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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誰憶，他憶

醉美人

Oct 16, 2019

473

8 分鐘 2,522 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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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人白衣身染鮮紅戾氣，策馬向著北方狂奔，另一手緊擁著同樣染上一身血色的少女。

　　策馬男子不管風雨狂刮，馬聲重喘，他全身感覺只在懷中染血人兒逐漸冰冷之軀，他的心也跟著冰冷絕望下來。

　　男子只在茫茫前路之中彷彿捉住一絲希望狂奔北方，如白駒過隙，馬奔七天七夜。

　　直至風雨化作了雪花紛飛，馬蹄開始踏於厚厚雪地之上，也直至馬奔力盡，疲勞而死。

　　男子便雙手抱著懷中已然了無生息的少女，一步步踏著漸厚雪地，向著某個方向一路前去，毫不歇息。

　　望著茫茫蒼雪，不理片片劃落臉頰皮膚上的冰雪刺痛，男子倏的縱聲喊道。

　　「仙者！請現身相見！請求您現身相見！」

　　「仙者！」

　　「求您現身相見！！」

　　一聲一聲越加撕心裂肺的大喊，可回應他的，只有無情暴雪打落，呼嘯於耳邊。

　　直至風雪越大，狂風怒吼，大雪盈尺。

　　不知過了多久，男子一下子如脫力般，跪在了雪地上，雙膝都陷入了厚雪半分。

　　可雖是虛弱之極，卻仍緊緊擁住懷中的女子，似是怕冰雪凍傷伊人般，全身力氣都只用於雙手緊擁之上。

　　他緊撐住沉重的眼簾，看著眼前白茫蒼雪，眸中絕望而悲涼，男子白衣染血，卻再度披上了厚厚的一層雪於身上。

　　可被他擁於懷中緊緊護著的女子卻仍是緊閉著雙眸，沒有因大雪寒涼而影響半分。

　　如同只是睡著了般，安然靜逸。

　　一滴淚潸然落於少女蒼白的臉頰上，男子柔和卻虛弱的嗓音響起.

　　「你不會死的...你難道忘了嗎?你答應過待一切結束後我們就離開，再不管世俗之事，你答應過會嫁於我為妻，一生廝守，不離不棄，你答應過會陪我一生一世，你答應過的...你都答應過的......」

　　「為什麼...為什麼......」

　　一聲聲輕喃漸漸化作了哭音，微微的咽嗚很快散於“嗚嗚“狂風之中，卻也化不開男子無盡的悲痛蒼涼。

　　……

　　「仙尊大人？」

　　「仙尊大人？」

　　一聲聲清脆的聲音響在耳邊，男子才回過神來，轉眸看向坐在自己身邊的少女。

　　心形小臉上的桃花眸子清澈如泉也如鏡，映著他的容顏，一眼望進，便全然知了。

　　純淨而美好。

　　此時見仙尊被她一喚，便望來，凝視著她。

　　近距離的看著仙尊的絕世容顏是很好，只是……

　　少女看著眼前傳聞一向淡漠至無情的玄天仙尊在這個天庭宴會上突然捉住了她斟酒的手腕。

　　而且還是眾目睽睽之下，眾仙家都往這邊看來了。

　　「玄天仙尊不是距人千里的嗎？這……」

　　「雖說天庭沒有規定仙人不能動情結連理，但是玄天仙尊不會對一個小小的桃花仙女動情吧？」

　　所謂的桃花仙女對比人間皇宮之中，地位就等同於宮女無異。

　　聽到仙家的議論，那突然攥住她手腕的大手仍沒有放開，仙尊為人冷漠，連渾身都帶著微涼，少女臉色卻不禁羞紅且尷尬起來。

　　「仙尊……」

　　再喚了一聲，男子才緩緩放開了她，若無其事般抿了一口桃花釀。

　　眾仙家見到玄天仙尊這般，也不敢開口調侃，只能繼續看著落於中央的仙女起舞。

　　少女終於鬆了一口氣，站到後方一眾桃花仙子所站之處。

　　同時也不敢再負責給玄天仙尊的斟酒了，只是還沒等她要開口向身側的同伴換位，卻聽仙尊淡淡卻如十月涼風般的嗓音傳來。

　　「斟滿。」

　　少女：「……」

　　她不敢逆仙尊之意，自然是快步上前再次為他斟酒。

　　只是這次他那雙冷涼的眸色再次落在她臉上，完全沒有一絲避忌的，深深的凝視著她。

　　見到少女臉色越來越尷尬，倒的酒差點沒溢出來，他又道。

　　「靈月。」

　　少女一驚：「？？」

　　他又徐徐道。

　　「你叫靈月，是不是。」

　　靈月震驚著為何與天帝地位相等，高高在上的玄天仙尊竟會知道她的名字。

　　這一幕更是落在坐得靠近的仙家以及身後一些桃花仙子眼裡，也是有些詫異。

　　良久，玄天仙尊收回了視線，再度抿著杯中酒水。

　　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又為何突然注意起一個桃花仙子。

　　唯有他微微垂落的眸中，深邃而帶著無盡流光，似有悲痛，想又似有希冀。

　　腦海之中再次浮現起大雪紛飛時，那一片血色…他懷中的少女。

　　……

　　「玄墨，你還是來了。」耳邊傳來一聲輕嘆，再而是一人之聲而至。

　　聞聲，男子猛的抬眸，便見一個仙風道骨的白衣老者雙手負後立於雪地之上，眸光深沉的看著男子懷中的少女。

　　玄墨一見老者出現，便很快道出二字。

　　「救她！」

　　只見老者微皺著眉頭看著眼底冒出點點紅光，狼狽且悲絕的白衣男子，再而把目光移到他緊擁住，顯然了無生息的少女身上，輕道。

　　「既然已逝，何必又執著如此。」

　　玄墨猛然站身而起，緊緊凝住眼前老者，極力扯住喉嚨，沙啞虛弱著聲音只道兩字。

　　「求你！」

　　眼前男子再不復往日溫雅卻深藏野心狂傲的狹眸，只剩下蒼然的祈求，彷彿是已墮入無盡深淵中卻捉到一根救命稻草般，老者再是一嘆。

　　「七年前老夫就找過你，你一身仙風道骨，確是個修仙之材，你若答應放棄人間擁有的一切，且放下所有顧慮，隨老夫去仙界，那麼老夫就可以救她，你要知道在她再次甦醒之日，你便不可以待在人間了，你可願意?」

　　聞言，玄墨臉上悲涼之色彷彿是已歷盡千帆的蒼桑之人，垂眸看著懷中之人，倏然笑了出聲，卻盡是淒然。

　　「我既為了她放棄天下大局，那麼又有何捨不得的呢，如今我什麼也不求，只求一個靈月罷了，我玄墨，只要靈月。」

　　只要能與她續未完之緣，千年萬年他都願意等。

　　今生她因國之滅亡而亡，他姍姍來遲親眼看著她兵敗之時，從城牆一躍而下，他與她有著相守之諾，卻沒有相守最終。

　　修仙也好，成妖也罷，他不求什麼，只為了與她一字圓滿。

　　……

　　「斟滿。」

　　那淡淡的嗓音已是不知幾次傳來，靈月承受著眾仙家和身旁仙女的側目，一次次尷尬的為玄天仙尊斟酒。

　　直到宴會一散，她終是鬆一口氣。

　　「靈月，仙尊他朝這邊來了。」身旁的仙子出言提醒，靈月一抬眸，身邊的仙子都逃光光了。

　　諾大的宴會宮殿，只剩下她與玄天仙尊。

　　她感覺到頭頂上的凝視，那淡漠視線太有壓迫感，卻不敢對上那雙眼，只低垂著頭。

　　氣氛一時之間有些詭異。

　　沉默許久，靈月有些不安的抬眸，卻再次對上了那雙淡漠如水的眸。

　　可這一次，那雙眸中似有悲涼卻又似是有著失而復得的笑意。

　　失而復得？

　　靈月跌入了那雙眸之中，心裡有些刺痛，腦海也似有閃現一些畫面。

　　在她晃神之時，眼前便遞來一個白玉透著淡淡藍光的玉佩，只是玉佩只有一半，似缺失了另一半，上面雕著精緻的刻紋，似有字眼在內，可她沒有看清，只覺有幾分熟悉。

　　「這是你遺失的。」

　　靈月一怔。

　　她遺失的？

　　「物歸原主。」

　　玄墨把玉佩放到了靈月手裡，便轉身離開，沒有理會她的怔沖，那雙淡漠的眸中唯有在轉身的一個錯落間，閃過幾分片紅。

　　萬年過去，他記著她，她卻忘了他。

　　往日的歲月連連，她與他的一切皆被埋葬在他心裡，或許是新的開始，卻仍掩不住他心裡那一份失落。

　　靈月愣然的看著玄墨的背影，手裡緊握住的玉佩似被她的手溫捂得微熱，心裡也隨著湧現著什麼。

　　一句輕喚不自覺的喚出。

　　「玄墨！別走！」

　　男子身影一滯，轉身回眸。

　　靈月隨著玄墨轉身望來，身體竟是禁不住輕顫，眼眶也泛紅。

　　「玄墨……」

　　她好像忘了什麼，又好像沒有忘記什麼。

　　只知道一瞬間，她想讓他留在她身邊，只想他不要離開，不要留下她一人。

　　玄墨廣袖之下的手緊緊攥起，再次走到她面前，強忍住立刻擁她入懷的衝動。

　　只在一剎那間，少女驀地緊緊摟住了他，未待玄墨反應過來，她便似是發現自己做了什麼不該的事情般，如驚弓之鳥的轉身逃跑了。

　　沒有看著一向淡然不驚的玄天仙尊愣在原地。

　　只消片刻，卻是輕輕笑了起來，如繁花盛放，枯木回春。

　　他執著萬年，只為了再與她續前緣。

　　既然已經換得她再次站在自己面前，又何必執著過往。

　　仙界再無歲月，再無人間世事之亂，他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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