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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不是再也没有得到过;最后一次她仍然得以品尝他的诚恳。第十六年,和她同岁的夏季,夏兰.席格纳斯在深夜敲响她的房门,手中提着一盏夜灯。那是他妻子去世的第九年,而她在见到他的瞬间就想让他收回手中的礼物...即使那双手中空洞冰冷,并无一物,但她暗自思忖她是否有那样的资格?因为她不愿意去看而要求他换一个馈赠?她已经有了一双眼睛和一个躯体,腿会追捕和手会掠夺,眼睛则是僵硬,不能被闭上的那一类。所以她只是披上衣服,同他一起出去了。“我带你去见布兰克。”他提出,“你曾经见过他?”她摇摇头。但我见过另一个...另一个。他带她上了沼泽中的船;她已经不能说话。“你不用害怕。”他划着那两只船桨,但更多时候,他们看上去像是有目的地穿过黑色的水面,去一个确定的地方,“只是去见一个人。和我们都没什么不同。”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才看见他眼里的不满和懊悔,而她说不出它们已经存在了多久又或者是今天才得到名字。当他们停在沼泽中央他说他会离开。
“他不肯见我。从我小时候开始就没有。”他说,似乎在起身之前企图用惯常的方式微笑,但见到那笑容的瞬间她的嘴唇就像歪曲一样颤抖起来。他站起来,跨出船外,像只猫一样踏过冒着泡沫的粘土。我会在那个木屋里等你,他说。而莉丝贝特.席格纳斯则说:“夏兰。”他没有回头,而她再也说不出其余任何话。她没有因为布兰克惊讶;她的眼泪不是为了他的丑陋或者讥讽而流的。清晨时他离去,更像随钟声而愉快离开的学生,卸下一个麻烦的任务。夏兰。当她忍住身体的震颤而塌出屋内阳光已经笼罩了那间木屋。海因茨.席格纳斯从相反的方向走来,同她一样满身污泥,却苍白宛如幽灵。夜晚的水汽同瓷灰一样自他们身上蒸出,沼泽中绿意如黑,映衬哪一个的眼睛都肖似融化的绿色长石。“现在你最好不要进去。”他告知。“因为血?”他摇摇头。“因为他挖了他的眼睛。也许我昨天应该去音乐会,而不该看这个。”
他问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但她只听见阳光撕裂身体仿佛叹息。夏兰。她从夏兰死去那天就知道自己会答应阿尔托的理由,去到另一个地方。她停留在白城堡的时间一直在等待他的幽灵告知她一些她应当知道的事,但数年在恍惚的欢乐中过去,没有任何消息在梦中或者夜深时来到;布兰克不是一个像样的幽灵,而夏兰不可能不是一个幽灵。她是在离开的时候放弃的:她极其乐意地离开,连同沼泽中的木船和那个念想一起。他们告诉她她就是夏兰的幽灵,在一个她喝得烂醉如泥,感到天堂芳香的夜晚。夏兰。她几乎感觉他就要来了,却听见人声鼎沸中那不能质疑的判决,一个王子....不应该正是国王的幽灵?笑声呛住了她的眼泪。莉丝贝特.席格纳斯乐不可支,滚落在地面的筹码和酒杯中,以身体认同了那传闻无可比拟的正确性。一个野兽一样的国王;是男是女反倒不再重要,她失去了第一次,再失去了第二次,什么才能是第三次?那几乎不是一个问题。于是第二天,当布兰克还没悠闲地蒸发进尘灰中时,她就离开了。没有带任何行李,只有一张信纸,夹在上衣的口袋里:父亲。我看见了第二个你。我的性命断绝此处,因此倘若你做了梦,现在就前来。她告诉她有实现他愿望的方法,就藏在她的身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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