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的碎片如同鋒利的玻璃,依舊在阿拓的腦海中瘋狂地翻湧,每一片都映照著他曾經輕易撒下的謊言,如今卻如同被鮮血浸染的羽毛,化為無形的利刃,殘酷地刺穿他脆弱的靈魂,帶來難以言喻的痛苦與悔恨。
「夜聆……對不起……」他如同一個迷途的羔羊,發出低微到近乎破碎的聲音,那語氣中充滿了遲來的悔罪與深深的懊悔,彷彿一個終於意識到自己犯下滔天罪行的遲暮罪人。
但夜聆只是靜靜地搖了搖頭,她那雙如同冰晶般的眼眸中,依舊是那份令人心疼的平靜與淡淡的憂傷。
「別對我說對不起,阿拓。你真正該道歉的對象,是你自己——對你那顆曾經選擇說謊的心,說出你一直以來都逃避的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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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周圍的空氣如同被烈火灼燒般劇烈扭曲起來,空間發出令人牙酸的撕裂聲。
腳下的地面驟然裂開一道巨大的縫隙,無數漆黑的羽毛如同傾盆暴雨般,從那深邃的裂縫中墜落,帶著令人不安的死亡氣息。一個身披由無數黑色羽毛編織而成的長袍,眼睛被粗糙的黑色縫線緊緊縫合著的詭異男子,如同從地獄深淵中爬出的使者,緩緩地從那裂縫之中升起。
他的聲音如同沉重的磨盤碾過粗糙的石面,沒有絲毫的情緒起伏,卻彷彿從無盡的羽毛深淵之中滲透而出,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阿拓,第三根罪羽已然生長,你已初步擁有『罪羽者』的資格。」
「請——即刻赴羽民王之邀,進行『第一階段的審判』。」
楚瑤如同被激怒的母獸,發出焦急而憤怒的大叫:「什麼審判?!他根本什麼都不知道!這一切對他來說太不公平了!」
那如同幽靈般的羽民王使者,卻如同沒有聽到她的聲音一般,他那被縫線緊緊縫合的雙眼,甚至沒有朝她看上一眼,只是伸出如同枯槁樹枝般的手指,指向阿拓的胸前。在那裡,如同被無形的筆墨書寫一般,驟然浮現出一串冰冷而令人絕望的文字:
【謊言等級:37】 【靈魂誠實率:12%】 【已拔羽次數:0】 【通過審判,方能活命】
夜聆那原本平靜的神情驟然一變,她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那雙如同冰晶般的眼眸中,閃過一抹難以言喻的複雜光芒,其中既有驚訝,也有深深的憂慮。
她明白了。
這並非僅僅只是一場針對阿拓個人的普通懲罰,這是羽民系統即將啟動那場關乎羽民國存亡的「羽民王戰役」的前奏,而阿拓,很可能將會成為這場殘酷戰役中的一枚關鍵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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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如同幽靈般的羽民王使者,再次發出如同來自深淵的低語:「你只有三條道路可以選擇。」
「第一,接受審判,勇敢地直面你曾經說過的所有謊言,每一次謊言都將實體化為難以承受的『痛』,如同利刃般切割你的靈魂。」
「第二,親手自拔你背後的三根罪羽,以此來換取暫時的解脫,但你將會因此失去一部分珍貴的記憶、扭曲你的人格,甚至切斷你與夜聆之間那脆弱的連結,最終淪為一個如同行屍走肉般的『空殼羽民』。」
「第三,讓身邊的一人代替你拔下這三根罪羽,如此一來,你或許能夠苟延殘喘地活下去,但她將會替你承受那撕裂靈魂的痛苦,代你償還說謊的代價。」
阿拓如同一個被丟入無盡黑暗中的迷途者,他的目光在楚瑤那充滿擔憂的臉龐上,以及夜聆那依舊平靜卻隱藏著深深憂慮的眼眸之間來回游移,他的眼神從最初的掙扎與猶豫,最終轉化為一種堅定而決絕的光芒。
「我選擇第一條路。我要清清楚楚地記得我曾經說過的每一個謊言,然後,親手將它們如同毒瘤一般,一根一根地從我的靈魂深處拔出來。」他的聲音雖然依舊帶著一絲顫抖,但語氣卻無比的堅定。
那如同幽靈般的羽民王使者沉默了幾秒鐘,他那被縫線緊緊縫合的嘴角,似乎微微地抽搐了一下,彷彿在無聲地表達著某種難以捉摸的情緒:「很好。那麼,審判——就從你對夜聆說下的第一個謊言開始。」
空間如同破碎的鏡子,瞬間崩裂,阿拓、楚瑤和夜聆的身影,再次如同墜落的星辰般,一同墜入了無盡的黑羽深淵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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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盡的黑暗之中,一個稚嫩而充滿委屈的童聲,如同來自遙遠的記憶深處,幽幽地響起:
「阿拓哥哥,你明明親口說過,你永遠都不會離開我的。你……你撒謊了對吧?」
緊接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劇痛,如同被生生撕裂靈魂般,猛烈地襲向阿拓,他的手掌如同被無形的利刃劃開一道血淋淋的傷口——第一根漆黑的罪羽,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從他的血肉之中強行拔出。
痛。那並非單純的肉體上的痛楚,而是一種更加深刻、更加令人絕望的痛,如同他靈魂深處的一塊血肉,被生生掏空,留下一個永遠無法填補的空洞。
楚瑤如同發瘋一般想要衝上前去,緊緊地抱住痛苦不堪的阿拓,但夜聆卻如同一個冰冷的守護者,牢牢地拉住了她的手臂,用一種低沉而急促的聲音低語道:
「妳不能碰他,這是『羽罪考核』的一部分,是羽民王親自設下的試煉……如果強行打斷,我們三個人都會立刻灰飛煙滅,沒有任何倖存的可能。」
楚瑤緊緊地咬著自己的嘴唇,直到滲出血絲,她的聲音因為焦慮和無助而微微顫抖:「那我……那我到底能做些什麼?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一個人承受這一切!」
夜聆那雙如同冰晶般的眼眸,靜靜地望著無盡的黑暗深處,她的聲音如同來自寒冷的冬夜,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沉重:「陪他記得……讓他盡可能地撐過每一根罪羽的審判。否則……羽民王那充滿謊言與黑暗的意志,將會徹底取代他的身體,將他變成一個只會說謊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