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他们在梦中见到这个点游荡的幽灵般的影子,当他们一齐醒来,而身体互相倚靠的时候。他们看着他经过,黑色而孤单,在草地上掀起风浪,而结局则看起来像一片广阔的海。真正的海,既不显露身形,也不对他俩施以援手,只有微弱暗淡的气味从草地的深处蔓延,真实的样貌留存在想象之中,唤起这两个甘心作为囚徒之人内心最痛苦的渴望。她仰起头能看见空中蓝色的漩涡,在顶上抬头时只像无数的鹰隼,身上挂着胶水似的丝线。门廊前的阶梯上他们坐着,背后的城堡像一座被烧毁的圣堂,只剩下暗金色的骨架,更远处草地起伏的样子让她想起风暴中钻出的手臂。而他们的手臂也是交叠着的,理应带来安全和温暖。一个问题;因此她说,认为在这个场景下很合适,因为似乎这里除了他们和这个影子什么也没有,居民离开,而城堡也荒芜了。“他希望你的什么?”她问他,而他穿着她第一次看见他时穿的那件衣服。 真正的第一次 ,她是说....一件黑色的衣服,而不是白色。他的黑色衣摆像是一件裙子而白色甚至不是天鹅的羽毛。当她终于拉住他的手臂的时候,他转过头用那双绿色的眼睛望着她。“他想要...”他思考的时候唇边总挂着微笑,似乎为自己的表现感到抱歉似的。“他想要一个孩子。”“一个孩子?”她听见自己有点发颤的声音。“等有了一个孩子,你就可以同我离开?”“不。”他仍然带着那微笑,手臂轻轻环着她。“你会同我留在这里,或者你在生下那个孩子后就可以离开。我不会离开这里。”“不会?”现在她的声音真正颤抖起来。“为什么?”她问这个很多人已经问过了他的问题,但他只是抱着她;就像她是他的孩子一样。从最开始,他就让她想起她那受人侮辱,总是微笑的父亲。“这城堡已经坍塌了。”她用自己最柔和的声音劝说他,“你的妹妹从楼顶跳下来,要用这场火解放你。”现在她转过身来,看着他的脸,没有触碰他。“跟我一起走吧,马克西米利安。”她感到眼泪涌上她的眼眶却不曾落下,似乎很多年前她就对他说过这句话,威胁,恐吓,诱惑,最后变成了恳求。“我不会伤害你的。”但他说不,不,亲爱的,很快,像植物修复自己膨胀的根茎,砖石就会顺着的城堡的骨架生长。它会复原如初,而他不会离开这里。她知道他害怕的不是伤害。“你看见他了吗?”他询问她,仍然面带微笑,“在他愿意离开之前,我不会离开他。”他的手指指着那影子,他在草地里的身影如此像一个永远的徘徊者,仇恨和妒忌都不在了,只有悔恨和迷茫。她彻底哭了起来。“那么他希望我什么?”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留给了她自己。她知道这影子在惩罚她,要她知道她在同什么样的事物争夺一样他无法放手的东西。
一个古老,沉重的惩罚。她真正醒来的时候他坐在她的对面,那只戒指紧密,痛苦地啮咬着她的手,而烛火下他看着她,似乎想要说点什么,那扇被纳西索斯烧得坍塌的门向草野的方向半敞开,使他们几乎像在废墟里野餐,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她没有听见任何声音,于是问他其余的人都在哪里;风从敞开的窗户中灌入,烘托出如此静谧,让她察觉到已被梦境否决的幸福。“他们都走了,亲爱的...”他很柔和地对她微笑了一下,“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了。”还有影子。他没有补充,但她知道。“葬礼?”她询问他,察觉到那声音轻盈无力。“啊,很简单的一个葬礼,她没有留身体给我们。但不用担心,”他握住了她的手,出乎她的意料,他的手也在轻轻颤抖,但声音仍然柔美又平和,“他告诉我他会在南方那座城堡里给她第二次生命。一个好孩子,你也是这么认为的,艾莉莎?我希望她这次会高兴...”说完这句话他要站起来,但她用上了所有剩余的力气拉住他的手,那只戒指的收缩几乎让她呻吟,“你要去哪里?”她问道,“你要去哪里?”显然她的询问让他惊讶不已,又或者她让他想起了什么,但他眼中的情感几经挣扎仍然退回瞳孔深处,当他坐到她的身边她忍不住发出细微的哀鸣:她知道她不会再次看见被静谧吞没的情绪,也终究会在将他带出这座城堡的事上失败。“我哪都不会去的。”他安慰她,“你累了,亲爱的。睡吧,等你醒来我会陪着你...你想做点什么?”但她只是转过身,哭声渐渐无法压抑。“但是我不能留在这里,马克西米利安,”她不再在意她是不是在流泪,又或者她是不是该统御家庭的那个人了,“你知道我不能。”“我知道,我知道,”而他轻声说,弯下腰将她抱在怀里,正如安抚一个受了惊吓得孩子,“你会安然无恙地离开这里,不用担心。”“但我的孩子?”那声音颤抖。他没有回答,之后影子来了。睡眠和黑暗一同降临,他们一同入睡,废墟同花团一样长出穹顶,而那草野辽阔,记下一个黑色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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