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盡佟來 - 第五篇

就這樣又過了幾個小時，江佟禹被推出去做例行性心臟檢查，病房空蕩蕩的，靜得似乎都能聽見回聲，而就在這時，病房門被推開了。

“你在懷疑江佟禹？”

蔡軾滄靠著門邊，帶著幾分玩味的表情看著對方，這是一切他都在在監視器前看的一清二楚，至於為什麼會來，大概只是出於有趣。

“沒有。”

聽到這句話後他開始有些警惕，夏茗安知道這房間有監視器，但對方是如何知道自己有所懷疑，難道蔡軾滄是長時間看著監視器？

“沒必要說謊，你的雙眼已經透露出被猜中的表情。”

他一邊笑著一邊走到病房書桌前並將椅子搬到對方病床房坐下。

“你想瞭解江佟禹嗎？”

蔡軾滄欣賞著對方的神情，他了解現在是將兩人分開最好的時機。

“有什麼代價？”

夏茗安心知肚明，世上沒有無緣由的好意，外面是如此，更何況是在這樣的地方。

“沒有代價，這是不是聽起來很好？”

蔡軾滄笑了笑，語氣輕描淡寫，似乎這只是平時的日常談話。

“好……”

他沉默許久，最終聲音有些低沉的回覆，同時眼神依舊警惕的盯著對方。

“聰明人。”

蔡軾滄笑著，緩緩開口說起江佟禹的事情，說話間，同時不動聲色地觀察夏茗安的表情，而在此時蔡軾滄發覺每當提到關鍵細節夏茗安總微不可察的皺起眉頭，那細微的變化不禁讓他心生幾分警覺。

“了解，謝謝您和我說。”

夏茗安禮貌地回應，他表面雖然平靜，但心底卻早已翻起陣陣懷疑，紙條上的暗示，病房裡異常的氣氛，一切都讓他無法完全信任眼前這人會說實話。

“不會~”

蔡軾滄輕笑了一聲，隨後起身復原東西後輕輕將門關上，這聲音雖然輕巧，但卻讓夏茗安的心中蕩起懷疑的波瀾。

“從他的微表情看一定有說謊，但多少真多少假？”

就在他思考到一半時，剛接受檢查完的江佟禹被推入病房中，手臂還有針孔留下的痕跡。

“檢查如何？”

他語氣因為剛剛的事所以有些許的慌張，但對方似乎沒有感受出來。

“正常。”

說完後他看著天花板發呆著，冰冷儀器插入體內的感覺還並未消失，江佟禹雖然感受到自己有不舒服的感覺，但卻說不出來。

“原來。”

就在說完沒多久後夏茗安看見對方突然大口喘息著，眼神變得迷離，口中似乎一直呢喃著些什麼。

“還好嗎？”

他有些許擔心的走到對方身旁但手剛碰到對方背部時卻被用力推開。

“走開……別靠近我。”

江佟禹說完後一邊退後著，一邊將身體盡量蜷縮成一團，下意識的想護著自己的身軀不受傷害。

“好，我不碰你。”

夏茗安當警察多年，處理許多案子，所以當看見對方做出防禦行為就立刻停下並等待著對方稍微緩和後在進行接下來的動作，在這時他也試圖從蔡軾滄的話語中走出，看著對方的行為也不禁讓他覺得他會不會也被洗腦？還是說他們本身就是一起的？夏茗安越想越多，但都沒有想出所以然。

過了三十分鐘後江佟禹才從那幻覺中清醒，他輕輕眨了眨雙眼，等到緩和些後才看向夏茗安。

“還好嗎？”

夏茗安看著似乎已經正常的對方說著，如今的他不敢太過於靠近，第一是來自擔心，第二是來源於蔡軾滄的話。

“沒事，只是副作用加深。”

他本身在服用的藥物和正在施打的藥物結合會產生巨大的副作用，剛進來時蔡軾滄就有詢問過是否能停藥，但這藥就如同他的救命稻草，停了那自己的生命也可能會因而終結在此刻。

“原來。”

夏茗安想問更多，但又擔心會在收到另自己無法接受的消息。

“你說，這樣做真的值得？我是沒有選擇，但你只是少一隻手，從理論來說並不會影響到工作，你是有什麼特別的理由？”

江佟禹坐起身，現在時間已來到傍晚，在做檢查時護士已先將藥物打入體內，所以現在他感到胸口陣陣抽痛。

“的確有，但我不太想說抱歉。”

想到病房有監視器，以及對於對方的不確定，因而讓他做出暫時不說出口的決定。

“你該不會在懷疑我？”

江佟禹看著對方的神情，他從對方的眼神中讀出了父母懷疑自己的眼神，那個眼神從小看到現在，他不會認錯。

“讓我想想會懷疑的原因，是因為我說有副作用嗎？除了這個似乎沒有其他原因？“

這時夏茗安在心中再次震驚一下，但很快就其他想法蓋過。

“嗯。”

他沒有想到對方會這麼快承認，還有些愣了一下。

“那好解決，副作用是因為我原先再吃的藥物和這次實驗施打的藥物會產生幻覺的副作用，然後最近頻率有上升的跡象。”

江佟禹看著天花板想著父母和朋友，雖然他猜得到為什麼，卻無法同理，如果是他們一定會理解的。

“那為什麼還要使用？”

夏茗安還是有些不信任的看著對方，同時他察覺為什麼對方能說出這麼完美的答案，難不曾是有人提前將回答與他說。

“很簡單，停止我就會死去，之前有做過停藥測試，但結果失敗，在停藥的第四小時，我產生嚴重副作用。”

江佟禹苦笑著，那時的痛苦另他難以忘懷，先是心臟抽痛，接著是呼吸困難手腳泛白。

無法控制自己身體，那時的江佟禹感覺自己如同斷線的木偶一般只能任由人擺佈。

“嗯……”

他一邊回答著對方，一邊腦袋快速思考著，一切回答都是合理的，所以蔡軾滄說的大部份都是謊言？但他真的可信嗎？夏茗安很少看到江佟禹因藥劑疼痛，這也成了他懷疑的點之一。

“除此之外對於我還有疑問嗎？”

他將問題拋回給對方，現在的江佟禹只想要好好解決這件事情，他很不喜歡和別人擁有間隙，所以看見他人不對勁都會想去詢問解開。

“沒了，謝謝你願意和我說。”

訊息接收過多，現在的夏茗安不想在多說話只想一個人安靜獨處，慢慢去釐清這整件事情。

“不會。”

江佟禹又感到藥物的疼痛，最近藥物的痛感有種在持續上升的感覺，另他有些許苦惱。

“嘶……”

突然間有一陣強烈痛感貫穿全身，他痛苦的摀住胸口，但這樣的行為並不會因此減緩痛感，肉體上的疼痛還是持續存在著。

“還好嗎？”

從思考中回神，夏茗安看見對方不對勁的一幕，印象中的他似乎對於藥劑不會感到太多的疼痛，於是有些焦急的看著對方。

“藥，幫我拿過來……”

他痛苦的指著一旁的抽屜，接著大口喘氣的倒在床上。

“給你。”

他看了下包裝後，接著將藥遞給對方，看著好些的人後夏明安的眉眼才舒展開，

而吃完藥的江佟禹則是因為這幾天的疲累睡著，他做了個和幻覺一樣的夢境，但不同的是，這次自己的視野成了說為什麼要殺我的人。

“林護士啊，雖然你總是造成困擾，但不得的說你挑人能力果然強。”

蔡軾滄看著監視器有些惋惜的說，如此和平的畫面另他感到有些無趣，因而轉頭看向在一旁奄奄一息的林護士，他已經許久沒有喝水以及吃飯。

“算了不和你說這麼多，反正你也沒有力氣回話。”

蔡軾滄起身輕輕踢了一下對方，接著就離開了。

離開監控室沒多久後醫院開始不對勁起來，多處病房發現不明紙條，但明明林護士已經被控制，那還有誰會放這些紙條？

蔡軾滄開始瘋狂調閱起監視器畫面，但除了一個黑色的背影外一無所獲。

“到底是誰？”

他憤怒的踢了下桌子，然後不悅的坐在椅子上苦惱，而原本已經奄奄一息的林護士笑了下。

“你……你找不到的….放心。”

說完這句話沒多久他就這樣長時間缺水痛苦死去，只留下那一抹掛在嘴邊的笑。

“找不到，怎麼可能。”

他洩憤似將對方屍體踢到一旁，然後再繼續查閱起來，可惜許久都一無所獲，有些不甘的蔡軾滄又想到對方那神情又再次被激起憤怒。

同一時間另外一側那個黑影快速移動著，他沒有固定型態，可以融入進他人的影子中，也可以附著在任何物品上。

“放心，我一定會將任務完成。”

說完話後他附著到送藥推車上，隨著護士送餐點時將紙條默默放入每人的碗中。

「是林護士常說的那個人。」

他在心中默想著，同時和椅子融為一體觀察者對方的舉動。

“我是出現幻覺，還是椅子那裡真的有一個人？”

夏茗安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椅子上的黑影，他下意識轉頭想詢問江佟禹，但才想起現在的對方才剛剛睡下無法回答問題。

“你看得到我！？”

一旁椅子上的影子有些逾越的從椅子上下來，並近距離看著夏茗安。

“呃……請問你是？”

他對突如其來的靠近感到不適，於是向後退了幾步。

“你收到過紙條吧？”

渚遠康有些興奮的看著，因為只有在特定頻率下他才有機會被別人看見。

“嗯……有？”

夏茗安有些茫然，只能下意識順著對方問題去回答。

“那就好，我是實驗品1-1，別和別人說你曾經看過我。”

說完後他快速的離開病房，如同一陣風一般，不留任何痕跡。

“實驗體，難道這裡除了器官再生實驗外，還有其他不知道的實驗存在過？”

夏茗安小聲說著，剛剛醒來的江佟禹碰巧也聽到兩人的對話，他心中在想或許自己就該接受命運，也許該將這個機會禮讓給其他人，想到著你他嘆了口氣，接著再次入睡。

兩人就這樣皆無再多的話語，時間也來到明日的清晨。

“夏先生打針了。”

護士推開房門，喚醒正在沉睡中的夏茗安。

“好，稍等我一下。”

說完他有些模糊的坐起身接著將單邊袖子挽起來。

“今日是本月的倒數一周，所以會需要在抽取脊髓液進行下一週的藥物製作，所以拿來你等一下側躺著並將身軀蜷縮起來。”

護士一邊施打藥劑一邊說著，打完後他將針頭丟入桶子中，大約三分鐘後看著對方做好姿勢，然後再脊髓處找了下點接著消毒然後將脊髓液抽出體內。

“嘶……”

一陣疼痛突然傳來，夏茗安因為疼痛而下意識想伸手去將針管拔出，但這動作立刻就被護士制止。

“先生放鬆，抽取時會有疼痛屬於自然現象，請您稍微忍耐，很快就好。”

護士一邊按著對方的手，一邊繼續抽取著，看著脊髓液的量已經足夠，他將針管取出，並將脊髓液放到一旁的架子上。

“好了，謝謝你的配合，接著請幫我平躺三十分鐘。”

東西都放好後，他將護理車收好整理好，接著就到下一間病房。

“一個月這麼快就到了。”

夏茗安感慨著時間快速的流去，快了，快了，快要可以回去工作，回去再次為政府效力，他在心中這樣想著臉上也浮現一抹淡淡地笑容。

江佟禹這時也清醒過來，睡了這麼久他的頭要些許昏沉，於是甩了甩頭接著有些發愣的看向時鐘。

現在是八點，剛過早上發飯期間，昨夜的記憶在腦海中不斷閃過，令他有些不想面對。

“早安。”

江佟禹和對方打了聲招呼，但對方似乎沒有回應，而在他還沒反應過來時肚子就被粥淡淡的香氣給吸引住。

“沒想到睡了這麼久？”

這時的他才完全感到不對勁，怎麼可能都沒有回覆？

江佟禹不確定的眨了眨眼睛，然後等到他做完後，眼前的畫面又變成那鮮豔的紅色，夏茗安如同氣體似的朝自己衝刺，他試圖想要躲避，但卻失敗，口中喃喃自語著，如果不是你我也不會死，在一陣驚嚇下後江佟禹冒著冷汗起來，原來這不過是一場夢境。

“還好嗎？”

夏茗安一邊喝著粥一邊看著從病床上被嚇醒的人。

“沒什麼。”

他平復著心情，現實與夢境的交錯另他還有點恍惚。

“嗯，你的早餐護士已經放旁邊。”

夏茗安低聲說著，一邊將空碗放回桌上，視線沒有從頭到尾沒有聚焦在任何人身上。

他知道這裡有問題，也知道自己應該去挖掘真相，那是身為警察的本能與責任，可現在他的身體似乎正在反抗，藥劑的副作和患肢痛，一點一滴將夏茗安的意志榨乾。

他默默告訴自己等身體慢慢適應，等他能擁有足夠的精力那時再去懷疑、推敲，此刻的夏茗安很需要足夠的休息，他試圖說服自己這只是暫時的，並不代表放棄。

“嗯，謝謝。”

江佟禹有說不出來的異樣感，看到對方遞藥時以為中間的隔閡已經修復，但現在開著他的表情卻似乎和自己說這一切還沒有結束。

“不會。”

他沒有轉過頭，只是從一旁的背包中拿出一本相簿默默翻著，回憶著往昔，這是他撐過痛苦的方法，只要看著朋友看同事的照片就讓自己更有希望。

這國家從夏茗安出生一直發生內鬥以及抗議活動，幾乎每天都會有警察和軍人因而去世。

“祥叔……”

想到那一場道別他忍不住流下淚水，心中開始有些許的動搖，自己一直堅持的是否真的是對的？

哭了一會後，他輕輕將淚水拭去，父母的教誨，身旁人的說詞，從小到大都是和自己說，要努力去報效國家。

自己名字也有相關意涵，獲得功名，接著平安的回來，這是父母的期許，也成了壓在他心口的一根刺。

“放心，我會繼續的。”

夏茗安輕撫過照片，上面的人還是笑的如此的明艷，明明就差一點只要做完那一天就可以退休，但也在那一天林國祥在戰役中犧牲，想到這心中彷彿被大石頭壓住一般，另夏茗安有些喘不過氣。

而他了解，如果自己都不願意去做，那世上還有誰會願意去承擔這一份工作？於打算想放下這些念頭，可惜有些失敗。

“算了。”

他將身體平躺在床上，這幾天的痛感令他有些許麻木，他已經有些後悔為什麼要進行實驗。

手臂的疼痛又再次傳來，他努力保持正常呼吸頻率，但過沒多久痛感越來越強烈，氧氣也似乎變得稀薄，夏茗安只能大口呼吸著不願放過任何一絲氧氣。

耳旁似乎傳來父母已成同事們的聲音，眼前也閃過跑馬燈，從小時候父母的去世到奶奶的老去，他緊閉雙眼昏迷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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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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