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珣珞是被手機的來電震動給驚醒。
猛地掙扎起身,散亂的髮絲一坨一坨黏在臉龐,與分離時帶來的麻癢刺疼感、模糊而傾倒流出的淚水佈滿整張臉孔,隨著引力落下的大片濕意浸濕了她的領口,她才意識到自己趴在地上睡著了。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4hi5uK9cUn
接著,宋珣珞還有些愣愣的目光朝震動來源望去,就見螢幕上頭的來電顯示「吵死人的韓襄瑗」幾個大字。
「⋯⋯」宋珣珞沒有將通話接通,反倒是抓過一旁床上的抱枕,無力地倒在一旁,並將自己的頭摀得嚴嚴實實的,打算上演長期的鴕鳥抗戰。
而彼端形象幹練的都會女性似乎知曉當事人的心思,與被冷落的手機毫不放棄,待這通來電斷開後,還不到螢幕暗下的時間,不罷休地再度打響宋珣珞的手機號碼,就是要她接通。
就這樣重複了好幾十次,直到宋珣珞忍不住自抱枕中抬起眼,彷彿見到韓襄瑗雙手叉腰在自己面前碎念,以及與她外在形象毫不相符爆粗口的模樣。
「死馬當活馬吃,不是⋯⋯反正不接她電話下次遇到還是會很慘,啊啊啊⋯⋯」宋珣珞拂過額角的汗珠,瀕臨崩潰般地渾身起了雞皮疙瘩,終於抓過手機、按下了屬於接聽的綠色按鍵。
『終於願意接了啊?珞。』電話那頭傳來女人咬牙切齒的聲音,顯然在社會打滾的這些年,讓她能好好地壓抑著怒氣。
「⋯⋯嗯。」宋珣珞有些害怕,吞吞口水後,回應了個單音節。
『靠北喔!還知道要回應?啊剛剛電話為什麼不早點接?準一線經紀人很忙欸⋯⋯』
下一秒,韓襄瑗霹哩啪拉的聲音就從話筒中傳出,宋珣珞完全來不及將手機拿遠點,好讓她的耳朵避難。
宋珣珞揉揉受到傷害的耳朵,將手機換到另一頭,也毫不拐彎抹角地噘嘴說道:「接起來就⋯⋯沒好事啊,幹嘛接?」
『幹X爸,老娘帶工作上們給妳啦!還說沒好事?』電話那頭的韓襄瑗差點沒暈倒,『不然妳是要存個屁錢?』
「不是像上次書展的工作就好,那樣太危險了⋯⋯」直到現在回想起來,宋珣珞還是心有餘悸,「我超怕被發現的欸。」
『誰叫《與少年與劍》那邊要求主題曲相關的人參加見面會嘛!妳也知道他們現在很紅啊!⋯⋯哎唷~「Jade」不在了,當然是「江洛希」頂啊!』韓襄瑗難得討好般的語氣對宋珣珞說道,而她也接續說:『妳那天表現真是一級棒啦!都沒有人發現捏!』
「我怎麼不覺得這句話是稱讚啊⋯⋯?」宋珣珞冷笑兩聲,同時額際冒出三條黑線。
『啊對!顧著跟妳「開講」(*註1),都忘記正事了!』有人偷臭被抓包,韓襄瑗趕緊轉移話題,『我今天找妳是因為有個配音工作啦!對方直接指定要妳⋯⋯「江洛希」來。』
「喔?直接指定?那開價會比較貴喔!」聽到關鍵字,宋珣珞腦中已見到錢朝自己飛來的畫面,原先還笑得眉開眼笑,只差沒有起身跳舞。但下一秒,她突然想到現實面的問題,於是著急地發問:「欸不是,韓襄瑗⋯⋯我已經不是『銀河』的人了,妳這樣算私下給我工作了吧?這樣沒關係嗎?」
『關於這一點啊!』韓襄瑗的笑聲從話筒傳來,『其實,這是老闆偷偷跟我交代的!她說⋯⋯雖然妳已經離開了,但一個小女生在外太辛苦、她不放心,還是要好好照顧才行。』
聞言,宋珣珞沒有接話,只倔將地別開臉,但能看得出她紅透的雙眼、也淺淺吸了兩下鼻子⋯⋯良久,一行淚水還是憋不住地滑落地面。
在那頭的韓襄瑗沒有點破她,只繼續說道:『啊對了,老闆還有話轉達!她說,要妳⋯⋯「江洛希」好好作詞作曲,如果她有喜歡的會買下來!然後她有注意到妳最近有開直播在玩什麼電腦遊戲,對吧?』
感動的淚水卡在一半,宋珣珞的臉頰抽搐,心中一遍吐槽老闆果然還是個實實在在的商人、一邊抹去哭得一把鼻涕眼淚的臉,開口回應:「是『LFF』(*註2)啦!」
『喔喔,那個有高額比賽獎金的遊戲!』說到這,韓襄瑗忽然激動了起來。
「妳居然注意的是這個⋯⋯」宋珣珞扶額嘆氣。
『想財富自由不行喔?不想努力了啊!』韓襄瑗笑道。
「那我可能得努力點才行喔,哈哈哈!」宋珣珞順著韓襄瑗的話說下去,卻沒想到話筒那頭原本還與之說笑的聲音突然停歇,取而代之的是欲言又止的嘆息,令前者好奇般地問:「怎麼了?」
『⋯⋯妳先答應我,聽了之後先別感到害怕,好嗎?』
韓襄瑗無奈的聲音字話筒中傳出,又加深了宋珣珞的心中的懸疑深度。宋珣珞此刻的心思紊亂,指尖的力度也不斷加重,幾乎要把手機捏碎,她不停在心中思索,到底是什麼事能讓韓襄瑗說得比工作還要慎重?
難道,會是⋯⋯?
『雖然妳已經不是公眾人物、不是「Jade」了,老闆也說過這件事⋯⋯先不用讓妳知道,但我總覺得、總覺得⋯⋯』
話筒裡那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是什麼事也幾乎昭然若揭。只不過對方為自己著想的善意,令她僅存的自尊心像是被利刃狠狠撕扯,每一片尊嚴與過去所有的自負都在現今的脆弱中四分五裂,毫無遮掩裸露出那顆如刺蝟的內心。她打斷韓襄瑗的同時也苦笑著:「韓襄瑗,妳就說吧!⋯⋯已經沒有什麼是我承受不住的了。」
韓襄瑗哪裡會不知道宋珣珞的情緒,因為過去這些年,陪伴在她身邊最多的就是自己。而韓襄瑗也似乎能感受到,宋珣珞心中好像有什麼快要被引爆了⋯⋯
『珞,公司這邊⋯⋯還是持續收到恐嚇信件。』說完,韓襄瑗閉上眼睛,彷彿在等待暴風雨的來臨。
卻沒想到,得知這個情況的宋珣珞只是淡淡地回應了個「嗯」,並沒有其他太多反應。
『妳⋯⋯沒有其他要說的嗎?』韓襄瑗試探般問道。
「說什麼,說了就能改變他們討厭我的事實嗎?」宋珣珞說著,同時也發出笑聲,但她的眼底以及笑聲沒有情緒,令韓襄瑗聽著頭皮一陣發麻。
『呃,好⋯⋯妳自己還是小心一點!我逛論壇看到妳被偷拍的照片⋯⋯記得喔!有事隨時要跟我說!』韓襄瑗不放心,在電話那頭再三交代,也將原先的來意交代清楚,『工作的事我再用郵件傳給妳,妳今天先好好休息吧!』
「妳放心,我會的。」宋珣珞向韓襄瑗應答,隨後便掛上了電話。
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Gr54N37Jj
第二曲、無盡星光(完)
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GVcIIphPP
(*註1)開講:閩南語,閒談聊天之意。
(*註2)LFF:全名為《傳奇:爆裂激鬥》(Legend: Fierce Fight),幾年前上市馬上造成一股炫風的MOBA遊戲。
ns 172.69.7.73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