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啊徒弟 - 二上山可以爬狗洞

青衫剑客脚踩妖形，狠狠碾了碾，「不及你快。」

剑客脚下那滩东西没个人形，说话倒是利落，「君上的大业就要成了！你们这些家伙就等死吧！哈哈哈哈！」

「糟了，是调虎离山！」

沈云慈脸色一沉，当即转身：「凌霄，你留在这保护他们！」话音未落，已带众人御剑回城。

「他用我保护？」凌霄无语，但还是听话留守。

「先生。」青帆声音微微颤抖，他听懂调虎离山的意思，「城里……」

沈辞垂眸，声音仍旧平和：「会没事的，仙人来帮我们了，他们很厉害。」

黑影忽然怪笑出声：「真是天大的缘分！当年沈慕白血洗业城，今日江宁旧址重建，你们云岚宗的人，又一次站在了这里！待我君上屠尽全城，将昔日亡魂一同炼化，便是大功告成！至于你们几个……正道伪君子，不过是垫脚石罢了！哈哈哈哈！」

凌霄懒得听它废话，一拳砸下去，黑影在地面砸出裂痕，形状扭曲不定。他又补了几拳，像捶面团似的狠狠锤了个痛快，冷声道：「还知道什么，都给老子吐出来。」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黑影气息紊乱，却仍旧狂笑，「要杀要剐，随你便！能成为君上大业的祭品，我死而无憾！」

「很好。」

拳落，地裂。

那团黑影彻底没了声息。

一炷香后，沈云慈与爱徒折返，其余人留在城中布结界。沈云慈摇头：「没抓到，恐怕是察觉不对，逃了。」

凌霄踹了黑影一脚，嘲讽道：「你的君上不过如此。」

沈辞并不在意，他早已得知城中无事，现在只想求证一些事：「我从那妖形嘴里听说了一些事，它说这座城原身为业城，江宁城是旧址重建，而且当初的业城被云岚宗一位沈慕白的修士血洗，不知此事当真？」

「说来惭愧，确有这么一回事。」沈云慈道，「沈慕白原为我座下大弟子，生性偏执，当年为斩草除根血洗业城，后被发派至深渊斩妖除魔以此赎罪。」

「仙师说的原为，难道那沈慕白已不再是你的弟子？甚至不在云岚宗了？」

「这说来话长……」沈云慈权当沈辞是隐世高人，对世事八卦颇有兴趣，便缓缓道：「那日沈慕白提着深渊大魔的脑袋踏上山门，斩除大魔凯旋而归本应是大喜，他却忽然发狂，逼不得已只好将他软禁在后山迷阵中。」

「师尊说得轻巧！」沈云慈身边那位弟子哼，「沈慕白那是彻彻底底的欺师灭祖！剑指师尊，暴打同门，把云岚宗掀了个底朝天！哪一样罪不够让他被逐出宗门！」

「活该！活该！」黑影残渣骤然蠕动，扭曲间发出阴冷的笑声：「他杀害那么多同胞！早该有这种下场！最好被反噬发狂走火入魔爆体而亡啊哈哈哈哈呕！」

凌霄狠狠一脚踩下，黑影却像疯了似的继续笑：「不对不对……他最好被你们以正道处决嘻嘻嘻。」

「找……」死字没能说出口，一股凌冽的杀意猛然侵袭，冰冷刺骨，却并非针对凌霄。凌霄心头一紧，寒意沿着脊背直窜，他缓缓抬眸，落在那个气息不显、从始至终淡然如水的教书先生身上。

看过一招就知道，这人实力深不可测，远在他之上。

沈辞语气还是淡淡的，「你们想留着它吗？」

沈云慈叹息：「虽不愿……但这是目前唯一的突破口。」

「这样啊……」

青帆小心翼翼地拽了拽沈辞的衣袖，低声问：「先生，你生气了吗？」

沈辞轻轻一笑，摸了摸徒弟的头：「为师喜静。」

云岚宗布下护城结界后，便果断离去。

沈辞回到自己接手的学堂，心里却始终悬着，像有一根细针扎在心头。

沈慕白的事……他越想越觉得不对。

慕白绝不会是传闻中的疯魔，云岚宗的判决未免过于武断，甚至连师尊都未曾护他……慕白当年该有多无助？

他必须去弄清楚。

可问题是，该如何找到人？

要进入云岚宗后山迷阵，必须先通过云岚宗山门，而唯一能堂堂正正进去的办法……只有参加收徒大会。

但他去争这群小辈的名额，未免欺人太甚。

更何况，若让他喊自己的师兄、师弟为师尊，那可真是……膈应得很。

就在沈辞思索对策时，学堂门外传来一阵怯生生的声音——

「先生，我是青帆。」

「你怎么来了？还没到开学的时候。」

「我想变强。」青帆垂下头，声音低低的，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所以……我想拜先生为师！」

沈辞微微一顿，既未答应，也未拒绝。他牵起孩童的小手，径直走进后室。

十二柜满满的藏书，卷轴、竹简、手抄本层层叠叠。

「先把这些都看完。」

青帆傻住了。

他原以为先生的收徒标准是什么悟性考验，什么资质测试，结果竟然是……读完上千本书？！

看着少年呆滞的表情，沈辞没再解释，淡淡道：「我要出一趟远门。」

「先生要去哪？」青帆回过神来，脱口而出。

「去找人。」

收徒大会自然不能上场，正面走不通，那就只能另辟蹊径，比如：走后门。

沈辞到了云岚宗领地，一顿翻翻找找，终于摸到了一处隐蔽的小洞口。

……或者说，狗洞。

「谢谢你没骗我，赵师弟。」沈辞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心情颇好。

不枉他多次去逮偷下山赌博的赵师弟，靠着赌资诱供，终于从那家伙嘴里掏出了这个秘密通道。他当时还想着说不定有天派的上用场，才没有去证实和叫人堵上。

进入云岚宗，他如履平地，熟门熟路地绕过巡逻弟子，直奔后山迷阵。

迷阵，之所以称为迷阵，除了复杂的地形，更因阵法扰乱视线、灵识，此地专门用来困住那些擒回来的妖魔鬼怪。作为云岚宗曾经的核心弟子，首席弟子入阵历练是必经考验，沈辞对此了如指掌。

要寻找一个人，他再清楚不过该如何下手。

但……

「不在？」

沈辞眉头微皱。

他几乎踏遍迷阵的每个角落，却始终感知不到沈慕白的灵力。

被封印灵力关押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他继续找。

一步步，越找越慌。

直到最后，他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

没有灵力残留。

但也没有死人的鬼气。

沈慕白，不在这里。

也就是说，他既没有被关押在迷阵，也没有死在这里。

沈辞原本只想悄悄找到人，偷偷带走，不惊动云岚宗任何人。但现在看来，事情远比他想象中复杂。

他沉思片刻，眼底暗光浮动。

「不能白来一趟。」

寄星峰，沈云慈以折扇掩嘴，目光淡淡地打量着不速之客，语气轻描淡写：「来者不善啊。」

本应待在江宁城的教书先生，却如幽灵般无声无息地潜入云岚宗，直至寄星峰，与他照面。

沈辞微微颔首，语调斯文而克制：「沈某只是希望，接下来不被打扰。」

话音未落，劲风破空袭来。

沈云慈先发制人，拔剑挥舞，剑气凛冽！

沈辞抬袖一挡，化去三分力道，侧身闪避：「沈某并无恶意，只是有一事相求。」

「叫人如何相信！」

沈云慈的佩剑水镜，不仅是武器，更是星辰推衍的媒介。沈辞此行的目标，正是借此剑一用，推演沈慕白的藏身之处。

短短交手，沈辞占据上风，但无意硬夺。压制住沈云慈后，他正欲开口解释，忽然间身边空气扭曲震荡，结界裂开了一道缝隙！

幽离斩空，剑光森寒，直袭沈辞！

「师尊！」

沈辞侧身避开，却已被迫松手退后。

幽离剑主张世逸，沈云慈得意爱徒。

局面二对一，沈辞面对沈云慈还能做到游刃有余，对上张世逸就显得有些吃力，那诡异的剑能破他所有的阵和法，师徒两人配合默契，加上沈辞无意为敌，渐渐有点招架不住。

沈云慈不赶尽杀绝，收剑而立，「我与先生无冤无仇。」

「师尊不用和他废话！」

张世逸果然棘手，沈辞决定速战速决。

「得罪了！」沈辞尝试夺水镜。

然而结界承受不住崩塌，外界有高手正等着这个破绽

沈辞身形微挪，避开致命一击，衣袖间却染上一丝血色。肩膀刺痛，但不及深思，连忙格挡后续攻势。

「废物，你应该砍下他脑袋！」

后来者瞪了没大没小的张世逸一眼，不和他一般见识。

见到帮手，沈云慈大喊，「赵师弟，他想抢我水镜！」

赵云昇嗯了一声，长剑直指沈辞，招招狠辣。

再次二对一，沈辞被打得节节退，身上多处挂彩，眼下继续缠斗，毫无胜算。沈辞萌生退意，正逢此时鸣声大作，金色符文自空中浮现，有人启动了护山大阵。

「好大的阵仗。」沈辞咽下嘴里腥甜，「连掌门也亲自出面对付我。」

沈辞看了沈云慈一眼，为了防止沈辞乘乱偷剑，他站在纷争之外为徒儿和师弟帮忙。

见他们对沈云慈如此上心，沈辞一半欣慰一般伤感，他勾起嘴角露出一抹笑，「我再不走就走不了了，抱歉，下次才同你解释。」

霎时间，沈辞身影消失在原地，宛如星光熄灭，无迹可寻。

赵云昇一剑斩空，让贼人在眼皮子底下跑了。

「沈师兄，可有大碍？」

沈云慈收剑，略一沉吟，语气不疾不徐：「多亏世逸来得及时，没让他得逞。」

「他身上残留无极剑气，逃不了多远——」赵云昇语气笃定，然而话音未落，眉头忽然一皱：「嗯？」

张世逸察觉异样，「赵师叔，莫不是把人弄丢了？」

无人应声。

赵云昇神色不变，却未作声，沉默便是默认。

「呵。」张世逸冷哼，「赵师叔也有失手的时候。」

沈云慈不语，指尖轻叩折扇，似在思索。

按理来说，沈辞方才虽未全力交锋，但身上剑气未散，云岚宗大阵更是层层封锁，绝无可能让他轻易脱身……除非，他原本就算准了这点，甚至，连如何逃脱都已在算计之中。

「此事可大可小。」片刻后，沈云慈终于收回目光，轻笑一声，「我们先向掌门师兄禀告。」

护山大阵依旧闪烁金辉，层层符文交织流转，宛如天网无隙。可偏偏，沈辞已然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只有风卷残叶，拂过一地斑驳剑痕，昭示方才的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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