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他覺得自己不該是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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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很久很久以前，總有個人相伴他左右。

 

不管是吃飯、睡覺、玩鬧，就算是學習也都要於同一張桌子，他們幾乎形影不離，那人會在他被父親責駡之後安慰他，也會在無聊時伴他談天，開心時一同歡笑，難過時則縮在被窩裡，相擁著徹夜哭泣。

 

 

每當他試圖回憶，除了腦袋傳來陣陣鈍痛之外，腦海中也會響起這樣的聲音，那與他幾乎一樣的聲線，語氣卻是他不曾有過的戲謔。

 

他知道聲音的主人是誰。

 

「那不是你。」所以他總這樣回答。

 

　　雖然想不起來，但他確定，與自己相伴許多時日的人真實存在於世，絕對不會是他因過度壓抑，而分裂出的第二人格。

 

　　別傻了。除了我，誰能無時無刻陪在你身邊，分享你所有情緒？

 

　　另一個他的聲音顯得十分不耐，但他不在意，毫不留情地終止談話。「反正我確定不是你。」

 

　　……有些事情你不該想。

 

　　在被強制壓下意識深處之前，他焦躁地做出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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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眼見到那有著如晴空般漂亮髮色的少年之時，他只覺得心臟一抽，宛如受到電擊的刺痛便接著襲上，幾乎無法呼吸，那是難以形容的感覺，他只覺莫名懷念，卻又感到深切的悲傷。

 

　　那抹淡藍，好像就該理所當然地出現在身邊，可偏偏他卻一點相關的記憶也沒有。「你是，黑子……哲也？」哲也、哲也？誰？

 

　　頭、好痛……可惡！

 

　　赤司按住自己的頟側，表情也不太好，顯得有些不舒服，身形虛晃了幾下之後，才再度抬起頭來。雖然他已經盡力表現地若無其事，但蒼白的臉色一點也騙不了人，不過，就算是如此，他還是掛著優雅得體的微笑。「我們應該是第一次見面吧？黑子君。」

 

　　「嗯。」冰藍髮少年抿了抿唇，掩飾住眼裡的擔心，也跟著揚起了微笑。「請多多指教，赤司君。」

 

　　懷有心事而心不在焉的黑子並不會知道，在外人的眼中，他們的表情有多麼相似，揚起的眉眼、嘴角的弧度，皆像極了對方。赤司因黑子的笑顏再度一愣，腦中好像閃過了什麼，卻依然什麼都捕捉不到。

 

　　錯覺嗎？

 

　　「……請多多指教。」無法掌控的感覺讓他感到煩躁，他頓了頓，掙扎一番後，又再次開口。「真的是初次見面嗎？黑子君？」

 

　　但還不等黑子回答，不屬於兩人的宏亮喊叫，便響徹整間教室。

　　「喂！赤司，你還要磨磨蹭蹭到什麼時候啊？老師等你很久了。」青色短髮的少年趴在窗沿，邊揮動那雙黝黑的手臂，邊不滿地大聲嚷嚷。

 

　　赤司蹙眉回頭，說是還要一會兒，並要對方安靜，卻沒料他會直接沖進來，扔下一疊資料後，攬著黑子的肩轉身，邁步。

 

　　「等等，青峰！」

 

　　「不等，我跟哲還有約。」為避免夜長夢多，青峰乾脆揮開赤司抓住黑子的手，逕自扛起黑子，拔腿就跑。

 

　　赤司見狀，連忙追了上去，無奈沒跑幾步，就被隔壁班的綠間叫住，只得無奈望向他們的背影，嘆氣。

 

　　另一方面，青峰從四樓一路狂奔至一樓中庭，見赤司沒有跟上才總算停下腳步，小心翼翼地把黑子放下來。

 

　　「哲你……」蹙成一團的眉間，代表著主人的擔心。

 

　　「沒事，請青峰君不要擔心。」黑子露出了個有些勉強的笑容。「多虧青峰君，哥哥才沒有想起我呢，十分感謝。」

 

　　語畢，黑子便急急忙忙轉身就走。一般來說，這種事不會發生在一位恪守禮節的少年身上，但青峰卻不意外。

 

　　他想這個倔強的少年一定是難過到不行，又不想在朋友面前失態才跑掉的。

 

　　不想被忘記，卻又不得不被忘記。從一分開，他就一直一直想念著他最親愛的哥哥，聽對方發了瘋似的在找他，聽對方應下了各種無理的條件，只為求父親讓他回家，聽對方承受不了失去他的痛苦，繼而患上解離性人格疾患……然後把他忘記。

 

　　但，這樣也好，因為被忘記，他才能以另一種身分回到他的身邊。

 

　　沒錯，就算哥哥什麼都不記得了也無所謂。

 

　　這次就換我來保護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