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一短文】題目:「我不相信愛情!」
「我不相信愛情!」她高舉酒杯、在一團已經醉倒的閨密前面宣誓般的呼道,聽見她的呼喊,醉歪的女人們也紛紛拍手,舉起杯子或自己的手哄鬧。
沒錯!男人算什麼鬼東西啊!罵聲連連,持續了幾分鐘後,音量又低落下來,被細小的啜泣聲蓋過。今晚是無拘無束的瘋女人聚會,緣由是小茗的男友偷吃被抓包,成了兩人分手的導火線。
沒人去勸小茗消停下來,相反地,因為她分手,所有人又回歸全員單身的狀態。
二十歲後半,是正常人找定結婚對象、確定下來的黃金時期,也是被逼婚逼得最頻繁的時日。這段時間最痛苦的不是被各處婆婆媽媽或推或拉地去相親,而是自己也想把自己當婚姻商品賣了,卻遲遲找不到合適的對象。
「我那麼好相處的女孩子,怎麼就沒人要啊!」
不知是誰發起的酒瘋,昏頭晃腦的狀況下只見小茗和青青抱成一團哭;麥寶又開了新的啤酒、一把灌下好幾口;阿芝在狹窄的桌椅之間跳起了詭異的甩髮舞;唯一沒什麼動作、也沒什麼酒量的小芬則同樣暈乎乎地靜觀一切,但看起來隨時都要昏倒的樣子。
「我們還有三十分鐘就要結束營業囉。」細微的敲門聲後,男性的服務生開了門提醒道,雖然他的語氣是刻意的禮貌,但她總覺得服務員呆板的表情下是滿滿的鄙視。
「喂,你是什麼意思!」她醉醺醺地站起身來,「以為我們這群敗犬很垃圾?幹他媽的,我告訴你,要不是你們男人也產出一堆垃圾,我才不會到現在都還單身!」
服務生禮貌的假面微微破裂,但他沒立刻翻臉,只是重述道:「很抱歉,由於店家營業和清理的關係,我們還有三十分鐘就要結束營業囉。」
「給我站住!我當然知道你們要關門!」她叫住擺明說完想直接就走的服務生,搖搖擺擺地走到他跟前,指著鼻子就罵道:「我說的是你那張臉是怎麼回事?看不起我們工作之餘在這邊花錢給你賺時薪?幹!我們好歹也是有人才幾歲做到主管、為公司為國家GDP打拼的!比你這種路邊大學生隨便就能應徵打工的要強上不知道幾倍!」
身後傳來了對服務生的噓聲和笑鬧,她覺得自己像是擂台上受人吹捧的選手,和名為酒精的興奮劑下催化出她清醒時絕不敢想像的囂張態度。
「喔。謝謝您的指教,只領最低時薪的我會更謙卑地注意自己的言行。」服務生深吸了一口氣,90度鞠躬後說道。
她頓時覺得自己像被澆了一桶冷水,眼前的服務生完全是一副不想惹事的樣子,明明看上去就是死大學生的樣子,還擺出比她更成熟的姿態,真可惡,讓她想起那該死的曖昧對象。
『我覺得,在美食、旅遊和音樂之外,妳也應該要好好規劃自己的人生。』
在無數個長夜漫談之後,該死的他下了是這樣的結論。
而後他便和據說交往七年的女友結婚了,還在臉書上放令人稱羨的婚紗照。隨時掛在線上的Messenger再也沒有主動傳過訊息來。
『比起和我這麼無趣的人聊天,妳應該也有很多追求對象吧!』混帳,認識半年以來,她可是從未聽說過他有女友這種事。
『我覺得能自己獨立、享受生活的女人真的很有魅力。』明明婚前每夜每夜都傳這般類似調情的訊息過來的。
想到這裡,她不禁鼻頭一酸、眼底熱流湧上。明明犯錯被老闆一連刮了三小時都未曾有落淚衝動的。
模糊的視界中,服務生露出既驚慌又嫌煩的表情,啊——真難堪!她扭曲了表情,索性放聲大哭。
後面開始騷動起來,在夥伴的叫罵聲中,她隱隱浮起罪惡感和報仇般的痛快,誰教你讓我火大,讓想起那個人渣!
混亂終於引來了店長,遲鈍的神經仍然嗅得到一點菸味,八成是把店裡的事情都丟給工讀的服務生,自己躲起來抽菸了。她茫茫然地看著閨密們七嘴八舌、比手畫腳地說明服務生是怎樣把她惹哭,青青還不忘戲劇化了一番,在酒醉的狀態下仍能當場瞎掰所有欺凌的細節,不愧是當初志願當編劇的女孩。
「總之,你!給我跪下!」剛分手的小茗恢復職場上大女人本色,指著服務生冷聲道,「不然就負起責任給我辭職!」
再看服務生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他肯定沒想到,只是做個例行的提醒,就會因為自己的性別引來這群瘋女人的鬧劇吧。
「好啦好啦,一切都是我們的不對,阿志這孩子就是說話比較憨慢,妳們就原諒他吧。」挺著半球啤酒肚的店長用眼熟的客套笑容向她們賠不是,「啊不然我再送妳們一人一張招待劵,下次絕對不會打擾到妳們喝酒!」
「又不是三歲小孩,發個糖果就了事!莎莎是我們當中最不會隨便亂哭的,你弄哭她絕對是你的問題!」小茗作勢拿出手機就要往警察局撥號。她這才總算看倦這齣鬧劇似的,抽抽噎噎地阻止了她。
「算了啦,我看店長也是有誠意想要賠不是,他們做吃的難免都會招到幾個白目大學生。而且我自己也有不對,太情緒化了,才會把這男的跟仁杰聯想在一起。」
「幹!那人渣又發了什麼訊息給妳?我看!」麥寶跳出來問道,記得看到他婚紗照那天,也是麥寶陪她喝了整晚的悶酒。
「沒啦!就是他這種做作的態度和仁杰簡直一模一樣,才會害我想到他,」她轉向服務生道,「真對不起噢,把你和某個人渣聯想在一塊。」
服務生扯扯嘴角,說著沒關係的表情有些抽搐。
「好啦!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店長堆出笑容,「要不要我幫妳們叫計程車?喝酒不方便嘛!」
瞧他這副沒出息的賤樣,她差點沒翻白眼,又一個賤男人!
她們擺擺手拒絕了店長的好意,碎念道喝酒的心情都被打亂了,倒是相當快活地收拾起東西。
「這家爛店,我再也不會來了。」踏出店外,小茗仍然氣鼓鼓地說道。
「我覺得他吃的做得還不錯——」小芬飄飄然地說,聽她的語氣,似乎還沒有醒來。
阿芝像被戳到關鍵字地說:「那一定有添加物啦!最近店家不好做,或多或少都會亂加些有的沒的,就想讓人洗腎!」
她的話讓大家笑了一會,莎莎這才發現,在不知不覺中,大家早已忘記她們為何出來聚會,而原本沉浸在分手悲痛的小茗,看起來也好上八十七分了。
見她們又恢復平日的精神,莎莎不禁覺得愛情真的沒什麼用,費時花錢又耗心力!討好臭男人苦了自己有何用處!比起追求那種虛幻的男神,還不如和閨密廝混在一起快樂得多,彼此都懂得對方的喜好、雷點和禁句,距離也能拿捏得恰到好處,更別提自己化不化妝都能得到想要的回應了。
「我不相信愛情!」她再度大喊,惹來眾閨密哄聲大笑。
後記:
酒精並不是藥理上的興奮劑,它是中樞神經抑制劑,因為抑制了平時抑制個人做出亂來行為的神經,而有讓人嗨起來的表象;換個角度而言,網路的匿名機制也同樣是一種抑制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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