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聖時代 - 六

當天，鄭濤文趕在失婚女上司死亡通牒的期限之前終於上交了工作成果，加完班後他馬上趕到龍城電視台外的廣場。1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9TBZEqSbk

作為一隻……不，是一位光榮的軟件公司從業員，務必首先完成上司的交托才是最重要的。

預料之中的混亂並沒有出現，鄭濤文不敢奢望會有很多像自己這樣的清醒者響應顯聖者的召喚，但……

這也太平靜了吧？

鄭濤文不知道，在他還在加班的時候，廣場外的確聚集了一群聞風而至的好事之徒，但很快就被治安隊驅散了。

鄭濤文拿出隨身電腦打開各大論壇，發現竟然沒有一條有關顯聖者的消息！

這不可能！他試著在某個以言論自由見稱的討論區發帖，問問其他會員對這次顯聖者在直播中強暴女主播一事有什麼看法。

「你輸入的標題含有敏感信息，請重新輸入」

清靜的廣場吹著夜風，侵襲鄭濤文身體的涼意遠遠不及他心中的寒意。

他又搜尋了一下有關顯聖者的新聞以及直播的錄影，結果都一無所獲。

鄭濤文頹坐在廣場中的長椅上，一股無力感充斥了他全身。

他看了看時間，隨即又回復了動力，站了起來向著電視塔的反方向奔跑而去。

從這裡回家的巴士已經是尾班車了，他必須馬上跑去車站。

畢竟的士太貴了。

有驚無險地上了車後，他才鬆了一口氣，然後那股無力感又再次襲來。

我只是一個普通人，這不是沒有辦法嗎……鄭濤文為自己開脫，好讓能夠減輕一下心中的罪疚感。

回到家中，他梳洗完馬上就上床準備睡覺了，明天還有很多上司交給自己的任務要處理，必須休息多點養好精神才能維持高效率的工作。

但他卻失眠了。

顯聖者的聲音猶在耳邊。

我只是一個普通人……鄭濤文默念著這句，直到深夜才睡著了。

第二天，鄭濤文的生活軌跡和平時沒有分毫的區別，依然是那一班快要擠不上的巴士，依然是仿佛永遠都做不完的工作，依然被女上司用侮辱的語氣說著不侮辱的說話來侮辱……

午飯時間，他草草咬掉作為午飯的麵包，便打開了新聞網站看看有沒有關於顯聖者的消息。

有了！

然而他看了兩句就感到莫名的憤怒！

政府將顯聖者定性為受大嶼地區的邪魔勢力鼓惑了的受害者，他的心智已經被邪魔感染，所以才會在直播中途做出有辱聖人教義之事。

政府將全力展開對顯聖者的救治，同時亦強力譴責大嶼的邪惡勢力強對己方的重要人員做出此等惡劣之事，很快龍城聯盟將會作出強而有力的反擊。

這份政府聲明的意思就是有什麼事都賴在和大陸相隔著一片海的大嶼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就對了。

反正鄭濤文是不相信這鬼話連篇的聲明的。

政府純粹是把顯聖者當成推動來日大嶼的助力，加快解放大嶼的步伐而已。

想起顯聖者不惜以身犯險來告知像他這樣的清醒者，這份高尚的情操竟然被無恥的政府當成了政治宣傳，鄭濤文的內心就像燃燒起一團充滿了不屈鬥志的火焰。

握緊雙拳的鄭濤文看到女上司望過來的眼神，火焰馬上就熄滅了，然後他馬上又投身到無盡的代碼海洋之中。

又經歷了大半天的高強度工作之後，鄭濤文拖著疲憊的身軀離開了公司，在路口上停下了腳步。

左邊，開往電視台的巴士的車站在這邊；右邊，是回家的路。

還是再去看看吧。

雖然顯聖者也不在那裡了。

去了也於事無補。

但我能夠做的就只有這個了。

心情複雜的鄭濤文再次來到電視塔外的廣場，他望著電視塔，不禁低聲說：「我來找你了啊，你究竟在哪裡呢？」

沒有人回答他。

「我能夠做什麼呢？」鄭濤文嘆了一口氣，繼續呆坐在長椅上。

沒有人告訴他。

顯聖者為了召喚為數不多的清醒者，隻身犯險向全個聯盟的人發出了宣言，現在卻被關到不知哪裡去了，不知道正承受著怎樣的折磨，不知道還是不是安好……

而鄭濤文什麼也做不了。

他什麼也沒有做。

然後他就回家了。

帶著愧疚的心。

第三天，他又來了，只是今天天氣明顯轉冷了，他坐了一會就回家了。

第四天，完成了緊急的工作後，他呆坐在辦公室中，坐了一會就直接回家。

第五天，海量的工作令他仿佛連慚愧也忘記了。

第六天，他約了朋友去吃大餐。

第七天，他在宣洩完寂寞的情感，進入到賢者模式在思考世界大事時才想起那一位快要被遺忘的人。

第八天，一切如常。

第九天，早上起來後，縮在被窩中的鄭濤文不禁抱怨：「老天，外面好冷！」

「最近天氣開始轉涼了！」

第十天，完成了必須今天就要上交的工作，請示了上司得知可以離開後，鄭濤文來到地下，一路小跑至巴士站，他拉緊身上的長衣防止寒風從狹縫中鑽進來。

晚上該吃什麼呢？說起來自己有多少天沒有放假了？但不敢向那個中女請假啊……鄭濤文一邊等著巴士一邊在想有的沒的——

轟隆！

突然，一聲驚天巨響把他嚇了一跳。

不止是他，街上所有的行人都被這聲巨響嚇破了膽，然後都不約而同向著巨響的方向望過去。

爆炸聲斷斷續續的響起，一股黑煙朝天上飄揚。

行人都驚惶地開始朝著反方向逃跑，但鄭濤文仿佛被嚇呆了一樣佇立在原地。

黑煙升起的那邊……是總統府。

鄭濤文不知道正發生著什麼，但他知道改變正在發生。

是如旁人般往後方逃跑……

還是……

是的，我只是一個普通人，鄭濤文如是想著。

我做不到什麼驚天動地的事。

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夠做什麼。

這是藉口。

也是現實。

我想過遺忘的。

但變故到來的時候，我不想再逃避了。

哪怕我去了，還是什麼都做不了。

總之，先向前踏出一步？

鄭濤文顫巍巍地踏出了一步。

兩步。

他跑了起來。

他向著前方飛奔。

向著那個正發生著前所未有的變故之地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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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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