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盡佟來 - 第一篇

科技進步，政府研發出能讓人斷肢再生的藥物，但目前仍處於實驗階段，副作用多，因此接受治療的人寥寥無幾。

“別動！”

夏茗安舉槍指向面前的男子，對方手裡緊握著一把沾血的刀，身體微微顫抖，目光癲狂，嘴角還帶著不自然的笑意。

“你們這些警察……”

男人的聲音充滿怨恨。

“如果當時報警後你們能快點來，我妻子就不會死！你們知道嗎？她一個人在家裡面對歹徒時害怕得發抖，可是你們在哪裡？你們在哪裡！！”

男人聲音越來越高，情緒幾乎崩潰，突然，間他猛地加速衝向夏茗安，刀鋒指著他的心臟，而在頃刻之間，夏茗安迅速側身，舉起手臂擋住攻擊。

鋒利的刀刃穿透他的前臂，刺入血肉中，發出噗嗤的聲響，鮮血也在同時染紅了衣袖，沿著指尖滴落，這時劇痛襲來，讓他幾乎握不住對方的手腕。

“嘶……哈……”

夏茗安咬緊牙關，額上滲出細細的冷汗，但依舊穩穩地盯著男人的眼睛，

“你的妻子我們盡力，她的死也不是我們想看到的。”

他低沉的聲音透著壓抑的痛楚。

而在聽到這些話時男人手顫了一下，眼神閃過一絲遲疑，而在這短短一瞬，夏茗安抓準機會喊。

“小賢，快叫支援！”

一旁的員警聽到後迅速行動，而夏茗安則是趁著男人分神的時間，強行反手將他壓制在地，並銬上手銬。

做完這一切後沒多久，他腿一軟，單膝跪倒，整條手臂幾乎被鮮血浸透，疼痛讓他頭暈目眩，呼吸也開始不穩。

”夏師父！”

實習警察劉語賢衝過來，但他的腳步頓住了，一邊是癱倒在地鮮血直流的師父，一邊是兇狠的犯人，他知道，這一刻的選擇，將決定他的未來，於是深吸一口氣，咬緊牙關，做出抉擇，劉語賢先將犯人完全控制住後，接著立刻撥打救護車。

“真可惡……”

被壓制的犯人癲狂地大笑起來，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夏茗安

“下一次如果我還能出來，我會再來找你們的，哈哈哈哈”

這場鬧劇，在支援警力與救護車趕到後落幕，夏茗安被送往醫院，經過一連串檢查，醫生拿著報告回來時，神色沉重地看著他。

“傷口太深，血管和神經嚴重受損……我們恐怕無法保住你的手臂。”

夏茗安聽到後沉默了一瞬，然後低聲開口。

“什麼時候手術？”

他的語氣平靜得可怕，彷彿這只是一個普通的治療決定，彷彿他早就對這樣的結局有所準備，夏茗安的父親在滅火行動中喪生，殉職於火場。他的母親因無法承受喪偶的打擊，在兩年後選擇了自殺，那一年，他才二十歲，靠著半工半讀才撐過大學。

從小父親和他說希望他也能像自己一樣幫助社會，於是他考上警察，而從他做出這份決定時，失去手臂也不過是他人生中只是一場無可選擇的犧牲罷了。

“下午四點，我會先安排你住院，和做檢查。”

醫生嘆了口氣，心中想著，這個孩子和他父親一樣總喜歡逞強，他的父親也因為工作受傷過好幾次，每次到醫院來第一個關心的都是什麼時後可以回去工作。

“嗯，好的謝謝。”

他走出診療室後動了動手指想銘記這最後的觸感，在做完這些後開始做起一堆檢查項目和辦理住院，項目很多，他花了一個小時才完成。

在完成後的夏茗安走到病房內，而在這是他看到在一旁還有一個人，夏茗安仔細看發現對方的手臂似乎是義肢，然後身上許多處都有燒傷的痕跡，這是因為他覺得對方很神奇，於是打算會對方搭話，最終問出對方的一些資料，他的名字叫游聖凱，是消防員，因為救援火災受困者導致手臂被壓傷，因而截肢，且因為多處燙傷所以需要在醫院持續觀察，並接受治療。

“你住多久了？”

夏茗安努力的找著話題，但他發覺每次自己問問題時，對方態度總是冷淡的回覆。

“目前第四個月。”

他沒有太多情緒，現在施打的藥物雖然會讓自己恢復快速，但副作用就是他會感到全身疲倦，且在打後三天可能會出現情緒暴躁以及傷害人。

“是喔，那辛苦了。”

“嗯，你也是。”

夏茗安看到對方似乎不太想理自己的感覺，加上自己也感到有些疲倦，於是他沒有在繼續說話，而是躺在床上慢慢睡著。

睡著後，夏茗安夢到截肢後的場景，夢中的每個人對他投來鄙夷的眼神，這讓自己感受到恐懼，於是他開始跑起來希望躲避這些言語，可惜並非用，他一路跑到了一座懸崖邊，最終被人推下去。

“嚇！”

夏茗安驚醒，發現是醫生正拍了拍他的肩膀叫醒自己簽同意書，他驚魂未定的簽完名後接著被被推倒手術室開始進行手術。

麻醉藥物慢慢推入他的血管中，他感到涼意，上一秒還在和麻醉醫生談話，下一秒就進入沉睡，手術也開始了。

醫生切開他的皮膚，接著分離肌肉、神經、血管並密合，做完這些後，將骨骼截斷，並磨平，接著放入引流管並縫合軟組織，手術完成了，夏茗安恢復室模模糊糊的醒來，等到指標平穩後回到病房中，回到病房後的夏茗安想試著起身，但他用手撐起後發現左手空盪盪的自己也因為不平衡所以滑了下去。

“一切真的結束了……”

他看著被繃帶纏住的左手，笑著，今天小賢說回來探望自己，實驗人員也會拿藥劑試驗的說明書給自己查閱，雖然聽聞會很痛苦，但現在夏茗安更想做的是成為一個正常人，繼續當個有貢獻的人。

叩叩叩，敲門聲響起，在他說請進後，有人進來了。

“師父。”

劉語賢看到原本還在抓捕犯人的師父，現在成為一個殘疾人士，心中開始想著當初他做的決定是正確嗎？

“是小賢啊，怎麼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夏茗安看著對方淡笑著。

“我在想當初我做的選擇是正確的嗎？假設我先救師父，那你的手會不會就……”

在他說完後，夏茗安給他說了個之前的故事。

“我們當警察的任務就是將犯人抓捕，我爺爺是因公殉職死的，那是我當上警察的第二年，當年他為了抓捕通緝犯而被槍殺，我也曾因為這件事感到難過甚至想放棄當警察，後來和爸爸聊天時才慢慢釋然，所以啊，放寬心，好好當警察，相信你做過的選擇是正確的。”

他用用手輕輕拍著對方肩膀，想表達安慰，但效果事與願違。

“嗯……”

男人低著頭思考，而這時門外再次傳來敲門聲。

“劉警官你好，我是再生技術的人員，您上次說願意參與實驗，這次我帶了相關同意書，以及資料給你過目，在實驗開始前你都可以反悔。”

他先協助夏茗安坐起然後放下桌板，並將資料放在桌上，給對方查看。

“好的。”

夏茗安認真看著裡面的內容，再生技術是提取骨髓中的細胞，接著將他培養成生長因子，一次抽取一周的量，同時裝上人造骨骼，讓再生的血肉擁有攀附的地方，生長過程中會有劇烈疼痛，因而必要時會對受測者進行束縛，整段療程不會提供止痛藥，因為市售的止痛藥會讓治療藥物失效。

他翻到下一頁，這一頁是整份實驗的數據，數據結果有兩成成在治療中途放棄，一成在實驗結束半年後仍無法適應新生的肢體，夏茗安看見後只覺得這數據後就在想，這麼痛苦，怎麼可能有這麼完美的數據，如果這麼少人，那為什麼都沒人願意進行實驗？夏茗安在往後翻一頁，這裡是每個時期肢體再生的圖片，從只有骨骼的各項東西長出，並恢復像正常一樣。

“這些實驗數據確定都是真的沒有造假？這麼完美的數據，大家應該搶著要進行才對。”

夏茗安看到後像負責人問出問題，而對方聽到這個問題時愣了一下，發現數據有問題的夏茗安是第二個，第一個在聽完正確的數據後果斷放棄進行實驗，他們現在是正缺少實驗數據的時候，他不希望失去夏茗安這個實驗對象。

“都是真的。”

他說了個謊言，原本以為對方會揭穿，但最終對方只是嘆了口氣，接著繼續看著資料。

夏茗安這時從他表情知道這數據是假的，且有許多不確定性但這是他唯一可以恢復成正常人的機會所以他願意為此賭一把，而在夏茗安看著資料時一旁的劉語賢若有所思。

劉語賢想到自己的父親也是接受這個實驗，但他並沒有挺過去，在實驗中，他的細胞一直癌變，最終死在實驗中，所以當他看著師父也要進行他下意識的擔心起來，而這時夏茗安看著一直愁眉苦臉的徒弟，好奇的問了起來。

“怎麼從我開始看資料就開始愁眉苦臉的？”

“沒什麼，就是聽聞這個手術很痛苦，所以想到師父要接受就有些擔心。”

他沒有說了個謊，因為他和母親簽署保密協議，只要說出來這些真相對方能告自己，自己和母親經不起這樣的折磨了。

“放心，我會努力挺過去的，下次見面時你會看恢復好的我在派出所繼續工作。”

夏茗安在實驗同意書上簽上自己的名字，並遞給工作人員。

“好的，很謝謝你參與本次實驗，實驗過程中隨時可以反悔。”

對方在收到後開始查看是否都簽字，確認無誤後接著說。

“然後請幫我掃描這個條碼，這是你主治醫生的聯繫方式，到時候你手臂恢復後，就聯繫他，我們會帶你到實驗的診所。”

“好。”

加完好友後，他就離開了，在離開後劉語賢看了下手機發覺快一點了，於是和師父告辭，回去工作。

而這時的傷口泛著隱隱的痛感，但還算可以接受，這一切充滿了不真實感，他輕輕觸摸著斷臂處想著原先自己手臂的模樣，嘆了口氣，這時，夏茗安感受到截斷的手臂傳來劇烈的痛感，他感受到有人一直拿針刺和肌肉緊縮的感覺，接著額頭冒出冷汗，他也忍不住叫出聲音，甚至想要用手扯開紗布。

“放鬆，可以靠著我。”

說話的人是游聖凱，剛開始他只是冷眼旁觀但後來發覺這不是他能忍受的痛苦，最終才決定出手去幫忙。

“深呼吸，和我想，不痛，這一切都是假的。”

他握著夏茗安的手防止他解開繃帶，接著教導他慢慢適應的方法。

“好痛……”

他痛到淚水流出，夏茗安第一次感受這種痛感，他下意識的靠著游聖凱，希望他能夠讓自己好些。

“是幻肢痛，許多患者在截肢後仍然會感到截肢處傳來痛感，我也不意外，至於為什麼會發生原因尚不明確。”

游聖凱輕輕撫摸著對方的背，希望透過這個行動讓對方好些。

“嗯……嗬……。”

雖然這樣的行為讓他安心，但疼痛並沒有因此停下，他感覺自己的截去的手臂再次復原，只不過這次是帶著劇烈疼痛。

游聖凱想起當時自己也是出現幻肢痛，但不一樣的是那是沒人再一旁陪伴自己，只能依靠自己的忍耐力去熬過去，正因為他知道這痛苦，所以當看到夏茗安發生同樣情況時才會主動過去幫忙。

值班的護士走了進來看到了游聖凱安慰夏茗安的場景，他來這裡工作許久，這裡本身是為了軍人、消防員、警察等這種因國家受傷者建立的醫院，許多人進來不是瀕死，就是要進行手術。

“是幻肢痛？”

他一邊準備著藥劑一邊說著，等到準備好後，他看向游聖凱。

“你該打針了。”

游聖凱，乖乖的露出手臂，這種藥物他每週需注射藥劑，同時會有強烈副作用，於是和護士說。

“今天把我綁起來吧，我不想傷害到別人。”

護士愣了一下，接著點了點頭，在他手臂附近用棉花消毒，接著將藥物打入對方體內。

“好了，那你躺回床上，我來為你進行束縛。”

游聖凱乖乖回到床上躺下，等待護士將自己束縛住，在束縛後沒多久後他情緒突然暴走，用力的想掙脫開束縛帶。

“那個藥劑會讓他恢復更快，但同樣的副作用強大。”

護士在拿起另一條束縛帶，看著對方。

“你也需要，我擔心你會因過度疼痛扯開傷口。”

他走過去協助夏茗安躺下，接著將雙手連結束縛帶綁在床上。

“今天晚上醫生回來看傷口恢復的情況，你記得幻肢痛的事與他說明。”

說完他推著推車走，病房只留下兩個痛苦掙紮的人。

時間很快到了晚上，夏茗安已經好很多，他滿頭大汗的躺在床上大口喘著氣，一旁的人則是痛苦到昏迷過去。

醫生在這時進來查房，看著兩人都被束縛住，接著看向護士。

“這兩人目前是什麼情況？”

“一個目前疑似患肢痛，一個注射完恢復藥劑，因疼痛昏迷。”

“嗯。”

醫生做著紀錄，接著和護士說了一種藥，讓夏茗安先嘗試看看是否有效。

“好的。”

說完他們到下一間房間查房，留下夏茗安一個人安靜到在病房中，這一份痛讓他沒有胃口，且無法入睡，夏茗安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他已經慢慢適應手上的痛，而就在這時剛剛查房的護士再次進來。

“你的藥物。”

他拿著剛剛醫生開立藥和白開水，來到對方床邊。

“我扶你坐起。”

護士將藥放在旁邊，接著將床調高讓夏茗安不會嗆到，做完這些後他將藥放在對方嘴中，並餵下白開水。

“這個藥會讓你比較好受，先服用一周，看效果如何。”

看著夏茗安吃完藥後護士離開病房。

“真的會有效嗎……”

他想到那份痛苦就忍不住流著冷汗，今天消耗精力太多，讓夏茗安感到疲憊不堪，他躺在床上慢慢的合上雙眼睡著。

轉眼來到隔天，夏茗安再次因為疼痛而起來，他想動，卻發現手還被束縛著，他只能等待護士來幫自己解開。

“昨天晚上還有在疼痛嗎？”

護士推著推車走了進來，接著解開夏茗安的束縛帶。

“些微的，但比原先好很多。”

他動了動右手手腕緩解劇烈掙扎而被摩擦的痛感。

“好的。”

護士做了紀錄，接著將早餐以及藥物遞給夏茗安。

“吃完早餐後再服用藥物，如果服用後有任何不舒服，第一時間告知我們。”

看到夏茗安點頭後護士才推著推車再次離開到別的房間發藥，而護士離開後他開始吃起早餐，今天的早餐是一碗粥，夏茗安下意識的想用左手端起碗，但當他碰觸到碗時他發覺握不住，於是才想起自己左手已經不再，現在的自己只能將碗放在桌板上，慢慢用勺子舀起，而在他吃到一半時隔壁床的游聖凱突然清醒想坐起，但手腕被束縛帶束縛住，無法動。

“現在幾點了？”

他轉頭看向夏茗安，並冒著冷汗用力喘著。

“現在是七點四十，打完藥後沒多久你就暈過去。”

夏茗安將粥吹涼送入口中。

“嗯，你可以幫我按下鈴嗎？”

游聖凱想試圖碰觸在床邊的鈴，但因為束縛角度的原因，他只能求助對方。

“欸，好，等我一下。”

夏茗安想將碗放在一旁的櫃子上，但因為少了一隻手導致重心不穩，粥灑到地上，他愣了一下，接著想到對方的話於是不顧被打翻的粥快速走到對方床邊按響鈴，在按響後護士很快就來到病房。

“誰按的？”

他一進來病房就看到倒了一地的粥，和醒來的游聖凱。

“是我。”

夏茗安看著在一旁的對方，接著說。

“他請我幫忙的。”

護士看了下對方接著說。

“嗯，醒來了我們就去做數據監測，這次醒來時間比之前都早，且傷害傾向明顯減少。”

護士將束縛帶解開，接著扶起游聖凱，檢測完成後，他將分析結果告知對方。

“數值逐漸恢復正常，你應該很快就可以出院。”

護士恭喜完對方後，扶著游聖凱回到病房裡，一到病房在一旁清理東西的夏茗安看見後對方後好奇的問道。

“怎麼在笑，是有什麼好事嗎？”

“嗯，數據漸漸正常，很快可以出院了。”

這時的游聖凱才注意到正在一旁獨自清理打翻粥的痕跡的對方。

“我來幫你吧，好歹我還有義肢，這樣掃更快。”

說完他過去想拿夏茗安手中的抹布可惜沒有成功。

“嗯？不用，這裡我來就好，剛好讓自己慢慢習慣只用右手做事，然後先恭喜你。”

他繼續的擦拭著，因為不習慣所以打翻許多次。

游聖凱沒有在繼續說話，只是默默的看著，並再每次用倒時下意識會想上去扶助。

“好了。”

他將粥拿到廁所倒掉，接著將紙碗丟到垃圾桶中，然後回到病房，床上游聖凱看著他的背影想到以前的自己，那時的自己對任何治療都沒有效果，所以疼痛只能靠自己慢慢適應，有一次他在打營養液時他突然失控，接著整個藥劑灑在地上，原本以為護士會生氣，但他只是愣了一下，接著掃乾淨和在拿了一包新的輸入自己體內。

在這之後過了七天，醫生檢查夏茗安傷口後發覺已經大致恢復好後，說了可以出院，在出院前他到了病房謝謝游聖凱的照顧，接著傳了訊息到之前添加的帳號上。

「我恢復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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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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