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室奮戰記 - (二) 貓和鼠

貓和鼠，是天生的敵人。

在出版界裡，有很多人會以家貓和老鼠比喻編輯和作者。

問題是，究竟誰是貓？誰是鼠？

作者往往會以為自己是貓，編輯都是自己手上的老鼠，任他們玩弄於股掌之中。

編輯也會以為自己是貓，為了責任而去追捕老鼠。如果做不了本份，還得捱總編的責罵。

你沒看錯。錯在老鼠，但被責罵的卻是貓。

潼潼是菜鳥編輯，投入社會還不過半年。雖然她對文字的感覺並不賴，但是待人接物還是有很多需要學習的地方。

「妳太溫柔了，的確是天生的『宅男尅星』，但卻應付不了社會上的『象獅虎豹』的。」我笑道。

會議完結後，我先將王總和花旗參趕出了會議室，然後著潼潼找來了那個叫阮婉的愛情小說女作家的聯絡號碼給我，還記下了原定的出版時間表。

然後，我們便決定利用會議室的擴音電話一起致電給那個阮婉。

開始前，我一再向潼潼強調：「雖然我們常常笑說追稿像貓捉老鼠，但編輯和作者是合作伙伴，並不是對立的。任何一個對立的組合都成就不了成功的作品。」

編輯三大法則是我們編輯室薪火相傳的，培育潼潼怎樣成為一名成功的編輯也是我的工作之一。

電話接通後，潼潼簡單介紹了我，阮婉已經急不及待要開始發難。

「所以說，小靜你就是我的新小編？」阮婉一副不屑的語氣，打算先矮化我為「小編」。

「簡單點說，以後會由我負責跟進你的作品事宜。」我沒有和她爭論，將話題引導回出版方面：「我看過時間表，規劃已經滯後了數天，不知妳能否在下星期三前將原定的前十六章，總數五萬五千字的內容先電郵給我們。」

「星期五吧！」阮婉幾乎想也沒想，就要討價還價，「我很忙。」

「星期五不行呢！」我也是幾乎想也沒想就反應道：「校對部有幾位同事都在星期五開始放長假。這樣吧，你星期四中午前發給我，我著校對部的同事星期四下午優先處理你的稿件吧。」

「好啦好啦。」阮婉雖然答得馬虎，但聽出她已經達到其目的。

「好。」我也應答道，同樣我也達到了目的。

「潼小編還沒替我繳交這期的手機話費單吧？」雖然阮婉用的是問句，但是普通人也聽得出是命令口吻。

「還沒……」潼潼真的乖乖回答，卻被我以「不要作聲」的手勢打住了。

「這樣吧，你先將要繳的費用轉帳給我，然後再將帳單的副本傳到我手機。」我答道。

「之後還有些水費、電費也拜托啦。呀，還有替我網購衛生紙，家裡的快用完了。」阮婉竟然打蛇隨棍上的自說自話起來。

接著的數分鐘，她還一連串說了很多要我替她做的事，當然都是遠遠超出編輯以外的工作。

我一句「不」也沒有回答，直到阮婉覺得滿意才掛線。

掛線後，潼潼滿臉狐疑的看著我，問道：「怎會這樣？」

「怎麼這樣那樣？」我微笑道。

「你不是說編輯第四法則：編輯為了保護自己，可以違背第一二法則嗎？」潼潼問我，猜想她以為我會狠狠教訓女作家一番。

「話是這樣說，但並不代表編輯和作家非要站在對立面不可的。」我笑道：「現在我們不是達到了目的嗎？妳要的稿子，她承諾下星期四交出來。這不是我們一早就定好了的目標日期嗎？」

「說起來，我沒有聽過校對部的同事放長假。」潼潼知道我開出「星期三」這口價是留有討價還價的餘地的，卻沒有留意校對部同事放長假不過是我胡說的。

所謂「優先處理」當然也是胡說的，目的不過是讓阮婉感覺自己嬴了，佔了我們便宜。而我們原定規劃的是開首十二章的四萬五千字，阮婉定必是沒有為意原先的規劃，所以接受了我開出十六章的五萬五千字。

「如果她到時沒有稿交出來呢？」潼潼問道。

「倘若交不出來，她就成了老鼠，家貓就可以出動囉。」我奸笑道。

「但現在她將我們當作老鼠般使喚呢。」潼潼托著腮向我說道，她還是有點不滿，覺得被阮婉欺負沒人替她出頭。

「有時候，編輯也樂於做老鼠的。妳小時候有沒有玩過鬥獸棋？在整盤棋裡，只有老鼠是唯一一種能潛入水中，還能以小欺大的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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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貓和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