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盡佟來 - 第十篇

「還記得媽媽嗎？」

女人伸出手並看著男孩，但當江佟禹也要伸出手去擁抱媽媽時，他突然驚覺一旁還有一個男孩，臉和自己一模一樣。

「媽媽？」

當江佟禹錯愕之際，母親已經和另一個男孩有說有笑的走回家。

「佟禹今天做了什麼事情啊？」

這時他感覺自己如同空氣一般，被無視，也看不見自己，明明是叫自己的名字卻不是在和自己對話。

看著他們逐漸遠離，突然間眼前的兩個人突然轉過頭，那兩個人沒有臉，但聲音卻和自己一模一樣，看著這樣的場景江佟禹也因此驚醒。

“媽媽……！”

江佟禹從夢中驚醒，並發覺淚水已經隨著眼角緩緩流下，甚至枕邊還濕了一塊。

“他是誰？”

還沒有想明白前一陣敲門聲突然響起，此刻他看向時鐘才發覺現在已經是十點，也到蔡軾蒼查房的時間。

“江先生最近如何？還有沒有其他副作用？”

蔡軾蒼打開門後，接著看著手上的冊子，上面有江佟禹從小到大的醫療紀錄。

“沒有……”

他搖了搖頭，甚至有些不敢注視對方的目光，只能默默低下頭。

“我建議你誠實說，這樣才能了解你的情況江先生。”

對方露出能看透自己的神情，用這樣的眼神讓江佟禹有些不適。

“最近總夢到一個人……”

說完那厭煩的畫面再一次浮現在他腦海中，尤其是那一句，為什麼要殺我。

“是個怎樣的人？”

蔡軾蒼順著對方的問題問下去，也希望能藉此獲得正確的答案。

“抱歉，我不太想回答。”

他扯出一抹有些僵硬的笑容，下一秒用手捂著心臟開始大口喘氣。

“是不是胸悶、痛、喘不上氣？”

看著對方不對勁，聯想到江佟禹的心臟病史，於是他懷疑是心臟病發作。

這時的他話到嘴邊卻無法開口，於是只能點了點頭去回應對方。

“好。”

說完，蔡軾蒼立刻請人裝氧氣和注射藥品，經過治療後，江佟禹臉色明顯好起來。

另一間病房外，吳思苑的殘肢才剛恢復好，今天就要被迫拖著殘缺的身體開始進行復健。

“不要……”

他哭著，淚水從他的臉龐滑過，吳思苑雙眼經過藥劑的注射雙眼已經全盲。

“這不是你可以決定的。”

蔡允祺笑了笑，一邊做著手上的工作，一邊看著男孩

“如果當時你不選擇反抗，現在也沒有必要這樣。”

蔡允祺看了看時鐘發覺時間到了下一次注射藥劑的時候。

“好了，到注射時間，我們來進行眼部的注射。”

蔡允祺笑了一下，接著起身用撐眼器將對方雙眼撐開方便注射，確認沒有問題後將藥劑緩慢打入對方眼球中。

“你的眼睛很漂亮，可惜現在這一具身體只能被我們用來進行實驗。”

蔡允祺將針管丟棄，接著看了看是否注射完畢，確認都沒有問題後才將手套丟棄。

“你說這一場實驗現在只剩下你活著，你會不會感到罪惡感？”

看著復健科的醫生來，對方將這裡的位子讓出來，接著在一旁看著他進行復健。

“嘶……”

男孩輕聲發出低鳴，同時身體因為疼痛而有些劇烈的掙扎著。

“不要動，很快就好。”

手指結束後換成手臂，隨著手臂的抬高，男孩的汗水也從額間漸漸流下。

復健很快結束，男孩也全身痠痛，甚至不如之前一樣會想要回話。

而在同一時間的夏茗安安靜的躺在床上忍受著那刺骨的疼痛，藥劑慢慢推入進身軀中，灼熱，疼痛的感覺讓他再一次接近昏厥。

“你可以的……”

他大口深呼吸著，似乎想抓住那單薄的氧氣，大約過十分鐘後，夏茗安痛苦的暈倒過去。

在這期間他做了一個夢，這是一條很黑暗的小路，他手上提著蠟燭緩慢向前，但痛苦的畫面一直在夏茗安面前閃現，父母的去世、江佟禹的漸漸冷漠、何霖祐的痛苦找些畫面一時間讓自己有些不敢在向前。

「為什麼……」

他呢喃著，但沒人回應他，在夏茗安說出這句話後，夢中漸漸變得寒冷，寒風從他後頸處傳過，接著實驗體1-1的死亡突然出現。

「你還記得我……？」

隨後一陣尖銳刺耳的聲音響起，同時一張張報紙從天空中落下，上面似乎都記載著同一件事，但夏茗安卻看不清。

正當他想要撿起報紙去查看時，一團烈火開始焚燒，一切化為虛無，夏茗安也因此清醒過來。

“暈過去了……？”

夢境有些過於真實，以至於他還來不及回過神，就在一次感受到讓人有些討厭的痛感。

“嘶……”

這一次他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而不被藥劑的疼痛去干擾昏迷於是用力掐著自己的手，但並沒有用。

而在夏茗安再一次昏倒時的江佟禹看著剛剛醒來正在畫圖的男孩安靜的發呆著，突然間男孩問了個問題讓他有些錯愕。

“哥哥你說人死後會去哪裡？”

這句話對於一個孩童來說有些太殘忍，也不好解釋。

“我也不太知道。”

江佟禹想到第一次見面時對方的相框以及男孩剛剛所說其實已經猜到對方的狀況。

“院長奶奶和我說，爸爸媽媽去很遠的地方旅行，但這一趟旅行要很久，也不能夠帶小朋友，所以不能帶上我……”

說到這他停頓了一下，接著才將要想說的話說下去。

“但我知道，他們死掉了，我那時看到他們全身都是血，也不會回應我……”

男孩越說眼淚越控制不住的逐漸落下，但他沒有發出聲音，只是用力的吸著鼻涕。

“會沒事的。”

江佟禹想要說些什麼安慰，但到了嘴邊又覺得不太適合。

“為什麼只有我要活下來……”

再說出這句話後江佟禹愣了一下，有一瞬間所有的話都無法說出口。

“因為……”

江佟禹在腦中想了很多種回答方法，但到最後被自己一一刪去。

“因為爸爸媽媽希望你好好活下來。”

過了許久，他終於將自己覺得最恰當的回答說出口。

“但我也希望他們活下來……”

林璟然想到社工叔叔和心理醫生和自己聊天的內容，眼淚似乎流的更兇。

這時江佟禹看著他畫的圖畫，上面是三個人站在彩虹底下的畫面，看起來很幸福，美滿。

“有些事是我們無法改變的。”

他笑了笑，但這笑容似乎帶有許多的苦澀，最近的一切太累，也令他不知所錯。

一開始發現是對於夏茗安產生情愫，甚至有時會在夢中夢見，到現在毅然決然的放棄，甚至身體情況越來越多，他很常反思自己這一切真的值得嗎？

“嗯……”

男孩沒有在多說什麼，只是在那一道彩虹上畫上些許的烏雲，以及雨水，接著將眼淚慢慢擦乾。

“已經下午了。”

他抬頭看著時鐘自言自語著，又想到其他回憶，在原先的病房時，夏茗安總能給自己帶來安心的感覺，哪怕自己一直逃避，一直很冷淡，但對方依舊熱情。

剛開始時他以為這不過是處於警察職業素養的主動關係，但在相處後他的態度總是令自己不敢多想，甚至覺得有些東西只該埋藏在心中。

“這個給你。”

小男孩慢慢下床，接著將一副簡單的畫遞給江佟禹，上面畫著江佟禹，以及一顆高大的樹木旁邊則是在畫圖的林璟然。

“謝謝……”

江佟禹接過畫，接著頓了一下，他很清楚這畫的是自己，雖然這不是他第一次收到禮物，但這一次卻是他最意想不到的。

“上面是哥哥，然後後面的樹，我覺得哥哥像他一樣，會保護我。”

手上還沾染些許綠色的蠟筆，這一份童趣和這冷漠病房難免有些格格不入。

“話說你覺得這裡的護士和醫生人怎樣？”

這話題有些犀利，但林璟然卻沒有察覺，反而是用平常心在回答。

“醫生護士們人都很好阿，會給我我喜歡的東西，有時還會陪我說話。”

就在這時放在一旁的蠟筆自己開始繪製，過沒有多久後三個英文字母顯示在上面。

「twp」

江佟禹看像有些被嚇到的男孩，接著輕聲安慰，確認對方沒事後才開始試圖去解讀這句個字母，但許久還是沒有解出來。

“哥哥為什麼會這樣……？”

男孩走下床靠近江佟禹，希望能從他這裡獲取一些的安心。

“我也不知道。”

說完後沒有多久，又有三個字母被書寫在白紙上。

「UqU」

突然間他想起之前在書上曾見過的加密方式，將單字的字母都往前移動一格，這樣的加密方法很有趣，同時也很嚴謹。

“試試看好了……”

他從林璟然旁邊的桌子上小心的拿去一張空白紙，接著將二十六個字母都寫上，但他發現往前移一格並沒有什麼有用的資訊。

“哥哥那往前移兩格呢？”

他看著對方在解讀謎底，也產生些許的好奇心。

“對了。”

但這是他發現這兩句話的意思有些可怕，一個是跑，一個是求救。

“哥哥……？”

林璟然看著對方似乎不太好，於是用著有些擔心的語氣並且看著對方。

“沒什麼。”

他笑了笑，接著將這幾張紙條放入自己的背包內。

“時間不早你也該稍微休息一下，我和你換位子不用害怕。”

說完江佟禹將點滴輕輕拿起接著緩慢放到林璟然床邊。

“哥哥……？”

他看著對方有些詭異的行為不經又增添幾分的擔心，但卻不敢問出口。

這時不適感隨著點滴漸漸進入江佟禹體內，一瞬間他也不願意在多說什麼。

“放心會好起來的。”

說完這句話他感到一陣的暈眩，接著逐漸進入了沉睡。

“哥哥……？”

林璟然看著在對方後面的黑色影子有一瞬間的錯愕，尤其是看見江佟禹那空洞的眼神，以及不是他會說出來的話。

他又再一次覺得想要保護好每個人，但每個人都會在他手中逐漸失去，這一種感覺很詭異他並不喜歡，於是帶著恐懼他按響求救鈴。

“你不陪我玩，那我就找他玩。”

一陣聲音傳入他的耳中，這感覺好像對方距離自己很接近，但當他轉過去查看時他發覺並沒有人。

“放開……放開哥哥。”

林璟然緊閉雙眼希望這一切能夠快速結束，能有人可以來救他們，這時開門聲響起，來的人是蔡軾蒼以及兩個護士。

“怎麼了？”

蔡軾蒼看了看四周的場景忍不住皺了下眉頭，四處亂飛的紙張，以及正在昏迷的江佟禹。

“剛剛發生很可怕的事情……”

他一邊聽著對方的敘述，一邊過去查看江佟禹的情況，結果發現對方呼吸有些斷斷續續外沒有太大問題。

“什麼可怕的事？”

蔡軾蒼命令護士幫對方戴上氧氣管後，接著到林璟然床邊好奇聆聽。

“就蠟筆自己動起來，然後寫了兩個看不懂的單字，接著就被哥哥收起來了……”

他指了指對方的背包，上面赫然有兩張凌亂的紙條被放著。

“你說......蠟筆會自己動?”

蔡軾蒼有些疑惑的皺了下眉頭，語氣不重，卻也沒什麼情緒波動,如同在聽某個數據報告一樣。

他站得挺直，眼神平靜，與其說是在安撫，不如說更像是在觀察。

“嗯......真的有字!我很確定我看到了，上面有 T、W、P,還有U、Q、U......”

林璟然語氣急促,小手不自覺握緊，同時一邊說一邊用雙眼看著對方，似乎很擔心對方會不相信自己。

“是這兩張紙嗎?”

他將桌上的紙條展開，在慘白的燈光下翻過來、再翻回去,語氣依舊不緊不慢。

“但……上面什麼都沒有。”

聽完這句話林璟然愣住了，連忙靠近查看，但紙面除了幾道摺痕外沒有其他的東西在上面。

“你最近,有沒有發燒?或是太累、睡”

林璟然愣住了,連忙靠近查看,但紙面乾淨,甚至沒有一點塗痕。

“你最近有沒有任何的不舒服或是太累、睡不好?“

他嘆了口氣，接著用語氣平和得像是在問午餐吃了沒一般的感覺回覆。

“沒有。”

說完林璟然還留在震驚中，沒有聽清楚對方後面再說的那句話，等到回過神時蔡軾蒼已經離開。

“為什麼會這樣？”

他喃喃自語著，就在這時隔壁床的江佟禹已經醒來，用著有些迷茫的眼神看著一切。

“剛剛發生什麼事情？”

林璟然看見對方醒來後立刻過去抱住對方，接著眼淚漸漸掉下。

“哥哥你剛剛也有看見紙條有字對不對。”

他抬頭用著淚眼汪汪的表情看著，江佟禹從對方的表情讀出渴望。

“紙條？”

他對於紙條並沒有太大的印象，只是覺得自己睡了很久的一場覺。

“嗯，就是原本放在背包裡的。”

紙條已經被蔡軾蒼取走，現在要解釋似乎也很困難，有沒有任何證明。

“抱歉，但我不太理解你說什麼。”

江佟禹仔細回想著，但許久腦中並沒有任何記憶去閃過。

“你是不是太累了？”

他看著在哭泣的對方，將一張衛生紙遞過去，江佟禹不了解發生什麼只是下意識這樣做。

“沒有”

此刻一張照片從江佟禹背包中掉出來，那是媽媽懷自己的照片。

但只懷一胎這樣的肚子會不會太大？江佟禹第一次有了這樣的懷疑。

“會沒事的。”

他輕輕撫摸對方的腦袋，就在這時晚餐時間到了，護士進來送餐，以及抽取林璟然和江佟禹的骨髓液。

“璟然要抽取脊髓液了。”

聽到這句話他連忙到床上躺著，並拱起身體，等待著冰冷的針扎入身體。

“好了。”

有麻藥的作用其實這過程中並不太會有感覺，但等到退下後則是會有淡淡的疼痛感。

“江先生也是。”

說完一樣的步驟再一次重複，護士做完這些後將兩個貼上名字，接著就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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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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