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深處,那道燃燒的火羽裂縫如同地獄之門被緩緩撕裂開來,其邊緣跳動著妖異的赤色火焰,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異身影,如同從煉獄深處爬出的惡鬼,一步步地從那火焰之中踏出。
他的臉頰被粗糙而扭曲的黑色縫線緊緊地縫合著,如同一個被粗暴縫補的破碎布偶,乾裂的皮膚如同龜裂的焦土,佈滿了縱橫交錯的裂痕,身上密密麻麻地插滿了各種形狀和顏色的羽毛,那些羽毛如同鋒利的倒刺,將他變成了一座令人不寒而慄的移動羽刑標本。
「吾名……白罪者。」
那聲音低沉而沙啞,如同沉重的鐵鍊拖過粗糙的地面,帶著令人牙酸的摩擦聲,他那雙眼眶深陷的眼眸中,空洞而沒有瞳孔,如同兩個無底的黑洞,胸前赫然插著一根純潔無瑕的白色羽毛,那白色的羽毛之上,卻用鮮紅如血的字跡,刻著一行令人不寒而慄的文字:「懦弱的沉默」。
楚瑤原本就冰冷的眼神驟然一凜,如同看見了最危險的敵人,她沒有絲毫的猶豫,如同離弦之箭般猛地向前衝去,手中的染血羽刃劃破空氣,帶著凌厲的殺意,直指白罪者的要害。
「小心!這傢伙的力量,是吞噬‘揭露者的記憶’!」楚瑤在衝鋒的同時,發出了急促而充滿警告的呼喊聲,她的聲音中充滿了焦慮,顯然對白罪者的能力極為忌憚。
白罪者如同一個毫無生氣的傀儡,緩緩地伸出佈滿裂痕的手指,剎那間,如同受到某種無形力量的召喚,無數漆黑的羽毛如同狂風般從地底深處瘋狂地衝出,那些羽毛如同鋒利的鎖鏈,瞬間鎖住了楚瑤的手腳,將她如同一個毫無抵抗能力的玩偶般,狠狠地拖向地面上一個如同深井般的黑暗漩渦——記憶之井!
「讓我看看……你是怎麼從祂的注視下活下來的!」白罪者發出如同磨砂般的低吼,他的聲音中充滿了惡意與好奇,似乎想要窺探楚瑤那段不為人知的過去。
楚瑤如同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吸力拉扯,身體不由自主地被強行拖入那深不見底的記憶深淵,她的眼前,如同幻燈片般快速地浮現出她童年時的一幕——
她瘦弱的身軀跪在冰冷而莊嚴的羽民教堂前,稚嫩的臉龐上佈滿了晶瑩的淚珠,她一邊啜泣著,一邊用顫抖的手對著一面佈滿裂痕的古老鏡子,一根根地拔下自己身上新生的白色羽毛,她的母親,一個面容冷漠而嚴厲的女人,如同冰冷的雕塑般站在她的身後,用一種毫無感情的聲音,冷冷地說:
「記住,從今天起,無論你看到了什麼,都不准對任何人提起你曾經看見了祂的臉。」
阿拓的胸腔中如同燃燒著一團無法遏制的怒火,他發出如同困獸般的憤怒咆哮,背後原本已經生長出的六片黑色羽毛,在這一刻如同受到某種神秘力量的點燃,同時爆發出耀眼而妖異的黑色火焰,那火焰如同掙脫枷鎖的惡龍,以一種無法阻擋的姿態瘋狂暴漲,如同來自神祇的最終審判,照亮了整個黑暗的地下空間。
「放開她啊啊啊啊!!!!」阿拓嘶聲力竭地怒吼著,他的全身如同一個即將爆炸的火球,爆發出赤紅色的耀眼光芒,一道如同烈日般熾熱的火環瞬間從他的體內炸裂開來,以一種摧枯拉朽的力量,猛烈地逼退了正在吞噬楚瑤記憶的白罪者,而楚瑤的身體也如同斷線的風箏般,無力地跌倒在了阿拓的懷裡。
就在這一瞬間,在阿拓的背後,第七根漆黑的羽毛,如同掙脫泥土的嫩芽般,緩緩地、卻又不可逆轉地顯現了出來——
而那根新生的羽毛之上,竟然如同被鮮血浸染一般,清晰地刻著他自己的名字:阿拓。
楚瑤怔怔地抬起頭,望著阿拓背後那根新生的、刻有他名字的羽毛,她的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與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你……你撒過的最大的一個謊言,是對你自己。」
「我一直說我沒事,說過我根本不在意那些冰冷的規則…… 說過我從心底裡根本就不害怕那種撕裂靈魂的拔羽之刑……」
阿拓緩緩地抬起頭,他的目光如同被烈火灼燒過一般,充滿了痛苦、掙扎,以及一絲深沉的恐懼。
「但我怕。我很怕我會失去我在乎的人,就像失去琳娜一樣。我更怕我背後的這根羽毛……終有一天,會燃燒到妳的身上。」
白罪者如同被徹底激怒的野獸,發出如同來自地獄深處的猛烈咆哮:「夠了!!!你這個卑微的說謊者,根本不配審判我!!你只是下一個即將墮落的羽民!!」
阿拓猛地站起身,他背後的七根漆黑的羽毛同時燃燒起來,那妖異的黑色火焰如同受到某種神秘力量的牽引,竟然逆轉了地心引力,如同噴發的火山般,向上瘋狂地爆衝而起,照亮了整個黑暗的地下空間,將周圍的陰影驅散得一乾二淨。
「我不是什麼卑微的羽民,我是——斷罪者!」阿拓如同一個浴火而生的神祇,高舉起自己的右手,將所有燃燒的黑色羽焰如同受到他意志的控制一般,瘋狂地向他的掌心匯聚,最終凝聚成一把形狀如同巨大羽毛般的火焰之劍,那劍身燃燒著熾熱的黑色火焰,直指白罪者那被縫線緊緊縫合的心臟!
「以焚羽之名——審判開始!!」
沒有絲毫的猶豫,阿拓如同揮舞著死神鐮刀般,猛地將那把燃燒著黑色火焰的羽形巨劍斬下,熾熱的烈焰瞬間將白罪者的身軀徹底吞沒,空氣中響起如同萬千羽毛同時發出哀鳴般的凄厲聲響,整個地面開始劇烈地震動起來,地底牆壁上那些如同墓碑般刻著破碎名字的痕跡,也隨著白罪者的消亡,一個接一個地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一般,徹底消失得無影無蹤。
戰鬥在頃刻之間結束。
阿拓如同耗盡了所有力氣一般,氣喘吁吁地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他背後燃燒的黑色羽毛也如同油盡燈枯般,緩緩地燃盡,最終化為一地冰冷而灰白的羽灰,散落在他的身後。
楚瑤虛弱地靠在他的身上,用一種近乎呢喃的聲音,輕聲問道:「你真的……準備好面對接下來的一切了嗎?這仅仅只是開始,你所要面對的,還有更多。」
阿拓緩緩地抬起頭,他的目光越過楚瑤的肩膀,看向地底深處另一道正在緩緩打開的沉重石門,那石門的背後,是更加深邃、更加未知的黑暗。
「我怕。」阿拓輕聲回答,他的聲音中依舊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恐懼,但他眼中的火焰,卻如同堅韌的野草般,即使在狂風暴雨中,也依然頑強地燃燒著,「但是……我會一直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