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路修对着手机维修店柜台后的年轻男性露出一个微笑。“那么你的手机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问着,将电池安装回去,看了看它的屏幕,然后做了个鬼脸。“哦,坏的真彻底啊。这样完全没法使用了嘛。”
“是的,”鲁路修答道。“坐飞机正准备关机的时候,我被撞了一下,不小心把它摔了。下飞机之后我试着装回电池开机,但是开不了机。要不是屏幕没有亮,也许我还注意不到。”年轻男性点着头看向他。
“我去跟经理商量一下,如果用同一型号的手机,也许能够把里面的通讯录短信等重要数据转移出来。”他说完,便朝着不远处的黑发女性走去。两人谈了一会,女性点点头,走进柜台,消失在后面的房间里。“她去取新手机了,我先做转移数据的准备工作。”
“谢谢你。”他笑着说道,转头看向杰雷米亚。杰雷米亚正在研究一款银色的翻盖手机,他打算为他的妻子选一个新的手机作为生日礼物。鲁路修觉得这对夫妻真是太甜蜜了,杰雷米亚贴心地寻找着更适合妻子的手机——她正在使用的旧款已经用了三年,快要撑不住了。
“你看这一款怎么样,鲁路修?”他问。鲁路修微笑着点头,冲他竖起拇指。杰雷米亚开心一笑,开始向另一个销售员询问关于购买和设置新手机的事。
经理拿着一个盒子走了回来,把摔坏的手机递给她的同事,然后笑笑,打开了盒子。“这应该很快就会好了。”她说着,将新手机连接了数据线,年轻男性同时在旁边连接上坏掉的手机。经理在确认电脑屏幕之后,按下了回车,新手机的屏幕瞬间点亮。“数据维护也包含在手机套餐里,所以这是免费的。”她说完点头离开。
“谢谢,祝你过得愉快。”鲁路修露出了他往常的迷人笑容。年轻女性脸一红,然后才回以微笑,挥挥手,接着去接待另外的顾客。“她看起来是个好姑娘。”鲁路修同接待他们的年轻人说道。
“她是这里最棒的经理人了。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给你她的电话号码。”他别有意味地眨眼。鲁路修轻笑,摆摆手。
“我还做不到。我刚结束一段漫长而痛苦的关系,现在还不适合去约会。她值得一个人付出全部的关注和热爱。”他回道。不久前鲁路修才知道,在美国有些人对同性恋的接受度还不如日本高,所以他用一个善意的谎言来保护自己。除此之外,他也不需要对陌生人宣扬自己的性取向。
“好吧,那可真糟糕,我很抱歉。”他一脸同情。手机发出了一个短暂的提示音,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检查了一下,拔掉数据线,把手机递过来。“给你,鲁路修。感谢你的光临。”
“谢谢你修好了我的手机。”鲁路修回道。他环顾周围,看到杰雷米亚刚买好给咲世子的礼物。“准备走了吗?”他收到了一个点头作为回答,然后他重新看向男性雇员。“再次感谢你的帮助,祝你愉快。”说完,鲁路修挥手,跟着年长的男性返回他们的交通工具。
鲁路修躺在床上,悠闲地伸了个懒腰,轻叹口气。他已经检查过了手机的内存,通讯录照片和铃声统统都在。随后他翻到朱雀的名字,按下了绿色的拨打键。不安在他的胃里打着转。“你好?”在一阵通知音后,鲁路修听到了对方的声音,但他却没回应,想等等看这是不是朱雀的语音留言。“鲁路修,是你吗?”很快话筒中传来了问话。
“是我。我还以为是你的语音信箱留言,抱歉。”他赶快答道,接着换了个姿势,他支起上身靠在床头,紧盯着自己的脚,语气变得有点紧张。“我是不是打扰你的蜜月旅行了?”
“没有没有。其实我才下飞机不久,刚离开机场。还有点事,然后准备去酒店。不过打电话没问题,怎么了?”他好奇地问。鲁路修了然地点头。尤菲米亚和朱雀的蜜月安排到了风景优美的英国郊外;查尔斯同意他们去他的别墅度假放松。要说鲁路修为什么会知道,当然因为尤菲米亚是家族众所周知的掌上明珠,美丽,受欢迎,既聪明又正直。
“你那里天气怎样?我听说空气挺不错的。”鲁路修笑着发问,然后他听到朱雀回以笑声。一阵安慰感混杂着愉悦涌上心头,他想朱雀一定已经明白了他的选择,或者说尤菲米亚已经说服了他放下过去。
“事实上空气有点糟,如果你能相信的话。”朱雀说。鲁路修有点惊讶,默默点点头。也许他们还在城市里,不过鲁路修倒是不记得伦敦有什么污染。
“嗯,是吗。我还真惊讶。”说着,鲁路修从床上起身,走到窗户旁,正巧看到一辆黄色的出租车沿着街道驶进前庭。车子在信箱旁停了下来,但是从这个距离看不清后座上的人。“不过,你们到底在哪里呢?”他边好奇地问,边下意识盯着庭院里的出租车。
“我在纽约呢,独自一人。好吧,说得准确点,我现在正在看着你呢。”鲁路修突然睁大眼睛,看着朱雀一边从打开的出租车门钻了出来,一边冲着窗边的他微笑,手里还拿着正在通话的手机。“看看你那如同小鹿一般惊恐的表情,我猜你还没跟CC通过电话。”
“朱雀,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他怒吼着拉上了窗帘,回到床边,跌坐下去,手里还紧紧攥着他自己的手机,强忍着将它狠狠摔在墙上的冲动。
“我是来跟你谈谈的。你真的还没从CC那里听到后来发生的事吗?”朱雀担忧地问,用力地吞咽了一下唾液。“如果现在时机不对,我会给你我住的酒店信息,你可以晚点再来。”他下意识地提出了建议,尽管实际上他早已等不及想要跟鲁路修谈谈这所有一切。
“恩,我想那样会更好。”说着,鲁路修站起来走到桌子旁,拿出了纸笔。“给我名字,地址和房间号。我做好准备之后会自行前往的。”
朱雀一边叹气一边在酒店的床边坐下。他一点也不想离开的(那出租车司机就是个笨蛋),但是鲁路修对他的突然到来气愤不已。他带来的属于鲁路修的那些行李在房间的角落仔细地摆成一堆,以防压坏其中任何一件。“其实我不应该对他的反应感到太惊讶的。”他自言自语着,倒在床上。他刚刚叫了房间服务,要了午餐清水以及杜松子酒;进食之后来点酒精缓解一下情绪总是好的。
很快便有敲门声传来:“枢木朱雀的客房服务。”他从床上爬起来开了门,从服务员手上接过餐盘,然后点头道谢,看着年轻的服务员推着推车离去。朱雀关上门,端着食物在小桌子旁坐下,开始安静地进食。他咬一口披萨,喝一口水,叹一口气,就在这样的节奏中吃掉了他的小披萨。他刚准备开始享用他的特殊饮料,就听到门上传来一声响。他继续叹气,放下酒走过去开门,还在想着也许是服务员回来看他是否用餐完毕。现实出乎他意料,门外站着的居然是鲁路修,满身不爽地瞪着他。
“鲁路修?”他眨眨眼,不敢相信。鲁路修瞥他一眼,脸上微微一红,点了点头。“我没想到你会今晚就过来。”
“恩,我决定来跟你谈谈。我是说,反正最后我们总要谈的,事情宜早不宜迟。”他耸了耸肩。朱雀侧让身体,示意他进去。“谢谢。”鲁路修小声说着,快步走进房间,接着他注意到桌子上朱雀刚刚打算喝下去的东西。“那是酒吗?”
“呃…是的。我只是打算用它放松一下。”朱雀诚实地答道。鲁路修挑眉在酒和朱雀之间来回扫视,然后转身坐在了朱雀不久前坐的椅子上。他抬起腿搭在另一条腿上,审视着朱雀的样子如同即将进行一场巨额交易的商人。
“好了,我是来听你把话说完的。那么你到底来这里干嘛?尤菲米亚又在哪里?”他平静地提问。好一阵子,朱雀只是沉浸在鲁路修坐在眼前的这个场景里,神情迷茫地只希望自己能够这样盯着他不放。“我说,你是打算像个傻子一样站在那里呢,还是打算在我离开这个门并永远无视你这个人之前坐下来把一切解释清楚?”
朱雀眨会眼,才满脸困惑地在床边坐下。“这个…我不太确定应该从哪里开始,没有这种经验,所以我就即兴发挥了,可以吗?”他问。鲁路修用一只手划了个圈,示意他继续发言。“好的,从在拉斯维加斯发生那一切以来……我有点意识到,也许尤菲米亚并不是我真正渴望的人。然后……那个晚上,我想我大概误解了一些事,令我以为我签下名字会更好。我是说,你看起来特别希望我签署它们,我就以为那能让你开心。在婚礼上,尤菲米亚把一切都告诉我了,我觉得很愤怒也很伤心……那时我才发现我爱的是你。我本打算去阻止你离开的,但是你的航班已经起飞了。后来,在你寄了那封信之后,我就来这里找你了。”
鲁路修沉默了许久,换了个坐姿才开口。“你应该知道,我不可能那么轻易就原谅你。那会花费很长时间,你愿意等吗?”他眼光锐利极了。朱雀冲他眨眼,然后笑了笑。
“无论需要多久我都会等的。”他声音满是笑意。鲁路修点点头,才叹着气,手指耙了耙黑发,然后扫了一眼那边的箱子堆。他伸手指着它们。“那些是我的东西吗?”
“喔,是的。”朱雀站起来,拿起了一件看起来又大又重的行李,露出一个不安的微笑。“你需要我帮你装上车吗?”
“它们是你来的借口,你寄希望于此,我才不会把你弄残,对吗?”鲁路修一针见血地说,却在看到对方瑟缩着脸红之后叹着气露出一个微笑。朱雀结结巴巴地努力想要把话题扯开。“你的计划是怎么样的?你是打算在这里待一阵子还是长期定居呢?”
“我本来计划在这里住很久很久。我是为了一个理由来的,朱雀。”他站起来,走过去打开门,朱雀自觉地抓起房间钥匙跟在后面。“虽然现在看看,你已经让这个理由变得没什么意义了。”
“对不起。”朱雀顺从地答道。他所住的这家酒店比较古老,上下的通道没有电梯只有五个楼梯。当他得知自己的房间在四楼并且没有电梯的时候,虽然感到奇怪也只能做个鬼脸。鲁路修推开了楼梯间的门,回头看向他。“但是,如果你要在这里长期定居的话,那么我同样会有多久待多久。我说过我是来这里挽回你的,我一定会坚持到底。”
鲁路修一边凝视着他,一边保持思索。朱雀能去哪里工作呢?住哪里?酒店太贵并不合适。“我的一个新同事有个叔叔,叫做俾斯麦·瓦尔德施泰,也许可以给你提供工作。你得机灵点,管住你的嘴,手脚足够麻利,不过同时你还能拥有职业保险和一份不错的薪水。你可以做他的私人助理。”他阐述了自己的想法。此时两人刚穿过酒店大厅,正前往停车场寻找鲁路修的车,朱雀听得直笑。
“所以基本上我就是他的贴身N陪吗?我想我还可以忍受这个,估计这就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吧。”鲁路修停在一辆银色的休旅车前,听到朱雀这么说道也笑了,他伸手打开车门,看着朱雀把箱子放进去。
两个人来回了四次才搬好所有的东西,在这期间,他们的话题随意地切换着,从最近看过的电影,读过的书到有趣的电视节目。很快他们便回到了高中时期那种熟悉的节奏中。‘我们并没有真的改变太多,对吗?我想会认为我们变了,只是因为我们太久没有再花时间好好沟通。’朱雀笑着暗想。他将最后一个箱子放在后备箱,用力合上车门。“我想我们晚点可以再谈谈?”他小心翼翼地问。
鲁路修坐进驾驶室,抬头看着朱雀。“嗯,是的,这个可以。”他弯弯嘴角,关上车门发动车子。朱雀退开几步,充满愉悦地看着他开车离开。也许他们之间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至少,现在他终于摸对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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