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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因茨.席格纳斯总是要花上一些时间,对那些好奇的人,解释为什么他们虽然笼罩在这样的氛围中却丝毫不迷信:他们不相信是由于内心的预示而产生了外部的现象,毋宁说是,正是基于对外界的观察,他们才采取了那样的行动。但当白城堡的这个不像样的主人开口的时候他几乎就给了他一拳,以示他应该更识相。您不要笑我——他一边躲一边自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夏兰.席格纳斯从在他们眼前露面起就以不发的形式给他们造成吃惊的印象;他们以为会见到一个白城堡的孩子。一个入时的,雅致的富有乡绅,但他的不入时程度甚至连他都快赶不上。虽称不上一见如故但他和他毫无疑问臭味相投,注定在莫名的恍惚和放荡中过度一生。“那你们是很善于观察的一类人。”“不是我。”他放下攥紧的拳头,用手背去擦拭脸上的汗。“我是瞎子。别告诉布莱叶,她嫉妒我。”他指着自己的眼睛。夏兰笑得腰都弯了下去。他看了,但选择避让不思考。又或者他思考了,只是很快地选择了最愚蠢也最痛快,放纵的一条,因此大部分时候,坦白来说,他都过得挺愉快的,因此今后无论怎样的事落到他头上他都不太在意。“我的这些新血亲,冒昧一问,是否没有信教的?”一切——对于他来说,也正像他回到城堡那一天,看见他的时候,所发出的惊叹:你一定得原谅我装成一副从来没见过你的样子。但他见到了他,也再也不会忘记他。而医生向他走来的时候,他手臂和身体摆动的幅度都让他想起那一天...他从自己扭曲的影子中直起身,看见他散开的头发...但他不是一个狡猾的骗子,而是一个可怜的囚犯;同他一样敏锐,却没有他这样无情。“没有。”他回答。“那再好不过了。整个地区,都没有配套设施。如果你想知道前因后果,我应当说之前原本有教士来建议建一所教堂,但大约动工一年后就被那些鬼魂弄走了,再也没有回来。鬼魂,我指的是——鬼魂。”他做了个鬼脸,“没有更好的词了。”
迷信——我不是个迷信的人,相信我,虽然你应该如何定义迷信?重叠不清晰的归咎,倒置的因果?毫无疑问我相信人心的动机和外界的变化在正式冲撞之前——像我和你现在这样。然后,王八蛋,他心想,也用上了全部力气和他角力,因为他们的肉体和经历都很明白这样做对他们两个都有好处——对没有彼此没有任何影响。换句话说,没有什么超距的影响。至于一些神秘的体验;有一会他们谁都说不出话,只能互相推搡僵持着,血管在皮肤下冒着细小的响声.....直到海因茨.席格纳斯将夏兰.席格纳斯摔到地上。内心某个部分他惊呼自己从没想过这么做。“老天,我用力过头了。”他去扶他,但他说这样很好——这样一切就没那么神秘了。当他不是在和那些鬼魂相处而是和地板亲密接触;当他的身体没有被保护起来而是受着四分五裂的痛的时候。他伸展身体。“那很好。”他于是承认,不假思索,“其实我从见你的瞬间开始就想揍你一顿了。”没有理由,他没有询问。他没有给他诧异或者质疑,只是给了他一拳,虽然比起他的来说轻得多,但还是结结实实吓了他一条。他没想象过这种事会发生,但它有可能,不是吗?世界变化得真快。回去时,他同他说道。他们的身上都堆满了青色的痕迹。“我去巴黎,最开始是为了学习心理学。”他已经说了他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但是对于他周遭的事物,那些比任何事物都真实的白色幽灵组成了现实世界最坚实的部分,因此即使他相信自己眼睛所看见的,很多时候他像是一个撕裂开来,古怪的人。天堂和地狱已经成了语言可解的精神世界的两级,形而上学被给予物理上的意义,而他理应属于无需神秘和奇迹的感应来滋润心灵的一类阶层。然而那些幽灵就在他的床边和窗前飘荡,夏季来到时他们以烟尘的形式存在带来浓重....但亡灵就是亡灵。因此最终他只能归结道他其实并没有像同类的人,拥有同类财富的人一样拥有对现实世界的改造权力;那些幽灵才有这样的权力。而他因此长舒一口气,过一种不求变化的生活。幽灵成为叫他起床的人;不是他的仆人也不是他的主人。他们成了截然不同的两种事物。“直到你们的到来。全新的体验——我没有体验过幻觉,现实的事物其实已经发生过无数次的感觉。他们说他们都有——那些从北方来的亲戚。你们也会有?”
他对他做着古怪的鬼脸,似乎已经不想再听他胡言乱语。夏兰.席格纳斯做了一个道歉的手势。但他没有必要道歉,因为他现在就在经历那样的感觉而他没有必要对他有正确结论的事道歉。“很好的时机,你一定要看看白城堡的幽灵。那些透明的租客们——但有一个是有身体的。你现在可以看见他,就在这个时间点。”他带他走上...没有走几步。他打开窗,而那失序拼图一样的城镇展现再眼前,但一片晴朗...远处的土地几乎是蓝色...肮脏和混乱几乎全被...远处的土壤压过了。“在那里。”他指给他看。“沼泽里的那个影子。”
他看见它:.....那很小,佝偻的一个影子....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像是拿着鱼叉的渔民...然后那幽灵抬起头。他笑起来:他看见我们了。“打个招呼,如果你愿意。”他没有再问他的意见,向他招了招手,“布兰克!”
当他回过头他看见他脸上的眼神....夏兰.席格纳斯似乎很了解其中的机理:“啊。”他眨了眨眼。“你做梦了。我猜你们都会有,是吗?我从来没有过。”他没有在炫耀...他只是谈起这件事。但实际上这句话很快也会被打破;他没有说谎;在他见到布雷耶尔.席格纳斯之前确实没有。现在他只是说,你们来到是一件很好的事,因为这整座城镇是需要一个更好的管理者了。
“当然,如果你们想去别的地方....离开这里,当然也可以。”他回过头来补充。
但是不。他们哪都不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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