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C看着沙发上那块蓝毛毯勾勒出一个惨兮兮的人形,毯子下只露出一双沮丧而睡眠不足的绿色眼睛。周围的地上散落着一些空的冰淇淋盒子。遥控器则摆放在毯子的边缘,这样毯子里的人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换台了。绿发女性轻摇头,叹口气,她拍拍腿,示意起司君跳上她的膝盖。“这还真是可怜。”她自言自语道。
卡莲手里拿着一盒披萨,推开正门走了进来。她对着沙发上裹着毛毯的那一坨东西眨了眨眼。“他还是一直就这样?”她把手里的披萨盒放在咖啡桌上,打开了最上那个,然后拿出一块递给CC,CC撕下一小块披萨饼皮,喂给她膝盖上的小狗。视线扫过地板上巧克力味的冰淇淋空盒,卡莲定住了。“朱雀,你这个混蛋!那是我买给我们自己的!”她怒吼着冲上去,将朱雀从毯子下揪了出来,这家伙甚至还穿着离开婚礼时的那身燕尾服。
“别打扰我,卡莲!”他生气地咆哮,向后躲闪,试图摆脱她。卡莲眯起眼睛,下一秒她的拳头就揍上了朱雀的脸颊,她另一只手一松,朱雀扑通仰倒在地,发出了一声呻吟。接着她按住他,在他下巴上又补了一下。朱雀嘴唇裂开,一滴鲜血飞溅到旁边的小地毯上。
“卡莲,别打他了!你会把地上弄的遍地鲜血的!我可没有心情打扫!”CC说着,吃完了第一块披萨。她伸手又拿了一块,依然把饼皮给了小狗。她的两个室友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向她。“怎么?鲁路修走了,我们都清楚我根本不擅长家务。”她随口解释。
“拜托别提那个名字。”朱雀虚弱地嘟囔,砰地一声钝响后,他让自己的头无力地回归地板。卡莲转转眼睛,松开朱雀后站起来,去取了一块披萨,咬了口。她一边坐下一边甩掉自己的鞋,令它们正中朱雀的肚子,然后将她交叉的双腿搭在咖啡桌上。
“这就是我想揍他的原因,这家伙就是个只会发牢骚的小鬼头。”说完,她又怒气冲冲地咬了口披萨,把地板上那个男人引发的火气都发泄在上面。
“你什么意思?”朱雀撑着手臂坐起来,紧皱眉头问道。他甚至都没注意有血沿着他下巴滴落到礼服上。卡莲眯起眼睛看着他,眼中充满嫌弃。
“就是你听到的意思,蠢货。不久前你还跟尤菲米亚打得火热,在鲁路修最需要你的时候离开他抛弃他,接着你跟鲁路修一夜风流就决定他是你要的人。然后,你去追他,仅仅因为发现你没有赶上他的航班就放弃了?这四天来你所做的只是把自己弄得像个拖布,为他哭鼻子,却根本没有尝试过任何追求他的计划!”她越说越气不打一处来。朱雀坐在那里,思考着她的话。就在他俩大眼对小眼的时候,CC从她放在地上的手提袋里掏出了一封信。她拆开信,展开纸张读了起来。
“‘CC,我安然无恙地到达了美国,并且已经同即将共事的人会面了,这家伙人不错,叫做杰雷米亚·哥特瓦尔德,他拥有一家花店。他在自己家里给我提供了一个单间,你把我的东西都寄到信上的地址就可以了。我还见了另几位新的合作伙伴,不得不说,米蕾在构建优秀团队上真是一把好手。多罗特亚·恩斯特是对口的婚纱提供者,她看起来是个好人,虽然很严厉但也相当宽容。新的烘焙师是位名叫莫妮卡·库鲁席夫斯基的女性,有点沉默,不过头脑不错,很擅长装饰风格时尚的蛋糕。还有两位朋友帮我预约以及做日程安排,秘书鲁基亚诺·布兰德利特别偏好吸血鬼,助理诺妮特·艾尼亚葛拉姆则会像夏莉那样,陪我出外勤。另外,诺妮特……你记得我那个叫做科奈莉亚的姐姐吗?她就有点像是乐观版的科奈莉亚。’”CC用她那惯常的语调念道。另外两位在场人士都竖起耳朵看向她。“‘除此之外没有什么要说的了。你有空时把我的东西给我寄过来。另外,替我祝贺朱雀和尤菲米亚,还有作为主办者的我无法出席如此重要婚礼的歉意。我上飞机之前手机就坏了,所以没办法接收消息,而且我的手提电脑还在你那里,电子邮件也没戏了。目测还得过两天我才能恢复通讯,我会给你打电话的,到时再聊。诚挚的鲁路修·兰佩洛奇。’老天,他整篇都是用草书写的!这字迹纤细得如同少女一般,根本看不清嘛。”她一脸不爽,然后扫了朱雀一眼,坏笑起来。“那么你觉得这够不够说服你去找鲁路修?现在你知道能够去哪里骚扰他了。”
朱雀疾冲过来从她手中夺走了信封,仔细查看上面的地址。鲁路修现在正在纽约!他立即换上一副明朗的笑容。“太棒了!早上我就出发去见她。恩,我要带上他的行李,这样他就不会太生气了。”他冷静地露出微笑。
“那还真是不错啊,朱雀。”卡莲嘴角抽了抽,她吃完自己那块披萨,站了起来。“但是你有没有意识到你有什么首先需要做的事?”朱雀不明所以地冲着她眨眼。
“你指什么?”他无辜地歪头问。卡莲翻了个白眼,手指着地上那些乱成一团的空盒子。“哦,就这个吗?我一秒就可以搞定。”
“对了,说真的,你还得洗个澡。”她补充道。CC点头以示同意,而起司君则呜咽着用它的爪子遮住鼻子。
“虽然我不是那个意思,但你闻起来就像一坨屎。赶快去洗个澡,换上干净衣服,然后把这一堆垃圾清理掉。哦,别忘了弄干净你留在地毯上的血渍,那跟房间配色不搭。”CC挂着假笑,直白地说道。朱雀摇摇头然后一边前往浴室,一边好奇着鲁路修是如何与这两个女孩儿相处了那么久的。
……
坐在杰雷米亚家厨房的餐桌边,鲁路修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他手边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身边环绕着文件和日程表,他刚刚将一只黑色的钢笔放在写有文字的纸上。从他到美国开始,大量工作等着他去完成,多亏了杰雷米亚和他可爱的妻子咲世子在多方面的帮助,他才能够停下来休息一会。“怎么样了?”杰雷米亚走过来问道。
“嗯,一切可能更糟也可能更好。我打算投中间票。”他微笑着回答,杰雷米亚在他对面坐下。“我没想到这边会有这么多的事务需要处理。我的电脑和手机不在真是一大障碍。不过幸好明天手机就可以修好了。”
“那就好。还是很抱歉,我弄坏了它,都是我的错。”杰雷米亚满怀歉意。鲁路修笑着对他轻轻摆手。
“哦,别再担心这个了,杰雷米亚,我说了这没关系。”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令他放松了不少。“我可以问你一个私人问题吗?”他紧张地停顿了一下,才开口问道。自他离开以来,有些念头一直折磨着他。
“当然可以。”杰雷米亚笑看他。鲁路修又抿了口茶,下定决心。
“你认为,痴迷工作与出国是解决困境的方法吗?”他直白地问。显然,他的朋友们都支持他做出的决定,但他们也在关心照料着他;米蕾认为离开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因为那就是鲁路修高中时摆脱她的法子,CC知道玩失踪是他在这种麻烦的情况下唯一会做的事,因为对于她的建议,鲁路修通常只是口头上敷衍过去,利瓦鲁只知晓一部分的故事,不过既然原因是鲁路修希望有新的人生体验,那么他就会支持,至于卡莲,直到最后都是持反对立场的。杰雷米亚则不同,他们才相识不久,他能够做到近似残酷的诚实,不用太过在意会伤害到鲁路修的感情,直率地说出他对于鲁路修决定的看法。
“我猜,这要看情况。”杰雷米亚点点头,起身去橱柜旁拿茶壶,里面还是热的。他从食橱里拿出一个咖啡杯,用茶水填满。
“你的意思是?”鲁路修问,努力地不让声音透露出恐惧。他并不希望对方认为他是个懦夫;回头想想,也许这整个计划都是个错误。
“嗯,如果你那糟糕的处境能够随着时间改善的话,那么是的,逃离并不是正确的事情。”说着,杰雷米亚在他的茶里放了一勺糖,慢慢地搅拌,然后将勺子在杯沿轻敲,确保上面没有茶水后放进水槽。接着他端着茶杯回到座位。“如果这是困扰你多年的问题,并且你也厌倦了令自己处于那种饱受折磨的违心表演中,那么我可以理解,逃离将会是一个充满吸引力的主意。若真如此,我认为来到这里是你做出的正确选择。要是你不想分享具体细节也不要紧,我完全接受,毕竟我们相识才没几天,但是请你明白,也许人们会非难你的抉择,但无论你的理由是什么,它都不分对错。也许你在这里停留的越久,越会觉得逃离是你最好的选择,不过我没有权利去指责或称赞你的抉择。但我必须承认我很高兴你决定来到这里,我才有幸认识这样一个谦逊有礼善良的你,如果你决定明天就返回日本,我也不会阻拦你。我只要求我们能够像好朋友那样保持联系。”杰雷米亚维持着他优雅的笑容结束了发言。不过,与大部分年长者不同,他没有露出一丝轻蔑或忧虑,并坦诚地作为一个对等的身份给出了看法。鲁路修的视线落回茶杯,流露出一个微笑。
“你真的是个暖心的人,杰雷米亚。” 鲁路修重新抬起头,紫眸中充满了感激和喜悦。鲁路修已经好久都没有过如此安心的感受了,自从醒来发现他和朱雀结婚开始,他的意识就完全脱离了轨道。随后而来的事情对他敏感的神经没有任何帮助(不过他藏得太好了)。朱雀几乎只是跟他来了一炮,然后就为了他那完美无瑕的妹妹抛弃了他(他一直觉得自己不如她,尽管他们性别不同)。
“你过奖了,鲁路修。”杰雷米亚轻笑道。“我只是个诚实的人而已。我的原则就是坦率诚实地发表看法。”接着他喝口茶,满意地享受着香醇的口感和温度,赞许地点点头。
“咲世子能有你这个丈夫,真是太幸运了。”鲁路修笑道,他同样享受了一口茶,然后拿起了他的铅笔。他开始潦草地记录下关于他第一个客户的一些事情,她的主题比较传统,那么妆点有满天星的玫瑰以及浅色调的三色堇都会很衬她纯白的礼服。鉴于这位女性的外形和性格,他觉得美人鱼礼服就是为了她量身定做的。
“我想,能够拥有这样一位愿意与我这个普通卖花人共度人生的美妙女性,我才是那个幸运的人,毕竟从事这行的我还是个男性!”他开怀大笑。鲁路修闻言忍俊不禁。这对夫妇的确是非常甜蜜的一对,两个人都有涵养有礼貌,在与信任的人相处或者气氛合适的时候,也会表现出相互之间的深情厚谊。
“看到你们之间美妙的相处,我相信你们两个人都是幸运至极的人。”鲁路修说完,笑着回到了他正在处理的事务上。明天他会一早起来就去取回已经修复的手机,他知道他承诺过手机修好就打给CC,但他有一种奇怪的冲动想要给朱雀打个电话。即使朱雀对他并没有爱意,他依然可以为了自己过去一段时间的举动而道歉;想要真正对那份他怀有多年的爱意放手,也许这将会是第一步。
………………
朱雀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人,正是五天前想要追上鲁路修的他所寻求帮助的那位女性。她注意到朱雀然后对他露出了微笑,眼中带着关心。“哎呀,再次问好,先生。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她愉快地提问道。他露出多日来的第一个微笑,感觉未来更加充满希望。
“请给我一张飞往纽约的机票,可以的话要最近的航班。”他又笑了笑,柜台后的女性回以甜美的笑容。
“我们最近的航班将在20分钟后起飞,这个可以吗?”她敲打着键盘,而后问道,
“那真是太棒了,谢谢你。”朱雀说。她点着头,快速处理着,很快就将朱雀的机票递给了他。朱雀点头致谢,然后转身完成他的路程,却突然看到了不远处的尤菲米亚。他看着她,不知所措地眨眼。尤菲米亚对他腼腆地微笑。“你在这里做什么?”他边接近她边惊讶地发问。
“CC告诉我了发生的一切,我想你一个人等飞机会觉得孤单的。”她解释道。听到这话,朱雀发了一会愣,CC和尤菲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亲密了,那家伙居然会把同公寓租客的事立即告诉尤菲?但很快他就放弃思考这些,因为尤菲米亚伸出了一只手。她手心里静静躺着他们的结婚戒指和他给她的订婚戒指。“我想我也应该把它们还给你。虽然我觉得你不会想要把它们送给鲁路修,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一定会给你好好上一课的,让你明白不要用同一个戒指跟两个不同的人结婚。不过也许你可以把它们卖了,重新买个新的戒指送给他。”
“我不知道在发生这些事之后,他还会不会愿意跟我回来;我现在确定的是,如果我向他求婚,即使用的是另一个戒指,他也早有准备好了的回答。”朱雀紧张地自嘲一笑。自从他决定追求鲁路修以来,被拒绝就是他最大的恐惧,拒绝的原因显然将会是鲁路修的愤怒、伤痛以及自尊。年轻的女性笑着将戒指塞给他。
“就像我说的,去买下你为他选中的订婚戒指。”她用命令的口气说道,嘴角却依然上翘。“给鲁路修20分钟去责骂你,然后他会融化,最后同意与你结婚;相信我,他通常都会用愤怒去掩盖他所拥有的其它感情。”朱雀眨眨眼,然后会意地笑出声。不知怎的,他觉得更有把握了,一切都会变好的。
不过,他最大的支持者竟然是他的前未婚妻,这感觉真是有点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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