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风,裹挟着黑石谷燃烧的焦糊与血腥,吹过潼阳关残破的城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悲怆与死寂。关城内外,尸骸枕藉,断壁残垣无声地诉说着那场炼狱般的攻防。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尚未散尽,却又被一种更深沉的、名为“失去”的阴霾笼罩。
萧凛抱着赫连月冰冷的身躯,一步步踏上潼阳关的残阶。他的脚步沉重,如同灌了铅,每一步都踏在碎裂的心上。怀中,母亲的面容安详,仿佛只是沉睡,但胸口那不再起伏的弧度,宣告着一个残酷的事实。月神之泪,那枚温润的玉石,此刻黯淡无光,静静地躺在她的掌心,与她一同归于沉寂。
“娘……”萧凛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他跪倒在城楼最高处,将母亲轻轻放下。他脱下染血的战袍,小心翼翼地盖在她身上,仿佛怕惊扰了她的安眠。泪水,混着脸上的血污和烟灰,无声滑落,滴在冰冷的青石板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身后,是仅存的潼阳关军民。王贵的遗体被抬了上来,覆盖着残破的军旗。赫连勃勃拄着断裂的骨杖,脸上刺青被血污覆盖,独眼中含着浑浊的泪。幸存的巫族战士、断臂的士兵、满身绷带的伤兵……他们默默地围拢过来,看着那两具为他们、为这片土地流尽最后一滴血的躯体。
没有嚎啕大哭,只有死一般的寂静。悲伤沉重得让人窒息。风卷起残旗,猎猎作响,像是无数英魂的呜咽。
“总督……”赫连勃勃的声音哽咽着,他单膝跪地,将骨杖横放身前,“圣女……王将军……他们……”
萧凛缓缓抬起头,眼中血泪交织,但那深不见底的悲伤之下,一股冰冷的、如同钢铁般的意志正在凝聚。他站起身,目光扫过一张张疲惫、悲伤却依旧挺直脊梁的脸。
“他们走了。”萧凛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寒风,砸在每个人心上,“为了潼阳关,为了北疆,为了我们身后千千万万的百姓,走了。”
他走到王贵身边,蹲下身,用仅存的干净布巾,擦去兄弟脸上的血污。王贵嘴角似乎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在说:“兄弟,值了。”
“王贵,我的兄弟。”萧凛的声音带着刻骨的痛,“下辈子,我们还做兄弟。”
他站起身,走到赫连月身边,深深一躬:“娘,您安息。您的儿子,会替您,替所有死去的兄弟,守住这片您用生命守护的土地!”
他猛地转身,面向所有人,霜明剑呛啷出鞘,剑尖直指苍穹,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
“但北狄未灭!仇寇未诛!阿史那骨咄禄虽死,其部犹存!墨阁虽毁,余孽未清!我潼阳关的英灵,岂能白死?!我北疆的血仇,岂能不报?!”
“报仇——!”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MuetWR65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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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仇——!”
压抑的悲愤如同火山般爆发!士兵们举起残破的兵器,发出震天的怒吼!血红的眼睛中,悲伤化为熊熊燃烧的复仇火焰!
“赫连勃勃!”萧凛厉喝。
“属下在!”赫连勃勃挣扎站起。
“以巫族最高礼仪,厚葬圣女!王贵将军,以副帅之礼,葬于‘英魂冢’!所有阵亡将士,立碑刻名,永享香火!”
“得令!”
“传令全军!披麻戴孝!三日后,全军缟素!祭奠英灵!祭奠之后——”萧凛眼中寒光爆射,“随我出关!荡平北狄残部!收复河间府!用狄虏的血,祭我兄弟!祭我母亲!”
“杀——!”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gFi8b8tS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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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
潼阳关的悲歌,化作了复仇的号角!
三日后,潼阳关内外,一片素白。巨大的“英魂冢”前,香烟缭绕,纸钱纷飞。萧凛一身缟素,手持霜明剑,立于最前。身后,是同样素衣的赫连勃勃、残存的将领、以及所有能站立的士兵。数万军民,鸦雀无声,只有风卷白幡的猎猎声。
“娘,王贵,兄弟们……”萧凛的声音低沉而悲怆,“你们安息。潼阳关还在!北疆还在!你们的血,不会白流!今日,我萧凛在此立誓:此生,必以狄虏之血,洗刷此恨!必以手中之剑,护我疆土!必让北疆,再无战火!永享太平!”
他猛地将霜明剑插入身前土地!
“祭——!”
“祭——!”数万人齐声悲呼,声震云霄!
祭奠结束,白幡撤下。萧凛脱下孝服,露出里面玄色的战甲。他拔出霜明剑,剑锋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开城门——!”他声音如铁!
沉重的潼阳关城门,在悲壮的气氛中,轰然洞开!
“目标——河间府!目标——北狄残部!杀——!”萧凛一马当先,冲出城门!
“杀——!”复仇的铁流,如同决堤的洪涛,带着滔天的杀意和无尽的悲愤,席卷而出!潼阳关的余烬,在复仇的火焰中,燃起了新生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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