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別這樣。」黑子撇著嘴,一臉不甚高興。
赤司這才發現男孩剛睡醒時,會有起床氣,一時間又覺得明明少年老成,卻還保留這種壞習慣的反差很可愛,也沒顧著生氣,反倒心情很好地逗弄起小孩兒。
玩了一陣子,小孩兒總算清醒了,為方才不成熟的舉動羞紅了臉,低頭端正地跪坐著,不發一語。赤司揉了揉柔軟的冰籃髮絲,表示安慰,卻見男孩還是訥訥的,索性主動拋出話題。
「怎麼不睡在寢室,跑來這裡睡呢?剛剛看了下,覺得環境還滿不錯的呀?」赤司試著用淺白的句子來聊天,期待能因此使男孩放鬆警戒。
「我本來是睡那邊的,也有床位,但老師好像以為那是別的小朋友亂丟東西,會一直收拾乾淨。圖書館有地方可以藏被子,就跑來這裡睡了。」黑子說著,邊愛惜地摸了摸那破爛的大衣。
「難道黑子沒有跟老師反應那是你的床嗎?」赤司聽了直蹙眉頭,他以為對方只是仗著存在感低,溜到圖書館,沒想到真正的原因會如此令人難以置信。以赤司身為第一志願榜首的才智,一下子就推斷出黑子沒說完全的故事,估計也只有當所有人都忘記那孩子的存在,才會發生這種事情。如果只是存在感低,應當也不會演變到至此,定是還有發生過什麼,他便乾脆也問出這個問題。
「唔、」黑子搔搔臉頰,有些不好意思。
黑子當然試過引起師長注意,但被無視一、兩次還好,可十次有九次老師發現不了他,加上不擅長大聲說話,在院裡眾多孩子七嘴八舌之下,也很難使自己的聲音被聽見。然而只是這樣也就算了,真正造成黑子不願意在跟老師溝通的原因,還是由於少數被注意到的那幾次,得到的都是責罵,
「老師是算好數量一個一個發的,怎麼可能就漏了你?」聽最多的便是這類的話,過於早熟的他能輕易發現師長眼裡的譴責與不以為然。他知道老師接下來想說的,不外乎就是『做人要誠實』、『不要貪心』。他們只是不會當著他的面講罷了。每當他鼓起勇氣去索要他未分配給他的東西之後,老師私下對同事的抱怨可是過分多了,一個詭異的小孩與資深的教師,誰的說辭可信不言而喻。
知道老師們不喜歡自己,他就不會再去招人眼煩,能自己解決的自己解決,平時也盡量保持安靜,不再試圖引起老師與同學注意。終於有一天,最煩他的老婦退休,這唯一常把他掛嘴上的人一走,被大家談論的次數自然就銳減,之後也不乏老師交替,日子一久,他便漸漸消失在眾人心中。
「所以其實你已經八歲了,卻連學都沒有上過?明明只要到了年齡院裡都會送你們去上學的,沒能上到還真有點可惜。」這詭異的結論便是赤司給出的第一個回應,而且重點是壓在「八」歲上面,「我還以為你不過五、六歲呢……」那這樣看來,初次見面時,對方那般成熟的反應,倒也不那麼使人驚艷,雖然相較同齡,黑子還是屬於相當懂事的。
「牛奶一早就都分光了,去廚房也翻不到的。」黑子試著合理化自己看起來很小隻的原因,不知道是因為心虛,還是沮喪,他的聲音愈發微弱,「學習的話,我有自己看書。」
這個赤司自然知道,畢竟小孩兒睡的地方就是圖書館。
「別覺得委屈。」看黑子惴惴不安,好似在被自己興師問罪一般,不由興起逗弄之心。他蹙眉,「你這傻孩子,權利就該自己去爭取,你自己都不努力,誰又會替你努力,沒資格抱怨的,懂?」
「懂。」黑子抿唇,點點頭。
「那知道該怎麼做嗎?」
黑子瞪著自己的腳尖,搖頭。半晌,都沒得到赤司的回話,還以為自己又惹火一位肯跟他說話的人,但顯然對方沒有,倒像是在思索。
「我可以把你弄出來,不過外面的生活,不比裡面輕鬆。唯一的好處是我會視情況指導你,但、」赤司笑得有些意味深長。黑子無意識的後退,與那莫名變得有先膽怯的神情,無疑昭示他已然發現不對勁之處。「一旦你讓我不高興,我會丟掉你喔。」
赤司要把人接出來,說容易也不盡然,但終究也不是舉手之勞,沒有責任替其勞心勞肺。黑子很有趣,也很可愛,所以現階段他願意拋出蜘蛛絲,而黑子能爬的多高,全靠他自己,如果之後小孩兒的表現讓他滿意,盡了當寵物的義務,那他也不會排斥繼續伸出援手。
「也就是說……」黑子抬眼看著對方不知何時轉換顏色的金瞳,一字一句慢慢確認。「跟著大哥哥是我脫離這裡的唯一方法,有機會過截然不同的人生,可是只要讓哥哥您不滿意的話,您會撒手不管,而我會回到一無所有的狀態,更面臨連孤兒院也不能回來的窘境?」
「總結的不錯。」赤司讚許道。所以說這孩子果然有趣,當然他對於一個幼童就能說出文謅謅字眼的事不予置評,那興許跟孩子的閱讀量有關,一如他小時候。
「大哥哥為什麼肯這樣幫我?」
「不是白幫你的。」赤司失笑,卻也沒打算告訴黑子正確答案。
*
黑子沒料到,一個月內他就能離開孤兒院,並得以進入一所小有名氣的貴族小學。採的是全住宿制,下課後的自由時間加上社團時間,都跟著赤司替他請的老師學習,放假的時候會回赤司自己在外面租的公寓,讓其驗收成果。
赤司沒有讓他從一年級開始讀,而是就著他的年齡,直接從三年級開始,據那人說,是因為太浪費時間,加緊學習的話,依黑子的底子來看,並不難趕上進度。
赤司總是很有耐心,不像孤兒院的師長用責罵來教導,他會分析利害關係,讓他選擇做與不做,並不只把他當成孩子來看,而是培養他從小就得為自己負責的獨立態度。這種信任讓黑子首次真切地感受到自己被人重視著,沉靜無波的灰暗雙瞳漸漸染上神采,像是澄淨的碧空般,愈發引人注目了。
黑子日益依賴起給他一切的赤司,舉凡發生什麼大小事,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享,雖然等到見面之時,腦子已經冷靜下來,也為了不造成對方困擾,只從中揀了比較有趣的部份。赤司總微笑著傾聽,有時連黑子都覺得自己的平板敘述一點也不生動,偏偏赤司的神情依然認真,每當他看見那雙溫柔的赤紅,對對方的感謝便更深刻一層。
可是,善於觀察的黑子也了解,赤司給人的感覺不外乎是溫柔、彬彬有禮,但難以親近,就連對自己這般的好,實際上卻不曾真心,可是光是分給他這麼多的關注,就已經足夠了,他不該再給對方添麻煩,於是,始把不知道從何時起萌生的情感按下,就怕惹得赤司不高興。
他也不曾提出什麼任性的要求,唯一一次便是因為籃球。在孤兒院時他就很好奇了,往後,成為在場上奔跑的一員,幾乎變為一種執念,好不容易課業跟上進度,他猶豫再三終於提出減少補習時間,讓他參加籃球部的請求,他倒是沒想到被赤司一口回絕。
準備好的說辭尚未出口,他才因赤司接下來的話明白對方不是不讓他打球,而是想要親自教他。日後,讓他能隨心所欲馳騁球場的絕技,就是於這時候開始練習的。
平日念書、假日驗收,訓練,日子一天天也就這樣過去了,值得一提的是,綁架事件過後不久,黑子發現赤司對待自己的態度有著些微變化。不再把自己隔在冰壁另一頭的赤司,使他隱藏的愛戀之心肆無忌憚的增長──也不知道這改變對兩人而言是好還是不好。
升上初中一年級之際,赤司總算允許黑子加入籃球部,大抵是因為那時候赤司也成為學校的實習老師,並兼任籃球部的監督。黑子在他眼皮子底下,與隊友相處他才放心。到底是每當回憶起初見,黑子因為被隊友無視而孤零零蹲坐在一旁觀看的樣子與落寞的眼神,就覺得不高興。
在正式入部之前,黑子的視線誘導也已經磨練到爐火純青的地步,正好給他大顯身手的機會,而他也不負赤司所望,精確地展現出所習得的技巧,不只照本宣科,甚至是加入自己的想法,運用自如之中也賦予球隊一股從容之勢。畢竟是赤司一手調教出來的球隊,隊員和黑子默契的合作也成了一大助力,至此,有他在場的比賽,皆能以大比分輕鬆獲勝,全國中學生聯賽勢如破竹。
冠亞賽之際,難得碰上強勁的對手,素有籃球豪門之名的帝光中著實難纏,比賽一瞬間陷入膠著,黑子使出渾身解數,好不容易幫助隊上將分數反超了十分,可偏偏這時卻因對手誤傷退場,等他從昏迷中起來,印入眼簾的是一片低迷的隊友,當中不乏氣憤至極的。不是怪黑子,而是不諒解監督憑什麼放棄指導比賽,而單單關切黑子一人,或許是因為對勝利的執著,出了這樣的事誰也不能冷靜,之後便不歡而散。
然後,同一天的某事為契機,他退出球隊,轉學來到帝光,他年長的戀人則辭去教職,繼任家族企業。
#補一下廢話w
我來啦!
來請個假(滾
那個七月初要去日本浪一個星期,不知道有沒有時間更啦QAQ不過這篇已經差不多了,出去前來得及的話再更個一篇,回來後會加快更新進度,另外魁儡我七月中會更啦(土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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