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陸謙寬又到石場幫忙,直到覺得熱,坦開上身時才發現方布不見了,他哎呀一聲好像天大的事一樣,眾人都回臉,見他到處翻找,
「怎麼啦?」有幾個出聲問,「不關您事。」他話聲衝,好像人家犯了他一樣,焦急盲目的到處翻找,四處亂刨土,豆大的汗珠滿臉,口裏不停低語:「怎麼會不見?」
老僧一直泠眼旁觀,他知道,但他沒有心力去管別人的目光,整個身子急得熱脹又虛的難受,心火燎急,到處亂翻,明明沒走過的地方也去亂扒,待在老僧的經書下看見那露出的線頭,一手拉起立即往心口窩緊去。
這才放鬆身子坐下喘幾口氣,仔細綁好線,重戴回頸間塞進衣領內。那抖著的手才漸漸收穩,回身疲倦的拿起劈石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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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布常壓在心上,喘得過氣嗎?」老僧淡淡開口。
「我現在就靠這個喘氣的。」陸謙寬毫不遮掩自已軟弱。
「沒出息,不中用的東西。」老僧重重駡了一句,一記打在他背上:「再執下去,早晚瘋魔。」
「不會,只要她還沒嫁人,我就不瘋魔。」他故意說多了,想是在求指點了。
「執假作真,上次的緣中還不知道是你的誰,換了個樣子來你就迷糊,就瘋魔,沒出息。」老僧淡淡又一鑿,
「前世是親是仇我看不來,這世陷得扒不開。」
「那是你小看你這顆善變心了。」
「不變,欠人家太多。」陸謙寬搖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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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很多咱們欠著的,如須彌山大,那些看不出你就不理?」
「那麼多我怎麼理?」他倒知道老僧在說什麼,
「你心氣大,肯的話,將來一次還筆大的。」老僧憐愛的轉眼瞧他,
「一次還?」陸謙寬悚然,那得多痛。
回身將石料搬上板車,繃出肩背臂間的如鋼線條,這整個石場屬他最年輕又有一身力,只要他來,粗重的事都放給他,雖然他也想學刻經,但別人都不讓他插手,異口同音皆要他做取石板的重活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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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待久了大家也多少知道他一些事,另一個石匠走來,就開玩笑的損了他一句:「你這個流放的、不做正事老跑來這裏,上面都不管啊 ?還是不敢管 ?」他笑不答。
「愛來就來,心裏苦就來敲敲,蒙三寶恩讓你洩痴嗔。」老僧放下釘鎚向他伸手,他彎身近老僧耳邊,老僧將手搭在他頸上,又正色吩咐一遍:「遇上事就直接來,別像個瘋馬一樣,知道嗎?」
陸謙寬笑著點頭,濃眉黑目間,閃著慧黠聰智的光彩,但身上明明藏著更多難馴之氣。
老僧鄭重再拍了他一記腦門,陸謙寬笑著又走回拾斧:「我當然來,最近得空只想來這裏,這裏好,忘煩惱回去好睡!」
那個來多嘴的石匠,因為老僧這一聲叮囑,皺著眉多看了老僧和他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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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不到十日,陸謙寬亂髮蓄鬍披著孝服來了,那石匠遠遠望到,打了個泠顫。
老僧起身把他招呼到身邊,拿了今日加持過的淨水教他喝,
「穿這身?」老僧輕問。「爹走了。」他無神的答。「消息到你這裏也一段時間了。」老僧嘆口氣,牽著他手帶到山壁前,指著前方一人高處:「這塊真好,取下來你來為你爹刻部佛說阿彌陀經。先搭個木臺好取石,其它碎塊別丟,理平了先讓你練練手。」
他來此是想在老僧身邊靜一會,可能,決意動身的話,就與他辭別。他卻積極擺弄自已。
老僧不停催促他,牽著馬領他去山裏取木,他一斧劈去這才開了口:「我想回去給我爹上香。」
「心香能穿界,呆人才執著在靈前。靈堂現在也收了吧,消息傳到這裏都什麼時侯了。」老僧指著要他再多一斧,他一臂狠去勢猛又快:「我做兒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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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僧心頭驚踩,面上淡淡的應著:「總之為他刻部經吧。」還是這麼說。待他砍倒兩顆樹,老僧坐了下來:我年紀大了,明明不用驚,看你這狠勁心裏還是猛跳,你給緩點,我看了難受。」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ERYFrRQwl
「你先回去吧。」陸謙寬不回頭又往另一顆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