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昭昭,人道渺渺,因果輪迴,報應終落。我,不報來生他生,只報今生。
從龍虎山懸天路秘道出來的姬玉,脫去身上大紅袍,露出一身青衣勁裝,用黑布把雙刀背在身上略作掩飾,然後臉上加幾道傷痕,抹去些許蒼桑的易容。
一個二十多歲的江湖浪子便憑空出現在這座龍虎山下,可惜的是完全變了個模樣的他,雙眼中依舊癲瘋,空洞。
看了眼大概方向,姬玉也不管身上傷勢順著河流往下疾奔而去。
飛雲寺。
座落於龍虎山地界千古懸棺下的飛雲寺雖然建築得華麗堂煌,可真說香客卻是寥寥無己。
無他,龍虎山地界,一個佛門怎麼可能混的風生水起,沒被龍虎山趕跑就算好了。
明心是一個孤兒,從小就跟著老主持生活在這座飛雲寺,今年才八歲的小和尚由於香客一年到頭就那幾人的關係,對小和尚來說這個世界就是寺裡的師兄和寺院後方那些高高懸掛於崖壁內的古棺。
不知道是因為日有所思還是什麼,小和尚常常在午夜夢迴的時候都會夢到血海與古屍。
常常因此被嚇醒嚇哭的小和尚跑去找師傅的第二天,都會被師傅罸去打掃大門,說是他心念不淨,才會夢到。
今天又一次在寺院門口打掃的小和尚還沒開始,便看見遠遠走來一人,剛在想這幾天怎麼一批又一批的香客時,忽然間一股大恐怖降臨於心頭,仿佛就像午夜間的惡夢一樣,整個人在那無邊無際的血海中掙扎。
「小師傅,可否帶我拜見此寺方丈?」
隨著柔美聲音的傳來,明心發現那股大恐怖仿佛從沒有過一樣消散不見,只是滿身的冷汗卻清楚明白地提示著他,仿若夢中的那股恐怖,剛才的確存在。
一身僧衣被冷汗濕透的明心呆滯地點了點頭,顧不得青衣男子是否有跟上,便往師傅的禪房跑去,那怕明天又要在院門掃地。
跟在前方奔跑的小和尚後方,姬玉皺了皺眉頭,原本空洞的雙眼化為清明。
這小和尚似乎能感應到自己完全內斂的殺氣?這不應該啊?這小和尚從感應中毫無武道修為,踉蹌的腳步也不假,不該感應到才對啊。
帶著疑惑的眼神跟在小和尚後方,姬玉上下掃視著小和尚。
邊走邊思考的他,還沒想到什麼,小和尚已經在大雄寶殿後方院落禪房裡找到他的師傅,那個在小和尚眼中能夠保護他的師傅,飛雲寺方丈大悲禪師。
禪房中的大悲禪師先是對姬玉歉意地施了一禮,便摸著小和尚的頭低聲安撫,直到把小和尚安撫下來,他才看著姬玉輕聲道。
「阿彌陀佛,老納大悲,施主此來是為洞中事物?」
不等姬玉說明來意,看見他剛從黑布中取出的「雙龍」,老和尚直接了當。
「呵呵....我來取那件東西,請禪師帶路。」
「阿彌陀佛。那地凶險莫測,施主此刻傷勢不輕,不若先在敞寺靜養數天,再行前往?」
「呵呵呵.....不急,不急,不差數天時間,勞煩大師安排偏遠房間。」
看著那雙清明中仍舊帶有些許怨恨,癲狂,悲痛的眼睛。老和尚沒有說什麼,只是靜靜帶著姬玉往西邊那幾間原本給香客暫住的房間走去。
飛雲寺後院。
這是一個很奇怪的地方,說奇怪是因為這裡完完全全不像佛門之地,更像是道家或儒家之地。
空曠的後院中,沒有樹沒有草,有的只是遍地的岩石和那些仿佛隨意刻在岩石和崖壁上的河圖洛書與一段段抄自周易的句子。
站在後院,老和尚抬頭望著崖壁上的古棺,不知道在想什麼,跟著老和尚前來的姬玉也不著急,空洞的雙眼就那樣直直望著老和尚,靜靜的等著。
「本來和尚不該過問,只是當年那人說過玉牌一但出世,從此天下再無寧日,他讓和尚在門前問一問施主,是否真決意如此?」
沒有等到意料之外的聲音,等到意料之內的沉默,靜靜按著特定順序移動地上那些刻有河圖和洛書岩石的老和尚,在岩石與崖壁上的河圖快要形成代表朱雀的南方之象時深深嘆息了一聲。
隨著一段段文字組合和崖壁正南方的二個黑點被地上岩石上七個白點包圍,一陣轟隆嚮聲傳來,看上去像是絕壁無縫的崖壁竟然出現一道巨大鐵門。
通體鎏金的鐵門上除了正中央有一個令牌大小的孔洞,沒有任何東西,連最常見會刻劃在大門上的圖案與手環也沒有,就那麼簡簡單單一道鎏金鐵門。
看了眼老和尚,姬玉緩步上前把得自龍虎山的那塊確切來說是吳王虎符的令牌按下去,整座大門馬上無聲向兩邊打開,顯現出大門後那條被無數夜明珠照耀著,看不到盡頭的華麗之路。
看著姬玉仔細地從黑布中取出雙刀懸於腰上,老和尚幾次想伸手阻攔,只是氣機剛提起又放下,終是沒能出手。
「還望施主多念江湖,多念那些無辜百姓,更多念這個天下,這世間不能再多一個謝姓女子啊。」
年輕時,沒有落髪為僧,在江湖闖蕩的大悲禪師,因為一次誤會,一次錯手。
立誓代替那個人守著這玉牌,而且絕不能阻撓持刀來取的人。最後只能眼看著這個那怕不經意間也流露出驚天殺氣的人緩緩走進那條鑲滿夜明珠的路。
「那人說他相信因果輪迴,那塊玉牌則是天下的輪迴。阿彌陀佛,希望別苦了那些才安穩沒多久的百姓啊。」
走在鑲滿夜明珠的彎曲山洞路中,姬玉沒有感應到任何活物氣息,可越是這樣他就感到越危險,特別是山洞牆壁上每隔一小段就出現的蟲鳥篆字,更是讓他全身崩緊。
無聲無息的攻擊從天而降,往後稍稍退後幾步避過攻擊,姬玉望著眼前只剩下皮包著骨頭的幾具乾枯古屍,不禁皺起眉頭。
古屍看著恐怖是恐怖,可是別說對自己這個半步陸地神仙起不了作用,連最普通的天人境也不行。
這種沒有足夠速度的死物,那怕再多對於極為善於控制全身的天人境來說,只要不是同時成千上萬湧來,再多也只是一個笑話。
他可不相信二百年前,那位前半生被稱為天下明君,後半生多疑暴戾的江南之主,會只留下如此簡單的乾屍。
隨著彎曲的山洞向前進,嵌在洞壁上的夜明珠逐漸換成一盞盞明暗不定的長明燈。
不知道從那裡吹來的風讓燈火搖曳不定,讓整座山洞更顯陰森恐怖。
如果說前面鋪滿夜明珠的路是華麗人間路,這一段則像通往幽深黃泉的小徑。
路上那些從各種古怪角度出現的古屍,除去數量比之前較多之外和一開始毫無分別,可想而知,這種古屍再多也絲毫映照不入那雙空洞的眼睛。
從那條長明燈路走到盡頭,一扇銹跡斑斑的青銅大門竪立。
「黃泉路」
青銅大門上方三個仿佛用血刻劃的血紅大字在周圍環境映襯下顯得詭異無比。讓人不禁聯想推開大門,會直接走到黃泉路上,奈何橋前,連走一趟豐都的時間也省下。
推開青銅大門,一幅真如黃泉路的風景出現在姬玉眼前,一條十丈寬的血紅河流把山洞一分為二,唯一可通過的就只有那條僅可容一人行走的獨木橋。
「奈何橋」
橋前一塊同樣仿佛由鮮血寫成的三字石碑,只是獨木橋前站沒有孟婆,沒有傳說中鋪滿黃泉路的彼岸花,只有一個石俑。
仔細觀察完立於獨木橋前的石俑,姬玉不由倒吸一口冷氣,空洞無物的眼睛瞬間化作清明。
原本正在想那位江南之主,除去借用古棺屍體外還有什麼手段,沒想到是借用秦皇將軍俑,這到底要多瘋狂。
而且前方秦皇將軍俑身上明顯是後來加上去的河圖像,密密麻麻的以一種奇怪方式層層疊疊刻滿全身,覆滿全身的黑色白色點,讓人全不可見最初始是那一家手筆。
那個暴君晚年到底用多少人命才堆出來這一具將軍俑,最後河圖陣又要動用多少儒家之人?
秦皇副陵。
現世至今已經快五百年,不管是朝廷大軍,還是江湖高手組成的頂尖團體,都紛紛止步於第三層。
歸根究底就是第三層中會出現那些被百家刻劃過的將軍俑,不同一二層簡單刻劃,第三層所有兵馬俑身上的圖案刻得細致無比。
其中將軍俑由道家,法家,兵家等主要流派刻劃,以至於第三層那個空曠大廳,一堆會簡單排兵佈陣,搜索敵人的將軍俑帶著三萬大軍阻斷了所有想往下探索的人。
按史書記載,最後探索的大軍當是二百八十年前涼王馬龍,那次動用四萬涼州精銳,直接把本來止於第一層的秦皇副陵推到第三層,更探明將軍俑的大約感知距離和不同刻文有不同的能力,以及第四層入口。
那一次涼王馬龍四萬精銳損失兩萬多,以導致後來被蜀王擊敗,戰死沙場。
曾經闖過一次秦皇副陵的姬玉,當然把這些都記得滾瓜爛熟,他很清楚只要自己再往前一丈距離,便會被攻擊然後直到脫離那條獨木橋才會停止。
至於將軍俑最底層刻劃的是那一家,看著緊緊握在雙手中的兩把短鐵戟,不用猜,十有八九是兵家,還是陷陣猛將的兵家。
站在原地觀察著地形各方面的姬玉,無奈發現,除非試著橫渡那條血紅色的靜態河,否則就只能頂著將軍俑硬闖獨木橋或者試著破壞他。
但僅容一人的獨木橋倘若後方有將軍俑追擊,十有八九是身死道消的下場。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UGJANIS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