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間流逝,檯面上與暗地裡的爭鬥愈發白熱化,壓在赤司與黑子身上的擔子也就日益沉重。黑子經商方面的造詣不如赤司,為了至少在繼承人的比試上,不讓戀人過於操心,便是拚盡全力。實戰跟理論差異迥大,黑子不把自己看作上司,而是如同新人一般,兢兢業業、虛心求教學一次不會就學兩次,悉知主副人格交換的規則,他就算時常在公司待到九點、十點,也能不被兄長發現。
幾個星期下來的努力沒有白費,黑子的經營手段也高明了不少,誠凜的員工從不信服黑子開始,也不得不佩服這位謙遜努力的小少爺,而更加努力工作,誠凜現下的發展與過去相比,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這當然是幫了副人格大忙,如此一來,他也開始漸漸從比試中抽手,專注於A.K,不過他倒還是有定期把主人格的經營決策透露給交給黑子,算是變相的作弊。反正,對於整個計畫,比試結果無足輕重,黑子尚且覺得不妥,赤司卻毫無愧疚之感。
◆◇◆
時節進入深秋,事情幾乎都已步上軌道,不用留於洛山的赤司,回家時間相較之下是早許多,甚至常能跟黑子吃上飯,心理壓力亦是輕鬆不少。
之前疲於奔命,好不容易有了閒,當然要好好談戀愛。
「吶,黑子。」醞釀好情緒,赤司淡笑著開口。
「嗯?」黑子窩著在沙發上,看起來有些恍神,他其實很累,累到連話都不想講,誠凜公司穩定下來的時期與洛山差不多,但A.K的事務卻是讓他應接不暇。
雖然掛在冰室集團名下,但這也只是出於冰室辰也個人給他們的方便,實際上公司與集團毫無關連,所以冰室集團除了投下大量資金之外,並不會增派人手,A.K的員工便都是他與赤司兩人慢慢找來的,實渆玲央便是其一,之後陸續而來葉山小太郎等人漸漸也成為助力,人手卻依舊不足。
為了公司機密的保密,所有員工都得先經過嚴格的調查,人才的招攬遠不及公司擴展的速度,黑子與赤司只好親力而為。
「你看起來很累呢。」赤司收起邀請對方外出約會的心思,走到黑子身邊坐下,把對方放倒在自己腿上,愛憐地撫弄冰藍色的軟髮,白皙的皮膚之下,眼下的黑青便十分明顯,看得赤司十分心疼。
「唔、有點。」黑子揉揉眼睛,用著厚重的鼻音回答道。兄長自然不知道誠凜的負責人是自己,也不知道A.K的事,便需要找藉口搪塞。「因為教授給我開了新的課題,最近都在研究。」
「藤原教授?我知道他非常喜歡黑子喔。」略為自豪的語氣,好像被諾貝爾文學獎得主青睞的是自己一樣,不過為黑子感到高興是高興,他還是不希望對方累成這樣。「有我能幫上忙的地方嗎?」
「赤司君也很忙吧,洛山的發展還順利嗎?」這是他戀人交代的,說是為了避嫌,得適時關心洛山的現況。
「是很順利,不過誠凜也很不錯呢。要不是礙於敵對立場,真想跟對方認識一下。」赤司難得能碰上勢均力敵的對手,也不知道對方是哪位伯父的孩子,說不定父親還真的會改變心意選對方繼承。
「征君也說過誠凜的主事者的確是值得一戰的對手。」一樣是為了避嫌,試圖讓自己以旁觀者的角度來談論這件事。
「他竟然會這麼說?」赤司感到有些驚訝,他還以為目中無人的對方,不會看得起黑子以外的人,更沒想到對方有在默默關注這場比試。
「嗯嗯。」黑子點點頭,兄長的嗓音比起他的戀人,少了一絲玩味,多了溫柔與沉穩,如同舒緩樂曲般的輕柔,讓他的意識逐漸迷離,點完頭的當下,已無法重新抬起。
赤司連動都不敢動,直到平穩的呼吸入耳,才小心翼翼地扳正黑子的頭,讓他能睡得更加舒適。
日光燈拂照之下,黑子的臉更顯蒼白,眼底的烏青也就更為明顯,赤司瞪了許久,終是忍不住用拇指細細摩搓,他想,也是時候暗中去拜訪黑子的教授了,就算再怎麼器重一位學生,也不該這樣壓榨才是。
◆◇◆
赤司於兩人都要邁入二十歲前的冬天,初次發現端倪。花了那麼多時間才發現問題?不像他?
畢竟,甚少有人會去懷疑自己最珍視的人。
聖誕節前的半個月,誠凜似乎是猜出他接下來的計畫,先一步搶了商機,又回頭落井下石,可謂給洛山造成不小的打擊,這該是赤司自出生以來初嘗敗績。
就算之前再怎麼讚賞誠凜的主事者,他也沒一刻想過自己會輸,但偏偏意圖就是被全數看穿,再無反擊之機。那種感覺就像是有個極熟知他想法的人存在一樣,就算手腕再強,先機被占,後續補救手段又被阻斷,根本無力回天。
一步一步都在他人的掌握,對手總有辦法在他轉換手段,以為能逃出生天之際,又給他狠狠一擊。於是,漸漸有種徒勞無力之感,自以為是的方法不是方法,而是他不得不遵從的軌道,他就像是被操縱的木偶,即使終點是地獄,卻也只能前進。
在這種狀況之下,本應無法照看室友,但偏偏黑子是他無論如何都想要守護的對象。就算精神再如何疲憊,只要想到那藍髮的少年以無比珍視的眼神注視著他送他的戒指,即便累得一沾床就能睡,也無法制止自己放著徹夜撰寫論文的黑子不管,他甚至做出讓步。
他見過黑子身上的吻痕,那人比自己花了更多時間與黑子相處,能先得到黑子的信任合情合理。
忽視心臟一抽一抽的疼痛,他苦笑。
「只要你能替我看著黑子,就算你不幫忙也沒關係。」
『說的好像我一定會幫你似的。』
「我並沒有要求你插手,這次的比試是我的責任,只是想要提醒你,與其瞎操心,替我著急解決辦法,不如多關心一下黑子。」看,他不再像兒時,將所有的負面情緒都推給另一個自己,為了所愛之人,他也能夠成長,他才發現,黑子在不知不覺間,竟使他的精神堅強至此。
所以當他為了能與黑子一起渡過生日,決定再次約出黑子的教授,要他想辦使黑子在那天不要趕報告,卻意外得知教授從來沒指派過黑子撰寫論文之任務時,所受到的打擊可想而知。
說到底誰會讓一介新生著手撰寫論文,當初只以為自家孩子優秀到使教授改變原則,一直到現在他都還未曾懷疑過。
不是因為忙到沒有餘力發現不對勁,而是從未想過對方會騙他。
心還存著一絲僥倖,直到他看見對方藏在抽屜裡的文件,有誠凜公司的,也有從他自己這邊印過去的,洛山機密的影本。
這真是最糟糕的生日禮物了。
赤司苦笑,心裡曾經被填滿的空洞又裂了開來,甚至產生比以前還要更大的空洞。
被全心全意珍視的人背叛,赤司沒有憤怒、亦沒有撕心裂肺的哭泣,他依然連當面質問黑子都不捨,他沒有詢問另一個自己的意思,就連確認那人是不是共犯,是不是與黑子同謀意圖使自己消逝都沒有。
他累了,也什麼都不想思考了。
所以當黑子從浴室出來,只能看到自家兄長攥著那疊文件,對他笑得疏離又冷淡,卻依舊溫雅無比。
他跟他說謝謝,並說了再也不見。
◆◇◆
從那之後,黑子沒有再見過他的兄長,準確來說,是赤司征十郎這副軀體的主要人格。
膠著之事態一直到從另一位赤司口中得到噩耗──關於主人格要消逝一事。
赤司的情緒日益不穩,喜怒無常到了旁人無法忍受之境地,但在低落的黑子面前依然維持一貫的溫柔,饒是如此,他卻未曾出言安慰過安慰黑子,那孩子因為大意而使文件被發現,便要付出應有的代價,雖然很殘忍,但挫折才會使人成長。所以在這件事上面,他並不打算插手,反正等之後與主人格攤牌,一下子就可以和好了。
他本來是這樣想的,卻不料另一個自己拒絕外界的一切資訊,竟是要使自己沉眠於意識深處,就此消失。
「沒事的,只不過是提前收網而已。」黑子低聲安慰著自己,試圖止下雙手的劇烈顫抖,在文件上落下簽名。
隨著一筆一劃逐漸完整,他們的將來也會得到定論,他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害怕到呼吸困難,頭腦發暈,他們僅有這麼一個機會,因為攤牌了就再也沒有機會重來。本來是該等到幾個月後,時機最為成熟之時,但他們刻不容緩,不得不挺而走險。
主人格的意識日益微弱,據戀人的說法,那人不再信任任何人,任憑再怎麼說明,都不可能挽回,唯一的方法,便是用事實證明一切,才能使對方卸下心防,再一次相信黑子。
「哲也,沒事的。」赤司親吻著黑子的眉眼,低聲安撫。修長的指頭沿著黑子的腰線一路上移,最後停在背部,像是安撫小孩一樣輕輕拍打。「只要照我說得來做就行了,勝利是不會背叛我們的。」
素來被黑子判定為狂妄的話語,此時卻讓他安心,或許也與赤司那樣沉穩且極富自信的口吻有關。
◆◇◆
由『赤司』哲也所召開的家族會議是那麼的不合禮數,卻讓所有赤司家的人嚴正以待,各家代表紛紛出現在赤司集團總部的會議室,原因便是這次家族會議所召開的宗旨──關於集團總裁換人一事。
依照赤司家的傳統,家主必定同時出任集團總裁,所以在總部而不是本家召開家族會議,也不是不能理解,大家所不能接受的是會議內容。
非常規的替換,通常得是由董事會聯合彈劾才能進行,但赤司家一向是由持股最多的家主擔任總裁一職,自然不會由赤司哲也發話,除非是為赤司征臣授意。這代表,唯一的可能便是赤司征臣在未徵得所有人同意之前,將自身股份轉給他兒子繼承。
實際上沒有動作的赤司征臣,對此自然是不以為然,但為了監視黑子哲也會不會做出出格之事,或洩漏自家隱藏的醜聞,卻又不得不出席。
踏進會議室的同時,便是一陣譁然,征臣不以為意,卻發現自己的位置上已然有了人,那是黑子哲也。
「這是什麼意思?」
「征臣先生不如先看看這些資料?」黑子亮出各式股權證明書,其所持比例已經超過赤司征臣少許。
「是誰?」就算黑子哲也收購完外面的散股,也不可能拿到這種比例,定是有人助他。
赤司家族的基因一直都不錯,從來不缺人中龍鳳,從古至今自然是一連串的爭鬥。但群龍不可無首,家主是必要之存在,最後為了相互制衡,才演變成現在,家主持有的股份雖為最多,卻不曾過半,所謂控制股權便只是相對,黑子此時能握有比他多的股份自是得到其他人的支持。
赤司征臣冷冷地掃了族人一眼,是了,肥水不落外人田,與赤司這姓氏有關係的人,多多少少都持有集團股。他倒沒有特別關注董事會的成員,畢竟那些人時常得提防自己被弄出董事會,可是把股票當寶一樣供著,就怕失去在集團的發言權。
撤換總裁這樣的事情不是沒有發生過,在赤司家漫長的歷史上,總會出現不合格的家主,或是更為優秀,被認為足以超過現任家主,能帶領赤司家往更高處的人出現,在商場不講情份,只有利益,董事要的是能給他賺更多錢的決策者。只是赤司征臣不認為自己失格,更不認為黑子哲也的手段比他高明。
而收了A.K好處的親族自是不願承受赤司征臣的怒火,只是笑而不語,其餘不知情的董事,或是對事態發展驚疑不定、或是悠然自得,其一舉一動,便能看出才能高低。
「那麼,相信大家都已經很清楚,現在我才為赤司家家主,同時也握有最大的決策權。」連眼裡的傲然都如此自然的黑子起身,向大家鞠了一躬,然後接過赤司遞給他的一疊文件,逐一簽下了名。
眾人還在疑惑,卻見赤司征十郎已然坐上家主之位。這下誰都猜到黑子簽下的是股份轉讓書。
「這是什麼意思?」所持股份比例第二多的男人冷聲。「讓一個小孩兒當上家主已經夠兒戲了,現在還要讓給一個外人?」
除了與赤司和黑子接觸過的少數族人知道戲碼而淡然自若,董事會的成員倒是因為被說出心聲而沒了先前故作的淡定,紛紛要求黑子給出說法。
就像先前所言,家主並沒有絕對控制股權,這代表如果族人願意還是有辦法拉下他,就像他們對待赤司征臣一樣,所以黑子與赤司也不得不想辦法說服他們,這當然是一開始就有的準備。
「我是A.K的負責人,現在將代表冰室集團發言。」黑子淡淡傳下準備好的證明文件,在一干驚疑中淡然道。「此後冰室集團旗下所有企業,將只與赤司征十郎先生合作,也就是說,如果不認可他的地位,在座的各位將永遠失去冰室集團與該集團合作者的商業往來機會。」
他再度扔下重磅炸彈。
「另外,是各位很關心的血統問題。征君可是我的雙胞胎哥哥呢。」黑子輕笑,毫不畏懼地望向對他們怒目而視的大人們。「如果各位還不清楚,我就說仔細一點,赤司征十郎同為赤司征臣的妻子,黑子淺繪之子。」
所有人都愣了,先是發現赤司征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兒子,是給他們嚐了許多甜頭,自己也不動聲色大賺一筆,堪稱商場上模範中的模範的A.K負責人,又被告知,他們一直以為的私生子,也為正室之子。
兩個小毛孩能把他們這些大人耍弄到這種地步,光是這樣就得肯定他們的能耐,不過最主要還是與之而來的利益,讓他們不想同意都不得不同意。
最後當然以赤司征十郎為家主並出任集團總裁定案,不過董事會還是義正嚴詞的聲明,如果赤司的表現不夠理想,就算拚了老命,也會將他從這位置上拉下來。
而赤司征臣早就沒了意見,在黑子說出與赤司為雙生子,並拿出DNA檢測報告、出生證明等各種文件,甚至是當初接生的老醫師的錄音等證據後,他突然靜了下來,雙眼無神茫然地看著自己的孩子們,曾幾何時,他們已從還需要百般呵護的脆弱嬰兒,成長為足以與他對立的男人了?而在這段時間內,他做過什麼?
然而,他最在意的卻不是這點,而是黑子與赤司那時的表情,那樣的沉痛、哀傷為的是誰?
一定是那位他曾經深愛過的女人,詩織吧?因為在今天以後,詩織便不再是赤司征十郎的母親,而是一位真真正正與他們赤司家再無關係的女人。
◆◇◆
「我先和那傢伙談一下,之後你會知道該怎麼做。」赤司留下這句話之後,便側身抱住黑子,緩緩闔上眼。因為主人格已經無法聽見普通的呼喚,只能在睡眠中,意識同樣進入深沉時,才有辦法找出躲起來的對方。
因為黑子著急,赤司便得寸進尺,威脅對方如果不肯當他抱枕,就不睡。這也是為什麼,不過是晚上六點,他們倆人便已經乖乖躺上床的原因。
黑子這一段時間也著實累了,所以明明還很早,卻抵不住陣陣襲來的睡意,或許還有一個原因是戀人的懷抱太過令人安心,他已因為不安而連續失眠許久,得以放鬆窩在赤司懷裡的這一覺睡得格外沉。
所以當被手指進入之時,他也只是因為不適,而迷迷糊糊的睜眼幾秒,又馬上閉上。依稀好像聽到戀人在抱怨,他卻懶得安撫對方。
這下當然惹毛辛苦開完腦內會議的赤司先生,草草擴張幾下後便大力挺入,直接用此方法弄醒黑子。因為帶上報復成分,性事激烈到讓黑子根本沒辦法忍耐多久,就哀求著討饒,一下子連眼眶都紅了。
想著差不多的赤司便維持插入的狀態,告知黑子腦內會議的結果。「該談的都談了,記憶也都還了,所以沒事了。」
明明在公佈好消息,赤司的口氣卻不太好,讓黑子半是擔心,半是疑惑的,但想來還是赤司的情緒要緊,便撐起身,輕輕撫上赤司的臉。
「征君,我喜歡你喔。」知道戀人不喜他道謝,便用這樣的方式表達。
這果然很好的取悅到心情不佳的赤司,不過最終結果還是一樣,天真的以為能逃離赤司魔掌的黑子又再度被摁倒。
「忘了跟哲也說、」赤司狠狠撞了幾下,像是在洩憤一般。「你親愛的哥哥還在糾結一些有的沒有的垃圾事,說是要想通才肯出來,實在有夠麻煩,還有你也還沒搞清楚你的感情吧?為了方便,所以我決定採取個簡單粗暴的方法。」
「誒?啊!等、不要……嗯嗯啊、」最舒服的點屢次被擦到,黑子幾乎抑制不住自己的呻吟,甚至於沒有餘力發現赤司驀地轉為呆愣的神情,已然恢復為赤色的雙瞳裡,滿是錯愕。
然後他停了下來,在黑子即將要高潮的時候。
「征君!啊嗯……怎麼停下來了?快、快動……嗚、拜託……我要射了!」黑子難耐地閉著眼,雙手胡亂抓弄,腰更是不自覺的大力扭動,慾望得不到滿足的他,呻吟染上委屈,嗚嗚咽咽的拜託戀人不要再欺負自己。
「嗯啊……」好在黑子快要崩潰,打算頂著會被赤司教訓的風險,自己解決之時,對方又緩緩抽動了起來。
高潮過後,黑子閉起眼睛不住的喘息。半晌才意識到,對方並沒有誘哄著他要求再來一次,更沒有像往常一樣吻他的額頭,誇他很棒,雖然每當那時,常會覺得羞恥到想死,但習慣了之後,對方沒有動作才讓他感到奇怪。
「黑、黑子……不,哲、哲也?」
這個稱呼!?
黑子像是被雷擊中一樣,呆呆地望向對方,那人同為赤色的瞳眸中,有著跟他一樣的錯愕。
是了,這真的是最簡單粗暴的方式了。
黑子自暴自棄地直起身子,用力吻上赤司的唇。
「哥哥,我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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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快樂啦
謝謝大家這段日子的陪伴w我愛你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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