母您好,我姓冥戶,請叫我亮就可以了。」
在聽完冥戶亮的自我介紹之後,我非常不可置信地望著他──他居然讓媽媽叫他亮耶!那我呢?冥戶亮注意到了我不平的眼神,則是滿臉的困惑和不解。
「咦?那條狗是?」
講了幾句話後,媽媽才猛然發覺冥戶亮懷中那條狗崽子。
「媽媽,這是我剛發現的,牠就這樣被主人遺棄在路邊耶……很可憐對吧?」我不確定媽媽對養狗這件事抱持的想法,只好先用不容易被否定的問句來徵求她的同意。
「伯母,真對不起這麼晚來打擾!因為日野同學的家離發現牠的地方較近,所以打算先在這邊作暫時的安置……如果不方便的話,我可以帶回家沒有關係。」
冥戶亮認真地向媽媽表達他的意願,而且態度非常誠摯與謙和……順帶一提,這還是我第一次聽他稱呼我「日野同學」,讓我覺得禮貌的他實在有些彆扭。不過……如此一來,媽媽也不好拒絕吧?而且這種乖巧體貼的形象不是最討媽媽們的歡心了嗎?
「好吧,你們說了算!」媽媽微笑地同意了冥戶亮和我的請求。「亮,請進!」
她還在冥戶亮的腳邊放置了一雙全新的拖鞋。
然後抱著小狗的冥戶亮便和媽媽有說有笑地聊著天,冥戶亮前腳才剛踏進客廳,就讓對著電視昏昏欲睡的爸爸瞬間驚醒,而小響則自冥戶亮進來後便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瞧。冥戶亮恭敬地問候了仍處於震驚狀態的爸爸,也和小響問了聲好,小響則向他點點頭。然後,他們便同時朝我這兒望過來──不用等他們開口,也知道他們想問什麼,尤其是爸爸,他為什麼看起來那麼悲傷呢?我對他們搖搖頭,表示不是他們揣想的那樣。
接著,我和媽媽替他找出了所有他指名的工具和物品,像是湯匙、用溫水調製而成的牛奶、厚紙箱、毛巾,還有簡單的照明設備……媽媽很快地領略了冥戶亮指的是什麼,拿了一個可以固定在紙箱邊緣的燈泡,冥戶亮因此向媽媽不知道道了幾次謝。於是,在東西準備齊全之後,我們日野一家便專注地欣賞冥戶亮的演出,看著他把紙箱剪裁到適當的大小、鋪上毛巾,調整電燈泡,然後……他拿起湯匙舀了一些奶水滴入小狗的口中,手腳非常地細心熟練,而且還很有效率──最後,他要了一條用浸入清水的毛巾,動作極為輕柔確實,那小狗似乎非常地舒服和滿足。
沒有多久,那條小狗也不再發出叫聲了,眼睛還睜不開的牠安穩地進入夢鄉。
「你們之後有什麼打算?」
在一切的事情就緒之後,媽媽拋出了這個非常關鍵性的問題。
冥戶亮回答:「我會負起責任的。」
爸爸在聽到冥戶亮說這句話時,驚險地倒抽了一口氣。他一定是聯想到電視劇上嫁女兒那一幕啦。
「可是你家不是已經飼養了一條狗?你媽會不高興吧?」
「我只能盡量說服她囉。」
「……那個,可以把牠留下來嗎?」
這句話不是我說的!聲音的主人是從頭到尾都沒有出聲的小響!爸媽和我三個人很驚訝她居然會提出這種請求,要知道,小響平常在家可是非常安靜地,就連看喜劇也是一如往常的鎮定!她雖然音量很微細,卻一點也不怯懦,口氣相當堅定。
媽媽沒有立刻回應她,倒是爸爸非常支持小響,他附和了小響的提議:「對呀!小響都這麼說了!有何不可呢?」
「還說呢,根本是你自己喜歡狗吧!」媽媽說這話時斜視著爸爸。「唉……好啦好啦!我可不想當壞人!不過可別把照顧的責任推到我身上啊!」
於是他們三個人便七嘴八舌討論起那隻狗來,約莫是一些要怎麼照顧、飼料去哪兒買、什麼時候帶去給獸醫檢查之類的事。日野家就在今晚,因為我一個不經意地發現而多了一位新成員,而冥戶亮則見證其完整的過程──他沉默地注視著紙箱中的小狗,臉上泛起了淡淡的笑容,感覺得出來他除了鬆了一口氣之外,也真心地地為熟睡中的小狗而高興。然後,他點點我的肩膀,輕聲地對我說──
「謝謝妳,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