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好是壞,轉變總有磨合期。自從吉原打開頂棚,各方人渣敗類知道威震四方的夜王不在後,總有人動著歪腦筋。偷搶拐騙的狐群狗輩還算好處理,好些橫著走、利用權勢欺壓人的的幕府官員們,美其名視察,要了服務卻不付賬,更有甚者展露了陰暗的癖好。
連傷了幾位女孩子,原不想明面上翻臉的自衛隊百華也沉不住氣了,和滑頭賊溜的萬事屋老闆聯手給對方吃了幾個暗虧,但仍有人賊心不死,上了黑名單也硬溜進來。
受了請託,銀時三天兩頭便來走走晃晃,這天他剛來,就被滿臉驚惶的遊女叫住,說有官員來訪,對方臉色不善,怕又是個動粗的。
銀時往門縫一瞧,看了這麼多光怪陸離,這大概是最稀奇的一樁。
真選組的副長土方十四郎,擺出一張全世界欠他五百萬的臉坐在裡邊,旁邊的女孩子已經要嚇哭了。不能怪她,這傢伙出現在電視上通常都渾身鬼氣和血,暗戀那張帥臉的有,但害怕得更多,更何況先前的事件讓她們對幕臣喪失所有信心。
他不覺得土方真會對這些女子動粗,但看看對方神情,大概他為這傢伙人品打包票也沒人會相信,更何況他不想打。於是銀時大大方方推開門,土方見到他瞠大了眼睛,鬼氣更盛。
「換人,這傢伙由我來招待吧。」白捲毛話一落,面無人色的女孩子趕緊服了一禮,如同接到特赦般的逃出去。
「喂喂~你嚇到人家了啊。真受不了,那種般若一樣的臉,至少在面對可愛女孩子的時候收斂點,別把煉獄帶進溫柔鄉裡來啊。」
「你這混帳……為什麼會在這裡!」
土方瞳孔放大,化為怒目金剛。
他這幾日異常焦躁。總覺得有什麼不上不下,梗在喉裡,像是急需完成某事,但究竟是什麼又說不上來。想把什麼揉碎,也想裹進懷中。最難以啟齒是一晃神就想到萬事屋那張下流的臉,滿是嘲諷似笑非笑。
這個表情,他已經看夠了。坂田銀時一直那麼游刃有餘漫不經心,他則一次次出醜,連刀都被斬斷。
想剝除這人的所有餘裕,讓他崩潰出糗失去控制,逼他低下不遜的頭,讓他像那天對待居酒屋的大叔們一樣,稍微誘哄便能對他為所欲為。
也想讓萬事屋吃痛,甚至把他弄死,像那些今天斬砍的浪士一樣。殺了人之後的興奮和熱度一直退不下去,簡直到什麼都無法思考的地步,土方選了最快退下熱意的方法,沒想到卻在這裡遇上坂田銀時。
冷靜不下來。
無論怎樣都想讓眼前這人吃點苦頭。
銀時不知他內心所想,一臉嫌麻煩的搔著腦袋。「我也不想壞你好事,但接了委託總要完成。」
「為了達成委託什麼都能做嗎,你?」
「一般來說是沒錯啦。」
「你剛剛,說了換人對吧?連這事都幹嗎?」
銀時後知後覺,終於明白土方所指何事。「怎麼可能啊,就算退一萬步啥都幹好了又有誰會買單啊,哪會有人硬得起來啊。」
「如果有人硬得起來呢?」
「哦哦我聽過的哦,硬起來的是拳頭對吧,總之不是某根邪惡的慾望搖桿對吧,這謎底老套的很啊我說。」
「沒人要你解謎!所以,硬得起來就做嗎?」
銀時開始對這些繞不出去的問句嫌煩了。「如果能的話就試試看啊副長先生,與其沒完沒了的假設不如面對一下現實。」
「那就只能請你面對現實了,萬事屋。」土方踹向他後膝,趁他失去平衡壓了上來。
「你現在是……?!」有什麼堅硬的東西抵著他的腿根,同時土方的手不客氣地滑入前襟。
「開玩笑的吧……!」
「沒有開玩笑,倒是你,說話算話。」語氣鎮定平淡,但土方的眼眸裡燃著下定決心的瘋狂。除此之外,銀時讀到更多諸如憤怒或不甘心以及無力等等情緒,非常混雜,慾望的佔比卻很少。
銀時握緊的拳頭鬆開了。要擱倒面前的男人可能有點費力,但也沒困難到哪裡去,他對自己的武力有十成信心。
但他明白眼前的人心中積聚的是什麼,於是他想,算了。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也不是第一回。十年前身陷囹圄時就歷經過,不會少塊肉,也沒有比其他拷問難忍。
現在想來,那時或許是可以避免的。那兩個獄卒並不是對那副沒半點姿色的軀體產生慾望──跟現在的土方一樣──只是想折辱他,折辱那個曾大敗幕府軍的名號。若他被拷打時討饒,或呼痛,給點反應的話,他們大概就不會採取這種方式。他從頭到尾的漠視徹底惹火對方。
那只是彰顯自己的權力與男子氣概,跟性或愛或慾無關。
類似的事,戰場上更多,更殘忍也更汙穢。
不管哪一方,總有人會對俘虜做些不可道人之事。他救回過許多後方被搗爛的同伴,那些人即使傷口長好,也很快就以各種方式離開戰場。他們這邊也有好這口的傢伙,假髮會約束自己部下行不入流的舉措,他則覺得這些沒什麼意思,人家都輸了像顆乾巴巴的蕪菁,帶土帶血的,比尾部分岔的蘿蔔品相還遭,要發洩壓力或彰顯力量還有更好的方式。在打仗啊,該練的是手上的劍而不是跨下那把啊喂。辰馬會哈哈大笑著約大家去花街,而高杉,他本人雖然不會做,但敵人對他而言都是死人,死人不需要任何體恤。
啊,似乎很像。銀時猛然驚覺,難怪這樣熟悉……高杉和土方還挺像的。那股為達目的屏棄一切的狠勁,以及除了珍視之物,把其他東西都扔進陰溝裡全然無視的壞性格。更別說同樣嗜菸和差別僅有長短的柔順黑髮,與那張一笑就能引起少女們尖叫的臉,真的很像。
但大概──他應該沒有錯判──土方比高杉來的溫柔許多。高杉那傢伙啊,若是像他與土方這麼頻繁的狹路相逢,八成早一刀把他砍死算完,不會在這邊心思動搖到以為解決方案其中之一是挖男人的屁股。
專注思考這些的銀時一點反應也沒有,大概白捲毛太冷靜,讓好不容易剝掉他衣物的土方很不滿。帶著些許報復性質,土方想要強硬掠奪他的唇瓣,還未得逞就被擋下。
「副長先生不懂逢場作戲的規矩嗎?這種事就不必了。」
面對皮笑肉不笑的銀時,土方更加火大。他不想再看那對依然一點波瀾也沒有的眸子,乾脆把銀時翻過身去,隨意往穴口擠點潤滑液,便把熱楔抵在那毫無動靜的軀體之上。
見銀時沒半點掙扎,土方終於開口:「到現在還這麼鎮定,你很清楚會發生什麼事嘛。」
「廢話,堂堂男子漢能用的洞也只有一個,你這個攻打別人巴比倫塔的變態。」
「看來你還很有餘裕啊。那我就不客氣了。」
跟冷靜的嗓音不同,土方的突入躁進粗暴,一絲溫情也無。
唉呀,裂開了啊,銀時事不關己的想。這種身體門戶大開任人擺佈的感覺,果然很討厭。不過沒上回那麼糟,土方看似粗暴,卻沒故意弄傷他的意思,沒好好拓張大概是因為鋼鐵直男沒經驗也沒知識。潤滑劑雖不夠充足,還是起了效。
話說回來,他所感覺到的這股相似,或許不僅只高杉,也包括自己,或籠統的說剛奔赴戰場的那群半大孩子。
神采飛揚氣態囂張,還沒怎麼嚐過失去的滋味,覺得自己什麼都做得到,手中的刀什麼都保護得了。好好的、懷足底氣堅守手中的東西,不讓任何厄祟玷汙。
相信只要拼盡全力孤注一擲,努力就不會被辜負。
他們被現實的絕崖擊碎了,而面前這傢伙大概還相信著人定勝天。
噯,真的好年輕。
看起來歲數與自己差不多,但就是有種看顧過去的自己或後輩的感覺。啊、說起來不是沒失去過,土方也永遠失去那名值得「初戀」這個美好詞彙的美麗女子……狀態不太穩定也是情有可原,那麼,讓讓也可以的吧。
反正也不是什麼壞傢伙。
先前妖刀村麻紗的事件結束不久,真選組重回穩定後,他便發現有監察在自家附近出沒。
銀時立刻調整成規律的作息,並在固定的時間出門,隔一段不被發現的距離,遠遠盯梢萬事屋有無動靜。
想來也是,真選組所有的不堪都攤在他們面前,連帶領頭羊鬼之副長的弱點──不管哪個都是天大的醜聞,尤其武裝警察的領袖裡居然有人和激進攘夷派鬼兵隊有所勾結,這次雖然肅清,誰曉得又會哪時重來一遍?這事若傳出,真選組岌岌可危的地基不保。為了避免消息洩漏,將他們滅口也情有可原。
越大的組織水越深,過河拆橋的事並不少見,銀時這些年或大或小碰過一些髒汙事,被追殺過不少次。而且那位驕傲的副長大概也嚥不下這口氣,居然在宿敵之前低頭下臉,暴露各種醜態。
他繃緊神經好一陣子,直到監察撤走,而對方始終沒有動靜。他不動聲色對條子們旁敲側擊,終於安下心來。
這些鄉下武士不玩陰險那套,即使覺得他可疑,怎麼看怎麼不順眼,也會堂堂正正抓他們把柄,堂而皇之緝捕歸案,就是就地處決也將有個名目。
很傻,很不乾脆。所以他才如此迴護。
但再迴護也不想照顧副長先生的心理陰影面積了,他的股間受不了。
與漠視整場性事的銀時不同,土方處於極度的興奮中,沒有餘裕思考自己抱的是前攘夷志士還是誰,只想把身下美麗的軀體牢牢掌握在手上,逼迫對方晃動腰肢,望著那人白皙的臀部被拍擊到泛紅。
從來沒感受到過如此巨大的快感與滿足,與以往任何一場都不能相比,滿腦子只想盡情釋放到對方身體裡,從裡到外佈滿自己的痕跡。他也這樣做了,並且覺得遠遠不足,想要再來一次。於是土方把那人翻過身來。
但看到那人眼睛,他彷彿肚腹被痛揍一拳,所有欲求消失無蹤。
那是一張蒼白的臉,滑落臉頰的,是細密的冷汗。低首一見,性器垂軟,滴落著由後穴延淌而下的血。
心神混亂中,基於逃避心態,他居然不合時宜的想起那個老笑話。
這是犯罪,證據確鑿,快叫警察。
啊咧,我就是警察。
這不對,完全不該這樣。他到底,在幹什麼?
想說點什麼,發覺無論什麼言詞都如此無力。即使如此他還是勉強自己張嘴,然而發出的只是空氣通過氣管的嘎嘎作響,土方忍不住掩嘴,手緊緊扼住自己不住顫抖的下顎。
「結束了?」銀時緩緩坐起,確認大致上行動無礙後,抽了幾張衛生紙,隨意擦了擦狼藉不堪的下身。抬頭看見維持著同樣姿勢的土方,不無好氣,深深感覺疲倦起來。
「冷靜了?終於記起自己幹的是汙穢的男人屁股,感覺反胃了嗎?」
「才不是……!」土方厲聲反駁。
「無所謂,衝動是魔鬼,我能理解。」
「不是這樣,你不明白,我……!」
「我也是男人,大概就這樣。嘛,總之,今天的事就當作沒發生過吧。」銀時見他臉色發青,盯著自己凝著血跡的下身,明白對方想說什麼。「不必說了,反正這算你情我願吧。」
土方氣急敗壞,這個混帳老是這樣,不讓人道謝,也不聽道歉,自顧自了結一切。不管別人的罪咎與感激,也從來沒把自己當回事。「……是我的錯,我一定會補償你,現在──」
「補償?免了,像是真的在賣一樣。我說夠了,到此為止。」
銀時站起,一絲混雜白濁的血線又很快地拉墜下來,沿著大腿汨入膝窩。土方抿緊唇,露出比天然捲更難看的臉色。「我去買藥,在這裡等我。」
「不用吧,我可不是女孩子。」銀時毫不在意,或根本沒發覺此種慘態,就這樣穿起花色讓人難以恭維的底褲。
「跟是男是女無關,你這傢伙……」神經用什麼做的?遲鈍好比雷龍?
不。這傢伙明明痛得滿身冷汗,但那雙闃寂無光的眼睛,像是真的沒知覺這些。
土方猛然想起,他是在哪裡看過同樣的眼神。因為職責,他勸過很多尋死的人,那些一心一意只想自毀的,就是像這樣,似乎完全感覺不到痛的用刀一遍一遍劃自己的手,眼睛睜著,卻與屍體一樣空洞死滅。
行屍走肉,生或死都沒什麼兩樣,如同他現在和以往街道上所見到的,坂田銀時的眼神。
「……你這傢伙,好好活著嗎?」
穿妥衣服的銀時拉開門,沒有回望。「廢話,不然你剛才在奸屍嗎?」
任由對方離開,土方狠狠搥擊地板,只覺得比來時更加挫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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