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找到了，就是這個人！」黑子睜大眼睛，來回比對手上的紙本資料與螢幕上的，確定自己不是眼花後，難掩興奮地一拍桌子，為這一星期折磨畫上休止符。「征君，你來看一下，就是他沒錯了吧？」

 

　　書房另一側，與黑子背對而坐的赤司，停下敲打鍵盤的十指，端起咖啡，穿過幾櫃藏書，走到黑子身邊，彎腰的弧度恰如邀請他人跳舞一般，手卻沒有伸出，而是沉甸甸地壓在黑子的肩頭上，頗有一絲惡作劇地意味，但表情倒挺嚴肅，注視著修長食指所指出的位置。

 

　　「嗯……原來是他。」沉吟一聲，赤司收回如同獵人發現獵物的鋒利視線，轉而勾起微笑，男人的動作優雅如貴族，他將手上的杯子湊到黑子嘴邊，讚賞道。「做得好，哲也。」

 

　　黑子咬著杯緣，聽赤司說有加牛奶後，才放心地啜飲一小口。「不過，征君……我突然想到，就算找出這人，可父親終究知道我回來的事情，也會因為這幾張照片懷疑我跟哥哥啊？而且對這個人下手的話，父親加派新人馬事小，萬一他大洗牌呢？」

 

　　「哲也果然聰明。」赤司就著黑子嘴唇碰觸過的地方，喝下一口自己其實並不喜歡的拿鐵，再度勾起嘴角。「對付他只是為了殺雞儆猴，況且也得以找出誰還可為我們所用，何樂不為？」

 

　　「為什麼一開始不說？」對那人冰冷的笑容見怪不怪，黑子眨眨眼，毫無壓力地提出抗議。竟然眼睜睜看自己犯傻？黑子完全無法猜透那人究竟在想什麼。

 

　　「一個勁兒推理的哲也很可愛嘛，而且能讓哲也不避諱外人眼光，大膽與我親近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赤司攤手，微微瞇起眼，像隻找到心愛玩具一般地貓咪，一臉愉悅。

 

　　「萬一他覺得我跟哥哥在交往……」黑子也知道有些話跟赤司是說不通，便認命地放棄追究，改詢問補救措施。在回應赤司的視線之前，黑子掃了一眼，放置學術藏書的櫃子，似是在想用哪本才可以打疼赤司。

 

　　「沒事。」輕笑。

 

　　「真的？」

 

　　「嗯。」笑意加深。

 

　　「征君是已經有接下來的計畫了嘛！這副游刃有餘的樣子真讓人討厭。」黑子拿過赤司端著的杯子，氣憤地喝下一大口，如果用貓來形容的話，黑子此時大抵處於炸毛狀態，氣憤地鼓起嘴時，還在腦內忿忿惡意的想道，反正那是貓舌赤司的飲品，一點也不燙，大口灌也沒關係。

 

　　「哲也，注意禮儀。」赤司蹙眉，卻有點心不在焉，他在腦內轉了一次計畫，確定不會為黑子帶來危險後，才摸了摸那人的軟髮，接著說道。「接下來就該哲也大展身手了。」

 

　　計畫是早在黑子入學前就已經於腦中成形，但卻從未透露給黑子隻字片語，只因，事態可能還有轉圜的餘地，所以目前也只是誘哄單純的對方，耍黑子玩之外，順便拖延時間。座右銘雖為迅速果斷，但碰到關乎黑子的事，他不介意再三思考。

 

　　不過，事以至此，怕是不會有更多變化了，赤司這才做下決定。他一字一句說得很鄭重，「我要哲也你去和赤司征臣談判，說你不覺得自己會輸給那傢伙，展現出你的野心，讓他相信你接近那傢伙，只是為了將之拉下繼承人之位，同時，你得讓他相信你有才能，讓他願意給出比試的機會……怎麼講我會教你，哲也只管好好表現。」

 

　　「比試？」黑子馬上抓住重點，按在桌上的蔥白手指緊了緊。

 

　　「依父親的性格來推斷，就是實戰了……雖然哲也離家太早，對赤司家的企業不是很了解，也不像那傢伙有持續進修商業相關的課程，不過也不用擔心，一切有我呢。」赤司揉了揉黑子的頭髮。「該怎麼講、怎麼做，我會教你，哲也只管在他面前好好表現。」

 

　　「征君，我想不出父親會同意我這樣亂搞的理由……他應該、很討厭我。」黑子抿唇。不管過了多久，果然還是會在意，明明檢驗報告上，他確實為赤司家的孩子，卻依舊被不留情的趕出去。他不是在乎『赤司』這層身分，只是父親決絕的語氣與冷酷的表情，確實曾為他的夢魘，糾纏他好一段時間，就連現在想起，心依舊會疼。

 

　　「不、你搞錯了，父親要的只是一位優秀的繼承人，你還是我並沒有差別。」赤司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他是在哲也離開後誕生的人格，卻透過主人格的記憶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這當然包括，赤司征十郎與那時還叫做赤司哲也這孩子之間的所有情感。

 

　　雙方會成為彼此的弱點，絕對。

 

　　這是連僅僅誕生沒多久的他都看得出來的事，何況是赤司征臣？

 

　　那個男人很明智，懂得就算是兒子也該把不必要的棋子捨去，然後他以更加嚴格的教育逼迫還留在家中的孩子，做不完的課題、無止盡的授課，他用和當初逼兒子忘記過世母親同樣的方法，壓榨兒子所有的精神，逼他無從再想那棄子的存在，教會他唯一的兒子，何謂下棋。但他卻沒算到，失去所有精神支柱的兒子會分裂出第二人格。

　　然後那人格，決定與他站在對立面，並要凌駕於他。

 

　　「不過這些，哲也沒必要知道呢。」赤司低喃，彈了一下歪頭看著他的黑子。那個孩子真的很可愛，感到疑惑時，總不自覺會歪頭，從以前到現在都未曾改變。

 

　　「征君？」

 

　　「總之，哲也就放心吧，只要他相信你有實力，並是認真想搶奪繼承人之位，他便不會多加干涉，再怎麼說，有競爭才能分出優劣，他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赤司按住黑子的肩膀，那不容許拒絕的力道，讓黑子有些無措，冰藍的眸子微瞠，他不自覺地舔了舔乾澀的嘴唇。

 

　　「那哥哥？」

 

　　「沒必要讓他知道，父親也不會告訴他競爭對手是誰，會等他自己去發現，這是一個能讓他放棄天真的機會，父親為了繼承人的成長，什麼都無所謂的。」說是這樣說，赤司卻也知道瞞天過海沒那麼簡單，何況對象是另一個自己，可是，總要先說服黑子，計畫才有辦法進行。這其實相當重要，除了可以讓黑子名正言順的留在國內之外，如果能讓赤司征臣以為兩個孩子鬥了起來，對他們的監視理應會鬆懈，這時候也才有辦法做些小動作。「哲也，這是唯一的方法，我們現在需要的是時間，再怎麼樣都得撐到成年，才有辦法脫離父親的掌控。」

 

　　「唔、」黑子有些猶豫，照赤司的說法，他將會隱藏身分，和赤司的副人格一同對付主人格。的確，如果讓兄長想起他的事情，只怕會讓情形更混亂，疼愛他的兄長會不顧一切也要替他拿回應有的東西，但就算兄長再怎麼優秀，就連開設帳戶都得經由法定代理人同意的當下，他們所有的資源，都有可能被父親凍結，就現階段他們不可能有辦法跟那個男人鬥爭，所以他得杜絕兄長任何會受到傷害的可能。雖然心裡很清楚這點，黑子卻還有些猶豫。「不能做做樣子？哥哥已經很辛苦了。」

 

　　「當然，父親不是那麼好打發的。」赤司不以為然地挑眉。

 

　　「唔嗯……」黑子發出意味不明的哼聲，勉強算是同意。就如同赤司所說，要同時解決所有問題，勢必得導出這一齣戲，只因他們要的是整個赤司家，只有坐上掌權者的位置，他們才得以心安。

 

　　「不過哲也不用擔心，父親不會這麼早就開始，他總需要觀察，才會決定要不要分派子公司給你管理，畢竟是重要的事業。」赤司輕哂，接著才因黑子的妥協而緩和神色。「我們也不會做得太過分，主要目的是推延時間。」其實是，想做也無法做到太過分，主人格總會起疑，尤其是在地位受到威脅之時，不會再願意被切斷與外界的聯繫，任由自己亂搞，不過，這也不是哲也需要煩惱的問題。

 

　　黑子不語，好像還有點猶豫。

 

　　「其實哲也是不希望他輸吧？真過分，明明我都已經嘗過敗北的滋味了。」

　　

　　「那是意外、」想到那時的情景，黑子還是不由自主地紅了臉，那真的是他的黑歷史，再給他一次機會，他寧願輸得慘兮兮，也不想以那種方式獲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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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確定尾聲不更上來了，網路版的結局也出來了嗯嗯，像之前說的一樣會有完整性！請不用擔心。

#尾聲是補充性質的福利，講得是網路結局之後發生的故事，當然有肉www然後是赤司家的一些事情，交代他們跟爸爸的關係變化，還有奇蹟們的聚會啦，即將畢業的他們再幹嘛咧ＸＤ，聚會中也有赤黑醬各種秀恩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