雛奈正欲反駁哪裡不一樣,忽然一頓,感應到東南方有十多枚魂魄的氣息朝這裡接近。
背後颶風襲來,雛奈及時回身攀住掃過來的大掌,凝夜千鈞之際側旁避過,猴猿巨獸閉著受傷的眼睛感覺蟲子般大小食物竟敢爬上牠的手,惱怒地劇烈甩動起身軀,宛如鐵鞭的尾巴橫掃寒風落葉,一排樹木攔腰截斷,掃過之處非死即傷,驚叫起伏。
雛奈死命抓住粗硬的毛髮貼著巨獸的動作東晃西搖,全神貫注的穩住自己不掉下去,因此自然沒瞧見許多生命在巨獸的踩踏下瞬間化為肉泥。
苑影踹翻幾隻異獸沿途開路趕到時便見遍地肉糊糊的屍體,仔細分辨一片血肉中竟還可隱約看見破爛的制服……心一沉。
亞斯喊道:「凝夜!」
半截猴尾猛地朝他們飛去,威爾反射性搭起箭射出,苑影直接反手砍了下去,那截尾巴穿出一個血洞同時又再度斷了兩截,鮮血淋淋的撒了滿地,走在前頭的一行人都沒倖免。
麥爾曼罵了聲「靠」。
「凝夜你想殺人啊,虧老子我們擔心的過來找你!」
凝夜抹去流入眼角的血,口氣煩躁的白了他們一眼,「有能耐賣蠢不如快過來幫忙!」都什麼時刻!
接收到一堆鄙視的目光,麥爾曼訕訕乾笑,很有自知之明的安分下來,同其他人分散開來跟在威爾身邊兩兩一組打怪獸去了。
損傷不可謂不大,至少苑影看見連伊西多滿身是血被人攙扶護著,還有一隻手不自然地垂下,看來斷了。
苑影自然是痛快解氣的,不過卻也沒此時落井下石。「赫爾家小少爺,一隻巨獸對你沒有難度吧,怎麼拖這麼久。」
凝夜似笑非笑,「如果妳希望妳的好閨蜜斷手斷腳,我不介意『迅速點』。」
苑影這才發現那隻巨獸身上有個熟悉的影子正努力地向上爬去。
「雛奈怎麼出現在那……我二哥呢?」有雛奈在的地方附近就會出現定守的身影,幾乎快成為苑影腦內常識。
這問題點凝夜也沒拐歪抹角,直言道:「淨化魔源去了,我們這邊已經受了不少的影響。」在苑影困惑又了然鐵青的眼色中,又道:「應該是打算五座山頭都要吧,這可沒有我的主意,我也沒想到你哥怎麼會突然這麼瘋狂。」
轟隆,土牆潰堤,滿天土塊墜落,巨獸的低鳴如一顆地雷再度炸入眾人之間。
耳邊盡是尖叫,沒時間回頭,苑影躲開巨石,錯愕言:「有兩隻!?」
「不然妳以為為什麼我們會拖在這。」凝夜磨牙。
某人先前纏著另一人一同袖手旁觀,現在又不在,他要邊打異獸邊對付兩隻巨獸還要保護同伴,當他機關人不會累啊!
「你們專心對付巨獸,其他的由我們。」伴隨清冷的聲音,苑影忽覺有人擋在她的身後,轉頭就見一路上行蹤一直忽隱忽現的兩人,下手俐落地解決兩隻趁亂想偷襲的異質蜥蜴。
瑟萊斯依舊清冷無雙,邦妮則一臉彆扭。
他們是殺手,擅長潛伏一擊斃殺,異獸也能應付,但對上巨獸這種龐然大物就完全不夠看。
苑影也沒心思理會他們一下隱藏一下出頭是誰的主意又為了什麼,有人幫忙打手把風自然再好不過。
正轉身苑影與凝夜聯手同時,猿猴巨獸身上光芒一現,空氣中魔力忽然劇烈震動扭曲,地上的人們就聽見長嘯七力的獸嚎,巨獸手臂上的肌肉彷彿被某種力量拉扯,與離最近的樹相貼,幾秒內迅速的融合為一體。
痛到極致的怪獸往肩上一抓,撕裂出一道傷痕都無法轉移那融合的痛苦。
巨獸一撕一扯之間,凝夜眼尖地捕捉到嬌弱的身軀就這樣從空中被甩落下來,飛身上前覽臂一接,穩穩抱住驚魂未定的少女。
來不及細看那隻巨獸究竟怎麼回事,第二隻便張牙舞爪來勢洶洶靠了過來。
「咪。」
一顆小小的腦袋從少女懷中鑽出,好奇地盯著眼前的亂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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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影之城。
「報告!有異獸鑽過城牆混到市區裡了!」
「什麼?」
「應該是齧齒科的,體積太小無法辨別正確種類。」
「老師,有好幾名商人叫嚷著要出城門,他們不滿意我們的解釋非要聖靈出面怎麼辦?」
『這裡是中心區,有竊賊趁亂犯罪,請問該怎麼處置?』
「老師!商區發現異獸!有同學為保護民眾受重傷了!」
……
五花八門的狀況砸得妖精學院老師頭疼,流年不利,當初會議上就不該附和這個月舉行二年級校外歷練了,城裡僅剩的聖靈再怎麼能幹也只有一個,偏民眾視為定海神針,大大小小的爭議都要求聖靈做見證人簡直分身乏術,二年級的學生實力不論,他們還是少年少女,過於年輕自尊心強處事也不成熟又衝動,他們這接獲的線報好幾起就因學生與民眾協調不當發生衝突,造成老師們工作量增加。
頭疼不已!
送走了前來慰問通知的人員,碧神情凝肅眺望黑沉的天色,聽著城外的獵殺之聲,眼底滑過擔憂。
咚咚咚小跑步的聲響從樓上直奔而下,小女孩軟糯告狀。
「媽媽!哥哥要出去!」
「爾蘭!誰准妳告狀!」翠亞氣急敗壞追在後頭,恰好見到碧陰沉的臉色,大嘆不妙,連忙討好笑道:「媽,吉姆不知為什麼聯絡不上,我有些擔心,可不可以出去找他?很快就回來!」
碧冷笑,用力擰了把蠢兒子的耳朵,「現在外頭不知都亂成什麼樣子,你一個小孩子還想趕著出門,是要讓我跟你爸擔心死嗎?想都別想!」
「不去不去了!」翠亞哇哇大叫,把紅腫的耳朵趕緊從母親大人魔掌下救出來,淚眼汪汪控訴:「媽妳越來越愛碎碎念了,當心老得快……」
前半句碧還滿意的點點頭,聽到後半句眉頭一豎,氣不打一出來,「你媽囉嗦還不是為了你們的安全!中心區有聖靈跟妖精學院的幫助,你朋友的安危肯定沒有問題。」倒不是他們阿奇柏德家地處偏僻就無人關心,只是相較人多混亂的城中心這裡需要留意的地方沒那麼多。
而且住在郊區的人家多為較有錢有勢喜歡清靜的,他們接自有自己的護衛與防禦,省了費心。阿奇柏德家也不例外,拜雛奈所賜,宅院周遭設了機關基礎防禦相當不錯
「如果你覺得悶可以帶著妹妹在庭院玩,就是不准出這個家。」面對一臉委屈的兒子,碧還是心軟了,不輕不重告誡。
「好……」尚未有能力抵抗母親大人的翠亞小朋友懨懨答,爾蘭在旁吃吃笑著。
「對了媽媽,爸爸能跟一起跟爾蘭在庭院玩嗎?本來約好今天要在院子做小木屋的,可爸說他被媽媽妳勒令一整天都只能待在地下室看書……好可憐喔。」想到父親,爾蘭小朋友可憐兮兮的建議。
碧抽抽嘴角,死傢伙,他都在她背後說了什麼啊,竟然博取女兒的同情心。不過還是耐心的解釋:「今天的空氣不太好,爸爸的體質弱,出去會生病,只好在家裡窩著了。」
兩對小眼神頓時報以同情的目光。
碧才不管她這話給兒子女兒留下了「孱弱」的形象,她也沒說錯,異質魔力對普通人都有影響。更何況魔源,除了她這一類的人,凱文這種純粹的帕羅黛斯人是完全沒有抵抗力的,連出房門都有影響。碧能准許翠亞爾蘭在自家庭院玩耍,則是因為他們流著她的血脈,受魔源的侵害不會那麼嚴重。
「啊!」爾蘭的小手忽然指著門外:「是不是下雨了!」
碧轉過頭,天空果然飄起了毛毛細雨,也不是什麼稀奇事,不以為意正要關上門卻突然發覺什麼,瞳孔緊縮,回過視線盯住微末的雨滴。
這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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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守收起足有大腿高度的大罈子,遠望著濃厚的雲霧上方凝聚的潮濕澄澈的水氣逐漸包容住邪惡汙穢的異質魔力,化為綿雨,降下澄澈聖潔的氣息,不禁鬆了口氣。
成功了。
他本事再大也無法淨化整片山頭的魔源,自然需要依靠媒介輔助,數百年來浸泡著琉璃木的聖潔水源既然能阻擋魔源擴散,它的淨化功效自然也不再話下,當初定守發現這點後特地向琉璃求了兩大罈,其中一罈本打算回去送給雛奈,如今卻全用在這了。
有空回頭向琉璃再重新要一瓶好了,定守如此算計著,全然遺忘他當時不要臉直接取走琉璃木周遭三分之一泉水時琉璃臉色有多黑。
這時,彷彿似貓似鳥的一長聲鳴叫依稀從遠方傳來,定守詫異看向聲音方向,鳴叫方落,振翅聲巒山聳動,四面天際驟然降落黑壓壓的鳥影,宛如受到青澀的王者的召喚,往一方凝聚同時攻擊著地面上受感染狂暴的生物。
細雨滴落地上,定守看著萬鳥亂舞的景象呆愣半晌,稍微思索便透徹了,說不出的無語好笑,一隻上百年的貓精到底是找什麼血統的鳥結為連理啊。
鳥類對於空氣相當的敏銳,因有翅膀察覺到異動自然跑的也比其他生物快,可以想見,整座山脈離去的鳥兒歸巢將是怎樣壯觀的盛況。
定守躊躇再三,最終還是放手一把,轉身離去,時刻盯稍著保護她是不會成長的。
而身在鳥陣中的雛奈最是目瞪口呆,只見懷中的小貓寶寶一臉恐懼——這麼說很怪,但她真的在貓臉上看到疑似嚇到驚懼的表情,發出幾聲奇怪的貓叫,不一會兒天空便飛來數以千計的鳥群,像是受過訓練般無視人類,以銳利的鳥喙攻擊著異獸以及巨獸。
——誰能解答下她手中這隻小生物為什麼殺傷力這麼大?
尖銳的鳥鳴充斥山頭,在兇殘的鳥群的幫助之下發狂的異獸注意力終於不在人類身上,凝夜回過神來看準時機,立即不分由說唆使所有人朝異獸群防禦最脆弱的地方衝出一條生路——兩隻巨獸一隻不明所以與樹木融合動彈不得,剩下一隻苑影在混亂之際砍斷雙腳了。
踩著濕潤的土地,凝夜拉著雛奈領隊開路,苑影邦妮瑟萊斯墊後,其餘中間隊伍則相互扶持傷者,他們撤退的還算順利。
手起刀落,雛奈俐落刺穿一隻異獸的眼睛,再運起魔力將之彈開;矮身側過反砍入一隻老虎的腹部,將混沌魔法附在法無刀上藉由刀尖釋放,心臟至腸胃須臾結合成一團肉塊,老虎立刻了無聲息倒地。
混沌屬性說白了就是『融合』與『扭曲』,於是凡事雛奈經過的地方都會有目奇妙的景象:異獸不是被毀容,軀體詭異的扭成麻花捲似的結成塊,就是外表看似沒異常內部實際已被壓縮得不成原狀。
凝夜看了眼,狀似無意問:「妳不常用那把短刀?」
雛奈抽空回頭疑惑答:「沒有啊。」沒看見她耍得很順手嗎?
凝夜掀了掀嘴角,一把拉過雛奈,及飛撲空而去的三尾虎豹,眼睜睜看著牠被展翅疾飛的長喙大鵬叼走,才低語道:「法無刀本質是淨化之刃,對付異獸跟巨獸事半功倍,偏偏妳這樣用無法完全發揮它的力量。」
男性暖熱的呼吸噴在耳畔,雛奈氣惱的推開她,恨恨瞪他一眼不說話也沒問,轉過頭繼續開路。
緊急時刻還盡打奇怪的小九九,不論話題是什麼這時她都沒興趣!
凝夜一愣,饒趣失笑著:「倔強的姑娘。」
前面「相談甚歡」,後頭人看了卻是一陣一陣發冷。
凝夜就算了,往日眾人的印象裡凝夜就是優秀到彷彿無所不能,像輕鬆砍翻異獸這點事就是理所當然;可雛奈.阿奇柏德不一樣啊!一個平日文文靜靜宛如小透明的嬌滴滴的少女下手竟然也如此兇殘,完全出人意料之外!
在後面觀望整幕的亞斯心裡感慨著,這身手,莫怪凝夜會另眼相待,果然有原因。
他們應該沒有得罪過她吧……名面上未曾『助紂為虐』的一干人惴惴想著;而伊西多為首的那一幫人心情就不怎麼美妙了,尤其伊西多臉色那一陣青一陣白一陣紅,嫉恨得不行。
憑什麼雛奈.阿奇柏德能那麼耀眼、受人關注,所有人都在討論她,憑什麼她就能在大家面前,在凝夜面前大放異彩,她卻只能身受痛苦依靠別人像廢物一樣不能戰鬥?!如果她能動,如果她沒受傷……肯定做得比雛奈更好更優秀!
中間隊伍每個人陰暗的小心思沒人有心情揣摩,苑影敏銳發現隨著毛毛雨的降落空氣逐漸變得清新,魔源的影響減弱,異獸的威脅自然減半。
苑影瞅準時機放了一把火牆,阻斷後頭異獸的前進,爭取撤退時間。
麥爾曼瞧苑影如此果決大手筆的手段不由嘖聲,「小姐,你就不怕是後被聖靈找上門啊。」
苑影輕飄飄撇他一眼,不以為意道:「怕什麼,又不會造成森林大火。」
不會造成森林大火?
距離近的眾人默默瞅著後方熊熊燃燒,焚滅樹木,散發陣陣烤肉香的通天大火,不予置評。
——反正出事責任也不在他(她)身上!
滴答。
世界上許多事就那麼巧合,才談論著這議題,天空忽然滴落斗大的雨珠,雨落的速度越來越快,頃刻間便化為傾盆大雨。
數道奇異的眼神投向苑影,簡直神了!
苑影也沒料到,她那麼說不過對自己的控制能力有信心而已,哪會預言啊。
面上仍然驕傲地一哼:「我就說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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