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項載著我回宿舍,九點十分,還有二十分鐘,
「妳乾脆在我車上等好了。」
我看他是語帶戲謔地說這句話,我冷哼了一聲:
「不用了,我要上去了。」
我打開車門下車,他搖下車窗,我以為他只是要道別,結果說了這一句:
「妳會下來見他的吧?」
我聳肩回應:
「不知道。我現在只知道,我身邊沒有一個可信的,你個叛徒。」
瞪他一眼後,我進到宿舍社區裡,踏著的每一步都很沉重,心裡面的猶豫也是,我總是知道,該離開了,從那一天開始,但是知道這件事的只有我的大腦,內心卻仍是離不開他的,行屍走肉般的上了電梯,腦海裡千千萬萬個想法都是,「不能回頭」,心裡的聲音卻是很清晰的,「去見他吧」。我會怎麼選,我該怎麼做,還有幾十分鐘,我沒有答案。
進到宿舍房間裡,趙嬣嫣跟孫綮都在書房寫報告念書,我靜靜地走回畫室,也由於心中的煩悶,我從冰箱裡拿了幾罐啤酒。
酒,他不在,我本是不會喝的。
打開畫室的門,我只注意到那一箱裝載所有有關他的回憶的箱子,像著了魔似的,我忍不住誘惑地打開了潘朵拉的盒子。裡面每一個物品,都是散發關於他的毒藥,使我深陷,無法自拔,我像掉進他設的陷阱裡,我看到了警告的告示,卻執意掉進去,無怨無悔的踩進危險的深淵,失去理智。他,對我就是這樣的存在。
九點半,時間正好,我往落地窗那看過去,儘管天色已暗,他那輛黑色賓士,在我眼裡持續閃著光,我熟悉那台車,不用看車牌都認得出來,我也看到他下車,我想今天他那輛車上沒有其他女人,我不知道我看到這輛車就想確認他的副駕駛座的念頭出現幾次了,至少我知道是從那天開始的,我也知道,今天他車上很乾淨。我望著他的身影,從十樓看下去他的身影很模糊,但我像自帶望遠鏡一樣,看得清他每個動作,關上車門,倚在車邊,確認著手機,撥打電話,他是打給我,喝完一罐,我並不打算接,他再一次打給我,我依然沒接聽,我就這樣看著他的每個動作,用拒接鍵逃避我內心的悸動。
癱坐在落地窗前,我數著凌亂在地上的空酒罐,一、二、三...,六瓶,再往落地窗看去,下雨了,雨滴打在我寬廣的窗上,這次他的身影真的模糊了,我想他會離開,不是他沒耐心,是我覺得他不會等。不會等我,四年,他等夠久了。
再次睜眼,我不知道幾點,雨正滂沱,臉上掛著淚痕,和我眼前的窗戶一樣,我想找手機,但我想我的酒意並不允許,先到我手邊的,是箱子裡最上層的那張拍立得,不自覺顫抖,當我拿起它的那一刻,原本的平靜,再次翻騰而起,我又一次,被淹沒。
意識不清,是意識不清的原因,我站在雨中,看著眼前那輛車,它還在,只是車外沒有人,我跑到駕駛座邊,用力地敲打車窗,我好像還說了甚麼,但我究竟說了甚麼,我自己都沒聽清,然後,他下車了。
視線模糊,也是意識不清,我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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