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曙光從雲層邊緣探出,薄霧尚未完全退去,山林間籠罩著一層銀白的濕潤光暈。
洞穴內,一縷晨光斜斜落在石壁與地面,將詩羽的長睫輕輕染亮。她睜開眼,眨了眨眼,意識還未完全回籠,臉上帶著剛甦醒的柔軟與一絲迷糊。她坐起身,長髮微亂地垂落肩頭,身上披著一層薄毯,睡裙下襬微微皺起,一隻手揉著額角,彷彿還在從夢中回神。
她望向身側,阿鷹依然沉沉地睡著,眉間還帶著昨日留下的疲憊與傷痕,氣息卻總算穩定。她輕輕一笑,像是放下心來般,伸手替他把毯子往上拉了點,動作小心又溫柔,生怕吵醒了他。
伸個懶腰時,詩羽忍不住小小打了個呵欠,聲音輕柔得幾乎聽不見。她披著外衣走到洞口,想讓清晨的冷空氣喚醒腦子,但剛走到那裡,就察覺異樣。
雨苓不在。
她四處望了一圈,地面上還有雨苓昨晚坐過的痕跡,但人早已不見。白襯衫也沒留,顯然是隨身帶走了。洞口石頭上有些新磨出的劍痕,看來她出發時還刻意磨了一下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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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仍靜,空氣中帶著山林特有的濕潤與冷意,透過洞口投射進來的晨光落在地面上,一道一道,像水面上浮動的光紋。
詩羽捧著剛煮好的熱茶,坐在石床邊,雙膝併攏,披著外衣的肩頭還未完全攏好,顯得鬆鬆垮垮的。她一邊小口啜著茶,一邊用那雙還帶點倦意的眼睛望著洞外的光線變化,臉頰微紅,像還未從夢裡完全醒來。那種迷糊中帶點恬淡的氣質,恰如晨霧裡初綻的花,柔軟而令人不忍驚擾。
她低頭看向身側靜靜沉睡的阿鷹,確認他的氣息仍穩後,才輕輕吐出一口氣。這口氣裡夾著釋然,也有些許無奈。
「真是的……雨苓又不見了。」
她喃喃說著,話語間仍帶著晨起未褪的軟調,像還沒習慣聲音在寧靜中迴響的清晨。
詩羽放下茶杯,拿出記錄用的小本冊與靈筆,坐直些,輕輕拍了拍臉,像是提醒自己要進入狀態。
「好了……來理一下。」
她將昨夜與雨苓的對話重新梳理一遍,指尖慢慢移過紙面:
——「假神投影」的技法; ——模仿系屍降與降靈術的融合; ——阿鷹靈格被“編織”成某種儀式關鍵; ——“門”的概念,與鬼門本身無關,而是新的開口……
她輕聲呢喃:「如果他們真的放棄了,意味著他們早有替代方案……而那具傀儡只是載體,承接『鑰匙』功能的媒介。他們也許不需要真正的鑰匙,只要那段靈格的『迴響』還在就行。」
她沉思了片刻,忽然轉頭看了看洞口,不知是思索雨苓是否走對了方向,還是想起那白襯衫如今綁在對方腰上那副隨性英姿,嘴角竟微微勾起。
「她雖然老愛開玩笑,但直覺真的敏銳……」
隨即她搖搖頭,取出另一張厚符紙鋪開,開始畫陣。她以靈筆點下的動作雖輕柔,卻絲毫不亂,每一筆都隱含精準的思路與條理:
「若敵方以‘阿鷹靈格共鳴’作為儀式核心,那麼無論陣點在哪裡……都不可能離這座山系太遠。靈場要穩,要能避地氣干擾,又要有月光正位,還得能容納至少雙人施陣……這樣的地方,不會太多。」
她邊畫邊推算,一邊嘴裡輕聲自語,像是習慣性地將推理說出:
「再加上泰系術法講究供靈與中介,必有‘信物’或‘祭體’埋設於陣心,應該……能用小型引雷符試探反應……但得等雨苓回來後一起行動才行。」
她停筆,長睫低垂,看著面前未完的符陣圖樣,過了一會兒,才又輕聲呢喃:
「也許……這一次我們可以先一步,破他們的局。」
語氣仍是柔和,卻多了堅定。
她再抬頭時,晨光已更亮些,山霧也幾乎散盡,洞外林間影影綽綽。她將筆收起,摺好符紙,伸了個懶腰,動作輕巧像隻還未全醒的小貓,嘴角又浮現那種剛醒時特有的放鬆笑意。
「雨苓,快回來吧。我們要開始下一步了。」
晨光透過層層枝葉篩落洞口時,山林中傳來一聲輕響。
詩羽正將剛摺好的符紙收入袖中,耳尖一動,並未回頭,卻已知道是誰。
阿鷹的腳步聲向來極輕,尤其是在這種地形裡,幾乎聽不出他是何時站到她身旁的。
「我睡了多久?」他的聲音低而沙啞,依舊帶著那份冰冷沉穩,像晨間山泉還未見陽光的水面。
詩羽轉頭,望見他清醒後仍微蹙的眉,神情雖疲,但眼神已恢復清明,略帶點戰後餘波的沉寂。她輕輕一笑,語氣溫柔得像輕拂過茶面的風。
「整整一天。」她伸手輕輕替他理了理鬢髮,有些發亂,像是剛從夢裡爬起來的狼犬,「你真的累壞了,這次沒人逼你休息,自己倒是乖乖躺了一整天。」
阿鷹垂眸,看了一眼她指尖落下的動作,沒說話,卻沒有避開。他坐到她旁邊,沉默地靠著石壁,一如既往地冷靜內斂,只有在她面前才會稍稍卸下一層。
他似乎在回想這段沉睡時是否有夢,又或者是對這份難得的安寧感到不習慣。
「雨苓呢?」他忽然問。
詩羽輕嘆了一聲,像是早已預料這問題會出現。
「又跑出去探路了,怕你們兩個繼續睡下去,她就一個人把敵人窩端了。」語氣婉轉柔和,卻隱藏不住那抹輕微的擔心。
「嗯。」阿鷹點頭,眼神凝在山洞口那片逐漸明亮的光影上,「那丫頭……一向這樣。」
詩羽側過臉來,靜靜看著他橫過晨光的側臉。
阿鷹
閉上眼,像是在用那沉睡後甦醒的神識重整內部——靈脈雖還未完全恢復,但已能運轉,神魂也穩了許多。
片刻,他忽然開口:
「你熬了一夜?」
詩羽微怔,隨即莞爾輕輕一笑,語氣像風拂過湖面般緩和:「我啊……也有合眼休息一下,靠著你睡了一小會兒。」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bIVLg5xuM
阿鷹睜開眼,看著她,眼底浮現一抹不易察覺的柔光。他沒說感謝,只輕輕點了點頭。這是他習慣的方式,一如過去那無數次,她守在他身旁,他便會在醒來後,什麼也不說,卻默默記下每一份她給的溫柔。
詩羽也沒再逼他說什麼,只是輕聲說:「等等我們整理一下物資,雨苓找到什麼的話,行動可能會很快開始。」
阿鷹望向晨光中的山林,眼神逐漸銳利:「我準備好了。」
詩羽點頭,目光不再是柔情守護,而是將那份溫柔收入心底的戰前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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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逐漸攀上樹梢,灑落山林之間。山洞內的氣息平穩而內斂,符紋環繞,如靜水無聲。
詩羽跪坐在阿鷹身旁,手指輕輕拂過他的肩脈與胸口,以極細緻的靈氣調整他體內還未平復的靈流。她的動作極輕,幾乎無聲,卻處處顯出專注與溫柔。
「還會痛嗎?」她低聲問,語氣溫婉。
阿鷹緩緩搖頭,「沒有了,只是靈脈還有點遲滯。你手的溫度……不太像是熬夜的樣子。」
詩羽輕笑,回以溫婉神情:「我說過,我有睡一點呀。靈術需要的不是蠻力,是節奏。你的靈格穩下來後,我也才安心合了眼。」
她收回手,望著他許久:「你知道嗎……其實你比自己以為的,還容易受傷。」
阿鷹沒有立刻回話,只看著她眼中那點藏不住的擔憂。
外頭鳥鳴聲漸盛,太陽已轉至高空,午後將至。
詩羽望向山林的方向,眉頭微微蹙起:「雨苓……還沒回來。」
她站起身,快步走向洞口,眼神掃過四方,再確認了一遍結界符上的氣息。沒有訊號、沒有交手的痕跡,也沒有任何傳回的符文異動。
「她有說會中午前回來。」詩羽的聲音輕,但眉宇間已有不安。
阿鷹也站起,將身上簡易裝備與火鏈掛回腰際,眼神一凜:「這不像她。她愛亂跑,但不會食言,更不會讓我們空等。」
詩羽迅速收起剩餘的符紙與靈針,袖口一轉,結界已被她收回:「她是往山深處去的。」
「走。」阿鷹語氣低沉,步伐已啟。
詩羽緊跟其後,輕聲唸動追蹤術訣,同時抽出早已準備的尋靈珠。一縷淡光順著山風而起,如幽燈引路。
兩人身形一閃,已循著靈氣微痕,飛快往山林更深處疾行而去。
風聲自他們耳側呼嘯而過,陰涼之氣自林間竄動。那股來自山深處的不安與壓迫感,越來越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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