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閥那套科技反擊的把戲啊,根本沒起到他們想要的嚇唬人的效果。
反而像是捅了馬蜂窩,一下子揭開了一道看不見的屏障,把無數卡師心底裡藏了不知道多久的貪婪和野心全都給點燃了,火燒火燎的。那些財閥們大概做夢也沒想到,他們絞盡腦汁、精心策劃的技術發布會,居然歪打正著,成了引爆整個底層市場的導火索,簡直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阿哲一把推開「42區」卡牌交易所那扇破舊的大門,差點被裡面黑壓壓的人潮給嚇傻了。往日裡冷冷清清、能聽到自己腳步聲的市場,這會兒居然擠滿了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卡師,吵吵嚷嚷的,聲音大得能掀翻屋頂。他們扯著嗓子高聲討論著什麼,激烈地爭論著,空氣裡瀰漫著一股子近乎瘋狂的興奮勁兒,熱得人直冒汗。
「這…這是怎麼了?」阿哲好不容易才擠到肥龍那熟悉的攤位前,一臉懵逼地問道,眼睛瞪得溜圓。
肥龍正埋著頭,專心致志地數著一疊顏色深得發黑的卡牌,連頭都沒抬一下,只是哼了一聲:「你小子搞出來的這場風暴啊,比你想像的可要大得多呢。」聲音裡帶著點幸災樂禍的味道。
阿哲下意識地環顧四周,嚯!交易所的每個角落,都圍著一圈又一圈的人。他看到一個穿得人模狗樣、油頭粉面的年輕人,正在那兒扯著嗓子高價收購什麼「情感崩潰卡」;另一個戴著啤酒瓶底那麼厚眼鏡的女人,則唾沫橫飛地向一群看起來很嫩的小卡師,炫耀著所謂的「私密照片卡」的製作技巧,說得天花亂墜。
「自從你那場驚天動地的比賽視頻在網上瘋傳開來,再加上後來希悅那檔子事和銳動股價跳水自殺,整個地下世界都跟開了鍋似的,徹底沸騰了!」肥龍這才抬起頭,壓低了聲音,湊到阿哲耳邊神秘兮兮地說,「阿哲啊,跟你說實話,現在所有人都削尖了腦袋,想變成下一個你,下一個一夜暴富的神話!」
阿哲眉頭一下子就皺緊了,心裡咯噔一下。這…這正是他最擔心、最不願意看到的情況。
就在這時,一個滿臉油光、胖得像個球似的中年男子硬擠了過來,那肥胖的身軀幾乎要整個掛在肥龍的攤位上了,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肥老闆!肥老闆!那批『假唱揭露卡』到貨了沒啊?我跟你說,我出雙倍價錢!雙倍!」
「沒貨,沒貨,都說了沒貨!」肥龍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像趕蒼蠅似的敷衍道。
「那…那『私生活混亂卡』呢?」那油光男不死心,還在那兒磨嘰,眼睛裡閃爍著那種讓人很不舒服的貪婪光芒,「我可聽說了啊,這玩意兒專門針對那個『湛藍』天后,效果特別好!一打一個準!」
肥龍的臉色瞬間就變了,他先是用一種充滿疑惑的眼神飛快地掃了阿哲一眼,隨後立刻板起臉,冷冰冰地回應道:「不知道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玩意兒!」
好不容易等那個油膩膩的傢伙悻悻地走了,肥龍才一把拉住阿哲,把他拽到一個相對僻靜的角落:「情況有點不太妙啊,老弟。現在市場上突然冒出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黑卡,但說實話,大部分都是些粗製濫造的垃圾貨色,甚至有些壓根就是騙錢的玩意兒,純屬坑蒙拐騙。」
他悄悄打開一個加密的全息屏幕,上面顯示著各種讓人眼花繚亂的黑材料卡的流通數據:「你瞅瞅,這些數據。有些自稱能製作什麼『SSR級黑卡』的傢伙,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已經騙了不少腦子不清醒的小卡師的血汗錢了。而那些真正有本事、能製作出有效黑卡的人呢,現在都跟老鼠似的,一個個都躲起來了,生怕被盯上。」
阿哲看著屏幕上那些觸目驚心的數字和交易記錄,心一點點往下沉,涼颼颼的。黑卡,這玩意兒本來應該是對抗財閥壟斷、為底層爭取一線生機的工具,怎麼一轉眼,就變成了一門骯髒的、充滿血腥味的暴利生意了呢?真是諷刺。
「還有更糟的呢,」肥龍小心翼翼地左右張望了一下,壓低聲音,幾乎是用氣聲說道,確認周圍沒人偷聽,「你小子…已經被人給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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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走出交易所那悶熱混亂的空間,阿哲的AR眼鏡就收到了一條來自小雨的加密訊息。訊息很短,甚至可以說是異常簡短,就幾個字,讓他立刻去那個廢棄的停車場跟她碰頭。時間緊迫,字裡行間透出的那種緊迫感,卻是那麼清晰,像根針似的扎人。
黃昏時分,太陽蔫蔫地掛在天邊,給城市鍍上了一層詭異的橘紅色。阿哲獨自一人來到了環中島邊緣那座早就被廢棄、荒涼得像鬼屋一樣的多層停車場。這裡啊,曾經也是繁華商業區的一部分,車水馬龍的,可如今呢,卻成了這座城市一道醜陋的瘡疤。混凝土結構上爬滿了瘋長的藤蔓,像綠色的鬼爪,牆面上佈滿了亂七八糟的塗鴉和一片片噁心的霉斑,散發著一股潮濕腐朽的味道。
他小心翼翼地穿過那個幾乎已經坍塌、搖搖欲墜的入口,沿著那條佈滿灰塵和碎石的螺旋形坡道,一步步向上走去。五樓平台,應該就是和小雨約定的地點了。但奇怪的是,越往上走,周圍就越是安靜得嚇人,整個建築靜悄悄的,一點聲音都沒有,連城市裡最常見的蒼蠅嗡嗡聲和老鼠窸窸窣窣的聲音都聽不到,死寂得讓人心裡發毛。
「小雨?」阿哲試探著小聲呼喚了一句,他的聲音在空曠、陰冷的空間中迴蕩著,顯得格外突兀。
沒有任何回應。只有他自己的回聲在空蕩蕩的樓層裡飄蕩。
他立刻啟動了AR眼鏡的熱感掃描功能,想要看看周圍有沒有埋伏。然而,讓他心頭一緊的是,系統居然提示無法正常運作——該死!有人在這裡設置了信號干擾裝置!他的警覺性瞬間提到了最高點,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阿哲腳步一頓,開始緩緩地、悄無聲息地向後退去,同時,他的手已經悄悄伸向了口袋裡那張冰冷的黑卡,那是他現在唯一的依仗。
就在這個時候,一聲極其輕微的金屬摩擦聲,幾乎微不可聞,卻像驚雷一樣在他背後響起。
阿哲心頭猛地一跳,條件反射般地猛地轉過身去!
然而,已經太晚了。
「呵,抓到你了,黑卡小子。」
五個穿著一身漆黑作戰服、看起來就不好惹的人,如同鬼魅一般從四周的陰影中悄無聲息地步出,形成了一個包圍圈,將他死死地圍在了中間。領頭的是個女人,面容冷峻得像塊冰,眼神銳利如刀,她手中那個造型奇特的AR裝置,正閃爍著冰冷刺骨的藍色光芒。
「我們是『玄鐵卡團』,」女人冷笑一聲,聲音裡不帶一絲溫度,「你這個月,已經是第三次踩到我們的地盤了,膽子不小啊。」她上下打量著阿哲,眼神像是在看一件貨物,「外面不少人都在傳,說你掌握了某種不得了的『點金術』,能讓那些垃圾普通卡牌價值翻上好幾倍。今天嘛,我們倒要親眼見識見識,讓你給我們好好演示一下。」
阿哲這才猛地反應過來,腦子裡嗡的一聲——他媽的,自己落入了一個精心設計好的陷阱!什麼小雨的緊急訊息,根本就是個幌子,是用來引誘他自投羅網的誘餌!
「我…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些什麼鬼話,」阿哲強迫自己保持鎮定,但心臟已經擂鼓似的狂跳起來,他表面上裝作一臉茫然,眼睛卻在飛快地、不動聲色地掃視著周圍,拚命搜尋著任何可能的逃生路線,「我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小卡師,路過而已。」
「少他媽給老子裝蒜!」旁邊一個身材魁梧、肌肉賁張的壯漢突然暴躁地怒吼一聲,聲音震得人耳朵嗡嗡響,「你那張希悅的黑卡,效果有多厲害,我們可都親眼看到了!識相的,趕緊把你的製卡筆記交出來!否則…哼哼!」
他惡狠狠地舉起一個看起來就很粗糙、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電擊裝置,那玩意兒發出嗡嗡的、令人頭皮發麻的威脅聲,藍色的電弧在空氣中跳躍。
阿哲暗暗咬緊了牙關,手心裡全是冷汗。這種情況下,想要使用黑卡,似乎根本就是癡人說夢——這裡既沒有正規的全息對戰場地,也沒有任何可以啟動卡牌效果的能量介質。看來,唯一的選擇,就是豁出去了,硬碰硬地殺出一條血路!
就在他深吸一口氣,準備拚死一搏的瞬間,停車場的頂層,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震耳欲聾的引擎轟鳴聲!那聲音由遠及近,來勢洶洶!
「上面是誰?!」領頭的那個冷面女人顯然也吃了一驚,厲聲喝問道,下意識地將注意力轉向了樓上。
就是現在!阿哲抓住這千鈞一髮、稍縱即逝的機會,猛地像獵豹一樣躥了出去,沖向最近的一處斷裂的混凝土柱作為遮蔽物。那個反應迅速的壯漢立刻揮舞著電擊棒追了過來,藍色的電弧劃破昏暗的空氣,擦著阿哲的肩膀掠過,留下一道火辣辣的灼痛感。
「攔住他!別讓他跑了!」
剩下的四個人立刻反應過來,迅速分散開來,開始有條不紊地、一步步地搜索整個樓層,包圍圈正在逐漸縮小。阿哲屏住呼吸,緊緊地藏在那根冰冷的、佈滿裂紋的混凝土柱後面,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在空曠的停車場裡迴盪,心臟像是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一樣,咚咚直響。
突然!停車場角落那個鏽跡斑斑的緊急樓梯口,傳來一陣激烈的打鬥聲!拳腳相加的悶響,金屬碰撞的刺耳聲,隨後是幾聲沉重的撞擊聲和痛苦的呻吟!
「老大!有情況!有人闖進來了!」一個守在樓梯口的手下驚慌失措地用通訊器報告道,聲音都在發抖。
領頭的女人臉色一變,剛要下達新的命令,卻聽到一個冰冷得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毫無徵兆地在她身後響起:「在找我嗎?」
阿信!他就像個幽靈一樣,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她的身後!手中還拿著一張卡牌,那張卡牌正泛著一種詭異的、不祥的紅色光芒!
「不可能!你…你是怎麼——」女人臉上第一次露出了難以置信的驚恐表情,眼睛瞪得老大。
根本不等她把話說完,阿信已經面無表情地啟動了手中的卡牌!一陣讓人睜不開眼睛的刺眼紅光猛地爆發開來!瞬間,那個女人和她身邊的兩個手下,就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一樣,動作瞬間僵在了原地,彷彿被某種看不見的、強大的力量給徹底凍結了!
「快走!」阿信扭頭衝著阿哲的方向大喊道,聲音急促,「我這張『時間靜止卡』效果很短,只能持續三十秒!」
阿哲哪裡還敢有半分遲疑,立刻像離弦之箭一樣沖向樓梯口!在樓梯拐角處,他看到了兩個穿著黑色作戰服的傢伙,已經像兩灘爛泥一樣昏迷倒在了地上。而肥龍,那個胖乎乎的傢伙,正氣喘吁吁地站在旁邊,手裡還拿著一個明顯是經過改裝、威力加強版的電擊器,臉上掛著得意洋洋的笑容。
「你…你們怎麼…」阿哲又驚又喜,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別廢話了!有什麼事待會兒再解釋!」肥龍一把抓住阿哲的胳膊,推著他往下跑,「趕緊的!先離開這個鬼地方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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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信的安全屋,藏在舊工業區一棟看起來破破爛爛、早就廢棄了的工廠頂層。這地方真是絕了,四面八方都被高科技的全息幻象給包裹著,從外面看,誰也想不到這片頹敗不堪的鐵皮房裡,居然還別有洞天。
「真是太謝謝你們了,」阿哲一屁股癱坐在那張簡陋得不能再簡陋的沙發上,感覺骨頭架子都快散了,他接過肥龍遞來的一杯水,咕咚咕咚灌了幾口,「今天…今天要是沒有你們及時趕到,我恐怕就真的麻煩大了,不死也得脫層皮。」
阿信則酷酷地站在窗邊,背對著他們。他穿著一件黑色的皮夾克,身材高大挺拔,面容冷峻,線條分明,渾身散發著一股生人勿近的氣息,一看就是那種典型的獨來獨往的孤膽英雄形象。聽說他最近才加入地下聯盟,主要負責情報收集和一些見不得光的外部行動。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阿信緩緩轉過身,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眼神銳利地看著阿哲,「你最近實在是太引人注目了,阿哲,太招搖了。昨天在深水埗,前天在旺角,還有上個禮拜在九龍城…我得到的消息是,現在幾乎每個叫得上名號的地下卡團,都在滿世界地找你。」
阿哲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苦笑:「我是不是…應該感到很榮幸?」
「現在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肥龍難得地一臉嚴肅,胖臉上的肉都繃緊了,「聽著,除了那些想偷你技術、發橫財的地下組織,還有更多、更棘手的麻煩在後頭呢!」他說著,遞給阿哲一個看起來很高級的加密數據板,「你自己看看這個。」
阿哲接過來,手指輕輕一劃,全息屏幕上立刻彈出了一張觸目驚心的懸賞通告——標題是黑體加粗的「尋找黑卡持有者,重酬!」,下面的落款,赫然是「銳動文化」四個大字!
「銳動那幫混蛋,開出了整整二百萬港幣的天價懸賞!」肥龍的聲音裡充滿了憤怒和擔憂,「只要有人能提供關於黑卡來源和製作方法的確切情報,就能拿到這筆錢!二百萬啊!足夠讓很多人鋌而走險了!」
「不僅僅是銳動,」阿信冷冷地補充道,聲音像是淬了冰,「盛世和新紀元那兩家也不是省油的燈,他們也開始暗地裡行動了。最近市面上突然多了很多自稱是『前制卡師』的傢伙,鬼鬼祟祟的,但根據我的調查,其中大部分都是財閥派出來的間諜和探子。他們混進各個地下工場,假裝交易,實際上是在收集情報,目的嘛,很明顯,就是為了追查到你和林詩雅的下落。」
阿哲握緊了拳頭,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心中的怒火和難以言喻的憂慮,像兩條毒蛇一樣瘋狂地交織、撕咬著他的內心。
「還有這些,才是最危險、最讓人頭疼的,」肥龍又打開了另一個文件,屏幕上立刻顯示出數十張風格酷似阿哲製作的黑卡的交易記錄,看得人眼花繚亂,「現在有太多投機取巧的傢伙想鑽空子、渾水摸魚了!他們打著你的旗號,用那些仿冒的、亂七八糟的黑卡在市場上招搖撞騙。但問題是,這些三流貨色搞出來的垃圾玩意兒,遲早會出事!一旦出了什麼大亂子,到時候所有的麻煩和黑鍋,肯定都會一股腦地扣到你頭上來!」
「什麼?!連希悅那張黑卡都有人仿製了?!」阿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聲音都變調了。
「何止是仿製,人家還進行了所謂的『改良』呢,」阿信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冷笑,「比如說,他們把卡牌效果改成了什麼『希悅藥物過量卡』,聽起來攻擊力是更強了,但穩定性差得一塌糊塗。我前兩天親眼看到一個倒霉蛋,在對戰中用了這玩意兒,結果卡牌能量失控,反而激活了對手的『粉絲護盾』,最後輸得那叫一個慘不忍睹,褲子都快賠掉了。」
「阿哲啊,你現在…就好比是一塊人人垂涎的、行走的肥肉,」肥龍看著阿哲,語重心長地說,臉上滿是擔憂,「每個人,都想從你身上狠狠地咬下一大口來。」
窗外,夕陽正在緩緩西沉,血紅色的餘暉將整個城市都染上了一層不祥的色彩。阿哲深深地嘆了口氣,感覺胸口壓抑得難受。他意識到,自己無意中掀起的這場風暴,其猛烈程度和擴散範圍,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料和控制。
就在這時,他的AR眼鏡輕微地震動了一下,又收到了一條新的加密訊息。
「怎麼了?誰發來的?」阿信敏銳地注意到了他臉上表情的細微變化。
「是…林詩雅…」阿哲的聲音有些乾澀,低聲說道,「她…她的情況,好像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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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詩雅的狀態,何止是不太好,簡直是糟糕透頂了。
當阿哲心急火燎地趕到那個隱藏極深的秘密醫療點時,看到的情景讓他心臟猛地一揪。林詩雅正安靜地躺在冰冷的醫療床上,呼吸微弱得幾乎聽不見,她手腕上那道詭異的藍色紋路,顏色比前幾天看到的更加深邃、更加刺眼了。那虛無縹緲的生命能量,在她蒼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膚下若隱若現,就像一簇隨時可能被風吹滅的藍色火焰,看得人心驚肉跳。
「你…回來了,」她緩緩睜開眼睛,看到是阿哲,嘴角勉強擠出一個虛弱的微笑,「聽肥龍說…你今天惹上大麻煩了?」
「嗨,沒什麼大不了的,小場面而已,」阿哲趕緊拉過旁邊的椅子,在床邊坐下,小心翼翼地握住她冰冷得嚇人的手,「你感覺怎麼樣?好點了嗎?」
「嗯…還活著,」林詩雅試圖用開玩笑的語氣緩和氣氛,但話沒說完,一陣劇烈的咳嗽就猛地打斷了她,咳得她整個人都蜷縮了起來,「分析…分析那些財閥搞出來的新型防禦卡…消耗了我不少能量…咳咳…」
阿哲連忙起身,倒了杯溫水遞給她:「怎麼樣?有什麼發現嗎?找到他們的弱點了嗎?」
林詩雅小口地輕啜了一口水,潤了潤乾裂的嘴唇,然後輕輕地搖了搖頭:「還在…還在研究中。數據太複雜了。不過…比起這個,我現在更擔心的是你——外面的情況,比我們之前想像的還要複雜得多,也危險得多。」說到這裡,她的眼神突然變得銳利起來,像兩把出鞘的匕首,「阿哲,你聽著,你接下來必須更加小心謹慎才行!這股被你點燃的黑卡熱潮,已經開始失控了,它遲早會反噬到你自己身上的!」
阿哲默默地點了點頭,隨後把今天在廢棄停車場遭遇伏擊的驚險經歷,以及後來肥龍和阿信告訴他的那些關於市場亂象和財閥追蹤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詳細地告訴了林詩雅。聽完之後,林詩雅閉上眼睛,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和沉思。
「地下卡團的覬覦、財閥不計成本的懸賞、還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仿冒黑卡…情況確實比我們預期的要糟糕太多了,」她睜開眼睛,輕聲分析道,聲音雖然虛弱,但條理清晰,「看來…我們必須立刻調整策略了。黑卡的威力優勢,現在已經不再是秘密武器了。我們需要更高階的技術支持,還有更精準、更隱蔽的打擊方式。」
「可是…這都需要時間啊,」阿哲皺緊了眉頭,焦躁地說,「而時間…恰恰是我們現在最缺、最寶貴的東西!」
林詩雅下意識地抬起手,看著自己手腕上那道如同詛咒般的藍色紋路,幽幽地嘆了口氣,眼神裡充滿了無奈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絕望:「是啊,時間…誰能給我們多一點時間呢…」
房間裡頓時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旁邊那些維持著林詩雅生命的醫療設備,還在發出單調而規律的「滴滴」聲響,提醒著時間的流逝。
「阿哲,」林詩雅突然開口,聲音輕得像耳語,「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們最後還是贏不了,那該怎麼辦?」
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像一把冰冷鋒利的刀,猝不及防地狠狠刺入了阿哲的心底最柔軟的地方。他猛地握緊了林詩雅的手,感覺她的手心一片冰涼。他低下頭,用一種近乎發誓的語氣,低沉而又無比堅定地回答道:「不會的!絕對不會有如果!我一定會找到辦法的,一定會!無論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我都在所不惜!」
林詩雅的眼中閃過一絲極其複雜的情感,有感動,有欣慰,或許還有一絲難言的苦澀。她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嘴唇動了動,卻什麼也沒說,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對了,明天…我打算去一趟舊制卡工場,」阿哲連忙轉移了這個沉重的話題,「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製作更高級黑卡所需要的特殊材料。」
「不行!太危險了!」林詩雅立刻搖頭反對,語氣異常堅定,「現在所有人的眼睛都像探照燈一樣盯著你!而且,我敢肯定,那些廢棄的舊工場,大部分肯定已經被財閥的人給盯上了,或者乾脆就派人監視起來了!你這時候去,簡直就是自投羅網!」
阿哲剛想開口反駁,說自己會小心的,他的AR眼鏡卻又一次不合時宜地收到了一條新的訊息。這次,發信人是小雨:「緊急情況,十萬火急!需要立刻面談!相信我,這次絕對沒有陷阱,已確認加密!」
看到阿哲臉上變幻的表情,林詩雅立刻警覺起來:「怎麼了?又是誰發來的?」
「是小雨,」阿哲快速解釋道,「她說有緊急情況,需要馬上見面。」
「她?可靠嗎?」林詩雅的眉頭緊鎖,顯然對今天白天的陷阱心有餘悸,「考慮到今天發生的事情…會不會又是一個圈套?」
「這次…我想應該是真的,」阿哲點開訊息,仔細檢查了一下加密標記和驗證碼,「這次的確認碼,是我們之前私下裡設定的那個,沒錯。」
林詩雅沉吟了片刻,權衡著風險,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好吧,那你去吧。但是,記住,一定要萬分小心!今天的事情已經清楚地表明,我們的敵人,遠比我們想像的更加危險、更加狡猾、也更加不擇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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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華燈初上,城市的喧囂逐漸褪去。阿哲按照小雨的指示,獨自一人來到了約定的地點——位於西區一家名叫「星塵回憶」的老式唱片店。選在這種充滿懷舊氣息、又有些偏僻的地方會面,小雨的用意不言而喻:在這種充滿老式設備和大量磁性介質的環境中,大部分現代化的監控設備都會受到嚴重干擾甚至完全失效,相對來說比較安全。
唱片店的深處,燈光昏暗,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舊紙張和灰塵混合的味道。小雨正背對著門口,專注地翻看著一張封面已經有些泛黃的古老黑膠唱片。她看起來比平時更加疲憊憔悴,眼窩深陷,眼睛下方那濃重的黑眼圈,無聲地透露出她最近這段時間,恐怕幾乎沒有好好休息過。
「我還以為你不敢來了呢,」看到阿哲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她明顯鬆了一口氣,放下了手中的唱片,「尤其是在今天…發生了那場亂七八糟的鬧劇之後。」
「你也知道那件事了?」阿哲有些驚訝。
「呵,現在整個地下網絡恐怕都知道了,」小雨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黑馬阿哲在廢棄停車場遭遇黑幫伏擊,險象環生』的消息,已經成了今天最熱門的話題了。幸好阿信那傢伙及時趕到,不然…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她示意阿哲跟她來,將他帶到了唱片店內部一個更加隱蔽、堆滿了舊磁帶的角落,確保周圍沒有其他人能夠偷聽到他們的談話。
「聽著,阿哲,情況比我們之前預想的,還要嚴重得多,」小雨的表情變得異常嚴肅,開門見山,直言不諱,「那些財閥,不僅僅是在明面上搞什麼科技反擊,他們還在暗地裡,發動了一場規模空前的大搜查!根據我最新的情報,他們已經偷偷摧毀了三個比較活躍的地下工場,還逮捕了至少十七名地下制卡師!下手又快又狠!」
她悄悄打開一個只有他們兩人能看到的隱形全息投影,屏幕上顯示出一張詳細的城市地圖,上面標註著不同顏色的熱力圖,代表著財閥活動的頻繁程度:「你看這些紅色區域,是他們目前重點監控和搜查的地帶。很不幸,你現在住的那個地方,還有林詩雅所在的那個醫療點,都在他們的雷達掃描範圍之內,暴露只是時間問題!」
阿哲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瞬間竄到了頭頂,後背不禁冒出了一層冷汗:「你的意思是…」
「是的,沒錯,」小雨斬釘截鐵地點了點頭,眼神凝重,「你們必須馬上轉移!立刻!而且…」她似乎有些猶豫,但還是壓低了聲音,湊近了些,「而且,我嚴重懷疑,我們內部…有人在洩露情報。」
「內部?!你是說…地下聯盟裡面有內鬼?!」阿哲的心猛地一沉。
「我還不能百分之百確定是誰,」小雨謹慎地選擇著措辭,顯然這也是個極其敏感的話題,「但是,你想想,財閥對你們活動區域的掌握實在是太精確了,精確得讓人害怕。這根本不像是靠普通的監控手段就能夠做到的。」
阿哲的腦海中,瞬間閃過了林詩雅之前對老鬼產生的那些懷疑。難道…真的是他?心頭頓時一緊。
「還有最後一件事,也是最重要的,」小雨的聲音壓得更低了,幾乎只有他們兩人能聽見,「是關於林詩雅的病情。我利用我的一些特殊渠道,查到了一些關於星塵症的最新資料,發現情況…可能比我們目前所知道的,要複雜得多。治療方法…確實是存在的,但是…」
就在這最關鍵的時候,唱片店那扇老舊的木門,突然被人從外面猛地、粗暴地推開了!一陣刺眼得讓人睜不開眼睛的強光手電光束,如同利劍一般掃過整個店面!
「快走!」小雨反應極快,一把將還沒反應過來的阿哲狠狠推開,「走後門!快!他們找到這裡了!」
阿哲腦子裡還想著林詩雅的病情,想問清楚那句「但是」後面到底是什麼,但顯然已經來不及了!小雨眼疾手快地啟動了藏在櫃檯下面的某種強力干擾裝置,瞬間,整個店內的光線立刻變得混亂不堪、瘋狂扭曲閃爍,刺耳的警報聲也響了起來。
在一片刺眼的光線和震耳欲聾的警報聲造成的混亂中,阿哲憑著本能沖向後門,踉踉蹌蹌地撞開門,一頭扎進了外面漆黑的夜色之中。身後,唱片店裡傳來了桌椅被撞翻、物品破碎以及激烈打鬥衝突的聲音,但他不敢回頭,甚至不敢放慢腳步,只能像只受驚的兔子一樣,在狹窄、陰暗的街巷間瘋狂地穿行、逃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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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哲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在迷宮般的城市街道里東躲西藏,繞了大半個圈子,換了好幾種交通工具,反覆確認了無數次,確信身後沒有任何可疑的尾巴跟著,才敢小心翼翼地、偷偷摸摸地潛回到林詩雅所在的那個秘密醫療點。
「怎麼樣?見到小雨了嗎?她說了什麼?」林詩雅正靠坐在床上,臉色看起來比下午離開時稍微好了一些,但依然蒼白。
阿哲喘著粗氣,把小雨的警告,以及他們在唱片店裡遭遇突襲的驚險一幕,簡明扼要地告訴了林詩雅。聽完他的敘述,林詩雅的表情變得越來越凝重,眉頭緊緊地鎖在了一起。
「必須馬上轉移,」她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做出了決定,語氣異常堅定,「今晚就走!不能再拖了!」
「可是…你的身體狀況…撐得住嗎?」阿哲看著她虛弱的樣子,滿心擔憂。
「我沒事,死不了,」林詩雅搖了搖頭,眼神裡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堅決,「相信我,比起落到財閥那幫人手裡,轉移途中的這點風險,根本算不了什麼。」
她掙扎著,有些吃力地從床上坐起身,開始動手收拾那些對她來說至關重要的醫療設備和儲存著大量研究資料的硬盤。阿哲默默地看著她雖然虛弱、卻異常堅定的背影,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既心疼又欽佩的複雜感受。
「對了,小雨說…她好像找到了一些關於星塵症的新發現,」阿哲小心翼翼地、試探性地提起這件事,「但是…我們被打斷了,她沒來得及詳細說清楚到底是什麼。」
林詩雅正在收拾東西的手,明顯停頓了一下,似乎有那麼一瞬間的失神。但很快,她就若無其事地繼續收拾起來,語氣平靜地說:「別擔心,總會有辦法的,我們會找到治療方法的。現在,對我們來說,安全地轉移,才是最最重要的事情。」
就在他們手忙腳亂地準備撤離的時候,阿哲的AR眼鏡突然發出了尖銳刺耳的警報聲——系統提示,有人正在暴力破解建築物的安保系統!
「該死!媽的!」阿哲忍不住低聲咒罵了一句,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他們動作也太快了吧!簡直是陰魂不散!」
話音未落,醫療室那扇看起來很結實的合金門,被人從外面用巨大的力量猛地踹開了!四名身穿黑色制服、訓練有素的黑衣人手持著強光手電筒沖了進來,刺眼的光線瞬間照亮了整個房間,光線後面,是財閥特種保安部隊那標誌性的、令人膽寒的徽章!
「發現目標!」領頭的那個傢伙用對講機大聲喊道,聲音冰冷而殘酷,「抓住他們!一個都不能放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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