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想看似很有意義,其實不切實際」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A0Yx2KUwF
午後的陽光依然頑皮地跳躍着, 或是無心之舉,或是別有意味地停留在允行手中的書上——《月亮與六便士》。書角的皺褶、密密麻麻的批注無一不顯示了主人對他的喜愛,甚至允行有點自戀地想,這是一本為他而設的書——主角有着與他相同的夢、相同的熱誠。
幼時一篇《我的夢想》,在灑灑洋洋的幾百字裏,少年的夢就那樣萌芽了。允行想成為一位畫家,一位偉大的畫家,或如梵高一樣流芳後世,或如畢加索般開創新流派。然而幼芽開花需要養份,夢想實現也要條件。允行一没有天賦,二沒有優渥的家境,談何追夢。可他就是不知天高,勢要追逐着他的月亮。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Nx5iZ417h
拮据的家境無法負擔動輒幾百元的顏料,他便厚着臉皮收集別人用剩下的;沒有得天獨厚的天賦便以勤奮彌補,每每一幅畫作便要修飾幾日的深夜⋯所有的困難在他面前,彷彿都不成問題。他追逐着那至高無上的夢,攀過一重又一重的高山,始終無法看到終點,卻從未放棄。夢已經成為了他生命裏的光,就似冬日的太陽,讓他能在寒冷的世俗裏得一刻喘息,支撐着他在泥潭中前行。只有被光照到那一刻,他才感覺自己是在生活,而非僅僅在生存。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BGlZALHyN
但是,《月亮與六便士》本身就是一個必然的悲劇,天才的史崔蘭尚且失敗了,允行又憑甚麼成功呢。夢往住與現實背道而馳,誰又有能耐改變現實,擺脫六便士的束縛,觸碰那縹渺的月?況且生活尚沒有月亮與六便士的抉擇那樣簡單,所以允行的夢注定了是不切實際的。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ALTQKh97C
父親的重病不過是一道打在允行心上的驚雷,讓他一下子清醒。無關乎那難以負擔的醫藥費,而是他直到現在才發現自己為了夢想失去了什麼——那是遠比虛無的夢想更重要、更值得守護、更可貴的。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ZJwfy9ux8
因為夢想,允行終日只埋首在房間裏畫畫,甚至連上一回聚在一起吃晚飯的日子也遙遠得記不清。每每母親站在房門前欲言又止的時候,也往往只會被不耐煩的一句話打發走。因為夢想,允行收集用剩下的顏料,父親得知了,節衣縮食地省下錢,把允行夢寐以求的買回家⋯
父親一病倒,以往從未曾注意的事便紛至沓來,打破了允行的泡沫。父母雖未曾坦言難處,一切卻是有跡可遁。無論是深夜裏沙發的凹陷,溫熱的飯菜;還是父母花白的頭髮,愈來愈差的臉色,一切都在無言地訴說着。只是允行不願去想,不願相信,仍是一意孤行。
允行又想到自己視之為命的夢想,似乎從未看見過希望,也從未為他帶來甚麼。如今面對父親的病情,更是無濟於事。失去的親情、時間、金錢一一浮現在腦海中,一下子擊潰了允行的世界,令他心臟一抽一抽地痛着。不是刻骨銘心的劇痛,卻是連綿不斷,一直提醒着他的天真。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4FTePXrUKo
後來,允行把畫作都燒掉了,天真的夢想無法抵抗隨着紙灰飄散的宿命,就如史崔蘭付之一炬的伊甸園。六便士不比月亮可貴,可貴的是六便士能換來的是月亮所不能及的,這個世界總是有比夢想價值更高亦更重要的東西。允行追逐着的那輪月,最終也成了地上可以隨意踐踏的月光。
ns 172.69.7.74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