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憾書 - 9.2.3 月圓如願

我從沒有那麼愛上有月的黑夜，黑夜遮蓋住人的黑暗面，只餘月光照罪。

我從來沒有發現自己有作故事的強項，什麼線索都沒有，只能盲猜最荒謬的結節說出來。

前十幾年的踏實學習、乖巧似是本性，現在才發現原人本設無限，只有狂妄無下限。

我從來沒有能力拯救自己在這個令我驚恐的人世，收拾自己剩下的一磚一瓦去埋砌出一個自己都陌生的我，去面對無望的盡頭和人頭。

「嫲嫲，你要報復爺爺下足力度，這三兄弟頭兩個內鬥、一個走黑道，你是要壞了這個家的門聲吧。

如果沒有今天這一個場合，我們這一輩是不是要重複踏進仇恨的輪迴？」

「為什麼是我？誰人教你這樣想的？我是你嫲嫲，只會對你好...」

她真是一名很優秀的演員，內外表現都無瑕，只可惜沒有編寫劇本，前後留尾留給我這個半桶水的都能摸出個大概。

「我一直都忽略了你，看起來你跟所有事情都沒有關係，但想深一層...

你可以為了報復老女人，就嫁給爺爺；

你也可以為了靚姑的母親，去報仇靚姑，

就自然可以，為了報復爺爺，就拿你的孩子當工具。

如果今趟他們沒有人出事，就拿他們的孩子，也就是我和弟弟妹妹作犧牲品...

對吧。」

死症，無藥可解，下輩子記得加強一下此項技能，再重生玩這場沒有低階玩家的遊戲。

她的仁慈把所有人蒙在鼓裡，如果真心把這一面用在對的方面，「善良」這個名詞可以好好的放在徐家姓前，好叫世人景仰。

幸好我是姓徐，不會想曝露自己在禍害裡遺臭萬年，所以就樣一切的遺人憾事都留在廢墟裡。

「三叔不值得可憐，因為本來就心術不正，走歪路確實是他的路向。

只是我父親和二叔本來好好的關係和前程，就被你一手摧毀，其實你有沒有想過，只要把他們都拉扯到自己身邊，再和爺爺決裂會更好。

起碼孩子、孫子和企業財富都在自己手裡面...」

現在的我爆發如入無人之境，遁入凶門，我開始明白嫲嫲那麼多年來步的棋是為了什麼...

看到爺爺和那三兄弟如雷頂的表情，又真是一種別開生面的過癮，沒有可以代替的快感。

「他是一個薄情的人，他本來就一個人，傷他的心根本不存在，但...

只要所有人事物都在他面前崩解、萬般帶不走，他就會痛入心扉。」

倒轉頭來看，靚姑給爺爺的報復都是九牛一毛，不夠狠...

在她選擇救醒爺爺的那一刻仁慈、選擇在餐廳挑明關係的那一霎寛容，以及維護我和哲哥的那一瞬起，就足以證明她其實對人不狠。

她對自己狠而已，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傻人而已，而我們都阻不得已。

「但我想要的，早就失去了，這些與我無關、不重要，你到最後都是徒勞無功。」

為何重重覆覆都要走進漩渦裡，明明每分每秒都有逃出所謂偽定宿命，除了犯賤與犯錯，就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嗎？

「三叔啊，你做到那麼多，根本都得不到她的一句稱讚，這輩子辛苦你了～」

「可惜他沒有結婚生子，只好毁了他～

你對他好，他也不會珍惜，你做多了。」

那兩個老而不，不配當人父母，卻異常合襯於作死的人生旅途，兩人一生有缺有聚，都走在同一路向。

「爺爺，麻煩你好好的解開老一輩的糟事，我該說的都說了。」

獨腳戲獨力難撐，要停下看一看戲中人的反應，先要一點利息來支撐一下精神。

「我對不起的只有傅思梅，其他的，一個自願嫁人、一個自願做人，我沒有負他們任何一個。」

果然，渣滓就只有發臭的功能，能不能轉化成有用的肥料都要看看本質。

別教我這樣叫「愛」，如果這樣是愛的話，我想這輩子都不要愛好了。

「我是想替思梅教好女兒，可是我真想給你一個教訓，所以用別的方法去教育出如霖。

你老婆也是厲害，為了讓你有個教訓，又可以讓你嘗試一下思梅所研發的成果，她真的功不可沒。」

一直都沒有參戰的老女人終於摻入這趟她應有一角的戲裡，但我隨後就聽到一個難以想像的引證—

「你連性都變了，不當思梅的替身去做媽媽，不是浪費了嗎？」

等等…

有什麼東西搞錯了？

那是貨真價實的老女人，看不出任何動過手腳的地方，連聲音都是渾然天成的一體存在。

那麼，他們是一早認識彼此，爺爺才會認出老女人，嫲嫲更是有機會早就和老女人有過會面。

宋澄瞞嫲嫲有關靚姑，宋澄一直不知道老女人的存在和改變...

那麼老女人變性和靚姑的存在，嫲嫲是一早知道的。

今天是不是教會我從自家裡面學習辨認出不同人渣類型的一課？

那就一起下地獄吧。

不想代他們還孽債。

「我愛的是思梅，就不知道為何思梅會愛上你，而你既然不會娶思梅的話就不要惹她...

貝丹雅就不會遷怒於她！」

所以就是這三個老而不，為愛人不愛自己而發瘋一輩子，去禍害小輩和世人？

人家靚姑老母就做得對，愛自己都不愛他們任何一個人，連靚姑不愛丟下去。

在我角度看，如果沒有這幾個老而不，而是靚姑一個人好好長大。

性格逃不掉孤僻，但就可以平凡活著遇上哲哥，好好地活過一輩子是不是很好...

怎樣也好過原來早在出生後已注定不能好好活像人，要成為別人報復的棋子，不得安生好死。

「我先是愛上思梅，再愛上你，然後就到這個廢物。

思梅最後都沒有愛上任何一個人，生下的孩子都不愛，就去了～

薄情人寡情薄倖，我卻有情人不堪一生...」

被他們愛上的人都挺可憐，一個個自以為愛的變調心態，管他們哪個同性異性愛著誰，結局只有不幸。

「思梅無情的話怎會留到我們這些有情人，她無情的話就不會留下孩子。」

靚姑一直都沒有作聲，她像是放空又像是思考，我有點害怕現在的情況。

我都想通的，靚姑也一樣通透，只是...

這樣掀起身世愛恨，她的難受難以排解，不是在眾人面前揭曉，而是比她想像的事實更不堪、過份。

說明了，她一輩子都是被人拋棄、利用，除了哲哥和那個老婆婆愛過她...

有一個盲點，既然靚姑的人生是一早被人安排好，那出現在她身邊的人沒有理由會憑空出現...

老婆婆...

是靚姑的母親才能有被排除的原因，因為老女人她們會想持續見到她，靚姑之所以可以好好長大，是因為要靠她的存在，逼她從沒有證明過生死的母親現身。

我不忍看一眼靚姑，她空洞的眼神，跟所有人說她知道了。

Amber Siu走近靚姑時，Ellis也走近我耳邊說：

「三少剛剛逃走時被手下重傷，你母親還沒有來，你爸和二叔不知道在談什麼。」

其他人都陸續收到這項消息，原來我們當中連有一個人逃出了都不知道，大家如夢初醒般在場內看一遍—

我們明白了，不重要。

瞬息間Amber Siu隨靚姑離開，離開前她只是淡淡然說了一段話：

「自便吧...

最後傅思梅都沒有愛上你們任何一個，包括我。

她最愛的是自己，留下我只是不加一層殺生的罪孽，沒想到她的存在，造就你們的殺生。」

「你母親將你一輩子應該得到的愛都磨光了，你恨她嗎？」

我沒有在意是誰問這個問題，不算是無知，但我覺得他們撫心自問就能獲得差不多的答案。

愛自私的人，私下愛的人，人愛的自私，說的就是他們。

「我恨自己沒有早發現這個局，儘管我沒做錯，可是我沒有找到自己出世的意思，就在這局中磨滅了生志。

我不怪她，她是最清醒的人，知道你們都不是她的歸宿，沒有投靠都完了。」

這場不知為何未完過的肥皂連續劇我已經膩了，留他們在這裡，看看誰先能撕破自己的假面具，再動手撕破他們的軀殼好了。

隨靚姑和Amber Siu腳步離開的我在耳機裡聽到前面人背影的聲音—

「心軟一次，救了一個鄰居、

心軟一次，救了一個笨蛋、

心軟一次，救了一個混帳。

以後，都不要再心軟了...

對每一個人，只要心軟一次，就會萬劫不復，同時也沒有再心軟的機會。

好後悔，做人連心軟都是奢求，做好人更是妄想。

我們一輩子都沒有當好人的本錢，空有一身心軟至極的本事...

最後犯錯和犯賤的，都是我們此等求不起的苦命人。」

今晚月光照盡三十多年的過去污垢，再照向人背後剩的心性光環，把不堪腐蝕溶化倒入黑夜背景同化，最後不復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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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3 月圓如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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