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活了十多年从未离开过家这么远,前方是未知的路,他被人群夹在中间簇拥着向前。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RvN0LGwr6
从海路前往日本的路程通常会有个两,三天的旅程,他站在甲板上扶着那些已有了锈气的围栏望着底下轰鸣的蔚蓝海水,头顶上,伴随着几声凄厉的鸟叫声,三五只海鸥呼啸着从裴启吾的头顶略过,身后传来的阵阵快门声短暂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一阵更猛烈地风从遥远的海面袭来,女孩们抓着将要被掀起的裙子发出阵阵娇嗔,而那阵风也奇迹般地吹掉了裴启吾的眼镜,那方框的金丝眼镜在甲板上被那股劲风又裹挟着滑行出了几米。
“我靠!”裴启吾只能自认倒霉地去追眼镜,不过他并不是那种离了眼镜就无法生存的那类人,只不过是为了想耍酷特地配了一副不怎么有度数的眼镜。
就在他锁定好眼镜的位置准备去拿时,已经有一人先他一步将那副眼镜拾了起来。
那是一个女孩。
她的脸型介于鹅蛋脸和瓜子脸之间,下颚又稍有一丝丝的棱角,看上去非常的大气端庄,仔细观摩她的三庭五眼在中式美女的概念里算的上出众。
年龄似相仿但又看着又会年长上几岁。
“谢谢!”望着女孩递来的眼镜,春心荡漾的裴启吾连声道谢。
“不客气。”女孩也十分有礼貌的回应了他。
不过女孩并没有要就此离开的迹象,她就站在离裴启吾不远的位置学着他刚刚的样子扶着栏杆看起海景。
“啪!”角落里传来打火机的声响,接着甲板上微咸的空气便多了几丝尼古丁的气味。就在裴启吾沉溺在尼古丁里吞云吐雾时,他瞅见刚才的那名女孩漫步走向了自己。
“啧……”裴启吾咋舌,以为对方是来劝自己别在甲板上抽烟的,于是就先一步把烟捻灭在了掌心,但岂料对方竟然是来和自己讨一支烟抽。
马萨卡?
裴启吾非常意外对方居然会主动来找自己搭话并且还做出讨烟抽的举动来,莫不是来钓自己凯子的?可她又不是瞎子嘛,自己这鞋儿破帽儿破的模样的……
但面对美女盛耀,做惯屌丝舔狗的他,也是非常热情地站起身抽出自己身上的烟盒把里头唯二的两根香烟拿出一支递给了对方,还很绅士得帮她点燃。
“你也是去东京么?”女孩冷不丁地话炸楞了裴启吾。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但看着女孩投向自己的那双追根刨底地眼睛,让向来不知道该怎么撒谎和拒绝他人的裴启吾缴了械,向着女孩娓娓道来了此行的目的。
在上个礼拜,他莫名收到了一个包裹,将包裹拆开以后,最先滚落出来的是一本暗蓝色的护照,上边用小篆体写着日本国旅券,翻开第一页,映入眼帘的个人信息栏写着黑泽隆一,大头贴的照片是国中时期拍的证件照。
除了护照,包裹里还有用透明带装着的照片,全部来源于幼年的自己,最后的物件则是一个泛黄的信封壳子,里头有一封从东京寄来的信,落款人是一个叫黑泽惠子的人,看名字,应该是一个女人……根据以上的这些证据,裴启吾就算再想装糊涂蛋自欺欺人也不行了,虽然内里答案十有八九但还是很忐忑地去问了父亲。
那些物件,父亲看也没看上一眼,只是很冷漠地甩下一句:没错,寄这封信的人正是你的母亲。
那时的自己早已熟练地掌握了中日双语,所以信中的内容也了解了大概,但父亲那副冷漠的神情……
于是裴启吾就以读不懂日文为由将信递给父亲,希望他可以为自己翻译。
毕竟父亲年轻时也曾是东洋留学生,他和母亲的相遇也是从学生时期的恋人走到婚姻的殿堂。且虽然母亲早已抛下这个男人许久,或许也早已二婚嫁作他人妇,但在这破旧的家里,父亲始终会留出一块采光最好的地方挂上当年于母亲结婚时拍的婚纱照,将它裱在了相框里。
在读那封信之前,父亲选择先点上一支烟,他将自己埋在吞吐出的云雾里,看了半响之后,他一直冷漠的脸难得闪现了一丝丝神情上的变化,裴启吾能敏锐地看出——那是悲伤的神色。
“信上说……你母亲患上了乳腺癌晚期,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全身了,她的日子不多了,想在闭眼之前见见你。”父亲用着那副悲伤的神情说着麻木的话,生活的种种早已使得这个毕业于东京大学的高材生变成了在餐馆后厨颠勺的沉默寡言的老男人。
香烟与酒是陪伴他度过日日夜夜的佳人。
裴启吾没说话,昂着头等待着父亲的指示。
父亲抓了抓后脖子随后不耐烦地挥挥手:既然她想见你的话就去吧!我知道你心里埋着对她的怨恨,我是希望,在陪你母亲的最后这段日子里,可以化解它,总之路上安全就是了。
“那你呢?”
“不合适吧?”
“为什么?”
“她已经改嫁了,嫁给了一个富有的台湾老头。”
“……那我收拾收拾。”
裴启吾转身进屋,但屋外却传来父亲非常得意地叨叨声:我就知道她心里还有我,不然,她怎么可能还会选择嫁给台湾人呢?对不对?!
那副样子,活脱脱就像一个在世的阿Q,沉溺在自我的精神领域里品味自我胜利的滋味。
可真是个窝囊的男人呐!
夜晚,裴启吾望着那本蓝色的日本护照陷入了沉思……
“中国小孩!”这是他在日侨学校里听过最多的话,在那个地方,他仿佛被人抹去了姓名,代替他的便是这不堪地外号,只因自己学习日语的进程总是很慢。
顶着“中国小孩”的外号,他就这样孤独地度过了漫漫的国小生活。
那既然尝试融入日本人的社会失败了,于是裴启吾就打算在中国人的圈子里为自己讨来一份血脉上的认同。
他的国中和高中选择上的是当地政府申办的学校,也许是伴随心智的成长和公办学校的缘故,在身份上裴启吾并没有受到针对性地孤立和霸凌,甚至他还在班级里混了个一官半职,“卫生委员”这个头衔从国二{初二年级}开始一直追随他到高二的暑假{至今}。
或许在大众的认知里,所谓的“卫生委员”是那种在班上掌握同学搞卫生以及负责检查卫生的职位,许多人都为了躲过卫生检查而去巴结的人。
但这份肥差到了裴启吾这儿却好像孙猴子那弼马温的头衔般,写在黑板值日表里的名字永远是自己和另一个不幸被选上的倒霉蛋,因在国小的遭遇,这让裴启吾的心里无比渴望地得到认同,所以渐渐养成了他不善拒绝的性格,在心理学上,这种人妥妥的属于是讨好型人格,那些被排到号的人,无论男女,他们只需要在小卖部里买上一些廉价的零食交给裴启吾,他便会替你做活。
自从被选上这个职称以后就连坐的位置也是坐在堆放卫生用具的角落,终日与扫帚拖把以及垃圾桶为伴,又或者是因为自己糟糕的成绩吧!差生不都是通常坐在班级的后排么?
他以为自己这么做,这么讨好他人就可以换来认同,但渐渐他发现,他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无用功罢了,在勾肩搭背、成群结队地学生时代,他依旧是孤苦伶仃的孤家寡人,“卫生委员”的美称也不是人们恭维他的话语,而是像那句“中国小孩”慢慢取代了自己,取代了裴启吾这三个字。
“原来你过去过得这么狼狈啊……”那个女孩拍在栏杆上,用一副忧伤地神情望着渐渐沉入海底的夕阳。
她这是在同情自己么?
裴启吾捏了捏大腿处的肌肉,但就算是同情,他也早已忘记了那是什么滋味了。
“所以你是第一次来日本啦?”她又话锋一转问了起来。
裴启吾点点头,不知道对方葫芦里装得什么药。
“你妈妈住在哪?如果是在东京市区的话,或许我可以帮你指指路,免得你被黑心司机宰客什么的。”她吐出最后一口烟雾,将烟头弹到了海里。女孩说道。
“干嘛要帮我?”警惕心还是在关键时刻叫醒了被美色侵蚀的大脑。
“因为我和你一样啊,我也是台湾人,一个在日本出生的台湾人,也算还你这根烟的人情吧!”女孩笑了着说道。
“对了,我还没问你名字呢。”
“裴启吾”
“黄语桐,多指教!”
在交换过彼此的姓名以后,裴启吾就在心里默认对方成了自己的朋友,于是便彻底卸下了防备心,将此趟的最终目的地将给了那个叫黄语桐的女孩。
“真巧!我刚好也要去那个地方。”黄语桐昂着头看着已经黑掉的天空。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裴启吾很小心地问道。
“嗯哼?”
“红灯街是个什么地方?那里是不是都是红色的霓虹灯?”
此话一出便让黄语桐笑了出来,不过她在这个问题却卖了一个关子给裴启吾,只让他到了那里以后再自行判断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也要回去休息了,很高兴认识你”黄语桐说罢就要离去,偏在这时,一阵风吹飞了她的帽子,而在一旁的裴启吾赶忙伸手抓住了那顶帽子。
“谢了”。
“不客气”。
次日,伴随船上播报员的高昂嗓音,这艘由台湾驶往东京的船破开了海上的云雾,映入众人眼帘的是宏伟的东京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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