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吧!」方俊昇看著站在病房門外的我,我微低著頭,不敢正視他。我是出於關心而來探望他,內心卻像犯了罪般的畏怯。
「俊昇,你怎樣了?你的氣息看來不錯。我接到你電話便過來了!你現在沒事吧?」我緩緩步進豪華的獨立病房,左手拿著鮮花,右手把門關上。
「我一直以為自己沒有大礙。昨天我的手突然不太能動,醫生說我的右手傷及神經,我要接受長期的物理治療,而且不能完全康復。我在圖則上畫不到直線、寫不到半個字,我現在連握筆也有困難,未來我或許要學習用左手來畫畫和繪圖。你沒有告訴我父母我今天進來醫院吧?」方俊昇半卧著,直望著天花燈說,眼裡滿是藏不住的怨恨。
「你放心吧!只有我和嘉軒知道你在這裡,你放心好好休息。俊昇,那夜我不是刻意透露你來電約會我,我真不知道海濤會去找你,你要相信我。我現在也找不到海濤,不知道他現在怎樣,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受傷。」我一面說著,一面將載滿了鮮花的小籃子放在病床旁的矮櫃上。醫院的裝潢如酒店般豪華,房內的佈置略顯冰冷、缺少生氣和溫暖的感覺。小籃裡的鮮花全是粉色系,剛好可以增添柔和和溫暖感。
俊昇咬了咬下唇,看著我疑惑的說:「你願意來就是要問他的下落?你想知道他有沒有受傷?對不對?」
我搖搖頭說:「不,我真是來看你的,俊昇,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俊昇緩緩舉起受傷的右手說:「他打傷我,廢了我的手。我告訴你,我不會放過他!我的人已經四處找尋他,他一定跑不掉!」
我擔憂的問:「俊昇,你想幹什麼?」
俊昇狠狠的說:「我方俊昇想幹什麼都可以!你應該問章海濤究竟想幹什麼,而不是問我想幹什麼。是他先招惹我,是他欠了我,我不會讓他好過!」
我坐到病床旁邊的沙發上,深深地呼吸著,試著平靜的說:「俊昇,我一早已經預料你們會走上今天的路,彼此都不會放過對方,但我希望你看在我的份上放過海濤。」
俊昇冷笑著說:「你要我放過他?他會放過我嗎?你又會否叫章海濤放過我?你會嗎?」
我感到很委屈,卻只能說:「我有,我當然有,但是……」
俊昇笑了笑說:「但是什麼?你勸阻不了他?他不聽你的話,對不對?看來,你在他心目中沒有什麼份量。你現在竟然想我放他一馬?你以為你是誰?換著你是我,你會不會放過他?」
俊昇突然站起來,他湊近我的臉,迫視著我說:「章海濤毀了我的右手,他毀了我的前途;而你……你毀了我的幸福,你們永遠都欠我,我要你們償還給我!」
看著俊昇的眼神,令我感到不安。
我說:「你想怎樣?這裡是醫院,你別亂來!」
俊昇說:「我方俊昇想幹什麼都可以!你剛才沒有聽清楚嗎?」
我推開不斷湊近的俊昇說:「不要!俊昇,你放過我吧!」
俊昇按著我在沙發上,一臉憤怒地說:「你以為自己是什麼?只有嘉軒那個傻小子才會給你這樣玩弄!章海濤對你所做的,我方俊昇一樣可以做!」俊昇用著受傷的手,撫著我的臉說:「你真的很漂亮,為什麼你會這麼漂亮?」
我罵道:「俊昇,你瘋了!你瘋了!我和他們都清清白白,我們沒有你想像般骯髒!」
俊昇的氣力實在太大,他用單手捉住我的雙手,已經令我無法掙脫。
俊昇失控似地說:「我瘋了?我瘋了都是因為你們!你給我聽清楚,你們永遠都欠我!清清白白?讓我今天親身求證你的說話。嘉軒得不到你的心又得不到你的人;海濤得到你的心但未得到你的人;我得不到你的心但可以得到你的人,我也不是輸蝕太多,你說對不對?」
我用盡力氣反抗著,正想大呼救命,俊昇一手大力掩蓋著我的嘴巴,我不住地哭起來,他一手撕破了我的雪紡上衣。他失控地將我壓在自己的身下,他的力度很猛,我根本無法動彈,肉隨砧板上,只能怒看著俊昇,俊昇看了看自己滿是淚水的手,他突然停了下來,緩緩站了起來。
俊昇那冷峻的臉上,流露著傷痛。他說:「我在你的心目中真的那麼討厭嗎?章海濤有什麼比我好?他只是爛泥,他是流氓,他沒有學識;我是大學生,我是建築師,我有錢,他憑什麼搶走你?他憑什麼?我究竟有什麼及不上他?你說!」
我吃力地坐了起來,雙手將被撕破的上衣拉緊,直視著俊昇說:「因為我只喜歡章海濤一個!俊昇,你真是令人失望,你真的變態!你沒得救,你沒得救了!」
俊昇瘋了似的一手揪住我的頭髮,憤怒的說:「誰要你救?是誰為了要報仇而殺人?我和章海濤比起來,誰比較變態?你說!」
我說:「俊昇!你放開我,我很痛!」
俊昇放開了我,他站到窗旁,稍為平靜下來,他說:「你捫心自問,我怎樣對你?你又怎樣對我?嘉軒怎樣對你?你又怎樣對他?章海濤究竟有什麼比我好?如果你選擇的人是嘉軒,我無話可說。」
我說:「俊昇,我一直都把你和嘉軒當成哥哥一樣,我已經表明過很多次了。現在,我只求你放過海濤,假如你真心喜歡我。」
俊昇說:「我現在老實告訴你,我和章海濤其實是……」
突然有人推門把俊昇的話打斷,進來的人是李嘉軒。
「發生什麼事?」嘉軒說著,看了看我們,很快就明白過來,他急急將身上的外套脫下,披到我身上說:「沒事的!沒事的!不用怕,有我在!」
我一面拭淚,一面說:「我沒有事!我沒有事!」
嘉軒一轉身,怒不可遏的拉扯著俊昇的衣領說:「你瘋了!你這樣也幹得出來!你還算是人嗎?枉我一直當你是兄弟!你真是瘋了!」
俊昇輕蔑地說:「李嘉軒,是你瘋了才對!她是你的女友嗎?你真是太蠢,你動一動腦袋,弄清楚了才好來怪責我!你究竟有沒有反省過自己?本來我和Alice才是一對,多得有你這個好兄弟,趁我不在香港時乘虛而入!你也是章海濤那種撬人牆腳的人,所以你別在我面前裝到聖人一樣!」
嘉軒怒火中燒的說:「神經病!你不要冤枉我!」
俊昇指著嘉軒說:「你敢說你對得起我嗎?兄弟是這樣做的嗎?要算最對不起我的人是你!李嘉軒!」
嘉軒看了看我,搖了搖頭說:「他真是不可理喻!神經病!」
俊昇接著又似笑非笑的說:「你幻想了很久又沒有膽量幹的事,由作為你好兄弟的我來幫你完夢,這樣不好嗎?」
嘉軒氣沖沖的向俊昇的臉揮過一個重拳,他激動的說:「你這個禽獸!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你完全不懂得尊重別人,什麼也要認第一,你這樣太自負了!你在美國時就已經移情別戀,加上Alice根本沒有喜歡過你,只是你自作多情!」
「自作多情?說到自作多情,你敢認第二也沒有人敢認第一吧?Alice並不是你的女友,你有什麼資格來管我的事?說句實話,你們也只是撿我的二手貨,我說得對不對?」俊昇在地上站了起來,用衣袖拭去嘴角的鮮血。
嘉軒指著俊昇的臉,憤怒的說:「方俊昇,我告訴你,從今天起我們再不是兄弟!」
想不到俊昇竟然會對嘉軒說出這種狠話來,他們一直親如手足。眼看他們兄弟反目,我實在看不下去,全是我的錯,是我不好!我不懂得處理我們彼此間的關係,我一直以為表明了心意就可以化解問題。我離開了病房,在醫院外叫了的士,直奔海濤的住處,雖然我很大機會再撲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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