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放在看不見的抽屜裡的東西,或許就更驚人了。正常一點的,像是往來的紙本書信。或是,原本為電子情報的簡訊與E-mail,卻被列印成紙本,整理成冊,失去了這些東西原本是為了節省紙張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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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畢業時要來的第二顆鈕扣。
轟焦凍在接過鈕扣的時候,雙手都在顫抖。但對方卻一臉落落大方,寫了滿臉問號。所以轟焦凍明白,綠谷出久只是天真,並不是真正知曉第二顆鈕扣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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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過分一點的,有綠谷出久汰換下來的舊戰鬥服。
那是轟焦凍去向常常專為綠谷出久量身打造護具的支援科同學——發目明要來的。可惜,畢業之後,綠谷出久因為不再往英雄之路發展,轟焦凍就更難有取得二手衣物的管道,真的很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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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來,還有一些瑣碎的物品。雖說在旁人乍看之下,只會覺得那是一些垃圾。像是綠谷出久含過的吸管、綠谷出久用過的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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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轟焦凍沒覺得自己不正常。畢竟小少爺他自小被囚禁於高壓教育之下,沒有太多機會能跟同齡人交流「正常」的價值觀。是隨著成長的過程,才逐漸發現自身這「不正常」的執著。
不過,這也沒礙著別人,不是嗎。
只要不被他人發現,就還能夠守著自己那小小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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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當綠谷出久主動說,要來陶藝教室看看的時候,轟焦凍實在嚇得不輕。想說,是不是自己的天罰要來了。但又仔細想想,就會察覺自己的偽裝,實在做得有點太過完美了。謹守著分寸的綠谷出久,是絕對不可能發現自己的秘密的。這讓轟焦凍登時有種慶幸卻又失落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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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轟焦凍現在,只得努力地維持著神形,一再的提醒自己,絕對、絕對不可以去觸碰到現在宛若處在自己懷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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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會教人。你看,是轟君拯救了我!」綠谷出久回頭,展示了手中成形的泥土給老師看,並露出牙齒微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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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才拯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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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焦凍微微一怔,這才發現,對方的臉頰上沾著泥漬,就在他的疤痕上,像是又將原有的雀斑給點綴了上去一般。對於綠谷出久臉上巨大的傷疤,轟焦凍覺得可惜,又覺得親近。可惜的是,他的那張臉不再無暇;親近的是,他就和自己一樣不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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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谷。你這裡,沾到了泥巴。」轟焦凍指著自己臉上的相同部位示意著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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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綠谷出久停下了轆轤,用手背去擦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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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卻越擦越糟,原來是在剛才的慌亂中,他的手背也早已沾上了污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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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有好一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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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轟焦凍覺得可愛又好笑,臉部的線條變得舒緩了下來,似要揚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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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介意的話,我幫你擦吧。」轟焦凍的手上相對乾淨,即便在剛才的指導之中,他也未將雙手覆上綠谷出久的手,皮膚自然是未染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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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好啊,那就麻煩轟君了。」綠谷出久泰然自若,就好像時光回到了從前,這十年間,他們的疏離,都不算什麼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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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焦凍從圍裙的口袋中拿出了手帕,輕輕按壓在了髒污的地方,吸去了泥水。當然,在這樣的動作之中,仍然未實際觸及綠谷出久的一分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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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君果然很溫柔。」綠谷出久殘忍地再次重複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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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焦凍勉強地牽動唇線,像是回應這句話一般,做出了微笑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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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簡直就像是一句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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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藏在身後的手,緊緊握住了沾上污漬的手帕,將指節捏得嘎嘎作響,強忍著將要壓抑不住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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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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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谷出久一直覺得很「溫柔」的那個人,此刻正面無表情地,倚在那張大桌旁——幾小時前,他們才在其上並肩學習著陶藝。而——
有個不認識的陌生人,正跪伏於他的身前,將頭部賣力地前後擺動著。轟焦凍長長的睫毛下垂著,冷漠地低頭看著自己身下,將嘴唇抿成了一直線,粗暴地壓著那個人的頭,看似硬是將給予服務的人,當成了工具在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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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谷出久第一次體驗了拉胚之後,覺得對於放鬆身心很有幫助,於是每週都會撥出兩個小時,來到轟焦凍的陶藝教室學習。以轟焦凍的名氣而言,綠谷出久猜想,理應會有人衝著別的意圖來報名上課。但是,在這幾週以來,他從來沒在自己上課的時間內,看到過別的學生。那張碩大的六人桌子,每次都只有他們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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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藝教室的門上有著小窗,能夠透過玻璃,看到裡面溫馨的教學場景。最開始,綠谷出久好奇地想著,總算遇到了別的學徒,那倒想看看其他會想來學陶藝的人,都是長什麼樣子的。
可是,走近一看,才發現位於教室內部的人,究竟在幹著什麼樣的勾當。綠谷出久明白了過來之後,瞬間刷紅了臉。他應該要識趣地離開才對,但是他卻無法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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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本來應該熟悉的環境中,察覺到了一絲與平時不同的詭異氣氛,進而變得手足無措,卻又邁不開腿逃離。因為,他會返回陶藝教室,是有理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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