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盡佟來 - 第二篇

“要有新的實驗體了啊。”

蔡軾滄盯著手機螢幕，嘴角微微上揚，隨後低笑出聲，接著手指飛快敲下回覆。

「好的，我們會派人過去，大約十五分鐘內抵達。」

十五分鐘後，一輛黑色汽車安靜地停在醫院門前，車燈閃爍了一下，隨即熄滅，車門打開，隨後兩名身穿黑襯衫的男人走了下來，其中一人拿出手機，低頭確認螢幕上的照片，然後抬起頭，視線鎖定站在門口的男人。

“你是夏茗安？”

夏茗安的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掃過，隨即心底警鈴大作，他們怎麼會知道自己的名字？是以前的犯人來尋仇？但感覺又不像。

“是我……請問你們是？”

“我們是竹初醫療實驗室。”

黑襯衫男人收起手機，語氣平靜而冷淡。

“您還記得之前簽署的斷肢再生實驗同意書嗎？我們是項目人員，今天是來接您去實驗室的。”

夏茗安怔了片刻，隨即低聲說。

“好的。”

他下意識地鬆了口氣，幸好不是自己想的那樣，可奇怪的是，為什麼總有一股無法驅散的不安感？明明早已做出決定，那怎麼會要想退縮？為什麼會害怕？

夏茗安和他們上了車，車門也自動鎖上，上車後窗戶被黑布封死，外界的聲音也被厚重的車門隔絕，車內空壓抑，他只能聽見只有引擎的低鳴聲和偶爾的顛簸聲，車內的人沒有多餘動作，連開車的司機都像是機械地執行某種精確的程序，這時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在這輛車上沒有任何主導權，而隨著時間在車上時間越久，他感到時間變得漫長，甚至開始懷疑車子真的在開往醫院嗎？而想到一半時車輛駛入一片低調而隱秘的建築群，並在一棟主樓前停下，車門被人從外拉開，這時夏茗安看到白色醫師袍下擺輕輕晃動，並且露出一抹令人不安的笑意。

“你好，我是您的主治醫生，我姓蔡。”

蔡軾滄微笑著朝他伸出手，語氣溫和，指了指身後的建築。

“這裡是我們的醫院，也是您未來接受實驗手術的地方，請進。”

走進醫院的瞬間，一聲淒厲的慘叫劃破寂靜，尖銳、痛苦，聽到後也讓夏茗安腳步微微一滯，腦中一片空白，直到蔡醫生再次輕聲喚他

“夏先生？”

他的語氣溫和耐心的提醒，但那雙眼睛卻像是在仔細端詳實驗對象一般。

“剛剛看見你在恍神，那我再和你說一遍。”

夏茗安感覺到對方嘴角的笑意，卻說不清那是善意，還是有什麼其他目的。

“住進來的第一天，您會先待在普通病房，然後每日施打生長藥劑，以確保抽取時有足夠的細胞，五天後，我們會安排手術，為您裝上人工骨骼，並從您的骨髓中抽取一個月的量，培養再生細胞。”

夏茗安點點頭，努力讓自己專注於內容，壓下那揮之不去的不安。

“到了，這裡是您以後住的地方，您可以參觀一下。”

病房門口有電子鎖，蔡軾滄輸入密碼後，門鎖嗶的一聲開啟。

裡面是間雙人病房，但目前只有他一個人，牆壁慘敗，擺設乾淨整齊，病床鋪著嶄新的白色被單，但所有窗戶都被黑布遮得密不透風，這也讓夏茗安的眉頭皺了起來。

“為什麼窗戶都被遮住？”

夏茗安帶著滿滿困惑說著。

“因為本院不希望內部情況被外界發現或拍攝。”

蔡軾滄語氣輕描淡寫，像是在陳述某個不值一提的事實，可他的眼神卻透出某種有興致的感覺。

“這只是規定，沒什麼特別的。”

夏茗安沒有說話，手指無意識地抓著衣角，不對勁，這裡太不對勁了，這裡不像醫院，更像某種囚籠，他轉頭看向蔡軾滄，卻發現對方仍帶著溫和的微笑，但目光卻沒有一絲溫度。

“沒事的話，請好好休息。”

門鎖被關上，只留下一片死寂在這病房中。

“我真的能成功嗎？”

夏茗安看著空曠的病房嘆息著，眼淚也忍不住的落下，他不知道為何哭泣，只是覺得好空虛，好不安。

密碼鎖在這刻又再次響起，打開後夏茗安發現是護士推著車來，他發覺護士的表情總有說不出的平靜感，彷彿他只是個專門打針發藥的機器人。

“您好，請問是夏茗安先生嗎？”

他看了下門牌上的資料以及表單上的資料是否一致。

“呃……是的。”

夏茗安有些警惕的看著對方，對方的表情很不自然，那個眼神不像正常人會有的眼神空洞，沒有一點光彩。

“那請您幫我左側臥，並蜷曲身體，我們會在脊椎周圍施打生長藥劑，過程會有點痛請您稍微忍耐。”

護士開始準備藥劑，夏茗安也呈現對方說的姿勢等待注射。

“放鬆。”

護士在他皮膚周圍消毒，接著確定好位置後從周圍皮膚注射藥劑進去。

“嘶……”

夏茗安感到疼痛，一直無法完全放鬆，針頭注入皮膚的痛感讓他不舒服。

“請您放鬆，不然這樣容易打不進去，甚至要在補打第二劑。”

護士輕輕拍著對方肩膀提醒，看到對方稍微放鬆後將全部藥劑打入。

“好了，請幫我仰躺五分鐘。”

他將東西丟到廢棄物桶，然後用用棉花按在夏茗安傷口處並黏上透氣膠帶。

“好的。”

護士做完後就離開，房門也再次上鎖。

“詭異，為什麼這麼詭異，護士的眼睛，醫生的笑容。”

他看著天花板嘆氣，這時他才發現純白的天花板似乎還有絲絲的血跡，床邊的木櫃上充滿抓痕，而這時剛剛注射的部位傳來劇烈的灼燒感，夏茗安伸手去碰觸卻發現這疼痛似乎不存在於這世界一般，他不管如何用都無法減輕這痛感。

“阿……！”

他忍不住叫出聲，之前患肢痛的痛感都沒有如此，這時監視器轉向正被疼痛折磨的夏茗安。

“實驗體注射後出現明顯痛感，和其他實驗體相比感受更明，可能是緊張過度，或者感忍痛力更低。”

蔡軾滄仔細端詳著，覺得沒什麼問題後，將螢幕轉到其他病房，這個病房中的患者正在劇烈掙扎，腳上的肌肉組織正在快速成長，這樣的疼痛也讓他忍不住尖叫著，額頭瘋狂冒著汗。

“這有趣啊~”

他笑著慢慢端詳著，別人疼痛總會讓自己感到興奮，這也是自己學醫的目的，可以一邊看著病患痛苦的神情，還可以聽到病患的感謝，這是多麼美好的事情啊，蔡軾滄越興奮，直到護士進來報告七房病人死去，死因不明才讓他冷靜下來。

“真是沒用，浪費藥劑。”

他嘆了口氣，接著和護士起身，走到病房前，眼前的實驗者雙眼睜大，腳上剛生成的組織全部破壞，應該是患者生前因疼痛抓毀的。

“我記得這實驗體沒有親屬吧，那帶到手術室，我想對他的身體進行研究。”

每一份實驗體都是寶貴數據，所以中間死亡的他會進行解剖研究，觀察他們生長出來的身體結構，以及並分析下次如何避免這個問題。

“好的。”

護士將屍體搬到手術室中，看到屍體進來後蔡軾滄剛好做好準備，於是開始進行解剖，他觀察著這新長出來的細胞，並情不自禁的用手撫摸著，血管已經完全長好，肌肉發育到一半。

“明明就差一點。”

他感到有些惋惜，蔡軾滄輕輕撫摸著組織紋路接著笑著。

“這肌肉長得真完美，血液樣本如何？之前有出現過其他症狀嗎？”

他撰寫著數據一般思考著這樣的死法並非第一次，很多實驗對象都是癌變走的，除此之外，這名實驗對象本身有慢性疾病，也可能是因為疾病導致的死亡，如果是後面那種那下次要挑選對象才行，否則會浪費藥劑。

“之前有出現過血流不止，但給予藥物後好多，然後前陣子還出現過左手皮下出血，然後報告結果血液中大部分指數指數異常減少，唯獨白血球過多。”

在護士說完後蔡軾滄開始思考著可能的原因接著他推斷因該是在注射時原先經過催化後的細胞，癌變成癌細胞，加上生長藥劑的催化造成癌細胞瘋長，最終死亡。

“看來又是癌變，他生前抽脊髓液還有嗎？”

他將數據紀錄在檔案中，接著再上面打上死亡標籤。

“有的。”

護士平靜的從一旁櫃子裡拿出樣本，上面寫著七號床—任安瑜。

“好，幫我提取一些送到哥哥那，我要分析是什麼原因造成的，對了還有多出來的那些血液樣本一起送過去。”

做完紀錄後將屍體丟入一旁的洞中，這些屍體每一週會集中活化，以免有人發現自己做的這些不人道事。

做完這些的同時也來到晚飯時間，護士打開夏茗安的房門，接著將飯遞過去給對方。

“如果有忌口的請在今日寫在紙上，這是紙和筆。”

護士從推車上拿出一張紙和筆，接著遞給夏茗安，看著對方收下後才離開，這醫院的飲用水都會添加鎮定劑，這目的是為了讓他們不鬧事，但效果似乎微乎其微。

“時間過得真快。”

夏茗安聽到還可以填寫忌口心想，這真的是實驗室嗎？護士的眼神還是很詭異，剛剛監視器也在轉動觀看自己的一舉一動，算了看一下飯菜也沒有異樣好了，他打開後發覺只是很普通的便當，有白飯、排骨、地瓜葉、荷包蛋。

“沒什麼奇怪的地方，難道這單純是實驗室太過於好心？”

他喃喃自語著，接著速吃完飯，看了下一旁的紙和筆，夏茗安開始嘗試用單手寫，但他發現紙一直移動，接著他拿了東西壓著發現似乎還是一樣，最終他放棄，就任由它到處移動，寫好後夏茗安到廁所進行洗漱，接著躺在床上睡著。

時間來到隔天，夏茗安被生理時鐘吵醒，他起床下意識去看外面的太陽，但看到的是卻被黑布覆蓋的窗戶，他驚覺自己真的進來，昨天的事並不是夢境，夏茗安看著床邊的櫃子，昨天放的碗盤和紙張已經被收走，他打了下哈欠，夏茗安許久沒有像這樣好好休息，平時工作都是六點起，晚上快十二點才睡覺，而當他愜意時外面發生了一場鬧劇。

“阿，這醫院就是騙人的，拿人命做實驗，大家不要相信他們，快逃快逃！！。”

後面傳來的是醫生護士怒吼，並且用手摀住他的嘴巴，接著壓制住他。

“我們都是正規合法的，實驗前已經和你說疼痛是必然的，你既然加入實驗那就代表你簽署過同意書才對。”

護士將鎮定劑打入對方體內，過沒多久他漸漸安靜下來。

“以後他每天吃的藥在加一顆鎮定劑，這樣的鬧劇我不希望在發生。”

蔡軾滄冰冷的看著周圍的人，並用著命令的語氣。

“好的。”

其他人低下頭，只能被動的接受訊息，現在的他們不再是自己，只是奉命於竹初的一群機器人。

在處理完這場鬧劇後到了早飯以及早晨注射時間，護士開始到各病房開始忙起來，負責陸明晏的護士打開密碼鎖後看向夏茗安說

“夏先生你好，這是您今天的早飯，然後今日一樣要注射生長藥劑，請您做和昨日一樣的姿勢謝謝。”

看著對方擺好後，護士戴上手套，消毒夏茗安周圍的皮膚，接著用手指感受注射點，然後將藥劑注入對方體內。

“嘶……”

夏茗安再次感到疼痛，但他想到昨日護士的話，所以這次強迫自己放鬆身軀，而因為夏茗安的配合，所以藥很快注射完畢，在完成後護士覆蓋上棉花和透氣膠帶，做完後護士將手套和藥劑一起丟去，醫院規定幫每一名實驗對象都需要更換一副手套和用具，以免數據不夠準確。

“好了，請您平躺。”

護士將說完後離開去為其他的實驗對象進行注射以及發早餐。

“看起來沒有想像中的恐怖。”

他喃喃自語著，原先夏茗安認為這裡應該很樸素，但進來後他發覺這裡佈置的很像溫馨像家，家具選用木色，房間還有電視，美中不足的是這裡不能用手機，這裡沒有任何網路，而且剛進來時就會集中保管。

而在他想時背部的灼熱感再次襲來，這痛感比平時更加疼痛，而且時間似乎比上次還提早很多，夏茗安思考著未來會更早更痛嗎？時間會更早？思緒太多最終決定不在繼續想，夏茗安躺在床上嘆息著，疼痛直到一小時後才結束，他慢慢移動讓自己坐起身，現在的自己已經能只用單手平穩的起身，夏茗安查看今天的早餐，是瘦肉粥，淡淡的香味傳來他的鼻腔中。

“這裡的餐比自己在外面吃的好，這算是另一種疼痛的補償嗎？”

他開玩笑著，然後一口一口的將粥送入自己的口腔裡。

同時間，七號病房實驗體的檢驗數據出來。

“大概率是白血病，當初注入藥劑前細胞發生癌變。”

蔡予棋看著手上的數據接著看弟弟說，他原先是不想幫忙蔡軾滄，但又害怕沒有自己對方會做出更沒有人道的事情，於是就進來幫忙，而周圍的同事大部分都是來自春暉大學，那裡的人被洗腦過了，所以現在任由自己和哥哥吩咐。

“是喔，那要怎麼預防？”

他有些好奇的看著哥哥，這裡只有哥哥了解自己的特殊喜好，也只有他會幫忙自己。

“在注射前可以抽取一部分進行分析，分析完後在注射，這樣能排除七十趴的機率，至於後面的三十，只能看他運氣。”

蔡予棋指了指一旁的小白鼠，他的肢體正在恢復。

“這隻小白鼠就是做好的例子，然後還有個意外發現，當一天輸入十五趴的生長因子時會長最快，但超過這個數量會出現癌變甚至死亡。”

他又指了指一旁的小白鼠上面刻著十六趴生長因子。

“還沒進行過人體實驗？那從育幼院隨便抓個人來做實驗如何。”

他遞過去幼兒園孩童名單，上面寫著每個孩子的基本資料，以及是否適合參與實驗。

“但用孩童會不會不準？畢竟現在進行實驗大部分都是成人。”

蔡允棋思索著，接著有另一個想法。

“阿，那從之前鬧事的高中生抓人？反正都是孤兒院長大，也沒人會管他們是生是死。”

蔡軾滄聽到後覺得有道理，然後再一旁架子上翻找了一下，接著遞上那些學生的名單，蔡予棋仔細看了一下，接著挑中五個男孩，男孩們都是健全的人，所以蔡軾滄會幫他們進行截肢手術或者餵食傷害內臟的藥劑好讓實驗可以進行。

“就這些，明天帶來可以嗎？我想更快知道結果，然後不要忘記打鎮定劑和安眠藥，上次的事情有些鬧太大。”

蔡軾滄聽到後笑著回應著哥哥，然後傳訊息告訴他們班級的導師，老師在看到後立刻回覆好，並傳送加入安眠藥的水杯，以及他們喝下的影像。

“嗯，好了~”

他炫耀似的遞給哥哥看，看到對方也笑著後才愉悅的告別離開回到自己的工作室，他繼續查看著，記錄而這時剛好翻到夏茗安的。

“新人阿~去看一下好了，雖然才進來第二天。”

說完後他起身去查看，他先輕輕敲了下門，然後開密碼鎖，接著進去。

“到目前為止有任何不舒服的嗎？”

他看著正在吃粥的夏茗安說著，蔡軾滄的笑還是一如既往的讓人感到不安，明明是笑，但總感覺笑裡藏刀。

“背部有灼熱和疼痛感，其他目前沒有。”

他如實回答著，但眼神時不時的看著對方，似乎很害怕對方會做什麼事情出來。

“嗯，好的，以後如果有其他症狀記得第一時間說。”

蔡軾滄記錄著資料，上面按著時間做成表格，第一天和第二天他如實寫上了夏茗安的症狀，在寫好後，他又說了一句。

“放心這只是例行性的詢問，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

他放下筆，接著笑著看著對方。

“沒事，我就先退出，請好好休息。”

蔡軾滄走出病房，並再次將房門鎖上。

關心結束後時間就這樣一直輪轉著，工作也一直這樣重複著，時間來到了隔天的十二點，新的實驗品們也將被強行帶到實驗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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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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