黏膩的糖渣在腳下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每一次拔腿都像要扯斷筋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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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中濃稠的甜腐氣味鑽入鼻腔,沉甸甸地壓在肺葉上,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腐爛的蜜糖。發仔腰側那道猙獰的黑氣紋路,在陰冷潮濕的環境裡似乎更加活躍,如同蟄伏的毒蛇在皮膚下輕微搏動,帶來持續不斷的冰針穿刺般的劇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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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咬緊牙關,額角的汗珠混著糖渣的粉塵滾落,每一步都踏得沉重而精準,腦海中那縈繞不去、帶著孩童嗚咽聲的「氹氹轉」旋律,是這座死亡迷宮裡唯一的指南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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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轉…三步…停…」發仔的聲音嘶啞,帶著被強行壓抑的痛苦喘息。他指向前方一個被巨大翠綠色糖磚堵死的牆角,「嗰邊…冇路…要…回頭…行寶藍色嗰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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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緊繃的神經如同拉到極限的弓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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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昇的眼鏡片蒙上了一層揮之不去的糖霧,他不得不頻繁摘下,用那件粗糙的六十年代格仔衫衣角徒勞地擦拭,視野依舊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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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k纏著紗布的雙手垂在身側,青灰色的皮膚下,執念侵蝕的黑氣如同活物般緩慢流轉,每一次指關節的微動都牽扯著撕裂神經的劇痛,但他剛毅的面龐如同鐵鑄,銳利的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兩側不斷變幻的糖牆幻象——左側是碼頭苦力在烈日暴雨下佝僂如蝦米的絕望,右側是半山別墅花園裡洋人貴婦慵懶的下午茶時光。天堂與地獄的並置,帶來強烈的眩暈與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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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屌!啲糖黐到乜咁!」牛丸低聲咒罵,他的塑膠人字拖被一塊暗紅色的黏膠糖渣死死纏住,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啵」一聲撕扯開,鞋底幾乎被扯爛,露出腳趾。他煩躁地踢開那塊蠕動的糖膠,下意識摸了摸褲袋——那枚染血的「南」字麻將牌還在,冰冷的觸感帶來一絲虛幻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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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樂走在隊伍最後,臉色蒼白,眼神卻如同淬火的刀鋒,銳利地切割著周遭環境的每一處細節。他強迫自己忽略空氣中無處不在的甜膩和腦海中隱約迴蕩的老嫗「咯咯」笑聲,全部心神都集中在發仔的腳步和前方道路的異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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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過一個由亮黃和豔紫糖磚交錯壘砌的急彎,前方豁然開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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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宮……似乎到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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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取代了糖牆幻象的喧囂,迷宮出口之外,並非月臺或街道,而是一片被濃重灰霧籠罩的、散發著陳年木頭腐朽氣息的巨大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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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氣深處,隱約可見一棟龐然巨物的輪廓——一棟早已被時光遺棄的深宅大院,飛簷斗拱的輪廓在灰霧中如同蟄伏巨獸的脊骨,朱漆剝落殆盡,露出底下朽敗發黑的木頭,幾扇殘破的雕花木窗像空洞的眼窩,靜靜地窺視著這群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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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中的甜膩腐敗氣息陡然一變,被一股更為陰沉、令人作嘔的味道取代——那是陳年黴菌、塵封的油膩、以及某種難以言喻的、類似於臘肉放置過久後滲出的油脂酸敗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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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炒米餅,糯米團……」瑞昇扶著骯髒的眼鏡,望著灰霧深處的宅邸輪廓,下意識地喃喃念出了兒歌的下兩句,聲音乾澀發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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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導的旋律在發仔腦海中戛然而止。他停下腳步,劇烈地喘息著,腰間的黑氣似乎因這突然的中斷而躁動了一下,讓他悶哼出聲。「冇…冇聲了…就到呢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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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選擇。身後的糖渣迷宮入口在灰霧湧動中變得模糊不清,如同巨獸緩緩閉合的咽喉,五人互相看了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樣的凝重和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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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k深吸一口氣,率先邁出迷宮,踏上了通往那棟陰森大宅的、鋪滿枯葉和濕滑苔蘚的石板小徑。腳下的觸感不再是黏膩的糖渣,而是浸透了陰冷濕氣的腐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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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宅的門戶洞開,如同一個擇人而噬的巨口。門內的光線極其昏暗,僅靠幾盞懸掛在高高房梁上的、蒙著厚厚灰塵和蛛網的白紙燈籠提供著奄奄一息的光源,將廳堂內龐大的陰影拉扯得扭曲變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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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衝擊感官的,是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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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股酸敗的油脂氣味變得濃郁無比,混合著甜糯穀物特有的香氣,形成一種極度詭異的組合,像一塊沾滿了屍油的發黴糯米糕,強行塞進了每個人的鼻腔和喉嚨。牛丸的胃部一陣翻攪,差點當場嘔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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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映入眼簾的景象,讓所有人的血液幾乎瞬間凍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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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廳中央,擺放著一張長得望不到盡頭的烏木長桌。桌面上,密密麻麻、整整齊齊地陳列著無數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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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精緻的茶樓糕點。這些點心,無一例外,全都呈現出死亡的形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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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塊塊巴掌大小的糯米團,表皮呈現出令人不安的青灰或慘白色澤,像是放置了數十年的陳米,表面佈滿了黴菌滋生形成的、毛茸茸的黑色或墨綠色斑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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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糯米團的表皮甚至乾裂開來,露出裡面同樣顏色晦暗、質地粘稠如瀝青的內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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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的則是所謂的「炒米餅」——那是用糯米粉混合著某種暗紅色的粘稠物質壓製成型的硬餅,邊緣粗糙開裂,如同乾涸的血痂。每一塊餅的中央,都用一種刺目的、類似凝固血珠的暗紅色醬料,書寫著清晰可辨的文字:
陳阿妹 戊申年三月初七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2EKimNOZP9
李細蝦 丙午年臘月廿三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okhEAbLr0
何帶娣 丁未年八月十一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o0ivPTyKf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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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數的名字,無數的生辰。密密麻麻,鋪滿了整張望不到頭的長桌。每一個名字,都像一道無聲的詛咒,烙印在這些散發著死亡氣息的「食物」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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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面上,還散落著一些同樣佈滿黴斑的瓷碟。碟子邊緣殘留著乾涸的、暗褐色的油漬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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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比迷宮更深沉、更粘稠的死寂籠罩著整個廳堂。只有眾人粗重壓抑的呼吸聲,以及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的轟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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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炒米餅…糯米團…」牛丸的聲音帶著無法抑制的顫抖,他死死盯著離自己最近的一塊寫著「黃蝦仔」的黴爛糯米團,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寒意讓他牙關咯咯作響,「就係…就係食呢啲…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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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話音未落,異變陡生!
那塊寫著「黃蝦仔」的黴爛糯米團,毫無預兆地、輕微地蠕動了一下!緊接著,一點粘稠、渾濁、散發著強烈油脂酸敗氣味的黃褐色油珠,如同垂死生物滲出的體液,緩緩地、艱難地從糯米團乾裂的縫隙中滲透了出來,滴落在下方同樣骯髒的瓷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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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嗒。」
輕微的聲響,在死寂的大廳裡卻如同驚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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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就在油珠滴落的同時,那塊承托著糯米團的、佈滿黴斑的瓷碟,猛地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咯咯」震顫聲!緊接著,它竟如同被無形的惡意之手操控,毫無徵兆地從桌面上激射而起!化作一道模糊的灰白色殘影,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朝著牛丸肥胖的脖頸狠狠飛旋切割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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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度之快,超越了人類反應的極限!
「牛丸!」阿樂厲喝示警,但已然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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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那鋒利的瓷碟邊緣就要切入皮肉——
「吼!」
一道黑影如同出膛的炮彈般猛撞過來!是發仔!他憑藉著野獸般的直覺和對牛丸的兄弟情義,在千鈞一髮之際,用自己的身體狠狠撞開了呆若木雞的牛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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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啦——!」
鋒利的瓷碟邊緣沒有切割到牛丸的脖子,卻在發仔來不及完全避開的左臂外側,狠狠劃過!粗糙的棉布衣袖瞬間撕裂!一道深可見骨的血口綻開,皮肉翻捲!鮮血瞬間湧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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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啊!」發仔痛吼一聲,巨大的衝擊力讓他踉蹌後退,撞在冰冷的烏木桌沿,震得桌上那些黴爛的點心一陣輕微晃動,更多的渾濁油珠從裂縫中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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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仔!」牛丸目眥欲裂,撲上去扶住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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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k和阿樂已如臨大敵,瞬間擋在兩人身前,目光如電掃視長桌。只見那塊襲擊的瓷碟在割開發仔手臂後,如同完成了使命的死物,「哐當」一聲掉落在遠處的地面,碎裂成幾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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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僅僅是開始。
隨著發仔的鮮血滴落在冰冷的地面,整個長桌上,那些靜止的死亡點心彷彿被注入了邪惡的生命力!越來越多的糯米團和炒米餅開始輕微地蠕動起來!更多的、粘稠渾濁的黃褐色油珠,如同惡魔的眼淚,從它們乾裂的軀殼中源源不斷地滲透、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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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嗒…嗒…嗒…」
滴油聲連成一片,如同催命的鼓點!
與此同時,長桌上,數十個、上百個承托著點心的黴變瓷碟,開始同時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咯咯咯」震顫聲!碟子邊緣在昏暗的燈光下閃爍著不祥的、類似骨質的慘白冷光!它們如同被驚醒的食屍鬼,緩緩地、歪歪扭扭地從桌面上懸浮而起,碟口齊刷刷地對準了廳堂中央的五人!空氣中瀰漫的酸敗油脂味混合著血腥氣,濃郁到令人窒息!
死亡的飛碟之舞,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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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准走!」 阿樂的聲音如同冰錐刺破凝滯的空氣,帶著不容置疑的規則力量。他的目光死死鎖定那些懸浮震顫的死亡瓷碟,以及碟下滲出屍油、不斷蠕動的點心。「規則觸發咗!亂動只會死得更快!」 他腦中飛速閃過老嫗遞糖畫時的話語——「食咗糖,跟住歌仔行」,以及這「糯米亡宴」場景對應的「炒米餅,糯米團」。歌謠的順序,就是生存的法則!逃避點心,引來了飛碟的絞殺;那麼,唯一的生路,恐怕就在那劇毒點心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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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食咗佢?」 牛丸看著發仔手臂上深可見骨、血流如注的傷口,又看看長桌上那些蠕動滲油的恐怖點心,胃裡翻江倒海,臉色慘綠,「食落去變糯米人咩?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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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食,就俾啲碟斬到碎晒!」 Mark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金屬摩擦般的質感。他纏著紗布的黑氣雙手微微抬起,擺出一個防禦的架勢,肌肉因疼痛和緊繃而微微抽搐,目光卻銳利如鷹,緊盯著懸浮碟群最密集的方位,尋找著可能的薄弱點。他清楚自己的狀態,硬抗這數十隻飛碟的絞殺,可能性微乎其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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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食…但係點揀?」 瑞昇的聲音帶著顫抖的急迫,他用力擦拭著眼鏡片,試圖看清點心上的名字,「歌仔順序…係咪要跟住啲名嘅次序食?定係…定係生辰八字?」 理智在巨大的恐怖面前艱難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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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樂的視線如同雷達般掃過長桌,強迫自己忽略那些蠕動滲油的恐怖景象,將注意力集中在那些用暗紅色「醬料」書寫的名字和生辰上。名字雜亂無章,生辰跨度極大,似乎並無明顯的時序排列。他的目光最終落回那塊最初引發攻擊、寫著「黃蝦仔」的黴爛糯米團上。碟子已飛出,但糯米團本身仍在輕微蠕動,滲出的油珠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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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唔係時序…」 阿樂的聲音帶著一絲不確定,但更多的是破釜沉舟的決斷,「觸碰邊樣,就食邊樣!冇得揀!但食咗之後…」 他想起了車票背後的附加條款,「怨念的烙印需自行承擔後果。」 這後果,恐怕就是身軀的「糯米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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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異變再生!
那些懸浮震顫的瓷碟,似乎因眾人短暫的停滯而失去了明確目標,碟口開始無規律地微微轉動,發出細碎刺耳的「咯咯」摩擦聲。其中幾隻離得較近的碟子,碟身猛地一頓,碟口瞬間鎖定了離桌子最近的牛丸和受傷的發仔!
「小心!」 阿樂瞳孔驟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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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
刺耳的破空聲驟然響起!三隻黴變瓷碟如同被強弩射出,化作三道慘白的死亡弧光,兩隻直取牛丸的胸腹,一隻則刁鑽地切向發仔受傷流血的左臂!速度比之前更快,角度更為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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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 發仔因劇痛和憤怒而雙目赤紅,面對襲來的飛碟,他非但不退,反而爆發出驚人的凶性,不顧腰側和手臂的傷痛,怒吼著揮起完好的右臂,肌肉賁張,帶著呼嘯的風聲狠狠砸向那隻襲向自己的碟子!他要以力破巧!
「發仔唔好!」 牛丸驚駭大叫,他知道這些碟子的鋒利和詭異!他下意識地想撲過去推開發仔,但自己面前兩道死亡弧光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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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咔嚓!
沉悶的撞擊聲和瓷器碎裂聲幾乎同時響起!
發仔的鐵拳狠狠砸中了飛旋的瓷碟!那碟子應聲爆裂開來,化作無數鋒利的碎片四散激射!但巨大的衝擊力也讓發仔悶哼一聲,拳峰瞬間皮開肉綻,鮮血淋漓!更有一股陰冷的、帶著屍油氣息的衝擊力順著手臂鑽入,引得他腰間的黑氣紋路劇烈一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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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牛丸這邊,眼看就要被兩隻飛碟開膛破肚!
千鈞一髮之際,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切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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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Mar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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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雙腳如同釘子般紮在浸滿陰冷濕氣的地面,纏繞黑氣的雙手快得只剩下殘影!沒有硬碰硬,而是在電光火石間,雙手以一種近乎玄奧的角度和速度,閃電般在兩隻飛碟的邊緣輕輕一搭、一引、一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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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嗤…」
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碟緣與他手上黑氣接觸發出的怪響)短促響起。那兩隻蘊含著致命切割力量的飛碟,竟被他這看似輕描淡寫的動作,硬生生改變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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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碟子擦著牛丸的頭皮飛過,削斷了幾根頭髮,狠狠嵌入後方一根腐朽的廊柱,深入寸許!另一隻則打著旋兒斜飛出去,撞在烏木長桌的邊緣,「哐當」一聲掉落在地,裂開幾道縫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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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解危機只在瞬息之間!但Mark的雙臂也因這劇烈的動作和與飛碟上邪異力量的接觸而微微顫抖,紗布下滲出點點暗紅,纏繞的黑氣如同被激怒的毒蛇般加速流竄,帶來鑽心刺骨的劇痛,讓他額頭瞬間佈滿冷汗,悶哼一聲,腳步微微後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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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k!」 阿樂心頭一緊。Mark的狀態,支撐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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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決定!冇時間了!」 瑞昇看著那些再次調整碟口、震顫加劇、如同蜂群般蓄勢待發的剩餘瓷碟,聲音因極度恐懼而尖銳起來。更多的點心在滲出屍油,整個長桌彷彿活了過來,散發著令人窒息的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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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丸看著發仔鮮血淋漓的手臂和拳頭,看著Mark微微顫抖、黑氣縈繞的雙手,看著阿樂和瑞昇蒼白凝重的臉,一股混雜著恐懼、憤怒和兄弟情義的熱血猛地衝上頭頂!去他媽的規則!去他媽的糯米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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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屌!食就食!」 牛丸雙眼赤紅,肥胖的身體爆發出與體型不符的敏捷,猛地撲向長桌!他的目標,正是離他最近、也是最初引發異動的那塊——寫著「陳阿妹 戊申年三月初七」的青灰色黴爛糯米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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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丸!」 阿樂想阻止,但已來不及。他瞬間明白,牛丸這看似魯莽的舉動,實則是選擇了「承擔」——他要用自己的通靈體質去試毒,為兄弟們蹚出一條可能的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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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丸的手指觸碰到那塊冰冷、粘膩、如同某種腐敗內臟的青灰色糯米團。觸感滑膩噁心,黴菌的絨毛輕微扎手。一股更加濃烈的酸敗油脂氣味直衝腦門。他強忍著嘔吐的慾望,眼中閃過一絲豁出去的瘋狂,一把將那團東西抓起,看也不看,狠狠塞進了自己大張的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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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黏膩、冰冷、帶著濃重黴味和難以形容的油脂腥氣的異物瞬間充滿口腔!牛丸的雙眼因極度的噁心而暴突,喉嚨劇烈痙攣,胃液瘋狂上湧!他下意識地想嘔吐,想將這團來自地獄的「食物」摳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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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在那糯米團接觸到他唾液的剎那——
一股冰冷至極、蠻橫無匹的力量,如同決堤的冰河洪流,猛地從他口腔、食道,狠狠衝進了他的大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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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牛丸的意識瞬間被這股洪流沖得粉碎!
視野驟然扭曲、旋轉、變暗!身體的感覺消失了,只剩下無盡的冰冷和墜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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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破碎的畫面伴隨著尖銳的哭喊聲,強行塞進了他的腦海:
狹窄!黑暗!搖晃!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w14aZlwxi
視野極低,透過粗糙麻袋纖維的縫隙,看到一雙沾滿泥濘的、破舊的黑色布鞋急促地邁動。一隻粗糙、佈滿老繭和裂口的女人的手,死死地攥著麻袋口,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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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妹乖…唔好喊…阿媽帶你去睇龍船…好熱鬧嘅…」 一個女人壓低的、帶著濃重鄉音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聲音裡有強裝的溫柔,更有掩飾不住的緊張和…一絲讓人心底發寒的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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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阿媽…好黑…我好驚…」 一個細弱、充滿恐懼的童聲在麻袋裡嗚咽,是「自己」的聲音!小小的身體在狹窄窒息的空間裡因恐懼而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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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快到!就快到!睇完龍船…阿媽帶你去食糖…買新衫…」 女人的聲音帶著明顯的敷衍和焦躁。腳步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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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麻袋縫隙,看到簡陋的木屋、雜亂的街巷飛速後退。遠處似乎真的有隱約的鑼鼓聲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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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腳步停下。攥著麻袋口的手猛地收緊!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uboqIdYwo
視野轉動,透過縫隙,看到一雙擦得鋥亮、鞋頭尖銳的黑色男士皮鞋,停在女人那雙破布鞋前。再往上,是筆挺的、質地精良的深色西褲褲管。一隻戴著雪白手套的手伸了過來,手指間夾著幾張花花綠綠的紙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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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貨…冇病冇痛吖嘛?」 一個刻意壓低的、帶著某種優越腔調的男聲響起,冷漠得不帶一絲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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攥著麻袋的女人手劇烈地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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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冇…冇!健健康康!好生養嘅!」 女人的聲音帶著哭腔和極致的卑微,那隻攥麻袋的手鬆開了,顫抖著伸向那幾張紙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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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隻粗糙的手即將觸碰到紙幣的瞬間,牛丸(陳阿妹)的視角猛地瞥見了那個男人西裝下擺的開衩處——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QwUYgFscN
一枚縫在內襯上的、約莫拇指大小的金屬圓扣!在昏暗的光線下閃過一抹冰冷的黃銅光澤!圓扣上,清晰地浮雕著一條形態猙獰、張牙舞爪的三爪龍紋!龍睛處,鑲嵌著一點細小的、暗紅如血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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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阿媽!唔好賣我!我聽話!我唔睇龍船啦!嗚哇——!!」 麻袋裡的「自己」爆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和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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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在哭喊聲中劇烈震盪、模糊!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bO4m3oxub
最後殘留的,是女人一把抓過紙幣後,那隻戴白手套的手猛地伸過來,粗暴地抓緊麻袋口!伴隨著一句如同冰錐般刺入骨髓的低語: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ll5tGxnbA
「收聲!死妹釘!賣咗你…先養到細佬…」
「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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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的廳堂中,牛丸猛地弓起身體,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乾嘔!他雙眼翻白,臉色由慘綠瞬間變成死灰,額頭、脖子上青筋暴突如同扭曲的蚯蚓!那塊被他強行吞下的「陳阿妹」糯米團,彷彿化作了一塊燒紅的烙鐵,卡在他的喉嚨深處,帶來灼燒和窒息的雙重酷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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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可怕的是,變化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生!
他抓撓著喉嚨的右手手背上,皮膚的顏色正以吞嚥點為中心,迅速失去血色,變得如同他剛剛吞下的糯米團一樣,呈現出一種死氣沉沉的青灰色!皮膚的質感也在詭異地改變,變得光滑、緊繃、失去彈性,甚至隱隱透出一種糯米製品特有的、半透明的蠟質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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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糯米化」開始了!
而隨著牛丸吞下點心並觸發記憶,廳堂內那數十隻懸浮震顫、蓄勢待發的黴變瓷碟,如同被拔掉了電源,碟身的震顫瞬間停止!緊接著,如同斷線的木偶,劈里啪啦地從半空中紛紛墜落,砸在烏木長桌或冰冷的地面上,碎裂聲響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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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命的飛碟絞殺,因規則的暫時滿足而中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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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廳堂內的死寂並未打破,反而更加沉重。只剩下牛丸撕心裂肺的乾嘔聲、粗重如風箱的喘息聲,以及他那隻正迅速失去人色、變得如同劣質糯米雕塑般的右手,在昏暗的燈光下,散發著令人毛骨悚然的、非人的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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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樂、Mark、瑞昇,乃至受傷的發仔,都死死盯著牛丸手背上那片詭異蔓延的青灰蠟質,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陳阿妹記憶碎片中那枚冰冷的三爪龍紋銅扣,如同詛咒的烙印,深深烙在了每個人的腦海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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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丸撕心裂肺的乾嘔聲在死寂的大廳中迴盪,如同瀕死野獸的哀鳴。他那隻抓撓著喉嚨的右手,自手背至小臂中段,皮膚已徹底失去了活人的色澤與質感,呈現出一種令人心膽俱寒的青灰色蠟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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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滑、緊繃、冰冷,在昏暗搖曳的燈籠光下,反射著類似於劣質糯米糍粑的、毫無生氣的微光。指關節的活動變得異常僵硬遲滯,每一次屈伸都伴隨著細微的、如同乾燥皮革摩擦的「嘎吱」聲響。更為駭人的是,那詭異的蠟質化正沿著血管的紋路,如同蔓延的黴菌般,頑固地向他肘部以上侵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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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丸!你隻手!」發仔不顧自己左臂深可見骨的傷口和腰間黑氣的躁動,掙扎著撲到牛丸身邊,想抓住那隻變得陌生的手臂,卻又不敢觸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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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唔…唔使理我…」牛丸勉強從劇烈的窒息感和腦海中翻騰的、屬於陳阿妹的絕望記憶碎片中掙脫出一絲神智,他抬起那張因痛苦和恐懼而扭曲的胖臉,冷汗和生理性的淚水糊了滿臉,眼神卻帶著一種近乎癲狂的清醒,死死盯著阿樂,從喉嚨深處擠出幾個破碎的音節:「…龍…龍紋…銅扣…三爪…血眼…花園…起…要起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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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斷斷續續的話語,正是陳阿妹記憶中最後、最深的烙印——那枚縫在西裝內襯、象徵著買家身份的邪異徽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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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樂的心沉到了谷底。牛丸的犧牲換來了關鍵線索,但代價是可怕的「糯米化」,而且這詛咒並未因記憶獲取而停止!同時,隨著牛丸吞下「陳阿妹」並觸發記憶,長桌上那些懸浮的死亡瓷碟雖然紛紛墜落,暫時解除了絞殺危機,但整個廳堂的氣氛卻變得更加陰森粘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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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寫著名字的黴爛點心,彷彿受到了牛丸身上散發出的、屬於「陳阿妹」的絕望氣息刺激,蠕動得更加劇烈!更多的渾濁屍油從裂縫中汩汩滲出,滴落在同樣骯髒的瓷碟上,發出越來越密集的「嗒…嗒…」聲,如同無數細小的腳步在靠近。空氣中的酸敗油脂味混合著血腥和黴腐,濃郁得幾乎化為實質的灰黃色霧氣,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肺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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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不宜久留!」Mark的聲音沙啞低沉,帶著金屬摩擦的質感。他纏繞黑氣的雙手因持續的劇痛和壓抑的力量而微微顫抖,紗布上滲出的暗紅色血跡面積擴大了。他銳利的目光掃過長桌盡頭,那裡有一扇緊閉的、佈滿污漬的雕花木門,門縫裡正絲絲縷縷地滲透出比廳堂內更為濃烈的血腥氣和一種潮濕的水鏽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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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後院…」瑞昇捂著口鼻,強忍嘔吐的慾望,聲音悶悶地指向那扇門,「歌仔…下一句…係‘五月初五龍舟節’…同‘睇龍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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