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唔想自己一個人倒數，所以我去玩free hug。//《倒數擁抱》 - 十二月二十四日

十二月二十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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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雪牽了梁匡生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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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甩開，但是，沒有捉得很緊。平安夜，他應了她的約，就是應該與她牽手。他不可能認為她的邀請是：喂喂，平安夜只不過是平平無奇的星期五而已，人天天都要吃飯，不然會很肚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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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匡生冷靜，他的感覺平淡得像只是在碰觸一些皮膚、一些紋路、一些穴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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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根本不驚訝，即使沒有「期望」這件事發生，但此是預想中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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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沒有想好，要和米雪過聖誕嗎？或者更大貪地說一同倒數跨越新年嗎？如果他可以和自己不喜歡的人在一起，為什麼是她呢，而不是隨便街上某個路人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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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匡生有太多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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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就這樣牽着手，走了一路的海旁，誰都沒有說話。荃灣西海濱很臭，一股過期的便秘屁味飄進他們的鼻腔，然後習慣，不再刺鼻。梁匡生不打算說話，他的思緒在海中飄流，連他也捉不住，蕩漾之間，沒有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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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咁……我哋而家係咪一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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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雪從下而上抬頭，靦腆地問梁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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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能反應地鬆開她的手。牽手可以、接吻可以、做愛可以，但在一起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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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米雪呆一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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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rry，唔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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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點解嘅？」她的眼睛睜得很大，吞吞吐吐才能整理好幾個音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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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未rea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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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是不喜歡她，但是，他不敢講，不然這些天來他們的頻繁見面，則似完完全全浪費她的時間，他不想做壞人；尤其是，在她心目中，他一直是個好人。拒絕人、坦誠真心地拒絕人，從來很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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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你是一個好人」，其實是超級九唔搭八，你拒絕他是因為他好嗎？是因為他有不好的地方；所以，他是否一個好人，與你的唯一關連是你可以轉化成一句讚美，讓自己舒服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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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係嘅，咁快，明啊明啊。」她甩甩卡卡地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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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匡生喜歡米雪作為朋友，他貪戀她的陪伴，貪戀她甜美的好感，但不想付出同樣，因為他不能也不願。這個情況，已不是第一次發生，他打從心底地覺得不可能與她順利戀愛，如此，就切勿胡亂開始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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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既無法斷言拒絕，又不能爽快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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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雪自顧自向前行，梁匡生跟上，與她並肩。她伸出手，再次輕輕地牽着他。這次，誰都沒有說話，直到走到海濱的末路。他本來想說些什麼，但又怕無法應付，於是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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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終於開口，說的第一句是：「啱啱餐飯食得好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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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食咁多，緊係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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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而家散吓步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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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一直牽手，直到米雪說要回家，梁匡生送她搭車。二人放手，過程中，沒有提過一次肢體語言，像那擺動的手與意志毫無關係——也許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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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日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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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便是免費擁抱街站擺攤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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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匡生覺得奇妙，他因無聊而參加活動，然後被Emma吸引，最後與米雪天天相見，當中的因果多由他主宰，但他沒有快樂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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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開Heymandi，和這個星期一直聊天的20歲女生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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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日會搞free hug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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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認你？」對方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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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對方和自己太近，太清晰、太確切，其實亦令人不安；但是如果太遠，則是沒有任何存在感。所以，或者濛濛朧朧才是最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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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使認啦，大概旺角嗰頭，你玩得開心、行得開心就得。」梁匡生真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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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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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呀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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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梁匡生做熊仔，她無論如何都認不出他；如果說「我會扮熊」，全場就得他一隻玩偶，未免太過明確，感覺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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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和她分享米雪的事，以免她覺得，他是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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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總是不願做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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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二十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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