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該讓蘇白自己去闖蕩嗎?」
胡季滿腦子都在想。她作為蘇白的多年死黨,對蘇白的瞭解程度僅次於家人,或者說,僅次於蘇茉兒,她不希望蘇白再次一個人面對各種人生難關。
——五年前
蘇家作為名門世家,歷任的繼承者都必須是當代最優秀的人才,當然,與所有大型家族一樣,嫡系子孫也總是被特別眷顧。正好,蘇白就是這輩的嫡系孫女,從小優秀的成績吸引所有長輩的目光,甚至在國小畢業時就被指定為家族的下任接班人。
或許是因為背上龐大的家族包袱,蘇白被指定不到兩年就病倒了。
醫生診斷的結果是因為壓力過大引起的嗜睡症,適時進行心理輔導就會痊癒,可惜事實並沒有往眾人預期的方向發展。
胡季看來,是蘇白的父母沒有跟導師做好溝通,讓導師誤以為蘇白只是一般的上課打瞌睡,造成她的成績每況愈下,也因此對她施以如同一般同學的體罰,同時也因為蘇白的姑息,進而讓她成為全班的笑柄。
但是老師的體罰、同學的嘲笑、輕視,這些人際上的互動並沒有讓蘇白太痛苦。
真正折磨她的,是蘇家。
是那個無法饒恕的蘇家。
蘇家當代家主,蘇白的爺爺蘇寒陵,為了不讓蘇家成為其他文學大家的笑柄,在謠言滿天飛的節骨眼宣布將家族的繼任者替換成蘇白的堂妹,蘇茉兒。
繼承人替換,父母期待落空,親戚間較勁更甚,所有的事情好像成了連環鎖將蘇白困住,造成她睡著的頻率越來越密集,漸漸的,再怎麼努力也回不去之前的水準。
同時,蘇白也自我放棄了。
與其說是自我放棄,不如說是接受了這樣的事實。好不容易稍微過上正常日子的蘇白,在國三畢業的那年再次墜入黑暗——雙親在國外出差時遭到當地幫派火拼波及,雙雙殞命異鄉,偏偏當時胡季正好在國外遊學,一時之間沒辦法陪在蘇白身邊好好安慰她,胡季完全不敢想像那時候蘇白有多消沉。
從那之後,無依無靠的蘇白在蘇家的地位又低了不少,還願意理睬她的,只剩爺爺蘇寒陵與堂妹蘇茉兒。
也不知道蘇寒陵為什麼又開始寵著蘇白,每個月都給她充裕的零用錢,家族聚會也特別關照她,是可憐她沒了雙親,還是可憐她一無所有,總之在胡季眼中,不管多麼合情合理的理由,都被視為亡羊補牢。
「在上課嗎?」胡季左思右想,還是決定問問蘇茉兒,畢竟整個蘇家或許只有她才會真心為蘇白著想。
「胡季姐怎麼了?」蘇茉兒秒回。接著胡季便將自己的顧慮告訴蘇茉兒,讓她給一點建議。
蘇白等了十分鐘,都沒等到胡季報平安,「胡季沒有回我訊息。」她不自覺的感到擔心。
「還是我去找找看人?也不知道是在文學館迷路了還是痛暈在廁所。」常錦鯉說。
「再等等吧!先聽完老師的配分再......」蘇白想攔,但被常錦鯉一口回絕道「胡季她那麼關心妳,妳這時候不是應該急著找她嗎?」說著她就直接溜出了教室,留著蘇白繼續聽課。
「但......」蘇白的手機畫面停留在與胡季的聊天室,等著她已讀的同時,老師已經在開檔案準備上課,她也勉為其難的打開筆記本,一邊祈禱自己別睡著。
「胡季!蘇白說你都沒回她訊息,我一時擔心就出來看看,你還好嗎?」常錦鯉才走出教室轉個彎就遇到胡季。
「咦?我沒收到阿?還是廁所訊號不好?等等,我現在才看到通知!」胡季這才看到蘇白奪命式的訊息連發,本來想趕緊回到教室,但遇到常錦鯉的瞬間又開始胃痛得寸步難行,只好再跑一趟廁所。
教室裡,蘇白轉著筆,一邊聽故事似的聽助教講課。
「先前有上過書法課的同學對於『永字八法』一定不陌生,那為什麼永這個字在書法當中這麼重要呢?那是因為......」蘇白聽不下這麼枯燥乏味的內容,便自顧自在本子上寫起硬筆書法。
書法是她在國小的時候學的,身為伏沁四大家的小孩都必須要待在語文資優班裡頭「特別教育」,除了從小學習一些艱澀的國學知識外,還要按照古法,每日回家作業不抄個幾篇論語還真是不痛快。相比胡季所在的普通班,當時的蘇白雖然應付的得心應手,不過認真沒有喜歡讀這些枯燥的東西,就連現在選了中文系,也只是為了讓蘇家的其他人少說一點風涼話。
「今天先講到這裡,還有二十分鐘下課,有人有任何問題嗎?」助教升起投影幕,環視教室內所有學生問道。
蘇白禮貌性的等到現在才滑手機,發現胡季居然已讀自己,決定再發一張貼圖,確認胡季是不是忘記回了。
「老師姓馬,那是伏沁四大家的馬家人嗎?」有人問道。
「......我是。」助教聽到後,猶豫幾秒才吐出這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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