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公如坠冰窟，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那张保养得宜的白脸此刻扭曲得如同厉鬼。他尖利的声音因恐惧而变形：“反了！反了！你们……你们要造反！庞公子！庞公子救我！他们是诬陷！是萧凛！是萧凛陷害咱家！”
他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扑向庞煜，却被庞煜身边如临大敌的禁军将领粗暴地推开。庞煜此刻的脸色比王公公好不了多少，煞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矜贵从容？他手中紧握的尚方宝剑，此刻重逾千斤，更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几乎要脱手！他成了风暴的中心，成了决定数万人生死的裁决者！而一切的算计、夺权，在汹涌的兵潮和铁证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庞总督！”周晓阳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瞬间压过了全场的怒吼。他踏前一步，霜明剑的剑尖依旧稳稳指向王公公，目光却如电般射向庞煜，“军情如火！通敌叛国，铁证如山！将士们血染疆场，却因奸佞断粮而饥寒交迫！此獠不除，军心难安！潼阳关必破！请总督——立！断！”
“立断！立断！立断！！”台下士兵的怒吼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如同海啸般冲击着高台。前排的士兵甚至开始向前涌动，刀尖几乎要戳到禁军的盾牌！
禁军将领额头冷汗涔涔，握着刀的手都在发抖。他们人数虽精，但面对数万被怒火点燃、随时可能失控的边军，无异于螳臂当车！更何况，王公公通敌的罪证就在眼前，连他们自己都心生疑惧！
庞煜被这滔天的杀气和周晓阳那逼人的目光逼得连连后退，后背重重撞在旗杆上。他看着台下那些如同择人而噬的猛兽般的士兵，看着周晓阳手中那柄仿佛能斩断一切的霜明剑，再看看王公公那张涕泪横流、充满哀求的丑脸……一股巨大的恐惧和前所未有的屈辱感淹没了他。
怎么办？杀王公公？那是父亲的心腹，是代表天子颜面的钦差！不杀？数万边军的怒火足以将他撕成碎片！潼阳关顷刻间就会陷入内乱，被北狄趁虚而入！他庞煜将成为千古罪人！
“庞公子！不能听他的！他是要借刀杀人！要造反啊！”王公公发出绝望的嘶嚎。
“闭嘴！”周晓阳厉喝一声，声震全场，竟将王公公的哭嚎生生压了下去。他不再看庞煜，目光扫过台下群情激奋的将士，声音带着一种悲怆的决绝：“兄弟们！奸佞祸国，断我粮草，害我袍泽！此仇不共戴天！然总督大人自有明断！我等身为大周将士，当以守土卫民为天职！北狄大军正在攻城！城墙之下，才是我们真正的战场！”
他猛地转身，霜明剑指向北门方向！那里，厮杀声、号角声、巨石撞击城墙的轰鸣声正越来越清晰！
“奸佞在此，跑不了！但关城若破，我等皆成亡国奴！父母妻儿，尽遭狄虏屠戮！兄弟们！是血溅校场，自相残杀，让狄虏拍手称快？还是随我——杀上城头！用狄虏的血，祭奠死去的兄弟！用手中的刀，守住我们的家！”
“杀上城头！”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gKRxCvaBb
“杀狄虏！”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J4R6D7sSu
“守住潼阳关！”
周晓阳的话如同醍醐灌顶！士兵们血红的眼睛转向了北门方向！是啊！内贼该死！但外敌才是最大的威胁！潼阳关不能破！
“赵锐！”周晓阳厉喝！
“末将在！”浑身浴血、刚刚被亲兵搀扶着赶到校场的赵锐，推开搀扶，踉跄却坚定地站了出来！他背上还插着断箭，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带你的人！上北门！给我把狄虏打下去！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得令！”赵锐嘶吼一声，拔出腰刀，转身冲向骚动的人群，“还能喘气的！跟我上北门！杀狄狗——！”
“杀——！”被点醒的士兵们爆发出震天的怒吼！如同决堤的洪流，在赵锐的带领下，调转方向，朝着杀声震天的北门汹涌而去！校场上瞬间空了大半，只剩下庞煜、王公公、禁军以及部分将领和周晓阳的亲兵。
压力骤减，但气氛却更加诡异。王公公瘫软在地，如同烂泥。庞煜惊魂未定，靠着旗杆大口喘气。
周晓阳冷冷地看着庞煜：“庞总督！奸佞在此！军心已明！如何处置，请总督示下！若总督难断……”他目光扫过庞煜手中的尚方宝剑，声音陡然转厉，“末将愿代总督，行此国法！以慰三军！以安社稷！”
“不！不能杀我！我是钦差！庞公子！救我！救我啊！”王公公绝望地抱住庞煜的腿。
庞煜看着周晓阳那双冰冷刺骨、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再看看脚下如同癞皮狗般的王公公，一股难以言喻的羞愤和恐惧涌上心头。他知道，周晓阳在逼他！逼他亲手斩断父亲的一条臂膀！逼他表态！
“我……我……”庞煜嘴唇哆嗦着，握着尚方宝剑的手剧烈颤抖。杀？还是不杀？他脑中一片混乱。
“总督大人！”周晓阳的声音如同催命符，“北狄攻势正猛！军心浮动！若此獠不除，将士们如何安心守城？！若因他一人，导致潼阳关失守，总督大人如何向陛下交代？如何向天下交代？！”
“杀了他！”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T9D0HfKRv
“杀了狗太监！”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a1w3Oc2Vk
“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尚未离去的士兵和将领们再次怒吼起来，虽然人数少了许多，但杀气更浓！
庞煜浑身一颤，周晓阳的话像重锤砸在他心上。潼阳关失守的后果……他承担不起！他猛地闭上眼睛，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将手中的尚方宝剑往前一递，声音嘶哑而微弱：“萧……萧将军……你……你代本公子……行……行刑……”
“末将——遵命！”周晓阳眼中寒光爆射！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一步踏出，霜明剑如电光般挥起！
“不——！”王公公发出最后一声凄厉的惨叫。
剑光闪过！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U1T1oPpL2
一颗戴着太监纱帽的头颅冲天而起！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般溅射在冰冷的校场地面上，也溅了庞煜一身一脸！
庞煜被温热的鲜血喷了一脸，猛地睁开眼睛，正对上王公公那颗滚落在地、兀自圆睁着充满惊恐和怨毒的头颅！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哇”地一声吐了出来，身体软软地瘫倒在地，狼狈不堪。
全场死寂！只有北门方向传来的厮杀声更加清晰刺耳。
周晓阳看都没看地上的尸体和呕吐的庞煜。他弯腰，用王公公的衣袍擦净霜明剑上的血迹，然后大步走到高台边缘，高举手中染血的尚方宝剑！
“将士们！”他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响彻云霄，“奸佞已除！国法昭彰！此剑——乃天子所赐，总督所授！今日本将以尚方宝剑立誓：必与尔等死守潼阳关！人在城在！城亡人亡！凡有通敌叛国、动摇军心者——杀无赦！凡有临阵退缩、畏敌不前者——杀无赦！凡有克扣军粮、欺凌袍泽者——杀无赦！”
“杀无赦！”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FQYvkCFnX
“杀无赦！”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6RCgpjh80
“杀无赦！”
残余的士兵和将领们爆发出震天的怒吼！血性被彻底点燃！恐惧被一扫而空！此刻的周晓阳，手持尚方宝剑，如同战神降临，成为了潼阳关真正的、无可争议的主心骨！
周晓阳剑指北门：“现在！随我——杀敌——！”
“杀——！”
在震天的喊杀声中，周晓阳一马当先，冲向硝烟弥漫的北门城楼。他身后，是重新凝聚起钢铁意志的潼阳关守军！而高台上，只剩下瘫软在地、失魂落魄的庞煜，和一具身首分离的太监尸体。
内乱暂平，但他知道，这才刚刚开始。北狄的总攻，已至最危急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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