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盡佟來 - 第四篇

夏茗安忐忑的等到隔天。他原以為紙條會藏在粥裡，於是輕輕攪動著碗中的粥，但攪了許久卻什麼也沒發現，心急之下，他想到也許藏在碗中？於是快速把粥喝光，喝完後還特地拿起衛生紙將碗擦乾，但卻一無所獲。

就在他打算放棄時，指尖觸踫到碗底似乎黏著什麼，於是他避開監視器後立刻將其取下，安靜的展開開始閱讀。

「不要放棄一切希望，要謹記醫生說的話，相信我的專業能力，信念不應該被更改，竹初外必會再見面，初來乍到安分守己。」

他怔了一下。為什麼第一句是「不要放棄」難道從一開始，那位護士根本不存在？這是竹初設下的陷阱，一切都是虛假的？

夏茗安努力思索，一邊將紙條小心收起，默念著那幾句話，而念到一半他茅塞頓開，如果從頭開始取每句開頭的字，剛好組成一句話「不要相信竹初」，雖然這個警告他早已察覺，但也許不會如此簡單，這一段話也許還藏有其他線索，於是他逐字分析。

「不要放棄一切希望」，似乎是直白的勸告，並沒有在深入的意涵，「要謹記醫生說的話」，可能是暗示從醫生口中能找到真相。正當他陷入思考時，發現紙條下方還有一行細小的字。

「假設你成功看見這張紙條，請幫我揉成紙團丟掉，今天十點我會來收走，我希望你能成功離開，並揭露竹初的黑暗。」

“好聰明，就算被發現，也可以假裝是在寫竹初的好話。”

夏茗安喃喃道，並依照紙條指示將紙條揉成團丟入垃圾桶，而沒過多久，護士推著車進來。

“跟昨天一樣，會在手臂注射藥劑，會有些疼，要忍耐一下。”

護士熟練地在他手臂找好位置，注射進藥劑。

“好的，碗我放旁邊了。”

他餘光望向那只碗。注射結束後，他的身體被固定，無法動彈。

“好的。”

護士收走碗，轉身離去。病房又恢復一片寂靜。

給紙條的人是誰？為什麼選擇他？這些疑問在夏茗安腦海中縈繞不去。

就在此時，疼痛再次襲來，他很清楚那不是藥劑造成的痛，是那個本就不存在的地方傳來的劇痛，針刺感自斷臂處蔓延，他立刻意識到，是因為藥的效力已經結束。

“我可以撐過去。”

他用右手緊抓床單，試圖分散注意力。但沒有藥物的輔助，他第一次產生了放棄與死亡的念頭。

大約十五分鐘後疼痛終於稍微緩解，但另一波更深層的痛楚接種而來，身體也在這時承受不住，使得夏茗安昏了過去。再次醒來時，已是凌晨一點。他迷迷糊糊的轉向對面，而他看見似乎有另一個人躺在床上。

“是幻覺嗎？”

他想仔細確認，但疲憊感讓他再次沉沉睡去。

天亮了，他醒來時仍感到有些昏沉，不知為何，來到這裡後，他總會忘記要保持警惕。

他動了動身體，發現身上的束縛已經解開，他將頭轉向一旁想確定昨夜的是幻覺亦或者真實，這是他驚訝的發現真的多了一個人，但那人沒有明顯傷勢。

“你是新來的嗎，怎麼看起來和正常人一樣？”

他忍不住問出口，但對方卻毫無反應，就如同根本沒聽見似的，他猜想也許對方無法說話，或者本就不擅表達。

“夏先生，打針時間到了。”

護士走進病房，手裡拿著注射器，例行程序結束後，夏茗安不禁問

“旁邊的人不用注射嗎？”

他望向那名年輕男子，約莫二十出頭，臉上還帶著稚氣。

“那位病人的注射安排在夜晚。他的治療僅針對器官方面的修復，而您這種情況……”

護士的話到此就結束，像是突然意識到說得太多，她勉強笑了笑

“總之，請您配合治療。”

說完，她迅速離開了病房，最近的飲用水不知被誰偷偷換去，水中並沒有任何洗腦藥物，只是普通的飲用水。

夏茗安目送對方的背影離去，接著轉頭再看向對床的年輕人，對方依然一動不動地盯著天花板，眼神空洞得像彷彿黑洞。

“你怎麼會來到這裡？”

病房靜默如初，那人沒有任何反應，彷彿一具空殼。

護士又進來了，這次她的臉色微微發白，手裡還拿著一份資料。

“夏先生，我們需要做一些額外檢查。請您配合。”

她的臉上還有些細汗，手也因為剛剛的奔跑所以有些顫抖。

“好的。”

雖然他的心中還是有些困惑，但卻沒有多說什麼，

“今天的藥劑配方需要進行調整，從目前觀察，醫生認為您副作用情況有些嚴重。”

夏茗安被推出病房時，回頭看了一眼對床的男子，卻發現他似乎也正看著自己，而和之前不同的是這次對方視線是有對焦的，仿佛想說些什麼。

但夏茗安已經來不及細想，檢查結束後，他整整昏睡了一整天。再次醒來時已經是晚上，他下意識望向一旁，江佟禹不在。

“不見了？”

夏茗安剛睡醒腦袋還有些昏沉，然而在他納悶的同時一個有些低沉的聲音傳來。

“你的治療會很疼痛嗎？”

夏茗安愣住，他不知該怎麼回答，這句話有些突兀。

“這幾次看見你似乎都痛到暈過去，所以我推測你應該是感到疼痛。”

他聽見後愣了一下，推斷？為什麼是用推斷？

“對，然後為什麼是用推斷？”

夏茗安將心中疑惑問出口，並等待著對方答覆。

“我天生就很難感受他人的情緒，只能通過觀察別人的情緒以及動作去學習，就像生氣等於語氣上升加上罵人等。”

江佟禹語氣習以為常，這問題他已經被問過許多遍，從以前的不知如何回答到倒背如流。

“天生的？”

他第一次聽到這樣的事，感到有些驚訝。

“嘶……”

疼痛感又再次襲來，這疼痛感和平時心臟病發作時差不多，所以他已經適性，雖然還是痛苦但不至於和夏茗安一樣暈厥。

“還好嗎？”

他一臉擔心的看著，江佟禹，就在這時他突然想起對方是夜間注射，那這時對方應該感受到劇烈的痛感，想到這他的肢體又有些隱隱作痛。

“沒事的，和以前心臟病發作時差不多，習慣了還好。”

江佟禹將頭靠在枕頭上，他的心臟安裝許多支撐，到復原前不能有劇烈活動，否則可能會有嚴重的併發症。

“辛苦了。”

聽到對方的遭遇後他忍不住脫口而出這句話。

“為什麼會這樣說？”

江佟禹不能理解對方為什麼會這樣說，他並沒有感覺到累，或者辛苦。

“沒什麼，話說你幾歲了？”

夏茗安轉移話題，他對這個新來的人很感興趣。

“剛二十。”

疼痛稍微緩解，他輕輕嘆了口氣，額間還有些許冷汗流下。

“真年輕。”

夏茗安感慨了下，二十歲的自己那時在做什麼？他想起每天他日常的課程外還有做不完的體能訓練，那疲累感他不會忘記，但雖然很累和同學到回憶卻永遠在他心中。

“我有些累，謝謝你陪我聊天。”

說完這句話沒多久後他閉上雙眼進入夢鄉，這病房中只留下注射完藥物的江佟禹，一個人承受著。

“把書閱讀完好了。”

他拿起在一旁看到一半的書，這是一本關於人的情緒形成以及微表情，雖然江佟禹並無法了解情緒，但他還是會閱讀相關書籍，希望某天自己能夠好轉。

陣痛在夜間一陣陣襲來，他就這樣一路熬到了天亮才擁有好好入睡的權益。

“夏先生，打針。”

護士將門開啟，看見對方還在睡後輕輕將他搖起，接著幫對方施打藥劑。

“最近生長狀況良好，已經能看見肌肉、血管生長的跡象。”

護士輕輕將罩子打開，讓夏茗安能夠看見，這有些詭異的畫面，原先銀灰色的人工骨骼上面攀附上紅色肌肉，以及些許的血管，雖然只如同新芽一般的細小，卻讓夏茗安燃起希望。

“真快。”

終於熬過來，只要在撐幾個月就能夠恢復如初，只要在撐幾個月就可以回到警隊上班，這樣想想夏茗安不經有些興奮。

“是的，與其他患者相比您的速度的確比較快，然後今天蔡醫生會來查房。”

護士說完後將早餐遞給對方後就離開，今天的早餐還是一如既往的粥，但不同的是，今天還有甜湯。

看見護士離開後，他再次攪了攪粥，還掀起看了看碗底但今天還是沒有紙條。

“為什麼沒有？”

夏茗安在腦袋中不斷盤旋著，是被抓到？還是被發生其他意外？就在這是有人打開密碼鎖後進來。

“夏先生你好。”

那熟悉的面孔又傳來，還是那樣的令人恐懼，然而就在這時在一旁睡著的江佟禹被吵醒。

“發生什麼事，現在是早上？”

他坐起身看向一旁的人，而這時他也注意到蔡軾滄。

“是的，你們兩個最近如何？我記得江先生昨夜是第一次施打還行嗎？”

蔡軾滄轉頭看向一旁的人，比起夏茗安，江佟禹更令他感興趣，當初聽到因腦部沒發育好而這成無法理解情緒，就有種想對他進行研究的心，但可惜的是對方只想要治療心臟病，對於這方面覺得無妨。

“不知道，應該是還行。”

江佟禹不知道自己有什麼感受，有時是有動作出現，例如哭泣、憤怒，但卻說不出為什麼會感到這些情緒。

“還行就好。”

他在紀錄本上寫上紀錄，接著確定沒事後就離開病房。

“你會感到蔡醫生臉很詭異嗎？”

看見蔡軾滄離開後夏茗安忍不住問了一旁的人。

“不會，他不是在笑？”

說完後，江佟禹打了個哈欠，接著起身到浴室洗漱，做完這些後，他就在回到位置看書。

“的確是在笑，但他的表情似乎是話中有話的感覺，彷彿有一股殺氣。”

他們在討論的這些話的同時回到監控室的蔡軾滄聽到一清二楚。

“怎麼大家都這樣說我，你覺得呢？”

他撇頭看向一旁被綁住的林護士，她的眼神還是那樣的堅韌不服輸。

“要把我殺了就殺，沒必要這樣對我，不是想要我的雙眼？有種就把他都摘了，讓你一年的實驗都白費。”

她露出不屑的神情瞪著蔡軾滄，但在說完這些後，林護士發覺他的神情沒有任何的動搖，反而是添加一抹覺得有趣的神情。

“瘋子……真的是瘋子。”

林護士有些愣住，但表面卻還是裝作很冷靜。

“謝謝你的誇獎，至於會不會白費？除了雙眼能當模型外，你的器官也挺值錢，賣一賣一定物超所值。”

蔡軾滄離開椅子後接著半跪著挑起對方的下巴。

“我很欣賞你的勇氣，但可惜你不夠聰明，不夠小心。”

說完這些話後他站起身接著離開，將林護士一人丟在監控室，每次出去蔡軾滄只會預留少量的水以及食物，他希望透過這個方法，讓林護士就範。

“哥，上次那個孩子的狀況如何，成功了？”

說完這句話後，他看著一旁被束縛帶束縛住的吳思苑，現在的他靠著鼻胃管餵食，糞便則是靠人工造口以及導尿管。

“嗯，生長情況很好，等恢復後可以考慮一次進行兩個部位的生長實驗。”

聽到這裡的男孩動了一下，接著流下不甘的淚水。

“阿，我今天是不是忘記餵你在早餐？”

蔡允棋走到一旁拿了針管以及營養奶，接著抽了些後從管子中注射進去。

現在的吳思苑已經放棄反抗，反抗只會花費更多力氣，他累了，現在的吳思苑更像是讓人遊玩的布偶，對方想要什麼就做什麼，他很久沒有吃到真實的，吳思苑很想念那自由的感覺，但現在的自己什麼都要依靠別人。

“你的身體很健康，不會這麼快死去放心，話說你還記得原先和你同病房的夏茗安嗎？就是那個警察，如果他知道你現在這樣一定會很嫌棄的。”

蔡允棋用著嫌棄的語氣說著，而蔡軾滄也跟著附和。

“而且你如果敢反抗，你弟弟會遭殃的，我相信你會做出明智的選擇。”

說完這兩句話後那個病床上傳來微弱，又要些許稚嫩的聲音。

“不會的……”

吳思苑抬頭看著天花板，眼神空洞，同伴的死亡，自己被迫經歷的大大小小手術他都忍下來，只要自己一個人受傷就行，弟弟一定要好好上學，然後離開這裡。

“好了，祝你順利。”

說完後蔡軾滄離開哥哥的辦公室，接著再次回到監控室，觀看著患者們的一舉一動。

“真有趣。”

而這時畫面又轉到夏茗安和江佟禹的病房。

“當初你為何會參與治療實驗？”

今日的副作用難得沒有這麼嚴重，也許是因為劑量調整的關係，使得夏茗安還有力氣可以和對方聊天。

“我的心臟經歷多次治療後不見好轉，來這裡算是另類的賭注，假設治療好和正常人無異，當然如果再無效果，那我基本活不了多久。”

他說的雲淡風輕，彷彿這一切並不是發生在他身上。

“原來，我那時看到你還納悶為什麼明明沒有明顯的傷口，卻還在這裡。”

夏茗安輕輕攤在床上享受這片刻的輕鬆。

“那你呢，手臂為什麼截肢。”

他轉頭看向對方被固定住的手臂，現在的他讓江佟禹感覺更像電影的中仿真人。

“出任務，出了些小意外。”

夏茗安並不想透漏太多，剛剛放空的瞬間，他突然發覺江佟禹是不是了解的有些太多？難不成他也是實驗室的人？

“嗯。”

對話到這裡就戛然而止，他也拿起昨日沒看完的書繼續閱讀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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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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