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霍玲長得很可愛,個子小小人甜甜的,雖然明知道能年紀輕輕當上總裁肯定有點手腕,但吳邪也曾經認為過自己喜歡這類女孩子。可是當這甜美的氣質變得冰冷,外加企劃在人家手上,就完全不是那般欣賞的心情了。
而且,他在這車裡。最近他坐這車坐了很多次,不會認錯,這的確是張起靈的賓馳,可是他真的沒懂為甚麼是霍玲坐的駕駛座,難道張起靈把車送她了?
「吳先生,現在直接跟小張?」 霍玲一邊開著車,一邊輕鬆地問。
「是的。」吳邪在後座正襟危坐,不敢鬆懈。
「提起工作的事,小張三句裡有兩句都是你。難怪。」
吳邪不肯定那個「難怪」是原來如此的意思,還是只是如此的意思,只好繼續小心回答:「畢竟有幾份企劃都需要合作,能跟張副總學習是我的榮幸。」
「每天都忙到很晚吧?」
「嗯,是挺晚的。」
「算你沒騙我。」
吳邪從倒後鏡裡看到霍玲美眸一瞟張起靈,不狠,帶著點撒嬌,語氣也是甜甜的嗔怪。
就短短五個字,吳邪聯想連翩,猜測霍玲是不是為了張起靈沒時間陪她的事發了脾氣,張起靈解釋是要加班,但霍玲不信?因為是男女朋友,誰開誰的車這問題就不糾結了,接著他們經過這邊看到他,張起靈要來找他跟霍玲証明是真的加班,霍玲賭氣不肯,所以有「差點要用眼神冷死我」這句話?
專誠把他拽上車來做証人這事連件事兒都稱不上,吳邪卻滿腔牢騷,煩躁到連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有女朋友了還來招惹他做甚麼?想做証而已,打個電話不行,非要拽他上車來看他們大放閃光?
霍玲沒有再跟吳邪說話,只一個勁兒跟張起靈講最近買了甚麼新衣裳,遇到些甚麼人,家裡發生了甚麼特別的事,這些都是很日常的話題,她的語氣卻親暱到把這些話題變成情侶間特有的交流。張起靈就偶爾點點頭,嗯一聲表示有在聽。
吳邪光看他們倆的側臉都覺得是金童玉女。
胃真有些不舒服,想吐。
「那個……霍小姐,」吳邪打斷了霍玲關於時尚和衣櫥裡新行頭的話題,不好意思地說:「抱歉,前面會經過個便利店,能在那邊停一下嗎?」
「怎麼了?」答話的卻是張起靈。
「想起忘了買些東西。那邊不能停久的,您們先回去吧,這距離我走回去沒關係。」
「買些東西?」張起靈又問。
霍玲從車況中調眼看了張起靈一下。
吳邪笑笑說:「買菸啊,回家沒菸抽可不行。還要去逛逛裡頭有甚麼新零食,家裡的全沒了。」都在你那押著呢張副總。
張起靈眉頭微皺,想說些甚麼,霍玲已把車往路邊一靠:「吳先生,到了。我們再約見談談那企劃吧。」
「好的,我會再聯絡您。那先失陪了。」怕張起靈問下去,他趕快走出車外揮手,然後走進便利店。
隨手買了幾瓶啤酒,還有洋芋片巧克力花生米,再加幾包香菸,也就一兩分鐘的事,要他們等他原本是可以的,但他只是找個借口下車說掰掰。他現在只想快點回家,播齣好看的電影,讓劇情佔據腦袋,不再想些有的沒的。
比如那些邀約。
比如那些吻。
比如那總是無聲無色地讓他墜落至深的眼神。
吳邪邊走邊抽著菸,一根接一根,壓下不知胃裡還是心裡的翻江倒海。這邊走回家說遠不遠,平常步速也要半小時,但他沒有打車,他需要一些聲音在他耳邊,路燈的嗒嗒聲也好,汽車的引擎聲也好,路人的說話聲也好,總之是一些可以分心的東西。
那人不過是厲害了點,長得帥了點,自己對他的興趣肯定就來自這麼表面的東西。過了這陣子混沌期,就沒事的了。
扭傷的腳踝還在痛,這樣一步一步走回去的痛感使他清醒些。記得以前在大學時也有扭傷過一次,在打工的地方弄的,那時連飯錢都差點沒,當然不會打車,他獨自一人拖著傷腿扶著單車,十五分鐘的路程硬是走了一小時回宿舍。回去後宿舍剛好沒人,連個談話的對象都沒,就默默地自己處理好傷處,心裡沒來由的覺得挺淒涼,可是那時自己拍臉頰兩下就拍走那種愁緒了。
現在工作很好,兜裡有錢,腳傷也沒那時痛,只是上週扭傷時被照顧得太好,心裡竟然起了不該有的期望。別人小女生還能進一步期待麻雀變鳳凰,他吳邪算哪根葱,也不知對方怎麼想,要玩樂對象他還自己送上門?
菸再抽也沒抽走現在這股煩人的惆悵,菸盒又漸漸地扁了下去。
熟悉流行曲的鋼琴前奏響起,吳邪花了十來秒才想起自己怕再錯過短信而把手機鈴聲開起來了。拿起電話,是那個沒有名字只有數字的來電顯示,他咬咬牙,捏掉不聽。
不想在思想這麼混亂的時候,再亂下去。
幾秒後鋼琴聲又再響起,不屈不撓的仍是那號碼。吳邪呆看著手中響個不停的手機,心想你打來是做啥,專心陪霍玲不好?於是再次把它捏掉。
手插在衣袋裡走,手指碰著那手機,跟自己說不要忍不住去回電話。過了兩分鐘,是短促的震動,走了幾分鐘沒忍住手,看那短信寫道:不方便接電話?在哪?
吳邪看了眼就把手機關掉,放衣袋裡再也不看了。有些氣惱自己怎麼剛才竟在等它第三遍響起,估計要是真第三遍響起他就要接了。
緩緩地踱回家,幾瓶冰啤酒拿久了有點重,而且不太冰了,早知道就不買。耷拉著腦袋進電梯出電梯,一出電梯拐彎就直接用頭心撞上前面的人,他還傻傻地不知發生甚麼事,就被對方搓了搓腦袋:「手機沒電?」
吳邪往後悠了一步,探頭看張起靈身後。「霍小姐呢?」
「先送她回家了。」
「你怎麼在這?霍小姐住這?」以她的身家怎麼可能住這種平民區?
張起靈拎走吳邪手上的兩大個塑膠袋。「你沒接電話。」
吳邪伸手去撈被抽走的兩袋食物,被閃開了,對方還逕直走到他家門前,等他開門。「我在街上走著沒聽到。」
「嗯。」沒有半分懷疑,或者是這時懷疑也沒意思了,張起靈示意:「開門吧。」
張起靈頸間有層薄汗,應該站在這沒空調沒窗子的走廊等他挺久的了。
「呃,張副總,」鑰匙在匙洞裡轉著。「有特別事找我?」
張起靈搖頭,靜靜看著吳邪。
「那……」有點尷尬地笑著:「我進去囉?晚安?」
張起靈沒有回答,把東西遞給吳邪,一副疲累的樣子挨著門框,不走,不動。
吳邪站在那跟他對看了一分鐘,最後清清嗓子,說:「張副總要是接著沒啥事,就進來坐坐……」
話還沒說完,西裝挺拔的人就長腿一跨,跨進了門。吳邪心裡暗罵:有見過悶沒見過比你更悶的,我一晚不說你一晚站門口?
「啤酒不冰了,喝茶?咖啡?茶只有茶包,咖啡只有速溶的。」吳邪跟在張起靈身後走,後者正走往廚房。傷處還在痛,走得沒張起靈快,就象徵的喊道。
反正張起靈比他還清楚廚房裡的東西放哪。
「嗯,你去坐。」說罷回頭橫了眼他的傷腿。「還沒好。」
「沒事。」吳邪心想你這週也沒理過,怎知道它好了沒,沒準現在能去跑比賽呢?
「今天走路還走不快不是?」
「我覺著算是好了。」
「所以又開始吃零嘴?」
吳邪挪啊挪,挪到冰箱前把啤酒放進去,把袋裡的零食嘩啦地倒到流理台上,燦爛地對收走他上一批零食的張起靈進行挑釁。
「在家看電影能不吃零食?」笑瞇瞇。
張起靈瞄了眼角落的垃圾桶,裡面全是零食的包裝,不用問也知道內容物全進了吳邪胃裡。
嘆一口氣。「那你去放電影,我下個麵就來。」
吳邪正抱著零食想叫張起靈把沒收的東西還回來呢,聽到這話一呆。「哎?」這甚麼意思?他是要一起看電影?
「我餓了。還是你有別的吃?」
吳邪這就被他的答案吸引去,乘機試探著:「怎麼會餓,不是去約會吃飯了?」總算問得不動聲色。
可是問出口又有點鄙視自己,管他去哪跟誰吃飯,知道又能怎樣,是吃了就吃了,是沒吃也沒他的事。
張起靈淡然挑選著櫃裡的麵條,道:「你沒空。」
聽到這話吳邪就有些心虛地急了,連忙解釋道:「我不是沒空,只是沒看到短信,看到時已經在日式料理那邊吃飯了,也不知道要怎麼回好……咦?」他記得他問的關鍵字去約會吃飯,而張起靈說的是他沒空?他,吳邪,沒空?因為他沒赴約,所以這人也沒吃?這句答話的重點是在吃飯還是約會,是非常曖昧的指向,曖昧到吳邪腦裡一抹就把約會二字抹走,直接分給霍玲。「您後來不也約了霍小姐。」
這話甫出口就僵住。
明明只是在陳述一件事實,聽起來卻帶著些自己也沒預料到的醋意,想解釋說不是那意思,又怕是愈描愈黑,何況自己也不能說完全不吃味。張起靈這陣子的表現,應該可以讓他認為自己有那麼一點點與眾不同……吧……
還是說只是他想太多……說有些甚麼,卻完全說不清,連自己都不知道這微妙的感覺從哪來。
唯一可以拿出來向自己舉例的,就只有那幾個吻。
如果那真稱得上吻。
吳邪不是從來沒有對誰心動過,高中大學時都有過追追逐逐躲貓貓的時期,他相信自己充份理解曖昧是甚麼意思。但那是純真年代才配得起的纖細情感,現在是成年人,工作好幾年了,世態炎涼雖不能說看過很多卻也是感受得足夠了,怎麼還可能玩兒這種遊戲。怎麼還能對這種事情認真。
有句話怎麼說,逢場作戲?對了,這張起靈從美國回來的吧,不是他對國外有偏見,不過有幾個同學從美國回來還真作風不一樣了,變得比較……狂野?張起靈這副臉皮這副骨架子,要男女通吃肯定不是難事……慢著,要吃怎麼吃到他頭上呢,難道真被胖子說中了被賣了還要幫數鈔票……
「吳邪。」
吳邪從臆想中回神,被叫他名字的聲音弄得一陣戰慄。
完蛋了。屋子裡是不是太安靜,怎麼這聲音倍兒鑽入耳膜鑽入腦袋?
「……怎麼了?」
「我沒約她。路上遇見的,她車子拋錨了。」說罷定睛看著吳邪。「這解釋有讓你好點嗎。」
原來沒約她?那張起靈是餓著肚子等他?「……甚麼叫這解釋讓我好點,我看上去哪點不好。」周末加狂吃一頓,有啥比這更好的!
眼神從那明顯歡脫起來的臉移到他腳踝,丟出二字:「傷腿。」就不好。
還敢拿重物走這麼久,再遲鈍也知道他在賭氣,何況張起靈自問不是遲鈍的人。
「……」扭傷的確不好沒錯。然而有些不受控地心情好起來,也不知道自己笑得像開花一樣,語調輕快:「張副總,你想看甚麼電影?搞笑的?驚慄的?大製作?」
「都可以,你選。」
吳邪走到電腦前去選電影,硬盤裡下了很多電影,一整個電影庫的模樣。翻找到張起靈的麵都煮好了,他還在猶豫不決,不知看哪齣好,選大製作怕已經看過,戰爭片太沉重不適合周末,武俠片最近沒哪齣特別想看的,愛情片嗎倆大老爺看又怪怪的……
「就那齣吧。」
吳邪忽略那彎腰湊得很近的臉,一同盯著屏幕,努力維持表面的正常。「哪齣?」
「這。」張起靈把麵碗換到左手,右手伸到滑鼠去,直接疊上吳邪的手控制鼠標。
吳邪如果是局外人,他會鐵口斷言張起靈九成對他有意思,可是他身在局中,就算是九成九肯定,他也會站在剩下那零點一那邊,不敢胡亂猜測。
心裡其實是五味雜陳,兩個小人兒在他腦裡打架,一個叫拒絕,一個叫接受,接受小人兒正處於上風,他不能再否定一個事實:就算張起靈對他有沒有意思,他都是對張起靈有意思的那個。
他不明白自己為甚麼會對一個男人有意思。
明明那麼用力那麼彆扭地讓自己討厭這個人,為甚麼最後還是會因為他一個短信一句話就毀掉幾個月來的努力。
他知道自己這種死心眼兒的人喜歡一個人會擾人又自擾,喜歡相同性別的人這條路更不可能走得順暢,別說他不給自己好過,也會無意中不給對方好過。
用過很多原因說服自己,卻仍然常常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把注意力放到張起靈身上。
張起靈的手很燙,剛才托著麵碗殘留的溫度,蓋在他手背上灼熱得很。
電腦接了電視屏幕,他們坐到沙發上,中間有半個人的空間,輕輕把手一抬就可以碰到對方又保持著空間感的距離。
吳邪第一次見到張起靈把西裝外套脫掉,領帶拉下來捲好放西裝口袋去,襯衫領口的鈕扣解開兩顆,衣袖也捋了上去,他把衣服弄好就捧起麵碗,示意吳邪開始播電影。
「那個……張副總,你想──」
話沒說完,張起靈就截道:「下班了,叫我名字吧。」
「……呃,不太好。」有點神聖不可侵犯的感覺。
側側頭看吳邪。「那換個稱呼。」
「張……桑。」
「我確認我不是日本人。」
「張大人……」
「……」毫無懸念地丟了個白眼過去。
「張大哥?」吳邪看著張起靈,雖說逢人叫哥幾乎不會錯,可這樣叫他好像有些怪,不知為啥這樣叫還滿像黑幫老大……「不然張小哥。」
張起靈想了想。「把姓去掉。」
「小哥?」
嘴角往上勾了些。「嗯。」
吳邪抑壓著,別讓自己轉頭去看那個笑容,坐了坐正,就開始播電影。
電影是歷險題材,一開始漆黑的場景裡只有主角群的輪廓,作為前鋒的人那雙眼睛即使在黑暗的環境裡也閃著認真卻淡定的亮光。那雙眼跟張起靈有點相像,使得吳邪心情美美地把他當成替代品,不能明目張膽看本尊就看個相似的人吧,盯著畫面不放,代入到電影去。
他們在封閉的地方裡探索,還沒到目的地就折損了兩三個人員,吳邪覺得自己好像跟著在探險,看到鏡頭掃過一片石磚,他也能眼尖看到個突起的磚頭,心裡緊張地想千萬不要碰。那前鋒上前在磚牆上摸了一會兒,一手掰著另一塊磚頭,一手把那突起的磚頭拔下來,頭頂上轟隆轟隆地開了個門。前鋒借著牆壁一躍,就往上跳到那天花板洞裡,攀住上面的石,拉出腰間掛著的攀山繩固定好,神情平淡地往下回望,跟另外一個男主和其它隊友說了聲「上來」。
這種牛逼轟轟又冷靜的氣場跟旁邊這位真有像到。
張起靈把麵吃完就端著碗走往廚房,吳邪說「放這吧晚點我洗,你等等追不上劇情」,張起靈沒理他,把碗洗了,還順便倒了兩杯茶出來,放茶几後問吳邪:「要不要關燈看。」
吳邪沒回看他,黏著畫面不放,只點點頭同意關掉。
坐回去沙發時,問道:「剛發生甚麼事?」
「男主被個妖怪纏了,還差點被那妖怪親!那個噁心啊。快看快看,前鋒要救他了!」
看著吳邪一臉緊張地瞪著畫面,張起靈唇角勾了勾,也看向電視。
「男主真沒用,沒見過他打退一隻妖怪一個敵人,老是要前鋒救。」
「真嚴格,剛他不是才給前鋒擋了一刀。」
「那是前鋒去救他才遇到的危險!」
「有看到嗎,他們的手。」輕輕呷一口茶,揚揚下巴示意吳邪留意。「無論多危急,要跑多快,他們的手也一直緊緊牽在一起。沒有男主,怕是那前鋒自個兒不願跑了。」
吳邪這才注意到似乎是這樣。怪了,明明看的是以探險熱血友情為賣點的電影,要說兩人好到不願意扔下對方而牽一起也沒啥,可那倆的眼神兒怎麼怪怪的?
電影裡的人在山洞裡起了個篝火輪流守夜休息,火光不大,燒著乾柴枝噼啪作響,映著守夜的前鋒的臉,低垂的眼瞼半遮住了清澈的目光。
「他一開始不是說過無論是敵是友甚至家族都在利用他,只有那男主才沒有目的地掏心掏肺與他走過這麼長的路。」張起靈看著畫面,男主正從睡袋裡爬出來,悄聲走到洞口,坐到前鋒身旁。「他是他的救贖吧。」
吳邪側頭去看張起靈,屏幕上的火光也照亮了他的臉。
或許坐得比一開始時靠近了一點點,隔著襯衫也能感受到旁邊人的溫度。吳邪突然有些心慌,想不著痕跡地往外挪個一吋半吋,保持相對安全的距離。
可一動,一隻手就按住了他的肩。
閃著火色亮光的眼眸在黑暗裡看著他。
「別動。」他說:「就這樣待著。」
「張副總……」
張起靈皺了皺眉,動作很輕,但吳邪看見了。
「那啥……小哥……」
「看電影。」
按住他肩的手順著手臂滑到他手背上,指尖卡進他指縫間,輕攏著。
如同電影裡正在演著的情節。
一個篝火,屏內屏外,兩處牽手。
但人家是共患難的安慰和溫暖,他和張起靈是甚麼?
沒有加班後極度的疲累,沒有酒醉的暈眩,也沒有即將入睡似夢非夢的幻覺,在這個清醒的時刻,吳邪卻無法理清張起靈牽著他手這件事是不是事實。
要說不願意,肯定不是的,手碰著手的感覺美好到他想捏自己幾下看看是不是在夢裡。但他非常在意這個動作是甚麼意思,別說這是上司下屬間,別說這是朋友,就算是可以穿同一條褲子的兄弟他都不信!要說再更進一步嗎,沒說出口都不算數的。那麼,沒有理由,何以挽手。
吳邪的手指動了動,掙扎著要不要抽開,可手背上的手扣得更緊,緊到吳邪覺得好笑起來。他又不能跑到哪裡去。
食不知味地把電影播完,吳邪的注意力一直只放在被搭住的左手上,隱約知道結局是前鋒和男主天涯海角去了,他的心也在天涯海角飄浮──不敢回來面對。
指間搭住的地方有點潮,掌背貼著的掌心有點熱,都捂出汗來了,竟然還這樣握著。
張起靈把電視關了,就那樣和吳邪在剩下屋外照進來的城市微光裡安靜並坐,有些像電影的開端,所有東西都只剩下隱約的輪廓,微細的呼吸聲幾若可聞。這個世界沒有別人,只剩下他們。
吳邪腦裡閃過一個畫面:張起靈作為前鋒,吳邪被他拉著手,往前跑,用力地跑,緊緊跟隨,跑到氣喘也沒停下,跑到未知的世界去。
「吳邪。」
咚咚咚。心跳擊在耳膜上。吳邪覺得自己呼吸有點快,像電影裡的他們在跑。
「張、小哥?」
指縫間的軟肉被張起靈的手以指腹撫摸,酥酥癢癢的,加劇了吳邪的呼吸。
「吳邪。」或許張起靈緩緩地深吸了口氣,吳邪不確定。「你現在還會討厭我嗎?」
垂下腦袋閉著眼睛,搖搖頭。
對於接下來的話,是興奮的緊張,也害怕。
如果只是他單方面這麼傻,他可以讓時間使自己死心;如果兩情相悅,那就是踏入不歸路。
兩情相悅。這冒出的四個字使得吳邪心裡又是一驚。
……他原來期待著這個。
腦袋低到下巴快貼到胸口,恨自己對這種氣氛沒啥經驗,不知要怎麼應付,早知道早年在大學高中啥的時多練習幾次,至少現在能強勢一點而不是怕聽到些甚麼又怕聽不到些甚麼。只不過有經驗可能也沒用,他之前可沒對任何一個下面帶把的動過心,旁邊這人是開了甚麼掛讓他磁場變動……
別人是滿嘴跑火車,他是滿腦子跑火車,都跑到不知哪裡去了,感到左手被握緊才回過神來。那坐在旁邊的人轉到他面前,呼吸都打在他低垂的臉上。
「吳邪,睜眼。」
吳邪把眼閉得很緊,又搖搖頭。
他怕一睜眼就對上那雙眼睛,無止境地深墜下去。
「吳邪?」誘哄的試探。
吳邪還是搖頭。他還沒準備好。或許永遠都不會準備好。
只聽得一聲輕輕的嘆氣,手離開了他的手,是一陣涼意的失落,吳邪差點反手把那隻一直蓋在他手背上的手抓回來。
張起靈大概是站直了,聲音從他腦袋頂上飄過。
「吳組長。」冷語。
吳邪對這冰冷的語氣愕然。搞毛線,這就翻臉了?甚麼脾氣?媽的剛剛的氣氛去哪了?副總了不起啊?這在誰地盤呢?
極度緊張迅速轉化為怒氣,不爽張起靈說翻臉如翻天氣,吳邪氣沖沖地抬頭瞪眼打算開口嘲諷,一張眼卻又是一愣。
漂亮的眼眸帶著笑意。
敢情是騙他睜眼的?他隻狐狸……
「張副總,你這甚麼意──」
他沒想過,張起靈就那樣踏前一步,捧著他的臉,俯下頭來吻到他嘴唇上,沒有任何讓他拒絕的餘地。
那吻得何其認真,淺淺地啄著唇,唇角到唇瓣,到另一邊唇角,半分都沒放過;用嘴唇吻過一遍,濕潤的舌尖就輕輕地舔,描繪著唇,跟照著剛才的路線一路舔舐。
「原本打算今晚跟你吃飯時說的,可是你沒來。」
張起靈一邊吻,一邊低聲呢喃。
「我買好了機票,回美國的。」
嘴唇與嘴唇似吻未吻,使得每一個字都輕吐在吳邪唇上,若即若離,偏偏鼻息裡全是他的氣息。
「你要是接受,我當然留在這兒;你拒絕的話,就再也不會見到我。」
嘴唇移到皺起的眉梢,輕輕吻平。
「我給自己留了退路,也給你留了退路。這是我能力範圍內可以做到的最大的包容。」他沒辦法在告白失敗後還天天默默地看著喜歡的人。
吳邪想說句甚麼氣勢凌厲點的話,去扭轉被張起靈領著的局面,可還沒說出口,張起靈已低聲笑了起來:「一分鐘前我仍然很擔心,現在我好像可以把機票撕了。」
他還甚麼都沒說呢,未免太傲太狂!吳邪仰頭,一口咬住張起靈的唇,掰開捧著他臉的手,握住那修長手指,道:「所以你想跟我吃飯時說的,就是買了機票,並且現在能撕了?最好小爺悟性那麼好,知道張副總在說甚麼?」
微長的瀏海半遮住了眼睛,遮不住笑意。「我剛才還是沒說?」
「我又不是住在你肚子裡的蟲。」
低頭看著吳邪,看進他的眼睛。「你住在我心裡。」
突然聽到這種話,吳邪只能咧開嘴笑,緊張得不知自己在說甚麼。「平日冷冷淡淡的人文藝起來,還挺磣人的?還是繞個圈說我只是住在你心裡的蟲。」
「這話又是討厭我了?」
難得張起靈流露不確認的表情。
吳邪偏偏頭,審視著有點不安難耐的張起靈,實在搭不上他平日那種淡定處事的樣子。
或許他是認真的。
吳邪移開目光,盯著廳裡的一格木地板。
「我怕我又是喝醉了亂做夢。」聲音很小,可這是鼓起十二分勇氣才能說出口的事。「我夢見過你吻我。還剝我衣服。」
聞言張起靈正色澄清道:「吻你有,剝衣服是還沒有。」
吳邪猛地回眼看他,連難得的害羞情緒都跑光。「甚麼意思?」還真有準備剝?!
面不改容地把手從吳邪臉頰移到耳根脖頸,撫揉著鎖骨。「沒甚麼。」早知道當時速戰速決就不用拖這麼久。
吳邪伸手壓住那在他肩頸亂走的手。「你在乎我是不是討厭你?」
「吳邪。」無奈低嘆。「你可以忍受喜歡的人討厭你?」
這意思就是他喜歡他了。
明明之前思前想後了很多,甚至想過要拒絕,這一刻吳邪卻是湊上前去吻住那嘆著氣的人。
就算是裝的,就算是玩的,這時刻他都能暫且投降。
因為他也喜歡他。
張起靈慢條斯理地吻著,姆指撥弄他的耳垂,輕捏他的耳廓。耳朵很軟,容易聽別人的話後胡思亂想。張起靈這樣想著,不知道吳邪是不是真的一直自擾,有機會時要問一問這幾個月他到底怎麼想的。現在他沒空問,他只想吻他。
舌鑽進了吳邪齒間,吳邪明顯被驚嚇到,舌頭直往後面縮,逗了幾次也沒把他哄出來。
「吳邪……」退而輕咬他的唇:「舌頭……」
吳邪探出了一下,舔到張起靈的,微微訝異這麼一板一眼的人也有這麼滑膩溫軟的部份。試探地想再舔一下玩玩看,就被對方的捲住糾纏,在他口腔裡翻攪。覺得怪彆扭的,就用舌尖把張起靈的推出來,沒想到卻被吮住舌尖,水聲嘖嘖作響,害他老臉一紅,往前傾,與張起靈的唇貼合,把水聲收回嘴巴裡。
張起靈似乎知道吳邪尷尬,從胸腔裡笑了聲,扣住他腦袋吻得更深,嘴裡由唇到口腔壁到舌頭的每一分都舔個遍,嘴唇也濕漉漉的,唇間微微喘著氣。
他想笑吳邪怎麼這就喘氣了,卻有些驚訝地發現自己好不了多少,胸口一樣起伏。他以為自己吻得很溫和,其實不知不覺間愈吻愈激烈,吳邪的襯衫甚至已被他解了兩三個扣子,他的指尖一直在撥弄吳邪胸前的小點,下腹也是一陣躁動……
額抵著額,吻了吻吳邪鼻尖,沙啞問道:「這是你的答案?」
吳邪低著頭,抑壓著喘息。操……肺活量有沒有那麼差的。「不然我像隨便跟人接吻的人……?」
「你的確不是。」摸了摸他頭髮,又再點了下他的唇,說:「時間有點晚了,能留這?」
這下吳邪反應倒是快,笑道:「時間不晚你就不留了?我說不能你又還真不留了?」甚麼年紀了還玩兒藉口這套。
張起靈實在不知要怎麼回答他,要說想真正說點甚麼,就是吳邪你有沒有被吃掉的覺悟。
指尖掃過吳邪胸前,手掌貼到他肋骨上。這樣也能感受到他劇烈的心跳,貼著他手心敲打一般。
這心跳反而讓他定下心來──這麼久的喜歡,不是只有他一個人。
用力抱了吳邪一下。
「我去洗澡。借我衣服。」
張起靈霍地站起身走往浴室,吳邪眼尖見到他褲子裡鼓起的一包,就拉住他的手腕。他回頭看吳邪,還是那副平淡的臉容,吳邪結結巴巴的也不知道自己能說些甚麼,只好道:「那啥,小哥,那熱水爐有點麻煩,要先開熱水再開冷水調暖,不然熱水出不來。」
張起靈嗯了一聲,拍了拍吳邪的手背讓他放手。
吳邪加了句「我去拿衣服給你」,就渾渾噩噩拖著腳步走進卧室翻找衣櫃。
剛剛明明是看電影來著,然後發生了甚麼事?左手還很熱,他被握住很久。看著自己的左手,動了動,緩緩摸到唇上。都是張起靈的氣息。
衣櫃裡的衣服都很不像張起靈會穿的款式,他平時在家會穿甚麼?想想,嗯……工字背心?挖背背心?印象中他只穿黑灰兩個顏色,無論正裝還是休閒服。眼前衣櫃裡不是沒背心,只是好像都挺鮮艷,橘綠二色橫條、藍白渲染布料……想像張起靈穿這些,吳邪黑線了下。不過或者不用太在意,反正張起靈好看,穿啥子都好看,就算不穿也好看……靠,吳邪你想啥!
胡亂抓了件衣服褲子,努力不去回想剛才見到的生理反應,拍拍臉頰走到浴室門口,敲門。「小哥?我給你送衣服來了。」
門裡沒應,他再敲了敲,裡面還是聽不到的樣子,只有嘩啦啦的水聲。他扭門把,看著沒鎖,就推開一條縫,叫道:「小哥?我進來嘍?衣服毛巾放洗手台上,你等等自己拿。」
淋浴的地方有一道玻璃門屏,把浴室分隔為兩邊。玻璃都起霧了,只有膝蓋以下的地方被水一直濺著才是清的。吳邪把東西看放好後,直接敲玻璃屏,怕張起靈沒聽到。
「吳邪,水不夠熱。」
隔著水聲和玻璃屏,聲音有點小。
「你冷水開太大了吧,關小些?」都起霧了怎麼還不夠熱,是要洗多熱啊。
「沒用,不夠熱,熱水爐能調燙些?」
他每次都洗都皮膚紅紅的,哪會不夠熱?吳邪皺眉,拉開玻璃門:「你站一旁去,我來看看你是不是動到哪些設定了……」
一拉開門,裡頭的蒸氣撲面而來,啥都沒看清,好在在這屋子住了三四年,蒙著眼也能用的,就直接站進去摸按鈕,等幾秒後蒸氣散盡。可眼前還沒清楚,水就嘩啦地從頭頂往他身上淋,他抹把臉看上去,發現是有人故意拿著花灑頭移到他頭頂上……轉向作俑者,對方一本正經地說:「是不是不夠熱。」
吳邪心想你腦裡就這麼千迴百轉的老實點行不行,推他一把讓他背靠牆上,嘴唇往他唇上蹭。
「還沒邀你一起洗。」伸長手把蓮蓬頭掛好,兩手抱住吳邪的腰背。
「劇本是那樣的?把我淋濕再邀我一起洗?」髮上滴下來的水使嘴唇濕滑,張起靈身上熱烘烘的,吳邪的嘴唇貼著他走,貪婪地舔著吸著。「有創意點吧,副總大人。」
吳邪話一出口,就知道自己挑釁錯了對象──那雙淡然的眼睛燃起了火,伸手就去脫吳邪衣服,濕嗒嗒的,小鈕扣不好解,解了幾次都沒解開,就把下擺從褲腰裡扯出來,想往上翻。吳邪猶豫了下,合作地抬手讓張起靈把他襯衫背心都一塊兒脫了,把衣服隨手丟在角落,就來摸他腰身。
張起靈的手是燙的,吳邪覺得那烙在身上是一個一個手印,都能燒起來了。
「算你接受邀請了。我幫你洗……」張起靈擠了沐浴液,張開手掌往吳邪身上揉抹。
滑來滑去的有點癢,除了癢就是從肌膚裡飆出的鼓譟,恨不得整個人往張起靈身上蹭。他的手也摸索著張起靈身上的肌肉,線條很漂亮,結實而肌理柔軟,不知道他是不是都下班後上健身房?自己自從工作後幾乎沒運動了,又愈來愈愛吃零食,美其名就是抒緩壓力,實際上就嘴饞,比起上學時多了不少肉……想起張起靈正在摸他那些多出來的肉,他連忙低頭看看自己的腰有沒有很難看,一低頭卻是看到張起靈身下精神奕奕的傢伙,他感到血往下衝,自己的也是半抬頭了。
他想說如果發展下去的話是不是太快了,但想了想都是能為自己負責的成年人了,有甚麼快不快。只是萬一以後分手了,會不會為彼此帶來麻煩?還是說他會像飯局裡那些纏上上級的女生,不用隔多久就會在這間公司消失……
「在想甚麼?」張起靈咬著吳邪耳廓,輕聲問,顯然知道吳邪心不在焉。
箭在弦上,也沒理由說現在就在想分手的,何況也沒說過甚麼在一起的話,講到分手幹嘛。側側頭躲開把他耳朵吹得很癢的嘴唇,思慮著要說甚麼。
這反應讓張起靈停下動作,掰住吳邪的臉頰,眼睛看眼睛的,很認真。
「不願意?」
「……啥?」
「不喜歡我把你拖進來的話,我道歉。」
吳邪有點明白張起靈想到哪裡去了,就有些急,道:「不是!」可心裡那猶豫和疑慮也沒法跟他說,怕連這一刻都破壞了,只能按著想從他身上移走的手,也不知急起來腦袋昏了呢,還是被這浴室的熱氣熏的,他竟然拉著張起靈的手摸到自己鼓起的褲襠:「都這樣了,還怎會是不喜歡……」
張起靈有些訝異吳邪這麼直接,手指摸了摸半軟的部份,多摸兩下就變硬了。
「你別亂摸……」
「你自己脫還是我幫你?」
靠,不是脫了衣服摸就不算亂摸啊!「我、我自己來。」
褲子濕了比衣服更難脫,加上傷腿還在痛,他蹬了幾次腿才把長褲從腿上拉下來,剛脫個精光不知要用怎樣的表情語氣去面對張起靈,那雙有力的手已掰住他的肩把他往牆上按,冰涼的磁磚面冷得他一陣顫慄,蓮蓬頭灑下來的水使他眼睛只能半瞇。
「小哥……」撥了幾下臉上的水,濕潤的眼睛看著張起靈。
「吳邪,」一手按在吳邪身後的牆壁上,一手墊在他的後腦和牆壁之間捧住,綿密細緻地吻著他的額,他的眉眼,他的唇。每吻一下,就定下來看一眼。「不是你以為你做夢,是我以為我做夢。」
吳邪摟住了張起靈的腰,把他拉近壓到自己身上,狠狠吻住他。
怎麼能這樣,張起靈怎麼能總是一句話就把他所有防備都乾脆丟棄,不記之前猜測嫉妒的委屈,不理以後會有的問題,就這樣貪歡一晌,也是心足。
「沒在做夢,記得撕機票。哪裡學來的老套手段,求愛失敗就一走了之?」舌尖送進張起靈唇齒裡,學著他的方法,舔舐他唇的內側和舌。「萬一我不好意思答應呢……」
張起靈把他摟得更緊,兩個火燙的熱源貼在一起,二人都輕輕呻吟了聲,他把二人的都握在一起,緩緩上下擼動。比起敏感處在生理上的刺激,吳邪認為張起靈的手握住他這件事本身更為讓他激動,何況那兩根在他手裡碰來碰去的,那種熾熱都要以幾何級飆升了。
「沒想那麼多。」
張起靈的手指很漂亮,白晢而且修長,包覆住吳邪下身的四根手指骨節分明,由下往上掃的時候,指節間的小摺搔得他酥癢難耐,緩慢卻有致的節奏使他的脹痛一點一點的堆疊,他多想跟張起靈說用力一點,可臉憋紅了都沒膽說出口,放開了張起靈的唇,頭往上仰閉眼大口喘氣。
明明跟自己解決是同一個動作,在張起靈手裡卻變得刺激無比。
張起靈抽出墊在他腦後的手,移到他眼瞼上幫他擋花灑的水。吳邪把他的手拉下來,放到唇邊去吻他的手心。
「我沒想過我會答應。我一直怕是會錯意。」舌尖舔著他手心和指節。「你常常對我很冷漠。」他甚至可以想像到周一張起靈又是另一副模樣,不過現在沒多餘的腦細胞想了。
「看來我自己天人交戰卻連累你了。」指腹掃過鈴口,引得吳邪兩聲來不及掩飾的呻吟,他感到自己的立馬脹大了一圈,但他仍然很耐心,幫吳邪慢慢地累積快感。「……對於你,我半點把握都沒有,有時只好叫自己放棄。」故意冷淡,故意不瞅不睬,最後卻總是忍不住敗陣,苦了吳邪苦了自己。
在張起靈的掌心裡微笑著。「萬人迷張副總,這可不像你的行事風格……」平日做事可以是雷厲風行,哪這麼拖拖拉拉。
「我直接問你你會老實答我?」
想了想。「好像不會。」
張起靈瞥他一眼,有些不滿,加快了手上的速度,每次到圓端時都用指腹輕輕擦過鈴口和那一環嫩肉,偏偏不流連,挑起了他的癮卻不給更多。
吳邪的喘息快了起來,心想他娘的其實就是想他回答無論甚麼情況之下都答應他交往吧,甚麼時候答不一樣,答甚麼不一樣,有必要糾結嗎,現在還不是在他屋裡在他浴室裡做這種事了……
他的手往下探,從張起靈手裡撈過張起靈家的小兄弟,把他當成自家的一樣照顧周到,憑著灑下來的水,搓揉得毫無阻礙,姆指在溝壑上擦來擦去,張副總顯然很爽,微張著嘴喘氣,手上的動作也快了起來,跟吳邪同樣的節奏。
在吳邪唇上的手,姆指微微探進他唇內,來回摩挲著他的下唇,濕熱的呼吸都打在他手上。他湊身吮著吳邪的耳垂,靈活的舌尖不住上下撥弄唇間那塊小小的軟肉,握住吳邪陰莖的那隻手也在頂端上用一樣的方式上下搓弄,吳邪一個顫抖差點洩了,挺了挺腰忍住,但沒忍住求饒。
「小哥……」手上緊了緊。「我快不行了……」腿和腰都軟的,一直想往下坐,快給他個痛快吧……
在他脖子上啃了一口,張起靈彎下身體,分腿跪在他面前,張嘴含住他的分身。
吳邪沒想到這人會這樣做,整個人都醒了,連忙伸手想推開身前的頭。張起靈看了他一眼,就閉上眼睛吞吐,前後的動。
吳邪終於無法壓制呻吟喘息,那麼柔軟溫暖的口腔,身下那溫順的模樣……他把張起靈的頭髮全往後梳,不讓頭髮扎到眼睛,而且這角度看他那雙眼睛也很好看──因為閉眼而顯得淺淺的雙眼皮線,淋濕了而像漫畫那樣一撮撮的又黑又長的睫毛……姆指掃過那睫毛,他又抬眼看他,水珠一滴滴地掛在他眼睫尖上,眼睛很微很微的彎,帶著笑。
這個笑容使吳邪小腹一緊,捏著張起靈的下頜把分身退出來,背過身對牆快速擼了幾下就射了,額抵著磁磚喘氣,腦袋一片空白。
身後那人溫熱的懷抱覆上來,連著他雙臂把他箍著,啄吻他頸後耳畔。
「吳邪……」
低沉的聲音帶著情慾的沙啞,吳邪聽著腿又要軟了,但他心跳仍然很快,腦袋仍然很空,無力地依在牆壁上,靠箍住他的雙臂撐著不跌坐在地上。
「舒不舒服……」
吳邪調節著呼吸,困難地點點頭,把手空出來拉過蓮篷頭。媽的,手都在顫。吳邪暗罵,開花灑把剛射到牆上的尷尬痕跡沖掉,關上水。
他轉身回抱張起靈,低聲道:「我也想你舒服。」
大概是怕吳邪太勉強自己,張起靈搖了搖頭。「不用。」
可是吳邪聽了有氣:「甚麼不用,你以為小爺只顧自己爽?」感情如果是雙向的──姑且這刻當成是雙向──那彼此付出一些,有甚麼問題?何況他也很想讓張起靈感受到這種快感……
他雙手扶著張起靈的腰,半轉身用力推向牆壁,跪了下去,直接把張起靈的挺立含到最深,張起靈把他的頭推開點,他笑了笑,剛剛連舌頭都動不了,還差點堵了自己氣門兒。他的舌頭感覺到它的跳動,循著那突起的血管,來回的舔。
手掌感覺到那突然綳緊的肌肉,讓吳邪甚為得意,即使這是第一次做這種口活,甚至只是第一次有這麼親密的接觸……張起靈的反應讓他挺有成功感,連放不開的心態也蕩然無存。他想聽聽一個表情語氣平日都冷硬的人,會被他舔得發出甚麼聲音、露出甚麼表情。
隱約記得以前大學宿舍裡有室友炫耀過女朋友舔他舔得像棒棒糖一樣很爽,反正沒門沒路,吳邪就握著張起靈那根,假裝自己在吃棒棒糖。幸好我喜歡吃甜,還能想像出來。邊心想邊合眼,嘬起雙唇含住那圓頭,舌面貼著去撫慰那光滑的表面,繞著圈兜轉,把分泌出的黏液像糖漿一般舔得乾乾淨淨。
悄悄睜眼往上偷看,是張起靈刀削似的下巴,咬牙用力得顎骨都凸起來,拉緊了頸項而突出的喉骨隨著吞嚥的動作上下滾動,水珠隨之滑落,性感至極。
吳邪感到自己的又起來了,連忙打定心神,一手繼續握著張起靈的又吃又舔,一手輕揉棒棒糖下柔軟的囊袋,自己愛怎麼弄,就給他怎麼弄,胡亂揉了幾下又吸了幾下,一聲輕輕的吟嘆從張起靈唇間逸出,激得吳邪心神蕩漾,心想這人頭腦外貌逆天就算了,連嗓子都要開掛。他更賣力地吮吻舔弄,自己的下身又成了擎天柱了都沒空搭理,只想再搏得一聲半聲沒咬住的呻吟。
一記吮吸,那根在嘴裡跳了下,他想著不是第一次就得這麼刺激在嘴巴裡解決吧要不要先鬆口?就已被張起靈拽了起來深深吻住,同時被抱得死緊死緊的,壓住他腰臀的手猛用力使兩個身軀貼得嚴絲密縫,他感到小腹有股熱灑開,張起靈射在二人緊貼著的腹間。他也不知自己怎麼想的,竟然伸手在肚子上的白濁抹了一把當成潤滑,一邊接吻,一邊握著自己的擼了起來。
很有感覺。媽的,特別有感覺。
張起靈抱著吳邪,任他咬他的肩,任他貼著他蹭,任他把精液射到他身上。
要說之前吳邪還有一點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張起靈還是僅僅暫時的迷戀,這一刻體液的交換得來的滿足感,已經讓這事沒有轉彎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