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五星好評，我的客戶都是絕色 - 黎明後的狡猾罪犯

黎明，對於零號庇護所而言，是一個沒有意義的詞。

在這座深埋於城市地下的鋼鐵子宮裡，時間被轉化為由主控台屏幕上，那串冰冷跳動的數字所定義的、永恆的白晝。空氣循環系統模仿著自然界的吐息，發出單調而又令人心安的嗡鳴，將污濁與死亡，隔絕在外。

蘇沐雪是最早「醒來」的人，或者說，她根本就沒有真正睡去。

整個「夜晚」，她都像一尊融入了數據之海的雕像，坐在主控台前，試圖從那枚從【四足追獵者】身上回收的加密晶片中，壓榨出阿卡夏的更多秘密。她的世界，由無窮無盡的代碼、邏輯門與可能性構成，純粹、乾淨、且可預測。

直到，兩組「異常變量」的出現，徹底污染了她那完美的數據模型。

陳默與黎霜，幾乎是同時，出現在了中央調度室。

氣氛，從那一刻起，就變得有些……奇怪。

蘇沐雪那堪比超級計算機的大腦，立刻開始了高速的、被動的數據採集與分析。

首先，是陳默。

他顯得有些……過於亢奮了。他大聲地指揮著Q寶去角落進行自我充能，用力地將幾個裝滿了零件的工具箱從儲物架上搬下來，發出「哐當、哐當」的、完全沒有必要的巨大噪音。他甚至哼著一段誰也聽不懂的、嚴重跑調的曲子，在小小的調度室內走來走去，像一頭試圖用虛張聲勢來確立自己領地權的、煩躁的雄獅。

這種行為，在蘇沐雪的行為心理學資料庫裡，被標記為「掩飾性亢奮」——一種試圖用高度活躍的外部行為，來掩蓋內心焦慮或心虛的典型應激反應。

然後，是黎霜。

她換回了那身潔白的運動服，長髮被一根筆隨意地在腦後盤起，露出一段雪白而又優雅的脖頸。她看起來，像是剛剛經歷了一場極為酣暢的睡眠，眉梢眼角，都帶著一種慵懶而又滿足的、貓科動物般的氣息。

她為陳默遞上營養膏與淨水，動作自然得，彷彿已經重複了千百遍。她的指尖，總會「不經意」地，劃過陳默的手背；她的眼神，在看向陳默時，不再是昨日那種單純的、下屬對上級的敬畏，而是多了一種……蘇沐雪無法定義的、混雜了依賴、欣賞與一絲若有若無的「佔有欲」的複雜光芒。

這一切，都被蘇沐雪盡收眼底。

她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裡。面前屏幕上滾動的數據流，不知何時，已經失去了意義。她的整個處理器，都被用來分析眼前這兩個行走的「BUG」。

她知道，在昨晚，在她埋首於數據世界的時候，這兩個人之間，一定發生了什麼。

那是一種無法被量化的、超越了邏輯的「化學反應」。

這個認知，讓她那顆永遠平靜的心湖，第一次，被投下了一顆名為「混亂」的石子。

「好了！都動起來！」陳默那過於洪亮的聲音，打斷了蘇沐雪的思緒。他用力地拍了拍手，試圖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回到正事上來。「蘇博士，Q寶的升級方案出來了嗎？我們沒有時間浪費了！」

蘇沐雪抬起頭，那雙清澈的眼睛裡，所有的情緒都被完美地隱藏在了鏡片之後。她點了點頭，將一份詳細的3D結構圖，傳送到了陳默面前的戰術平板上。

「理論可行。我從【清理蛛】的腿部關節裡，逆向解析出了高頻震動的能量傳導模式。只要將這柄【高頻切割刃】加裝在Q寶的輔助機械臂上，再連接上它的備用能源線，它就能擁有A級以下的、近距離物理切割能力。」

「很好！」陳默大步流星地走到那台剛剛建好的【簡易機械改裝台】前，拿起工具，一副要大幹一場的模樣。「那就開始吧！」

這本該是一場高效的、充滿了技術性的升級作業。

蘇-沐雪負責提供理論支持與精確的數據指導。

陳默，憑藉他那雙在屍山血海中鍛鍊出的、比外科醫生還要穩定的手，負責執行最關鍵的安裝與焊接。

黎霜則在一旁，隨時準備處理可能發生的意外。

一開始，一切都很順利。

陳默熟練地拆開Q寶的外殼，露出裡面複雜的線路與機械骨骼。他的動作，精準、高效，充滿了一種屬於男人的、工業化的力量感。

但就在他拿起那柄閃爍著幽藍寒光的【高頻切割刃】，準備進行最後的、也是最關鍵的焊接步驟時——

意外，發生了。

黎霜恰到好處地，遞上了一塊用來擦拭汗水的濕布，她的聲音，溫柔得幾乎能滴出水來：「陳先生，辛苦了。」

她的靠近，讓一股混雜了女性體香與淡淡消毒水氣味的、曖昧的氣息，鑽進了陳默的鼻腔。

而幾乎是在同一時間，陳默感覺到，背後，一道清冷的、充滿了探究意味的目光，如同手術刀一般，精準地落在了自己的後頸上。

是蘇沐雪。

她不知何時，已經從主控台前站了起來，正靜靜地站在他的身後，觀察著他的每一個動作。

在那一瞬間，陳默的心，亂了。

他那雙足以在萬軍叢中拆解引信的、穩如磐石的手，竟然，不爭氣地，抖了一下。

「滋啦——！」

一聲極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響徹了整個調度室。

那柄鋒利的切割刃，失控地，在Q寶那圓滾滾的、嶄新的金屬腦袋上，劃出了一道長長的、極為醜陋的、深可見骨的巨大刮痕。

空氣，在一瞬間，凝固了。

Q寶那顆藍色的獨眼，無辜地閃爍了兩下，彷彿在控訴自己主人的暴行。

陳默的身體，僵在了原地，他甚至能聽到自己額頭上，冷汗滴落的聲音。

完了。

他在心中哀嚎。

「這個誤差……」

一個清冷的、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蘇沐雪緩步上前，她沒有去看滿臉尷尬的陳默，而是伸出纖細的手指，輕輕地、如同撫摸一件被損壞的珍貴文物般，劃過那道刺眼的刮痕。

她抬起頭，那雙清澈的、永遠在探究著世界真理的眼睛，第一次，如此直接地、不閃不避地，鎖定了陳默。

「……不像是你會犯的錯誤。」

她用一種極其平靜的、卻又帶著不容置喙的質疑口吻，輕聲問道：

「你的手，連在爆炸前一秒，都能穩穩地拆除最精密的引信，為什麼會在這裡，連一把切割刃都握不穩？」

這句話，像一柄無形的、由最純粹的邏輯打造的審判之劍，狠狠地刺進了陳默的心臟。

這不是關於數據的指責，而是關於「你」這個人的、最根本的質疑。

你，陳默，不該是這個樣子的。

陳默被這句話問得啞口無言。

他愣在原地足足兩秒鐘，大腦一片空白，彷彿自己昨夜所有的行徑，都已經被這位科學家，用一種他無法理解的方式，徹底看了個通透。

他幾乎就要像一隻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用咆哮來掩飾自己的心虛。

但就在話將出口的前一刻，他看到了站在一旁的黎霜，那雙美麗的眼睛裡，閃過的一絲玩味的、看好戲般的光芒。

不行。

他不能在這個女人面前，表現出任何的失態。

於是，在下一個瞬間，陳幕僚的臉上，突然，綻放出了一個有些無賴的、吊兒郎當的笑容。

他撓了撓頭，用一種極為誇張的語氣，開始打哈哈裝傻。

「哎呀，蘇博士，人有失手，馬有失蹄嘛。俗話說得好，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可能是我昨天沒睡好，夢見被一堆你們科學家發明的、奇奇怪怪的數據公式追著打，壓力太大了，留下了點心理陰影。」

說著，他甚至還變守為攻，主動朝著蘇沐雪走近了一步，將那隻剛剛「犯了錯」的手，伸到了她的面前，壓低聲音，用一種充滿了調侃意味的氣聲說：

「還是說……蘇博士你其實不是在關心Q寶，而是在關心我的手？要不要我把這鐵疙瘩（指臂甲）脫下來，讓你親自檢查一下？我保證，零件齊全，功能完好，昨晚剛做過一次全面的『壓力釋放測試』，性能強勁得很。」

這番充滿了暗示與流氓氣息的、無賴到了極點的辯護，讓蘇沐雪那顆習慣了處理0和1的邏輯大腦，徹底當機了。

她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漲紅，從耳根一直蔓延到脖頸。

她完全無法應對這種「非線性」的、充滿了語言陷阱的無賴攻擊。

她被噎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不可理喻的、有待解剖的外星生物。

然後，她像逃跑一樣，猛地轉過身，快步回到了自己的主控台前，用瘋狂敲擊虛擬鍵盤的聲音，來掩飾自己那顆同樣亂了節奏的心。

看著蘇沐雪那近乎於落荒而逃的背影，陳默暗暗鬆了口氣。

而一旁的黎霜，則適時地，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輕聲笑道：「陳先生……你真壞。」

那聲音，媚到了骨子裡。

就在庇護所內這份奇妙的、充滿了猜忌與曖昧的氛圍，即將發酵到頂點時——

一陣刺耳的、高頻的警報聲，突然，從主控台的公共頻道，響徹了整個空間！

那不是系統的提示音。

那是來自外界的、屬於「阿卡夏」的聲音。

冰冷的、不帶任何感情的、如同神明宣讀判決書般的聲音，在每一個角落，清晰地迴盪。

【全域淨化通告】

【經A-01號核心邏輯判定：西區7號扇區，『緋紅』倖存者集團，已被定義為三級污染源。其存在，嚴重影響了本世界的『秩序』與『純淨』。】

【現已啟動『定點清除』作業程序。】

【倒計時：71小時58分32秒。】

【…31秒。】

【…30秒。】

幾乎是在同一時刻，另一道更為熟悉的、只屬於陳默的聲音，在他的腦海中響起。

【檢測到強烈因果羈絆……核心目標『鐵腕女王-緋紅』已鎖定。】

【警告：宿主當前因果點數為負250，無法直接接取主線救援任務。】

【正在生成『債務清償』前置任務……生成完畢。】

【支線訂單：女王的投名狀】

【任務描述：前往『緋紅』倖存者集團所在的『鋼鐵之心』貿易站。在72小時的死亡倒計時結束前，向那位高傲的女王緋紅，展現你那足以逆轉戰局的、獨一無二的「價值」。】

【任務獎勵：因果點數清零，主線任務【女王的賭局】開啟資格。】

【失敗懲罰：你將再一次，親眼目睹，你所珍視的一切，化為灰燼。】

外部的巨大壓力，如同一盆冰水，瞬間澆滅了室內所有的曖昧與暗流。

陳默的臉上，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如刀鋒般的冷冽與凝重。

他終於找到了台階下。

或者說，是找到了宣洩口。

「所有人，準備出發！」

他轉過身，用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下達了指令。

「沐雪，將前往『鋼鐵之心』的最優路線，標記出來！黎霜，清點所有醫療物資，我們可能要打一場硬仗！Q寶，跟上！」

說完，他甚至沒有再多看那兩個女人一眼，便第一個，大步流星地，走向了庇護所那厚重的合金大門。

他寧可現在就去面對阿卡夏那無窮無盡的槍林彈雨，也不想再多一秒，待在這個讓他心虛冒汗的、小小的修羅場裡。

厚重的合金大門，發出沉悶的轟鳴，緩緩升起。

門外，是深邃的、冰冷的、彷彿能吞噬一切的黑暗。

陳默回頭，最後看了一眼。

黎霜的眼中，帶著一絲玩味的、充滿了欣賞的笑意。

而蘇沐雪，則依舊坐在主控台前，沒有看他，但那緊緊抿著的嘴唇，卻暴露了她內心的不平靜。

陳默收回目光，不再猶豫。

他帶著他那顆混亂的心，和他身後那兩道同樣複雜的目光，頭也不回地，踏入了那片，屬於他的，真正的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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