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啊徒弟 - 十九月下情浓唇齿乱

想象中的交锋并没有发生。

再次回到云岚宗山下的城镇，相较于上回收徒大会时的鼎沸人潮，如今冷清了许多，但作为赫赫有名的大宗门，这座城池仍灯火辉煌、人流不息，热闹喧哗之中隐隐透着一丝异样的躁动。

的确有外宗修士在此地游走，暗中窥探。

沈辞立于高处，俯瞰万家灯火，掌心悬浮着一幅微缩阵图，金光流转，正是城镇的防御布阵。

护城大阵悄无声息地运转着，他将自己的灵力注入阵眼，与整座城池呼吸相连。做到这个份上，掌门大抵已察觉到他已闯入云岚宗的地界。

主要是玄虚宫的人手……看来上次在寿山寺的表现让他们很不爽云岚宗，再加上慕白对他报告药引取得顺利，那玄虚宫的麒麟被拔角肯定也怀疑到了云岚宗身上，只要慕白有出手就会有痕迹，慕白一身术法都是沈辞教的，稍微查一查就会知道是寄星峰的术法。

于是乎赵师弟和凌霄杀城主一事，让云岚宗成了众矢之的。

是他给云岚宗带来了麻烦，没法切割干净了。

忽然一件外袍罩在他身上。

「夜里风大，师尊注意身体。」

「这点风算什么？」嘴上这么说着，但沈辞还是拢了拢身上的外袍，接受慕白的好意。

「师尊请看。」

慕白摊开掌心，一张由灵蛛丝线织就的薄绸徐徐展开，其上图文并陈，清晰描绘着云岚宗近日的种种动静。

「我让蜘蛛在城里留了分身做眼线，时刻掌握情报。」

掌门拒绝交出赵云昇与凌霄，仍困守山上。对方顾忌云岚宗的底蕴，不敢轻启战端，但也留下期限与监察修士，意图施压。事态僵持，气氛沉闷。

如沈辞所料。

「师尊。」

慕白唤他，他便转过头，撞进对方望着他的眼神。

沈辞闭了闭眼，问，「无常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吗？」

慕白摇头。

「你除了无常和那蜘蛛，还有别的下属吗？」

慕白点头。

「若有机会，我会向师尊介绍。」

「你不怕我杀了他们？」

「我同他们说过师尊。」慕白在月光下微微一笑，那神色温柔得近乎不真实，「我说师尊是我愿意奉上性命的人，他们会理解的。」

「不挣扎一下？」

「不需要。」

当他的下属有些可怜。

沈辞轻笑一声，那笑意极淡，转瞬即逝。

他望着万家灯火，眼底光影翻涌，像被夜色勾起了旧梦。灯火辉煌，却照不进他心底那一方幽暗。

他想起慕白曾以那般语气威胁于他。

「那你的下属能掀起生灵涂炭吗？」

慕白若非胸有成竹，怎敢将此言直白吐出？

慕白被噎了一下，薄唇紧抿，沉默半晌才低声道，「……不敢。」

「即便我出了什么事，也不要——」

「恕难从命。」

沈辞话还没说完，沈慕白就迫不及待地打断他，语气不疾不徐，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执拗。

沈辞闻言心头一震，片刻沉默，忽而转了话题，却是他藏在心底许久的疑问，「你重塑肉身至今，已有多久了？」

「师尊下一句会问我这几年在做什么，师尊不会想听的。」沈慕白不答问，他避开沈辞的目光，蛛丝绸巾在他手里无火自焚，「师尊烦心事够多了，先解决眼下事。」

「那你当如何？」

「任师尊差遣，为师尊清除一切烦恼。」

他微微弯身，声音低得像是誓言。

「师尊平安，世间平安。」

仿佛只要沈辞一声令下，慕白就会为他献上这些胆敢在云岚宗地界上游走窥探之辈的项上人头。

沈辞叹了口气，「明日一早，我们便上山去见掌门。」

「好。」

沈辞别开视线，咳了声，语气带着几分微妙的不自然：「只是……要委屈大家，钻个狗洞罢了。」

「啊，赵师叔发现的那个。」

「原来你也知道。」

「我看师叔爬过，他让我不要告诉师尊和其他师伯师叔。」

沈辞轻笑出声，能想象到赵云昇丢脸的样子。

夜风悄然吹过，两人衣袂微动。

身旁的慕白静静看着他，这些天相处下来，他发现师尊容易被逗笑，往常这个时候，慕白就该挨训挨打了，师尊大概会骂他明知赵师叔偷跑去赌博还不把这个狗洞告诉他好让他叫人把洞堵上云云，师尊不在云岚宗后整个人都柔和了。

或许这才是师尊原本的性格。

沈辞注意到视线偏头看他一眼，那眼神似有探询，却又没有深究。月光落在他的眼睫上，如霜雪轻覆，带着一贯的冷淡与沉静，只是眼里盛着盈盈笑意。

而慕白的心早已不能静。

他的目光在沈辞眉眼间流连，那份隐忍终究敌不过积压许久的渴望，他几乎是小心翼翼地凑近。

沈辞察觉到他靠得太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却被他轻轻握住手腕。

「慕白？」他皱眉，嗓音不重，却带着压抑的警告。

「师尊……」慕白嗓音低哑，像是从胸腔深处滚出来的执念。

他另一只手轻轻拂过沈辞垂落的一缕鬓发，指尖冰凉，带着难以遏止的颤。

沈辞想挣脱，那力道却不重，真正的抗拒也未曾付诸行动。他只是看着慕白，神色微变，像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下一瞬，慕白俯身吻住了他。

那是一个克制到极致的吻，像是一场朝圣者终于抵达神明身侧的触碰。他带着敬畏与执念，虔诚又卑微地吻住沈辞的唇瓣，不敢逾矩，亦不愿放手。

沈辞瞪大眼，似是惊讶又难以置信，胸腔骤然一紧。他本能地伸手推开对方，抬手就是一耳光。

慕白的头微微偏了一下，脸颊很快泛起红痕。但他没有退开，也没有露出怨怼，只是静静看着沈辞，眼里是一片死寂过后的沉静，仿佛早已预料到这样的结局。

沈辞唇瓣间带着怒意与不解，声音低哑发颤，「你为什么要这样？」

慕白沉默。

他看着沈辞，眼中翻滚着太多情绪，却没有回答。

他只是再度将沈辞的手轻轻拉回来，目光不再躲闪，低下头，再一次吻了上去。

这一回，不再克制。

他的唇重重压下，带着难以抑制的热望与渴求，吻得深，吻得狠，像是要将失落的时光与迟来的告白，一并倾注进去。

他的手掌覆在沈辞后颈上，指腹微微颤着，却稳稳将人扣在怀中，不容逃避。

沈辞一瞬间睁大了眼，肩膀微颤，几欲挣脱。

可慕白太熟悉他了，知道他真正抵触时从不只是这点挣扎。他只是怔住了，是慌乱，是动摇。

沈辞的指尖终究没有推开，只是揪住了慕白的衣袖，指节因用力泛白。

而慕白没有给他喘息的空隙。

每当沈辞以为要结束，慕白却又带着不舍贴了上来，唇与唇反复厮磨，呼吸交缠，像要将这世间仅存的温度全部据为己有。他的吻时而深沉缓慢，像浸入骨髓的温水，时而急促凌乱，像少年藏不住的情意，来来回回，不肯放手。

夜风仿佛也停了，月光倾洒下来，照亮两人紧贴的轮廓，照亮沈辞微红的眼尾与慕白颤动的睫羽。

两人之间的距离早已融化，唇齿相依，气息交缠，连彼此的心跳都重叠在一起，怦怦如鼓，满是克制与失控的交界。

终于，慕白缓缓放开了他，呼吸还有些凌乱，唇角带着未散的温热。沈辞的唇瓣染上了点缀似的潮红，眼神晦暗，像还未从这场缓慢燃烧的情潮中醒来。

慕白却只是低低一笑，将额头轻轻抵在他额前，鼻息相触。

「我一直都想这样。」

沈辞目光落在慕白低垂的睫毛上，许久未动，胸腔里仿佛还有未散尽的热气翻涌着。他喉头微动，终于开口，声音极轻，却带着一种难以忽视的分量。

「你对我……」

一句话尚未说完，便被慕白骤然打断。

「师尊不会想听的。」

慕白没看他，垂眸而语，语气淡淡的，像是风过无痕，却在回响中满是自嘲。

「我也……不想说谎。」

他向后退了半步，像是在这份亲密中找回该有的距离。他的手指还残留着沈辞的温度，却仿佛已经下定决心不再触碰。

沈辞静默良久，眼中情绪翻涌未息。

慕白依旧垂着眼帘，继续说道：「夜深了，我送师尊回房。」

沈辞望了他一眼，眼神却有些飘忽。他其实早就神思不属，整个人仿佛还留在刚才那一个接一个的吻里。夜色温柔，夜风轻缓，他却心跳如鼓，只觉得此刻无论风景还是月光都落不进眼里，满脑子都是慕白。

沈辞不知该如何面对他，或该如何面对自己。于是他只字未提刚才之事，强作镇定地道：「你也早点歇下吧。」

话音未落，他转身欲关门，却被人轻轻按住门板。

下一瞬，那人低头俯身，拦腰贴近，在他尚未回神之际，又落下一吻。

轻柔至极，像蜻蜓掠水。

沈辞猛然一怔，随即下意识冷声斥道：「你还敢啊！」

声音并不如他所愿的那般威严冷厉，反而因为情绪未平，带出一丝颤意。气息凌乱，语调发虚，甚至隐隐带着一缕轻喘。那张本应冷峻克制的面孔上此刻却浮起淡淡红晕，鬓发散乱，唇角微肿，竟平添几分艳色与困倦，令人移不开眼。

他自己都能感受到，那身为师尊的体面正崩塌于慕白面前。

而慕白只是静静望着他，眼底亮得惊人。

「有我在。」他说话淡淡的，「师尊不必独自承受。」

他退了一步，没有再靠近。

「师尊早些休息。」

若沈辞真的厌恶他，别说接近了，早在第一次逾矩的时候，他就会像对无寂那样，一巴掌挥了过来，斩钉截铁、不容冒犯。

可他没有。

他只是嗔怒，羞窘，却一次又一次地被他吻住都没真推开。

这个认知让慕白的心里像烧起一盏灯，照亮了那些他不敢奢求的黑暗角落。那一刻，他甚至连离去的脚步都带着几分雀跃。

夜已深，灯未熄。

沈辞一人坐在榻边，袍袖未解，指节隐隐发紧。空气里仿佛还有那人气息缱绻。他静静坐着，眼神沉沉，像是千重山水都压在心头。

他本以为自己足够冷静、足够清醒。

可那一吻，唇舌纠缠间的温度和颤栗，如今在唇畔还留着。

他抬手覆住唇，缓缓闭上眼，却无论如何都无法驱散那些片段，和慕白的，和张世逸的。

张世逸的吻从来都不是吻。

那是掠夺与羞辱的代名词。

张世逸吻他时，总是咬唇，撕裂皮肉，血腥气混在唾液中，舔着他的舌尖咬着他的舌头，每一下都像要把他生吞活剥。那种强迫而疯狂的侵占，从唇齿一直烧进骨髓，带着窒息与耻辱。

张世逸只是在不断试探他能忍到哪一步。

他咬得他血肉模糊，撕扯唇舌，用舔舐与咬噬宣示主权，每一次都像在告诉他：你反抗无用，你只能属于我。

而慕白的吻，却小心翼翼到近乎诚惶诚恐。

尽管霸道，尽管那孩子也学会了不顾后果地攻城略地，但他始终规矩。

像是怕自己多贪恋一分，就会亵渎了什么神圣之物。

他吻他的时候，生怕被拒绝，被推开。

沈辞开始反省。

慕白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对自己有非分之想的？

到底教育的哪一步出错了？

他本该想着能让云岚宗脱困的万全之法，都怪慕白！

隔天一早，被五花大绑的无寂难得安分。

他是个明眼人。

这两位铁定发生了什么。

事情非常大，是提一嘴都会被打死的程度，他决定闭嘴。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sTQejHEV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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