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這是陳國重第一個想法,隨後是第二個想法,他倒地了。天地反轉,是不可能實現的現象,但此刻陳國重的世界,確實翻轉了,被一個四十來公斤的女孩子,隨意摔過了身,進而倒在地上。陳國重正處在震驚之中,無法思考也無法做出回應。他只是看著板環橋奈的腳,沒有動作。陳國重正在發呆,或者該說,除了發呆以外,他做不到其它事情。
他坐了起來,屁股貼在地面上,就相撲的規則而言,他已經敗了,並且是連怎樣輸掉的都不知道。陳國重看著眼前的人,細細品嘗這失敗的滋味。確實美味,美味到讓他無法思考其它事情,只能呆呆在腦內試圖重複播放輸掉那一瞬間的畫面。他想了良久,才確切了解到,原來是重心偏移。類似四方摔或者大外割的招式嗎?或者該說,比現代所有武術、格鬥技巧都還要成熟的,偏移重心打擊。
「我平蜘蛛的衝力,被妳利用了,對吧?」板環橋奈表示,這只不過是化勁的普通招式罷了。但陳國重不這樣認為,短短一毫秒的時間,做出決定招式的決策,並且實現它。這已經不是超越人體反應零點五秒的程度了,起碼要實戰經驗數十年的人,才可能做到這麼完美的反應。沒錯!這種招式就連鹽田剛三或者大山倍達都做不出來,是屬於神技的一環!
陳國重再次站了起來,他詢問板環橋奈,在她眼中的陳國重是什麼樣的人物?板環橋奈如實回答,一個不精熟也不強的普通運動員,但在那運動員的體內,擁有可怕的爆發力!至於陳國重眼中的板環橋奈,看見了不是別的東西,正是那高高在上的相撲之神野見宿彌的身影。現在的陳國重,正在挑戰神明!這無疑是一種褻瀆的行為,但陳國重卻認為,即便受到神罰也要繼續比試下去。若放棄了這次機會,無疑等於放棄了相撲。
重振旗鼓,這是相撲比賽中少有的狀況,也就是打復仇戰或者第二輪比賽。簡單來說,只要死不認輸就不是輸了。陳國重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要用這項規則。他站了起來,並且拍掉了身上的灰塵、泥土。隨後,又重新做了每個開始前的動作。這次,陳國重的身子發生了一些變化,原本沉重的身體變得輕盈,原本緩慢的步伐變得快速如刀光劍影。他變得就好像塑膠袋一樣,既軟弱無力又好似一碰即碎。板環橋奈看出來了,那是極致的脫力,只有讓肌肉達到無限放鬆的情況,速度才會變成可怕的爆發力。當板環橋奈舉起手要抵擋的時候,她已經被推到牆面上了,若這是土俵的話,板環橋奈已經輸了。
陳國重並沒有追擊,只是回到比賽一開始的原處,重新來過。他告訴板環橋奈,現在是一比一了。下一場比賽,會決定勝負。陳國重再次使出了平蜘蛛的架式,但這次不打算讓自己被翻過去。他打算攻擊板環橋奈的下盤,細瘦的雙腿一定是破綻最為明顯的地方。然而,他卻沒有料想到,板環橋奈就是在等他這樣想。
衝刺,隨後被一招足球踢踢中。陳國重的低身衝刺被板環橋奈的足球踢,踢中了臉。即便是相撲選手也無法鍛鍊的下巴,被足球踢踢中,腦袋瞬間震盪上千次。陳國重要倒了下來,但他立刻站穩了身子,硬是將昏厥感給打退!他立刻使出鐵炮,若不進攻的話,腦袋會無法思考,會立刻倒下來。陳國重不斷攻擊對方,但攻擊力都被消力這種絕活給抵消了。
當陳國重使出最後一擊鐵炮時,板環橋奈抓住了他的手,打算來一記過肩摔。那是不可能的!這種身材差距,是不可能讓過肩摔成立的。陳國重想到這點時,只花了一毫秒而已。他看出了板環橋奈的意圖。張開雙腿不是為了過肩摔,而是為了低掃!陳國重用盡全身力氣抽回手臂,然後穩住下盤應付低掃。轟!一聲,低掃的腿襲擊過來,雖然傷到了陳國重小腿的側面,但傷害不大。
可怕的是之後的攻擊,陳國重幾乎被打到無法反抗。那是無呼吸連打!運動員何時能打出力量最大的一擊呢?答案是停止呼吸的時候,由於人在高強度運動時,都需要定時呼吸,讓無呼吸運動的片刻被壓縮到極致。然而,板環橋奈是無論什麼招式都做得出來的怪物,無呼吸的狀態下,連續出拳也是理所當然。
板環橋奈的每一拳,都擁有打斷鋼筋的威力。她的拳頭如同雨點一樣,砸在陳國重的身上。即便是訓練有素的相撲選手,也無法防禦住所有攻擊。陳國重的身上,出現了紅色的內傷痕跡。隨後,那些傷開始發紫發黑,變成嚴重的瘀青。陳國重因為這次攻擊的痛楚,瞬間清醒了。原本快要昏厥過去的他,精神總算起來了。閉上眼睛的他,深吸了一口氣,將肺中的二氧化碳全部吐出,他將自己心臟的功率調整到最大,要跟板環橋奈比拚力氣!
這不是相撲,也不是運動比賽,而是單純的角力。這是陳國重最為拿手的領域,比拚力氣他不會輸的。他碰觸了板環橋奈的身體,而對方也回敬他。兩者不為所動,力量大小幾乎一致。因為小指跟不上的原因,陳國重第一時間並沒有搶得先機。別忘了他的右臂上有槍傷,所以一直很小心使用右手臂。他原本以為如此比拚力氣,有利的人是他,但沒想到對方的力氣也相當大。就好像故意的一樣,板環橋奈一直逼迫陳國重使用他的右手,讓那個傷口再次出血。漸漸,陳國重被推向後方,板環橋奈的力氣還在增大!陳國重改變了重心,由於身高差距,他難以施力。他將自己的身子與對方平視。隨後,用出了所有的力氣!
這不是技巧,也不是武術,更不可能是招式。這僅僅是人類最初的攻擊手段,純粹的蠻力。板環橋奈是妄想症患者,只要她認為自己不會輸,就不可能輸!但是,隨著時間進展,板環橋奈的內心產生了改變,會贏變成不會輸,不會輸變成一言難盡,一言難盡變成不會贏,不會贏再變成會輸!明明自己佔了優勢,但怎樣都看不見自己贏下比賽的樣貌。這究竟是為什麼?她想不透,直到她前進的步伐被阻止,緊接著被迫往後移動。她才知道一件事情,那便是世界上最為可怕的事情,這事情就是,陳國重還在成長期!
陳國重根本就不是什麼老練的運動員或者相撲的翹楚。他仍然在自己實力的成長期!那就表示,陳國重如同海綿一樣不斷吸收每一場勝負經驗,將每個對手的招式都記了起來,並且立刻下對策。這是老練運動員做不到的事情,那就是沒有任何成見地吸收知識!而這同樣是想像自己是武學大師的板環橋奈無法做到的事情!板環橋奈再次被推到牆邊,此刻陳國重使用了老舊時代摔角的傳奇武功鐵爪。瞬間,板環橋奈雙腿無力,倒了下來。
「這是致敬埃里奇的。」板環橋奈承認自己輸了。當她承認自己輸給陳國重後,就覺得心中清爽了不少。
板環橋奈告訴陳國重,這次的比賽就好像做愛一樣,讓她感覺酣暢淋漓。她是第一次這麼認真對付一個對手,那種將自己全身全靈都寄託在拳頭上的感覺,十分讓人著迷。陳國重也笑了出來,他認為是板環橋奈讓他看見了自己一輩子都看不見的景象,野見宿彌也好,或者其他武者也罷。那些種種,讓他無法忘懷。板環橋奈將陳國重的大銀杏頭髮段丟給了他,那玩意兒一直藏在她內褲之中。那東西不斷搔癢她的私處,或許是因為大銀杏的干擾,她才會露出破綻吧。但這也不重要了,對吧?
板環橋奈躺在地上,一語不發。至於張存偉,則偷偷打開了房門。他拿著手槍,指向板環橋奈。原本打算開槍的,但當他準備這樣做時,無數竹聯幫的成員進入房間內,將張存偉制伏了。好幾把手槍、長刀、步槍,還有棍棒與電擊槍之類的武器。在這些人身後的,便是張安樂一人。他告訴倒在地上的二人,現在,台灣的黑幫統一了,而張安樂就是這些人的頂點。他要完全掌控台灣了,就連陳國重的奧運出賽權,他都有權力控制。
「政界、商界、黑白兩道,我通吃。」陳國重詢問對方,說好讓台灣回歸和平呢?張安樂點點頭表示,黑幫的戰爭已經結束了,台灣普通居民也不會跟黑幫再扯上關係了。這就是他答應的和平。他知道陳國重做到了,也履行了承諾。他只消一通電話,所有黑幫都會停止紛爭。現在,此時此刻,他得趕緊告訴所有角頭老大,糾紛結束了。
「至於你,張存偉,已經沒有用處了。」張安樂開槍殺死了張存偉。他告訴陳國重,雖然都姓張,但他倆一點關係都沒有。一個人是自古以來的黑幫世家,另一個人則是戰組小混混白手起家的毛頭小子。兩人的差距巨大,無法衡量。
「現在,顏家也拿不出其它王牌了,是時候讓他們臣服了!」幾人坐上了黑頭車,往滿鳳樓前進。在開車的途中,張安樂已經叫顏寬恆來滿鳳樓等待了。陳國重在車上睡覺,而板環橋奈則被手槍抵著腦袋。若真要說,板環橋奈確實是顏寬恆手下的人,現在殺死也理所應當。能夠留一命也是看在陳國重的面子上。
陳國重因為方才的戰鬥,現在疲倦到不行,他從來沒想過,自己今天會打人生中最激烈的一戰。要知道,相撲選手的精華是戰鬥的頭二十秒鐘。相撲比賽通常在二十秒鐘就會結束,再下去的時間就是所謂的毅力狀態了。今天的比賽,持續了將近十分鐘,人不可能保持如此高強度專注十分鐘,會疲憊也是正常的。
陳國重睡到打呼,張安樂則在詢問板環橋奈,是否要加入竹聯幫張家的行列。板環橋奈並沒有答應,她告訴張安樂,她人生的終極目標就是跟陳國重打上一場,現在比賽已經結束了,若要殺死她,她也不介意。張安樂開了一槍,擦過板環橋奈的臉頰。眼見對方連眨眼都沒有,更別說是退縮了。此刻,張安樂就知道了,這小女孩是說真的!
「不在乎自己性命嗎?真是有趣。」張安樂要副駕駛座的部下,趕緊拿出消毒液跟紗布,替板環橋奈療傷。張安樂只表示,他曾經也有許多視死如歸的手下,但那些人都死了,沒有留到最後。他曾經這樣妄想過,若那些人回歸社會,重新成為普通人的話,該有多好。只可惜,他看不見那個夢成真了。他在滿鳳樓前一個社區,給了板環橋奈一個選擇。若要繼續踏入黑幫的世界就自己走進滿鳳樓,若想回歸正常人生活,就離開。
最終,板環橋奈並沒有進入滿鳳樓中,她只是謝過陳國重的恩情,並且希望張安樂留顏寬恆一命。隨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台中。陳國重假裝睡覺,其實很想要哭泣。他默默等待車子停好,緊接著跟著張安樂下車,來到了B1的休息室。
休息室內,大批的黑幫成員都拿著手槍,呈現鬥爭的狀態。他們想要在張安樂進入的一瞬間就攻擊,但卻被顏寬恆制止住了。顏寬恆只是請張安樂坐下,是時候讓他倆好好談談了。茶杯上的茶水滿溢出來,茶梗則立了起來。對於事情的走向,其實顏寬恆很了解。他其實一直都知道,板環橋奈會輸給對方。就好像天註定的一樣,他無法解釋原因,只能說是第六感。這該死的第六感讓他確切知道,自己的王國即將垮台。
張安樂告訴對方,板環橋奈直到離開前都在替顏寬恆求情。顏寬恆表示自己知道了,就不再提起她的名字。這點看似無情,但其實是最有情的對應。若再多提板環橋奈幾次,想必對方也會逼顏寬恆將板環橋奈拉入黑幫圈中吧!顏寬恆灌下了杯中的濃茶,詢問張安樂想怎麼辦。但張安樂還未想清楚,只是提了一些關於股票、公司財產、政商關係的話題。他倆身邊都有各自的律師、會計、調查員等等,總之將利益問題說完之後,顏寬恆也只能點頭答應了。他在心中想過的最糟糕狀況沒有發生,張安樂只是剝奪了他一部份的利益。但其實無傷大雅。
「我想問的是,關於我的懲處。」張安樂告訴顏寬恆,顏家現在開始就是普通人了,不再是黑幫,也不會被任何黑幫承認。對顏寬恆的懲罰,就是讓他好好離開紛爭之地,享受天倫之樂、悠閒度日。顏寬恆沒有說話,只是思酌了一陣子。隨後,點點頭答應。他想要問,懲罰就這樣簡單,但問不出口。他害怕對方回心轉意,所以不打算多問。但其實張安樂知道他的想法,他認為顏家底下還有許多戰力,若在這殺死顏寬恆,肯定會出現暴動吧!
陳國重抓了抓腦袋,告訴在場的人,廚師好像準備了很多食物,他肚子餓了所以要先閃人了。說完話後,大家的肚子都叫了起來。或許是因為方才的嚴肅氛圍的關係,現在大家放輕鬆之後,肚子都餓了。
陳國重走出B1休息室,往餐廳的地方前進。一整桌的食物看起來十分美味,烤乳豬、北京烤鴨、炸肉段等等菜色,讓陳國重大飽口福。他吃了大約十公斤的食物,肚子變得巨大且堅挺,就好像懷孕了一樣。此刻,有個人急急忙忙跑了進來,他的面容慌張帶有興奮,緊張中又有開心的成分所在。
那人便是黑貓仔,他拿了一封信過來給陳國重。他告訴陳國重,自己讓他打黑拳比賽很對不起他。這段期間,他都在想該如何幫助陳國重回歸到賽場上。現在,機會降臨了。台灣相撲協會的理事長表示,若陳國重能夠在比賽中贏過巨關山的話,就讓他代表中華民國參加巴黎奧運相撲個人賽!說完,黑貓仔拿出手機,想讓陳國重看看,他這幾個月來不斷剪輯的,有關陳國重黑拳比賽的影片。
「對方相當重視你啊!看來,跟白鵬一戰的日子不遠了!」當陳國重聽到這裡時,緊緊擁抱住了黑貓仔。他稱呼黑貓仔為親方,表示自己完全認可了眼前這個男人,是個值得尊敬對待的男子漢。陳國重快哭了出來,但黑貓仔卻表示,眼淚等他贏過白鵬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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