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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2、周全斌遭挾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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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將軍,瓜州一戰,名震天下。別說老叟與官兵,同感仰慕。就連我厝內那些不懂事的查某人與囝仔,一提起周將軍響叮噹的名號,也是各個雀躍!所以莫怪我唐突,今日請周將軍到我府上作客。實是我厝內的那些查某人與囝仔,都很想親眼見上周將軍一面啊!呵呵呵!』一路談笑風生,鄭泰頻頻力讚周全斌英勇。而面對鄭泰,這掌握鄭家軍糧餉大權的人物,又是國姓爺最信任的堂兄,周全斌也不敢怠慢。忙得是一路拱手作揖,頻頻謙稱「不敢當」。一行人浩浩蕩蕩,及入了鄭府,卻是又兵分兩路。隨同周全斌來的幾個將官與參將,都被留在前院的大廳內款待。但鄭泰卻是又簇擁著周全斌,往府宅的內院走。『周將軍!來啦!進來啦!來見見我的家人啦!我的孫兒孫女,還有媳婦們,可都想親眼見見大英雄。不要不好意思啦!把大家都當成自己人啦!』誠如一路上鄭泰所言,因家眷都想看看周全斌。所以到了鄭府後,鄭泰就大展熱情,死拖活拉,就硬是要把周全斌給拉進內院。而周全斌雖是身材魁武,孔武有力,然面對鄭泰的熱忱,也不好嚴詞拒絕,只得半推半就,硬是被拖拉進了內院。入得內院,果見左廂雅房,早已擺了幾桌酒席。而且鄭泰宅府內的女眷與孩童,也都已坐滿酒席。這可讓周全斌頓感不好意思起來。霎卻被鄭泰給一把拉進了廂房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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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這是誰來了!周全斌啊!這就是周大英雄啊!瓜州之戰,身負五箭,卻還奮不顧身,率先攻破瓜州城。搶下第一功的人,就是他啊!大家還不快來看看大英雄!』西廂房中的眾婦孺家眷,見鄭泰推了周全斌進來後,頓是氣氛熱絡,恰如農田裡的夏蟲交鳴,窸窸窣窣。三姑六婆就愛多嘴多舌,霎時喧嘩聲起,又是交頭接耳,又是指指點點。更見一個七八歲的囝仔,童言童語,直對著周全斌稚聲問說:『阿叔!你被射了五支箭,痛不痛啊?』周全斌木訥,置身滿室婦孺女眷的酒席間,更顯慌亂不知所措。一時支支吾吾。鄭泰邊將周全斌拉入了主位坐定,邊忙回:『憨囝仔!被射五支箭怎麼會不痛!一般人被射一支箭就倒在地上,打滾哀號了!要是再被射第二支箭,那多半就被射死了!而你周叔叔,被射了五支箭,竟然還能夠爬上城牆,率兵攻入瓜州城,這才夠猛啊!』話說至此,熱忱的氣氛感染下,周全斌也不讓囝仔失望,索性就解開了袖口,露出了手臂上被箭射傷後,所留下的碗口大的疤。指著那箭疤,對那囝仔解釋說:『看!這就是被箭射傷的!箭頭是有倒鉤的,一射進皮肉就拔不出來!所以我當時就只能先用刀刃把箭柄砍斷,然後讓箭頭留在皮肉內,好繼續作戰!結果箭頭在皮肉內,左刺右刺,最後就在手臂上戳出了個碗大的疤來!』眾婦孺女眷,聽得周全斌之言,又見其手臂上碗大的疤,霎時各個又是驚得花容失色,七嘴八舌起來。卻見鄭泰,已然珍了滿滿一大碗酒,舉起杯來,興奮笑說:『來!難得大英雄大駕光臨。大家都來敬大英雄一杯酒!一個一個來,一人一杯酒,這才有敬意!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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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敬一杯酒,盛情難卻。置身婦孺宴席堆裡,更恰如唐三藏落入了盤絲洞般,被鶯鶯燕燕千絲萬縷糾纏,難以脫身。三姑六婆竟相敬酒也就罷,卻連七八歲的囝仔也斟了一大碗的酒,要來敬酒。且對中國人而言,「敬酒」可是輕忽不得的大事。因為「敬酒」關乎「面子」。倘若有人向你敬酒,而你卻不喝,那就是不給他面子。而「面子」之為物,簡單的說,就是一個人人生在世的名聲。而此名聲對中國人而言,更是比性命還重要之事。即所謂「人死留名,虎死留皮」,亦就是為一個人的名聲,可謂就是一個人活著的一切。所以對中國人而言,面子幾乎也就是代表生命的一切。因此「敬酒」茲事體大,除非是你不想給對方面子,否則酒就不能不喝。而一旦你不想給對方面子,不理對方的敬酒,則對方為了面子,即也可能會拿性命與你相拼。所以自古以來,因敬酒而引起的鬥毆與兇殺,在中國人的社會可謂司空見慣。而這卻苦了周全斌。因廂房宴席中的鄭泰的家眷,少說也有二三十人。每個人敬一碗酒,有人還要連敬三碗,那就連水牛都會被灌醉。況且坐在周全斌身邊,頻頻為周全斌斟酒的鄭泰。也不知他那笑裡藏刀,頻頻倒入周全斌碗裡的,除了酒以外,還有甚麼?一陣酒酣耳熱,直灌了二三十碗酒後,周全斌已然兩眼茫然,整個人頭重腳輕,顛顛倒倒。好個沙場上刀來劍往所向無敵,身中五箭都還能破瓜州城,然誰知最後竟會落入於婦人孺子之手,任憑宰割。
『周將軍啊!好酒量啊!不愧是我軍大英雄!』腦子一片暈呼呼,醉眼朦朧間,但聽得鄭泰的話語就有如空谷迴音般,在耳邊迴盪。一片喧鬧的敬過酒後,且見廂房中的婦孺家眷也逐漸散去。於是周全斌,帶著一身的醉意,也準備起身告辭。『泰公!謝謝您的款待!我真的得回去歇息了!』一番謙詞後,正就周全斌欲起身。然鄭泰卻按著他的肩頭,又把他按下去,且笑說:『周將軍啊!事情還沒了咧!還有幾個兄弟,也想跟你喝幾唄!』語畢,鄭泰舉起手來,手掌拍了兩拍。陡見四個大漢,從廂房外閃了進來。卻不正是洪旭、王秀奇、蔡明雷與陳煇。雖說醉眼朦朧,但周全斌也還識得幾人,忙拱手為禮,問候說:『原來你們幾個也在這裡啊!怎麼,剛剛不出來幫我擋擋酒!真是不夠意思!不過我現在可真的不能再喝了!你們喝吧!我得先走了!』說完話,周全斌又要起身。洪旭、王秀奇一個箭步上前,一人站一邊,卻是又把周全斌給按了下去。洪旭更皮笑肉不笑的說:『周將軍啊!既來之,則安之!趕甚麼?反正弟兄們都在,不妨你也在這裏多待些時間!』正就洪旭說著話,醉眼之間,周全斌竟見蔡明雷、王煇欺身上前,手還握著腰間的劍柄。這下,醉意嚇醒了幾分,周全斌隱約感受到了洪旭等人的不懷好意。一時,周全斌頓感憤然,正想拍桌叫罵。無奈,一隻手才舉起來,卻是渾身癱軟無力,竟是想拍桌也拍不下去,想叫罵也罵不出聲。恍惚之間,周全斌頓時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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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我被下藥了!可惡!沒想到鄭泰,居然對我下藥!」但想及此,頓感驚愕,周全斌卻是渾身癱軟無力。只能咬牙切齒的罵:『哼!你們這幾個賊,到底意欲為何?竟然對我下藥!難道你們不怕國姓爺,斬了你們嗎?』還是洪旭開口,回說:『正是為了這件事!聽說國姓爺派人道南澳,給了你密令。是否有這回事?看在兄弟的份上,希望你老實說,國姓爺給你的密令是甚麼?』周全斌不知洪旭在說甚麼,卻也據實回說『甚麼密令?國姓爺命令我去南澳,征剿陳豹那個叛徒而已。還有甚麼密令!我沒有密令!』原來,鄭泰與洪旭等人,就怕國姓爺給了周全斌密令,要來監斬鄭經與董夫人。甚至是要來論處鄭泰、洪旭等人的抗命罪。而且這個國姓爺送密令給周全斌,也是剛從台灣來到金門的蔡鳴雷,給的消息。但無論如何,鄭泰、洪旭等人,都已先下手為強。眼見周全斌,矢口否認有密令,鄭泰即對洪旭,使了使眼色。於是洪旭便又說:『周將軍啊!反正不管有沒有密令,也無所謂啦!總之,再來要有大事要發生了。為了不讓周將軍為難,所以恐怕得委屈周將軍,先到大牢裡去蹲些日子。等到鋒頭過去,自然會將周將軍再放出來!』一種不祥預感隨著洪旭的話,而籠罩上周全斌的心頭。當下,周全斌頓是大驚,咬牙發狠,罵說:『你們這些賊!國姓爺命你們監斬世子與大娘,你們一直都沒覆命。難不成現在你們竟是想對國姓爺造反?你們這些賊,膽敢造反,看我不把你們一個個,碎屍萬段!』
見周全斌都已渾身癱軟,卻還發狠話。當下長著一張猴臉的蔡鳴雷,卻也忍不住反唇譏笑,有個跳樑小丑般的說:『呵呵!誰不知周將軍威武,我們五個恐怕也打不過你一個。要不然我們幹嘛要給你下藥!』倒是鄭泰,見周全斌惱火,心裡也有些過意不去。即開口勸說:『總之,再來要發生的事,都不關周將軍的事了!周將軍在牢裡,只要好吃好睡就是!老叟也不會虧待你。等事過境遷,老叟自然再跟周將軍陪罪!』是的!一切都是鄭泰的詭計。至此,鄭泰已然對國姓爺射了兩支抗命箭。第一支抗命箭,藉國姓爺之手除了南澳島頑固的老將陳豹。第二支箭則借力使力,又除掉了對國姓爺忠心耿耿的周全斌。於此,國姓爺在金廈的勢力,幾乎都已被清除。於是鄭泰也準備再對國姓爺,射出第三支抗命箭。畢竟或也只有至親至信之人,才有可能知道國姓爺的罩門與弱點。於是鄭泰這第三支的抗命箭,或也就將直取國姓爺的命門,予以致命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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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元1662年,明朝永曆十六年,黑水溝彼岸的台灣。熱蘭遮城已易主,改為安平城。「隆武二年,孔廟燒儒服,棄儒從兵。起兵抗清,至今已十七年矣!十七年,卻是一事無成啊!更淪落此蠻荒之島...」荷蘭紅毛所築的熱蘭遮城,自從易主改為安平城後。雖說其城巍峨高聳依然矗立在大員水道與海口之南的鯤鯓沙洲。但說也奇怪,那座灰白的城原本在耀眼的陽光下,映著婆娑海洋的波光,總閃爍著有如珍珠般的光澤。然今這座聳立於海岸灰白的城,易主之後,卻好像是日漸失去了光彩。然說這座城,易主之前與易主後,有甚麼差別?說來,除了內城上層軍營的旗桿上,由原本荷蘭國的三色旗,換上了大明國的青龍旗外。其餘看來,倒也都沒甚麼太大改變。不!那桿隨著海風鬣鬣飄揚的青龍旗,確實是個改變這座紅毛城的重點。因為就在那桿青龍旗鬣鬣飄揚之下,隱然一股肅殺與嚴厲的氣息,恰如不可挑戰的威權般,已然瀰漫整座紅毛城。甚至除了呼嘯的風聲與浪濤聲外,整座紅毛城,幾乎是一片鴉雀無聲般的死寂。因為國姓爺就居住在這座城裡,所以這座城裡,幾乎也沒人膽敢大聲的講話。且見仍為父親披麻帶孝,一身縞素的國姓爺,每日依舊來到內城的瞭望台,手持望遠鏡,有如引頸企盼般,伸長了頸子,瞭望向西邊的婆娑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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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為什麼還是沒有船艦從金廈來?我已命鄭泰,將金廈大軍撤至台灣。為何遲遲沒有消息?甚至連去南澳征陳豹的周全斌,也都沒了消息?難道他們都不願來這蠻荒之島?或難道他們想抗命不成!」在這座只有海風呼嘯的死寂的城,每每想到這裡,國姓爺的內心就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惶然不安。尤其在瞭望台上倚牆西望,看著那有如層疊烏雲的陰霾,籠罩在黑水溝波濤洶湧的海面上,總讓國姓爺的心情更加的沉重。因為西方海面上的漫天滾滾,那層疊烏雲籠罩的陰霾,感覺就像是籠罩著一場夢魘。而自從興兵抗清,這十七年來,國姓爺也就活在那場夢魘當中。那場夢魘裡,中國的土地上,大地都在燃燒,屍骸遍地,血流成河。因為滿清八旗鐵蹄,入侵中國,使得中國五十萬頃國土,四分五裂。而那殘酷嗜血的蠻族,所到之處的屠戮,更有如北風呼嘯席捲大地。揚州十日,嘉定三屠,只因百姓不願薙髮留辮,數十萬人被屠殺。只因耿繼茂為向清廷表忠,廣州更有八十萬人被屠。於是百姓家破人亡,妻離子散,就算沒死的,也都流離失所。於是中國土地上,億萬黎民百姓的痛苦哀號,死於非命者的仇恨,以及天下蒼生飽受戰火荼毒的怨念,就此匯聚成了滾滾濁氣,遮天蔽日,化不開的陰霾更恰如層疊的烏雲漫天的籠罩。且見那中國土地上籠罩的滾滾怨念,形成的漫天陰霾,而今那恐怖的夢魘已然漫入了黑水溝,更朝向台灣而來。但見西方海上層疊烏雲籠罩,日益逼近,國姓爺卻怎能不心情沉重。
「背叛」國姓爺始終不願想起這兩個字。然而這令人感到憤怒與無法容忍的兩個字,卻越來越常浮現在國姓爺的腦海。自從國姓爺率兵渡海征台以來,駐守金廈的大軍,已有多起將官叛逃。包括銅山島的萬家兄弟,包括南澳島的陳豹。且據聞,他們都是因為不想來台灣這蠻荒之島,而叛逃降清。而且據早先鄭泰所報,金廈的大軍,多半的兵士與將官,多也都不願意到台灣。所以鄭泰為穩軍心,才遲遲不敢調動大軍到台灣。而且也不只是金廈大軍,軍心動盪不安。就算已經來到台灣的官兵將士,似乎也都是因饑荒與蠱毒瘴癘,而怨聲連天。就怕初來蠻荒之島,將士在屯墾地,圖謀不軌而生亂。於是國姓爺在台灣,執法亦更嚴。幾乎每天都有人被斬首。不管是偷一隻雞,殺一條牛,還是搶奪土民。一旦被抓捕,毫不通融,就是斬首示眾。不只士兵,將官也被連罪處分。甚至連東都明京最高的官員,承天府府尹,德高望重的楊朝棟,竟然也只因私開糧倉,就被斬首。就連婦女,也不得倖免。有婦女只因犯了通姦罪,就被丟入內海,活活淹死。而且那婦女還是台灣的土民。也不管台灣的土民,其婦女原本沒有中國三從四德的禮教。且在其未婚前,台灣土民婦女原本也就可以在其獨居的茅屋中,與不同的前來求愛男子,同床共枕而眠。但國姓爺也不管這些,仍以中國的禮教與貞操,加諸於這些台灣土民婦女的身上,動輒責罰。搞得是官兵與百姓,民怨沸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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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我做錯了嗎?子產執政,治理鄭國,鑄刑書於鼎,以為國之常法。雖然剛開始百姓怨恨,法度過嚴。甚至人人恨不得殺子產以洩憤,故鄉里間有"誰殺子產、我其與之"之言。但過三五年後,因百姓盡守法,而使鄭國大治。乃至夜不閉戶,路不拾遺。而這何嘗不是子產執政,嚴刑之功。而諸葛孔明治蜀,何嘗不是如此!為力抗東吳、曹魏,開國何其難。為讓百姓守法,獎善罰惡,豈可不嚴。而今台灣乃一蠻荒之島,自古以來,禮樂教化所不至。況我散兵屯墾於各地蠻荒,倘若論法不嚴,難保這些士兵不會軍紀鬆散,肆行姦淫擄掠。所以蠻荒之島,立國之初,法令原本就該更嚴格。一旦百姓皆能守法,國之綱常既張,以後之人自然也就不敢徇私舞弊。一旦政治清明,一切依法為治,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國又豈能不治...」正因如此,所以在蠻荒之島,立國之初,國姓爺幾乎天天都在砍人頭。甚至連自己的兒子鄭經與乳母通姦生子、董夫人教子不嚴,國姓爺論罪,也都要將他們砍頭。然而法令再嚴,終抵不過人情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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