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门城楼,已成炼狱。
周晓阳踏着粘稠的血浆冲上城墙时,视野瞬间被浓烟、火光和疯狂扑杀的人影填满。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血腥味和人体烧焦的恶臭。巨石砸在城垛上,碎石飞溅;燃烧的箭矢如雨点般落下,点燃一切可燃之物;狄兵如同蚁群般攀附在云梯上,嚎叫着向上涌,守军则用滚石、檑木、烧沸的金汁(粪便混合毒物熬制)疯狂倾泻,每一次撞击都带起一片凄厉的惨嚎。
“将军!狄狗主攻北门和东北角!云梯车撞车都上来了!兄弟们……快顶不住了!”一个满脸血污的校尉嘶声报告,左臂无力地耷拉着,显然已废。
周晓阳目光如电,扫过战场。北狄这次是倾巢而出,不计伤亡!显然,王公公被斩的消息已经传开,或者……庞煜的到来,本身就是发动总攻的信号!他们要在潼阳关最虚弱的时候,一举碾碎它!
“赵锐呢?”周晓阳厉声问。
“赵将军……赵将军在东北角!狄狗冲上来一次,被他带人硬压下去了!但他……他背上那几支断箭……怕是……”校尉声音哽咽。
周晓阳心头一紧,但面上毫无波澜。“传令!所有预备队,全部压上北门!火油!把火油都给我抬上来!烧云梯!烧撞车!”他一把夺过身边亲兵的长弓,搭箭上弦,弓如满月,箭似流星!
“嗖——!”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1AhGiwVXA
一支雕翎箭精准地射穿一个刚冒头的狄兵百夫长的咽喉!那人捂着脖子,瞪大眼睛,从云梯上栽落下去,砸翻一片。
“杀——!”守军见将军亲临,士气一振,爆发出怒吼,拼死抵抗。
但狄兵的攻势太猛了!一架巨大的攻城塔在数十头犍牛的拉动下,顶着箭雨和滚石,轰然撞上了东北角的城墙!塔门洞开,数十名身披重甲、手持巨斧的狄兵精锐狂吼着冲上城头!守军拼死拦截,瞬间血肉横飞!
“将军!东北角告急!”哨兵嘶声力竭。
周晓阳正要带人冲过去,眼角余光却瞥见城下远处,北狄中军大纛之下。那里,一个身着华丽金狼皮裘、头戴金冠的年轻狄人贵族(北狄可汗之子阿史那摩)正挥舞着镶嵌宝石的弯刀,兴奋地咆哮着,指挥着如潮水般的进攻。他身边,一群披头散发、脸上涂满诡异油彩的巫祝正跳着癫狂的舞蹈,口中念念有词。
阿史那摩! 周晓阳眼中血光爆射!用如此下作手段!够狠!
“轰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东北角传来!伴随着守军绝望的惨叫!攻城塔撞塌了一段本就脆弱的城墙!重甲狄兵如潮水般涌入缺口!守军防线瞬间崩溃!
“堵住缺口!堵住!”周晓阳目眦欲裂,霜明剑出鞘,带着亲兵如猛虎般扑向东北角!
缺口处,已成修罗场。狄兵的重甲步兵如同绞肉机般推进,守军节节败退,尸体堆积如山。赵锐浑身浴血,如同疯虎般挥舞着卷刃的战刀,背上插着的断箭随着他的动作不断晃动,每一次挥刀都带起一蓬血雨,但狄兵实在太多了!他身边的老兵一个接一个倒下。
“赵锐!退后!”周晓阳怒吼一声,霜明剑化作一道匹练寒光,瞬间斩断两名狄兵的头颅!他如同礁石般挡在缺口最前方,剑光所至,血肉横飞!亲兵们紧随其后,结成小阵,死死抵住狄兵的冲击!
“将军!”赵锐看到周晓阳,精神一振,但失血过多让他眼前发黑,一个踉跄。
“带赵将军下去!”周晓阳头也不回地命令。
“不!我还能战!”赵锐嘶吼着,推开搀扶的亲兵,再次扑向敌群。
缺口暂时被周晓阳和亲兵堵住,但形势岌岌可危!狄兵后续部队正源源不断地涌来!城下,更多的云梯和攻城塔正在逼近!
“火油!火油怎么还没到!”周晓阳厉声喝问。
“将军!火油……火油被王公公的人扣在库里!说是……说是要查验!”一个传令兵哭喊着报告。
“混账!”周晓阳怒发冲冠!又是王公公!不,是庞敬!他们临死还要咬一口!
“去!告诉庞煜!让他立刻下令开库取油!否则城破,他第一个死!”周晓阳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
就在这时!
“呜——呜——呜——!”一阵低沉、诡异、仿佛来自地狱的号角声从北狄中军响起!
城下,狄兵的攻势骤然一滞!攀爬的士兵停止了动作,连冲入缺口的重甲步兵也微微后退,似乎在等待什么。
周晓阳心头警兆大生!这号角声……他从未听过!
只见北狄中军阵中,缓缓推出数十辆古怪的车辆。车上蒙着厚厚的兽皮,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但每辆车都由数十名奴隶奋力推动。车旁,跟着一群披头散发、脸上涂满诡异油彩、手持骨杖和皮鼓的巫祝!他们跳着癫狂的舞蹈,口中念念有词,鼓点与号角声交织,形成一种令人心悸的邪异氛围。
“是……是巫族的祭车!”一个见多识广的老兵失声惊呼,声音带着极度的恐惧,“他们要……要放瘟神了!”
瘟神?!周晓阳瞳孔骤缩!游戏设定里,北狄巫族确实有驱使毒虫疫病的邪术!难道……
“放——!”随着巫祝首领一声尖啸,蒙在车上的兽皮被猛地掀开!
刹那间,无数黑压压、密密麻麻的“乌云”从车上腾空而起!那不是乌云!是数以百万计的毒蚊、毒蝇、毒蝗!还有无数色彩斑斓、一看就剧毒无比的毒蛇、毒蝎、蜈蚣如同潮水般从车上涌下,贴着地面,疯狂地向潼阳关城墙涌来!
“啊——!”城头守军瞬间陷入极致的恐慌!毒虫毒蛇爬上城墙,见人就咬!毒蚊毒蝇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叮咬裸露的皮肤!士兵们惨叫着拍打、抓挠,阵型瞬间大乱!被毒虫咬中的人,很快皮肤溃烂,口吐白沫,抽搐着倒下!
“举火!用火烧!”周晓阳强忍着被毒蚊叮咬的剧痛和麻痒,厉声嘶吼!他抓起一支火把,奋力挥舞,烧死一片毒虫。
但毒虫太多了!铺天盖地!火把只能护住方寸之地!守军自顾不暇,防线瞬间崩溃!狄兵趁势猛攻!缺口处压力倍增!
“将军!小心!”赵锐猛地将周晓阳扑倒在地!一支淬毒的弩箭擦着周晓阳的头盔飞过!
“赵锐!”周晓阳扶住他,只见赵锐肩头插着一支乌黑的毒箭,伤口瞬间发黑!
“将军……守……住……”赵锐眼神涣散,嘴角溢出黑血,身体软了下去。
“不——!”周晓阳目眦欲裂!他抱着赵锐渐渐冰冷的身体,看着城头如同地狱般的景象,看着狄兵狞笑着冲上缺口,看着毒虫肆虐……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和暴戾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
“将军!油来了!油来了!”一群士兵在庞煜的亲兵(此刻也吓得面无人色)带领下,终于抬着十几桶火油冲上城头!
周晓阳眼中血光爆射!他猛地放下赵锐,如同受伤的孤狼般站起!
“倒油!倒下去!烧死这些畜生!”他嘶声咆哮!
士兵们奋力将火油倾倒而下!城下正涌向缺口的狄兵和毒虫瞬间被粘稠的火油淋透!
“点火!”周晓阳夺过一支火把,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掷下!
轰——!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HH4CV65vM
一道火墙瞬间在缺口处冲天而起!烈焰翻滚,热浪灼人!被火油淋透的狄兵和毒虫发出凄厉到极点的惨嚎,在烈火中疯狂翻滚、挣扎,最终化为焦炭!浓烟夹杂着皮肉烧焦的恶臭冲天而起!
火墙暂时阻断了狄兵的冲锋,也烧死了大量毒虫。但城头的毒虫仍在肆虐!守军伤亡惨重!
周晓阳站在火墙之后,脸上沾满血污和烟灰,眼神却冰冷得如同万载寒冰。他看向北狄中军,看向那个在火光映照下、面目狰狞兴奋咆哮的阿史那摩。
阿史那摩!你够狠!
他猛地转身,对着残余的、惊魂未定的守军,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
“兄弟们!看到了吗?狄狗用如此下作手段!他们怕了!他们怕我们潼阳关的骨头硬!怕我们手中的刀!我们身后,是父母妻儿!脚下,是祖宗的土地!今日,唯死战耳!城在人在!城亡人亡!随我——杀——!”
“杀——!”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zOnmgyIIm
“杀——!”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mjYr9oUqb
“杀——!”
残余的守军被将军的怒吼点燃了最后的血性!他们忘记了恐惧,忘记了伤痛,如同受伤的野兽般,挥舞着残破的兵器,扑向重新涌上来的狄兵!用牙咬!用头撞!用身体去堵!
潼阳关,这座孤城,在血与火中,在毒虫的肆虐下,发出了最后的、悲壮到极致的怒吼!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Ack250X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