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快受不了了……
吳邪看著鏡中的自己,眼裡盡是疲累,以及竭力燃燒的怒火。
慶功飯局之後已經三星期,這三星期以來他每一天都加班加到十一二點才走,回家梳洗睡下起碼都兩點了。整天運用腦力和處理雜事讓他份外疲憊,五個多小時的睡眠根本不足,那突然變成他直屬上司的張起靈雖然說他可以晚點上班,但他不希望被人說閒話,於是每天還是準時九點到達公司,帶著累積的疲勞一直工作到午夜,沒有半點可以讓人辭退他或擠他下台的借口。
回想三周前那天早上,他在陌生的睡房醒來,驚惶地坐起四處張望,吶喊著不是二次會三次會到帶著酒女去時鐘酒店了吧?可這簡約乾淨的房間風格好像也不太像只在電影裡看過的時鐘酒店?想了好一會兒才勉強記起前一天是下計程車後就跟著張起靈上樓了。手上的傷被包紮得好好的,他敢肯定不是他自己的活兒,可是那幫他包紮的人呢?身上蓋著的被子尤有那個人的清爽氣息,他睡了這房間,那屋子的主人在哪?
扶著宿醉鈍痛的額,他走出客廳,叫了幾聲張副總,在屋子裡轉了一圈都沒找到人。倒是在茶几上找到一個保溫杯,杯下壓著張紙條,筆鋒凌厲的字簡單寫了句話,連標點都沒:「我有事外出 薑茶解酒」扭開杯蓋湊到嘴邊,熱得發燙的薑茶特別醒胃,讓他壓下宿醉的噁心。這副總還挺細心?又是包紮又是解酒。
喝下薑茶後去浴室洗把臉,整理下皺巴巴的衣服,待到下午還不見張起靈回來,就在紙條上留句謝謝,回家去了。
誰知這半點溫柔是酒後錯覺,周一回公司後張起靈一直沒給他好臉色看。他問斐婷,張副總怎麼今天表情特冷?斐婷皺著眉回道怎麼看都跟平常一樣,哪邊特冷?
吳邪也說不上來,總之他覺得神情有些微的差別,而且還針對他。喝酒那天的記憶在進張起靈屋後就中止了,連怎麼爬上床都沒印象,吳邪打從懂事起喝的酒就不少,斷片並不陌生,他挺相信自己的酒品,可難不成那天晚上他陰差陽錯醉到講了甚麼失禮的話、做了甚麼過份的事?
吳邪的觀察是對的,果不其然,下午就被叫進副總裁室,接下一堆瑣碎的企劃,有些是需要整頓的,有些是爛尾的燙手山竽,每一個都被分為「十萬火急」的類別。
「張副總,這數量和限期我的組實在消化不下。」吳邪實話實說,不想在趕不起企劃才到處找幫忙。
「我會提供協助。你不要讓公司對你失望。」
「據我所知洪組長和斐組長兩組都有空檔,我建議把部份分給他們。」
「公司自有其它任務安排給他們,你不要再推托。」
吳邪不畏懼地瞪著張起靈。「我不是推托。我只是清楚我自己組的運作情況。」
「是你組的問題,還是你帶組的問題?」真皮大椅裡的張起靈淡然問道。
吳邪不能說自己組有問題,更不可能是自己帶組有問題,在這種說辭之下,只好咬咬牙硬吃下份量十分可觀的工作。組員大部份都有家室有兒女,加上是他無法擋住上頭壓下來的無理要求,所以他把大部份工作都包攬,不希望組員因為他的關係而加班得太晚。反正他單身寡人,回家也是上上網看看電影洗洗睡,留在公司工作也沒太大差別。
沒想到這三星期連周六都要加班,幸好周日加班的話要進這商業大樓手續特別繁複,他才可以在周日睡死一整天,去迎接六天的搏殺。
鏡中的人眼底下的黑眼圈已經是災情嚴重了,本來很懶得戴那極淺度數的眼鏡,這下不戴的話實在太嚇人,得用眼鏡框擋一擋眼下那兩片黑。黑咖啡一直灌了又灌,不單眼圈黑,就連臉色都發黑了。
這種勞累以前也不是沒試過,讓吳邪要隨時警剔備戰的加班時間才是使他喘不過氣的元兇──下班後的加班時間,大多數日子都會被叫進副總裁房追查進度,商討對策,接著就是被逼抱著筆記本坐到張起靈對面去繼續加班,不時應付冷箭。
傻子也知道吳邪被特別關注了,沒人明白工作能力強又和善可親的吳邪是怎麼開罪張起靈的,被整得這麼慘還真史無前例。
吳邪也是萬分想不明白。
洪藝詩同情地拍拍吳邪的肩說,小吳你鐵板神算,他還真找人開刀。
吳邪怨氣衝天地回道,洪爺直率點,想說的是鐵板烏鴉嘴是吧。
真他媽烏鴉嘴。張起靈天天用眼刀殺人有甚麼好處?
「吳邪,」寂靜辦公室裡,電腦關上電源後連那點散熱風扇聲都沒了,張起靈的聲音在這空間裡顯得更沉。「去吃飯。」
「我不吃了。」有時間的話趴一下比吃飯強。昨晚離開公司的時間再度突破,回到家是凌晨五點,不是為了個熱水澡的話,他寧願在公司睡幾個小時就算了。吃飯吃飯,也得有命吃才是,明知道工作進度緊張還天天把他拽去吃飯,不吃會死?……好吧,不吃的確會死。
而且他不喜歡跟張起靈吃飯。面對面半句話都沒,低著頭各吃各的,吃個飯像在守靈堂。
之前在公司碰見時,也會有幾句話溝通,現在張起靈是冷漠得很,除了工作的事情,半個字都不施捨出來。每每想到這裡,吳邪都會覺得煩透。本來公司就是工作的地方,誰和誰私交好不好他從來不在乎,像跟胖子那麼要好是有緣,他不強求的,到底為甚麼要在意這空降部隊對自己特別冷漠?好歹他也是公司裡出名人緣好的,這張起靈就不給點面子?
張起靈拉開他蒙住臉的手臂。「別睡,吃了飯我載你回家。」
我操你大爺……「工作是你發下來的,還得做多久你不知道?」火氣上來,連敬語都沒了。「我不想今晚搞不定,明天周六又回來加班。」
「我放你假就是。」
「你他娘的別再假惺惺了!」最後一絲理智斷裂,吳邪把原本抱著的文件夾拍到大桌上:「我哪邊得罪了你直說啊,非這樣整人不可?」文件整理下來,吳邪就知道有起碼一半並不是那麼急,可是這頂頭上司偏偏把限期定得很早,逼他同時進行所有項目,也逼他天天加班加到崩潰。
張起靈淡淡看他一眼,彎腰把從文件夾裡掉出來的資料拾起,放到吳邪面前的桌面上,與他對視。
要比鎮靜比悶,是沒人鬥得過張起靈的,對視的時間久到吳邪都想移開視線了,他才語氣平直地道:「我沒有整你,那都是常規工作程序。是你自己太厭惡我。」
吳邪心裡微微一驚,想不起自己甚麼時候明講過這句話。這麼個人情感的話,他從不跟別人說,再要好也不說,剩下唯一可能就是那天醉後說出來的,誰聽到這種話都肯定不會高興,何況是向來高人一等的張起靈?難怪最近態度特別冷。不曉得除了這句渾話,那天晚上他還有沒有說過甚麼?
悄悄挺直了背脊增加底氣。「可是這些!」從一堆文件夾中麻利地抽出幾份,拍到上司面前:「真有必要在這時間跟其它幾份一起進行?」
張起靈不用看也知道抽出的是哪幾份。「不做這幾份的話,你不用加班?」
「廢話!」就算要加也不是這種每天筋疲力竭的量。
張起靈抿了抿唇,看不出有甚麼神色或想法,隨手把那幾份文件撥到一邊去,幫吳邪儲存檔案關電腦,拉起他手腕把他往門外拖。「吃飯。」
吳邪想甩開他,可吼了幾句火也過了,沒膽狠狠甩掉,只是轉了轉手腕,語氣略為不滿。「我說了不吃。」他心想就算張起靈是良心發現卸去他多餘的工作、請吃飯賠罪,他也不會就此氣消。
「吳邪,你要吃飯才有力氣罵我。」語氣慢條斯理,他沒有回頭,一路把精神萎靡到控不住情緒的下屬拖出公司。「罵得軟趴趴的,我都替你不好意思。」
氣煞那跟在後面的人,敢情張起靈根本沒搞清楚重點?!吳邪甩開副總的手,氣沖沖地大踏步往電梯。這幾星期覺得他冷漠,可要被這樣嘲弄,還不如直接冷死!
這個人真的非常、非常惹人厭。
電梯裡吳邪站在門前氣鼓鼓,張起靈抱著臂挨在後面看,平日對任何人都同等疏離的眼睛裡,藏著的絕對不止是一絲興味,更深的是無奈。
到餐廳後一坐下拿起菜單,吳邪就問:「你請?」其實問了也是白問,加班以來每一頓被拉出去吃的晚餐都是張起靈掏腰包,作為薪資低又滿腹怨氣的小職員可沒甚麼好爭買單的。
「嗯。」
吳邪深吸一口氣準備開始點菜,坐在對面的張起靈卻好像知道他要做啥一樣,開口補充:「點了要吃完,吃不完的也要吃下去。」
那才吸下去的一口氣直接嗆得吳邪氣咳。
最後還是乖乖地點了最貴但吃得完的份量,不然他怕等等吃不下也會被塞著吃下去;張起靈倒是沒點甚麼,只開了瓶紅酒,叫了一客麵包配奶酪。
上菜後仍然是一如既往的沉寂氛圍,吳邪剛才對張起靈吼過一次,對方也沒甚麼特別反應,因此他的膽立馬養肥了,邊吃邊盯著張起靈看。
張起靈是個一絲不苟的人。吳邪很早就注意到,張起靈的頭髮全是平順的,沒有一絲翹起,他自己在工作到大晚上頭髮多半被揉得變鳥巢了,張起靈的卻還是像剛洗好吹好一樣的漂亮;張起靈每天上班都穿西裝,那襯衫衣領的壓角、長褲上的對線,全部都平整清晰,領結也沒在下班後扯下來過。吳邪暗地裡常常假設,要出了多大的事才會讓這些完美的細節打破。
他視線移到張起靈的手腕。袖緣露出的腕錶與他氣質相配,極為優雅,乍看之下是經典款,仔細看才知道有些花巧在錶面設計上,這人是真正的悶騷!手腕的骨線很漂亮,雖然他不想但他不能否認那手腕很性感,手指也比平常人長,很是好認。說起性感的話,其實這臉癱的唇也滿性感?他至少聽過不下十名女性說想親吻這張唇──
張起靈停下啜飲紅酒,問道:「你在看甚麼?」
吳邪反射性地回答:「看你的唇。」
「……」
「……」
地球靜止。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想說你的唇很讓人想吻。」
轟隆!
地球毀滅。
吳邪抱著腦袋。媽的加班加到腦袋運轉不了,讓他去死……
張起靈啟唇要說些甚麼,愣了半晌還是嚥下去,若無其事地繼續喝紅酒。
在如常沉默但平添了幾分尷尬的氣氛之中吃完午餐,張起靈便開車送吳邪回家。
說是回家也有點怪異,畢竟那是公司配給的宿舍,地方不算大但一個人住也綽綽有餘甚至有點空曠,比起這讓人艷羨的單身宿舍,吳邪還更喜歡學生時代的宿舍,回去後有人聊天有人笑鬧,現在工作回家又累又冷清,可以的話他寧願在外面跟朋友待久點再回去睡。
比他早加入香港分部的同事,都被分到香港島區的宿舍,公司購入得早,還美美地面海的;他和張起靈這些後來才加入的,則被分到九龍區,打開窗就是車水馬龍,唯一好處是地方比較新,有社區會所,可是吳邪都沒用過。
張起靈的住處、吳邪住處以及公司差不多成一直線,開車的話都只是隔著十幾分鐘的距離。吳邪是有考到國際車牌,但在香港懶得養車,每天都是搭公車上下班,因為要繞路和停站,早上都要預個四十五分鐘回公司,比住得離公司更遠的張起靈還要早上班,下班遇上高峰時段塞車更是沒一小時回不去。在開始加班之前的生活他是從來沒想過要坐誰的順風車,就連加班頭幾天都拒絕張起靈載他,他希望跟張起靈獨處的時間能少半刻就少半刻,可加幾天之後身體開始疲勞了,商業區深夜打車也要等很久,只好跟骨氣說再見。起初上他車都保持清醒維持意義上的禮貌,後來就都上車直接睡死,直至到他家樓下時,張起靈才會輕輕拍他一下叫醒他。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說錯話後神經一直在受刺激的狀態,吳邪吃飯後反而精神得很,走出餐廳時,想起張起靈喝了酒,就道:「你怎麼要開車還喝酒。」
「想喝。也所以沒讓你喝。」
氣絕。還算計他當他車伕呢?「我連個周末司機都稱不上,離上一次開車起碼一年了。」
「沒關係,我旁邊看著。」
「你喝了酒不會想睡?」
「這點還好。」
吳邪心想你喝的一瓶叫一點,難怪上次那幾個傢伙都沒把你灌醉。「我把車撞了怎麼辦?」
張起靈覺得好笑,斜看駕駛座的吳邪。「不要撞得太離譜的話,安全氣囊不會讓你受傷。」
「我是說車撞了我沒錢賠。」品牌轎車動輒幾十萬,他要不吃不喝幾年才能賠完。
「撞了當送你。開車吧。」
吳邪一下嘴貧道:「撞了才送我,一堆廢鐵我要幹嘛。」
「不然這車給你開,我再買。」
剛好紅燈,吳邪驚悚地看向表情淡定的張起靈。對方這八風吹不動的表情加上認真的語氣,說的話叫人難分真假。他當下就知道自己開錯玩笑了,平時跟其它人都貧來貧去的,沒對上過這種對手,有點不知怎麼處理,只好吶吶的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嗯,這話剛才說過。」
吳邪想起吃飯時說過同一句話,不爭氣地又臉紅了。「別再提了,你明知道我說的只是我們公司那班女人的話。」
「真遺憾。」
窗外駛過救護車,咿嗚咿嗚的響,閃動的紅色燈光掠過二人的臉。
吳邪沒聽到張起靈說甚麼,問了句:「說的啥?」
「沒甚麼。專心開車。」
不知道是因為張起靈有跟他說點無聊話,還是因為純粹吃飽了心情變好,吳邪覺得自己從加班地獄中活過來了,想了想覺得不如一氣呵成把剛才沒完的工作搞定。「張副總,借我公司大門的鑰匙,我等等回公司。」
「怎麼了?」
「回家也是沒事做,吃飽了就回公司把事情做好,明天不加班了。」
「不用跟那幾份了。歸我。其他周一回去再處理。」
「……之前不是你讓我跟的嗎?」
張起靈直看著窗外,沒回答。
吳邪想難不成他還真覺得理虧了,才把那幾個檔案收回去,但又不好意思低頭?好吧,當上司就是牛叉,不認錯就不認錯,肯收回去也是好的。這氣氛總得有人打圓場吧,才想開口哈哈哈說那不用回公司了,就聽得張起靈開口。
「等下沒事是嗎?」
「……呃?喔。」
「我喝得有點高,胸口不舒服。載我去吹個風。走那條路。」
吳邪還沒抓到開車的手感,緊張地順著張起靈指的路轉了過去,走了幾百米才想起:媽的,這傢伙剛剛用的祈使句,有問他願不願意去嗎,有時間又不代表他想去吹風……更可惡的是自己想都沒想就把車轉上這路了……
剛才不是才說喝一瓶紅酒不算甚麼,怎麼突然又說喝高了要吹風,該不是真喝到語無倫次吧。
依照指示把車停在一旁,跟著張起靈下車,才發現已經開到海邊。香港到處都是海灘,這海灘大概沒烤肉爐,即使這時間不算很晚也已經沒人了,很是安靜。
他們倆站在沙灘外高起來的石級上,挨著欄杆。海浪聲一波一波,溫柔的沙沙響,吳邪面對海合上眼,微風帶著海水的味道輕拂到臉上,要不是正在抽菸,還真舒服得幾乎要站著睡。
他側頭看看旁邊的人。張起靈平靜地看著海,沒有半分難受的樣子,黑漆漆的眼珠反射著不遠處路燈那昏黃的光,側臉好看得吳邪的眼睛被定住,那眉眼,那唇,那喉結,那手腕……全都散發著性感的魅力。
「我平日回家也沒事做,不加班你也願意跟我吃晚飯嗎?」
突然冒出的詢問,讓吳邪回了神,連忙收回目光,吸了幾口菸,訝異怎麼上司會問出這樣的話。「呃……那樣好像不太好。」天天晚上外出吃也是錢包的負擔。
「有甚麼不好?」
有點交際常識的也知道那是推托的說詞,哪有人這樣直直問下去的。吳邪一愣,只好老實道:「我不習慣天天跟上司吃飯,而且晚飯消費高。」這城市很奇怪,賣的明明是同樣的食物,晚上的價格會比中午貴個四成。平常他是回家隨便吃些垃圾食品,或者去買些小炒帶回家配個白飯吃,很好養,這張起靈肯定不行。加班以來每天晚上他都是帶他去不同的餐廳吃飯,而且每一家都有不錯的水準。
「我會做飯。」
「沒看出來啊張副總,你竟然會做飯。」吳邪帶些驚訝的讚賞話講出口後,又想到,這告訴我做甚麼,難道叫我去你家吃。
「你可以來我家吃。煮一人份是煮,兩人份也是煮,兩個人吃才不悶。」
吳邪簡直被轟到了。這向來沉默是金半天下來可以不說超過十個字的人說他會悶!
「……再說吧……」
他心裡還是有絲理智,不願意跟張起靈太親近。
這人很危險。或者說,對於他來說,張起靈是個危險的存在。
張起靈太惹他在意,外表也好,本事也好,他不喜歡自己這麼在意一個人,太影響他的情緒和判斷。他很厭惡這樣的自己,更厭惡那個讓他在意的人總在他面前出現。
他敢說他們的交情肯定沒好到要天天一起吃飯,剛才在公司他還吼過張起靈來著,想起都覺得捏一把冷汗。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這種厭惡的態度,反而使對方想來拉攏他?
不想想太多,也不想猜度太多,吳邪甩甩頭,搓了搓被吹涼了的雙臂,道:「有些冷,你身體還好的話,我們回去吧。」
「吳邪。」張起靈側過身子,黑亮的眼睛直視吳邪:「對於讓你加班的事,我很抱歉。」
「張副總請不要這樣說,都是工作,該做還是得做。」
「飯也是該吃就還得吃的。」
「這……張副總,我恭敬不如從命。」無奈答道。
只見張起靈嘴邊揚起個微微的角度,吳邪想說這是天生的明星臉啊,臉癱笑起來竟然這麼光芒四射!
啊,紅酒漬。那薄唇唇角一點幾乎看不到的紅酒殘留漬,在完美的笑容裡變得礙眼,吳邪伸手,用姆指抹去,那紅酒色染在唇上,一下抹不掉,就用指尖輕輕搓了幾下。
正滿意地想著這就是完美了,突然,手腕被抓住。
……操!他又做了甚麼!
吳邪驚呆地想把手縮回去,張起靈仍然抓著。他著急地想著要怎麼解釋怎麼道歉,卻見對上的眼神裡,帶著深沉的慾望。
還沒想清楚是怎麼回事,他就感到自己的唇被另一張唇覆上,該死的他還只想到:這人的唇真是又軟又暖。
很多個月之後吳邪想起這天,問坐在沙發上發呆的張起靈,為甚麼要對他加班的事這麼抱歉。
張起靈懶懶地掃他一眼,淡淡的道:因為我故意讓你加班,坐我對面,陪我吃飯,誰知道你那麼不能熬。
這甚麼態度!吳邪不可置信,把手上剛從門口拿的報紙砸了過去。
張起靈接住報紙,迅速起身走前兩步,把吳邪拉到懷裡,笑笑吻他氣嘟嘟的臉。
吳邪知道自己抵不過他的吻,只好邊被吻邊無奈地繼續問:那那天晚上你有喝醉嗎?還是只是想壯膽邀我吃飯?
張起靈很不要臉地撂下四個字:借醉行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